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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用迷香也迷不倒的人,才隔多久这警戒心就变得这么差,他进来好半晌还不动声色。陆麒有些纳闷,但还是继续走向床头。
随着脚步愈接近,他知道自己心跳愈是急促,直令自己手指冒冷汗。
突然在夜里见到他会是怎生反应?以这方式知道他回厦门的消息他又会如何因应?
会讶异、会错愕、会欣喜若狂?还是仍然像当年一样,没有预警地背对他、赶他走?
思及此,探向床榻的脚步顿了下来。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如果他再一次赶他
「你打算站到天亮吗?」银铃般的嗓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里突兀响起。
白宁!是她的声音!陆麒被震回心神,转身便走。
「慢着。」火折子打出一点火光,落在烛上,房里立时明亮,坐在床头的白宁衣衫端正、神情清朗,彷佛是料准他今晚会探进这间房,专门待在这等他自投罗网似的。
而这房里,除了夜探的陆麒和早在房里的白宁外,再无旁人。
尤其是,没有陆麒要找的人。
***
左看右望,确定房里只有他们两人的陆麒终于开口:「妳怎么会在这?」
「三年多不见,陆麒,怎么长成这副德行呵?」今儿个想了一整天总算让她想起这似曾相识的男人是谁,呵呵……三年而已吶,竟然长得如此健壮商大。「要是让昭尘见了,八成认不出你。」
「妳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一个叫陆麒的小鬼头以外,鲜少有男人见到我之后会摆出我欠他银子的臭脸。」纤指点向他黝黑的脸。「哼,只有这张死人臭脸没变。」
被认出来,陆麒倒也干脆,挑了椅子坐,跷脚看她。「妳怎么会在他房里?」质问的口气含带浓酸的醋味。
「我不在他房里又该在哪?呵呵……」
「白宁!」扑了个空让陆麒很恼,火气全出在话上。
「小声点。」这家伙的烈性子一点都没变吶。「要是被发现看你怎么说。」
「妳为什么在他房里?」现下的陆麒只关心这件事。
一对男女同在一房,谁都知道接着会有什么发展。
「谁说我不能在这的。」白宁还是没有回答。
「他在哪?」这女人……还是一样难缠!陆麒在嘴边咒骂。
「下回夜探先打听好消息。」她提醒,轻移莲步到他面前,脸色凝重的盯着他。「为什么回来?」
「不甘妳事。」
「只要与昭尘有关,就是我白宁的事。」白宁的表情彷佛在说:「若想对莫昭尘不利,先杀她再说!」,正经八百得让人不能不跟着严肃。「你回来做什么?」
「我说过,不甘妳事。」陆麒也坚持不说。
「我知道你进潇湘楼是为了昭尘,但我要知道,你找他想做什么?」
「与妳无关。」这女人真烦。陆麒恼火的想,起身欲往外走。
「如果你是为了报复他骗你上船出海,这点我可以为他辩驳,其实他根本不想那么做」
「这是我跟他的事。」虽然好奇当年他的用意,但他宁可听莫昭尘亲口说。「用不着第三人插嘴。」
「你还是一样霸气蛮横。」
「我就是这种人。」怎么?不服气就咬他啊!陆麒抬高下颚瞪着相距不到一尺之遥的花容月貌。
「对昭尘就不一样。」俏鼻一哼,她刻意调侃:「小心翼翼呵护,像老妈子似地叮咛东注意西,以前的你就像绕在他脚边打转,死都不离开的忠犬。」
这女人的嘴还是一样恶劣。「白宁」
「现在回来会一样吗?」白宁打断他的话抢白道:「你对他,会像以前一样吗?」
她问这是啥意思?陆麒挑眉瞅看她。去!那是什么脸,笑得像狐狸似的。「妳的嘴脸很难看。」
「你回来」从容坐上身侧的木椅,莲足优雅交叉看向从一开始就不悦垂视自己的凶恶嘴脸。「到底是想对昭尘做什么?为了报复?还是为了」
「怎样都与妳无关。」他和莫昭尘的事与她这旁人何干?「不要烦我!」
「那我去告诉他说你回厦门了如何?」这消息一定能让那张笑脸条变吧,呵呵呵……她很期待哩。
「妳敢!」
「那就说你回来有何目的。」
陆麒怒视着他。
「不说我就去」
「妳敢!」
「嘴长在我身上,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难不成你想杀我灭口?」
「妳」输了。陆麒向后倾坐回椅上,脸埋进右手手掌,叹息:「妳真烦人……」
「谁叫我是昭尘这世上唯一的红粉知己,噢呵呵呵……」
红粉知己这词让陆麒听得刺耳。「闭上妳的嘴。」可恶!
