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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么?」
可是他的后福呢?于晓颉连揉揉自己嗡嗡叫的耳朵都不得,他被迫贴紧在飞羽的胸前,聆听他急遽的心跳声。他在为他担心吗?
无法瞧见自己微微勾起的唇色,于晓颉乖顺地窝在他的怀里,心想待在这儿也不错,至少挺暖和的。
「是你!」
纷纷赶来的脚步声在两人身后止住。
因为于晓颉被抱得紧紧的,连转动头部都不成,以致无法瞧见身后人惊讶的表情;不过听那声音……他们认识?不会吧!
「抱好我的腰。」
待于晓颉紧搂住飞羽的腰后,他感到自己的脚又离开地面;身后狂风呼啸,吹乱他的发丝、吹皱他的衣襬,人声也逐渐地远去。
「到了。」
「耶?真的,这么快!」再睁开眼时,他竟已回到玉阶阁的水云间前。
于晓颉惊奇地左顾右盼,似乎不怎么相信自己竟如此轻易地便已回来,而再三确认着。
「今晚真是感谢你的大力相助。」
突然正色,嘴里满是感谢的飞羽,让于晓颉不知所措,很不能习惯。
他窘涩地道:
「没有,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他低垂的发丝落人他手里,教他一圈一圈地缠绕。
他盯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一圈绕上一圈,纠缠得再也理不清。
在这当儿,顽皮的风吹动枝桠,打破一切难以言喻的静谧。
「我……我累了。」
「是呀,是该好好地休息了。」说归说,飞羽并没有放开他圈住他发丝的手指。
低着螓首,不知何故,于晓颉竟无法抬头直视飞羽,他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瞅着那长满粗茧的手指,似乎在想着为何他们俩的肤色深浅会差那么多?或者在想着,自己的头发竟然紧紧缠住他;抑或者是……
「啊!」
在一声低呼中,于晓颉看见自己的发丝被送至他姣美的唇畔,印上一吻。
再来便是失了依靠的发丝飘然而落,在微风中飘扬着,眼前的人影已去,徒留他对着露出乌云缝隙间的月娘,久久不能自己。
***
「晓颉、晓颉?」玉嬷嬷难得偷空待在水云间,陪着目前不能对外现身,只能躲在屋里数蚊子的于晓颉闲磕牙,没想到他却不领情,神游至不知名的远方。
「耶!玉嬷嬷,妳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早就同他不知说了多久的话,也陪在他身边好一会儿了,现在竟还这么问她,玉嬷嬷头一回被忽视得这么彻底。
她无奈地轻叹。又能如何?若她猜测得没错,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人了。
「听说郭府被休夫了,不知是为什么?」
郭府?那不就是他待的地方吗?总觉得他在郭府是个奇怪的存在,他又不在那儿当差,也不是那儿的人的亲戚,这么想来,他又是谁呢?
「这年头可真是奇怪,只听过人家休妻,想不到竟也会有休夫这档子事,果然是活得愈久,学得愈多。」
「是那回醉倒在地的郭少爷吗?瞧他一副温文儒雅、学识渊博的标准书生模样,竟也会被休?」
「你没听人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也许就是那位王家的千金不喜欢文人,嫌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才会休了他。」
「是吗?」只要是和那个人有一点点相关的事,他也想听,或许能探得一丝丝的消息。
他好久没见到他了……
「不过这样也好,人家常说伴君如伴虎,谁知在朝为官的那些狐假虎威的商官们,哪天会一个不小心便从高处直接摔至地面,跌了个头破血流。」
「又是人家说,玉嬷嬷,妳哪来那么多的人家可以说东道西的?」
原本一直陪着于晓颉解闷的玉牡丹,方自外头端入三人份的晚膳,又听见玉嬷嬷千篇一律的引「经」据「典」。她似乎觉得这么说可以增加她话中的可信度;或许吧!只是或许。
「这妳可就不知道了,在玉阶阁里待得愈久愈是能听到更多的『人家说』,既然目不识丁,当然也只有多多听人家说,才能增广见闻,不会被人笑是孤陋寡闻嘛!牡丹,妳也该多学学我才是。」玉嬷嬷对着玉牡丹训示,义正辞亦严。她说的怎可能会是错的呢?听她的准没错。