狂妄的笑声让他想起当年莫昭尘和白宁相偕在凉亭吟诗弹筝品茗的种种情景,酣意难掩。
「要我闭嘴我可不依。」最重要的事没先问明白,就算他真打算掐死她也得先问:「你对昭尘还会像以前一样吗?」
「不会。」
不会?「你回来是想报复他!」白宁落了结论,防备地瞅着他。「滚,潇湘楼不欢迎你!」为的竟然是这目的。「你这可恶没良心的男人!给我滚!滚离昭尘愈远愈好!」
这泼妇样怎么有办法让一票纨绔子弟拜倒在她石榴裙下?那些个王公子弟是瞎了眼吗?「他在哪里?」
「你以为我会让他伤他吗?」
「妳」这个笨女人。陆麒叹息,「我若要伤他就不会容妳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一刀分了妳也省得耳边吵。」
他这话的意思是
「听不懂是妳笨。」陆麒站起身,拜她所赐,让他觉得跟女人说话比在海上打劫做没本生意还累。「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在哪了吧?」
「你对昭尘他」
「这是我跟他的事。」黝黑的脸困窘地别开。「够了,再问就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呵呵……原来如此,呵呵……
「笑什么笑!」
「没……没事……呵呵!」勉强自己敛住笑,白宁眨眨眼道:「打从送你上船之后他就不睡在这了。」
不睡这?「那他睡哪?」
「还记得自己的房在哪吧?」白宁说道,瞅他听见这话的神情,噗哧笑出声。「呵呵……瞧你那什么脸。」
「他睡在我房里?」
「去看看便知分晓。」白宁打着哑谜,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出口叮咛:「如果他睡着别吵醒他,这些年他」
话未完,人已走,白宁只能对看不见的空气说话。
「鲜少睡得安稳……」唉,还是老样子。
呵呵……崎弟,这是你一手安排的吗?独坐在房里的白宁默问于心。
可以放心了吧?这三年多来悬念的心……
陆麒和昭尘这样的安排可以吧?
***
他在他房里?
从当年骗他离开厦门之后就移居他房间?
为什么?
疑问在心中凝结成一团浓雾,脚步却莫名地因兴奋而加快。
至此,他仍旧想不通莫昭尘换房的用意何在,想见他的念头强烈得让他无暇深思这许多曲折。
想见他,只想见他!这样的念头就像紧追在后的官兵,催促他加快脚步冲向当年他住了数个月之久的西厢房。
这念头在三年来不断的强制压抑下,早成为他脑中日思夜想的牵绊,纠缠着他不放。
一踏上厦门的港口,他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件事。
见到他的时候要说什么?方才没想到的事此刻全涌上心头。
他认得出他吗?三年多过去,在海上讨生活改变他许多,他还会认得他吗?
对他又是什么想法?当年为何骗他离开厦门?
急切的脚步突然被几年来不停反复的疑问绊停在西厢房门前。
这时候的莫昭尘……是醒着还是已经睡了?
顿了半晌,陆麒的脚跟转了方向,绕到西厢房后头的小别院。
如果他记得没错,西厢房面对小别院的方向有一排窗子。
他记得莫昭尘最爱坐在窗旁优闲观景,有时还会不小心就在这凭窗打盹,为了他这个令人伤脑筋的习惯,在他房里就有张躺椅放在窗边。
倘若这习惯未改,他极有可能坐在那。陆麒心想,脚步也转至小别院。
果然窗边几台的烛光照着一张敛目入睡的俊容。
踮脚无声无息的接近,陆麒隔着窗棂凝视窗边月下闭目的莫昭尘,刚硬的轮廓不自觉放柔许多。
还真是老样子吶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不受束发总任它因风凌乱,也懒得整理衣着,懒得动,活脱像个颓丧的败家子。
但是比他记得的模样瘦了点,还有憔悴。注意到躺椅上的人衣衫微敞,露出的单薄胸膛和连入睡也不松开的眉心凹谷,陆麒不满意地皱紧眉头。
他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模样?「瘦成这样能见人吗?」真是糟糕。
「唔……」沉睡中的莫昭尘嘤咛出声,像掉进恶梦的纠缠无法逃脱,频频呓语:「不想让你走但……不能留……留……」
不想让谁走?又不能留谁?陆麒爬窗进房,才发现莫昭尘垂在躺椅后头的手指上旬着一壶酒。
皱皱鼻,又闻到来自他身上的浓浓酒味。
「这家伙在做什么?」难怪他接近西厢房他还一点警觉也没有,压根失去当年被迷香惊醒的敏锐。「把自己弄成这样子,这三年你是怎么过的?」
「唔……若崎、若崎……」
若琪?捕捉到这名字的陆麒顿住伸向前欲抱他到床上的双臂。
那个叫若琪的家伙是谁?
该不会他离开厦门这三年有人捷足先登,抢在他前头勾引莫昭尘吧?哼,是哪个女人不长眼,敢跟他抢人!
可恶的白宁也不告诉他!
「别走,若崎……我……」
梦呓声声呼唤不属于他的名字,陆麒愈听小火愈炽。
「若唔!」
还喊!
是嫉妒、是介意、是该死的恼怒,陆麒气冲冲地以唇压住不断呼唤的唇,完全忘记原先不打算吵醒他的想法。
被梦魇纠缠而始终睡不安稳,游动在眼睑下的眸倏地睁大!
第八章
睡梦中被人吻醒第一个直觉反应是什么?
答案是一脚踹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莫昭尘这一踹使尽全力,把陆麒踹得腰背撞上桌沿跌坐在地,闷闷发出哼声。
这家伙……踢他踢得这么狠!唔……
莫昭尘趁隙迅速起身,自惺忪转醒不过眨眼的工夫,神色甚至已转为从容,唇角噙笑,像戴上一张面具似的。「阁下进我潇湘楼找姑娘何必偷偷摸摸,尽管走大门,在下一定欢迎。」
「谁……跟你找什么鬼姑娘!」该死!那个叫若琪的女人到底是谁?捧起肚子的陆麒,抬起一脸怨慰的神情。「去你的!」
「那么你是来找在下晦气了?」麻烦一波接着一波来,真烦人。笑脸下,莫昭尘厌倦地想着。「这回又是谁派你来的?」
听他的语气「你遇过不少麻烦?」
「连你在内,大概已有二、三十回吧!」掐掐手指,呵,不够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