玉牡丹转过身背对着玉嬷嬷,对于晓颉吐吐舌,一脸别听她乱说的表情,逗笑了于晓颉。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我吃过的盐可是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
「走过的桥也比我们走过的路要长。是、是,我怎会不相信呢?不过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玉牡丹将碗筷递到玉嬷嬷面前,成功地堵住她不知会持续至何时的碎碎念。
连续好几餐食量锐减的于晓颉,在身旁两位「姑娘家」的淫威之下,多吃了好几碗。这一餐就在平和的气氛中,愉快地度过。
***
郭府——
厅堂下跪着两道人影,似木头般地一动也不动。
「飞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这么一来爹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你这又是何必呢?」郭珀对着跪在自己左后方的飞羽道。
「呵呵……」
「别老是笑呀!笑又不能解决问题。」
「是吗?至少会让心情愉快,呵呵……」
「飞羽,别连在我面前都要戴上虚假的面具好吗?我的心会痛的。」郭珀难掩心中的悲痛。
「别这样,笑已是我本能的一部分,我以这副面容来面对所有的局势,并不是刻意针对你,你知道的。」
「但我只要一想到这有一部分是我造成的,我就……」
「好好,那在你面前我尽量不笑便是了,你别摆出那张彷佛穷途末路、丧家之犬的颓然表情好不好?」
飞羽的低姿态软化了郭珀的心。他并非不爱看他笑,只是不愿见他勉强自己,连笑不出来的时候仍是笑着,教他看得心疼。
「好,那你别转移话题。说吧,为何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无疑是有弊无利。」郭珀说得肯定。
「话不是这么说,你不是我,怎会晓得这是有弊而无利?」
「就是不晓得才会问,你说是不说!」
平日温吞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竟执拗得教人可憎,可飞羽却又无可奈何,因为郭珀不得到答案是绝不会罢休的。
「你相不相信我的话?」
「信,只要你不是故意唬弄我的,我都信。」
这话真教飞羽哭笑不得,他承认自己是常说浮话敷衍他,但他也是有正经的时刻啊!
「好,只要你愿意信,我就说。」
飞羽美丽的单凤眼直视他人时,有种说不出来的魄力和十足的说服力,他压低声音,附在郭珀耳旁道:
「依我可靠的消息来源告诉我,王珙失势之期不远矣,而且这一跌非倾家荡产可以了事,连他的身家性命恐也难保;届时上面的追究下来,恐怕任何和他有关联的人也很难不被波及。」
「什么!?」虽似危言耸听,但出自飞羽之口又教郭珀不得不信。
自他接手郭家部分事务以来,有不少回皆是听从飞羽的谏言才得以脱离窘境,甚至咸鱼翻身、广进财源,因而他的能力才能得到父亲的肯定;他无从得知飞羽的消息来源,却又很相信他在商场上的直觉。
郭珀一直觉得飞羽比自己更有能力,更适合接手郭家的事业,但每当他以此游说飞羽时,飞羽便又会躲进温柔乡里,过着糜烂且教人看轻的日子。
他明知他是故意的,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无法说服父亲相信这样的飞羽;他们都中了飞羽的计策,跳脱不了他设好的陷阱。
「所以为了你们,还是愈快和王家断绝关系愈好,若能让人留下郭家和王家交恶的印象是更佳。」
「什么你们?不许你在我面前也这么说!」
「是是,我的好大哥,这样总可以了吧?」
「飞羽……」
飞羽觉得郭珀都快咧至耳边的笑实在难看,就叫他这么一声值得让他笑成这般吗?又不是获得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终于……」
「等等,你若是在我面前为了这事哭了,以后就别妄想我会再这么叫你!」这多难堪!飞羽慌乱地遏阻,还出言恐吓。
「太好了,总算让我等到这一句,再说一次好吗?」
「想都别想!」
飞羽脸颊微红地将头撇向另一边,没发现他向着郭珀的耳垂也变得绯红。
噢,真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这是目前飞羽最想做的事。
第八章
哀鸿遍野,双眼所及皆是一具具相互交叠的尸体,满地遍沛的鲜血,教人触目惊心。
「不,你不可以杀我!」
「哈哈,王大人,哦,不,现在我该叫你王珙,你这通敌大罪人,想不到也会有这一天。」
「杨国忠,你也不过是靠裙带关系才能爬到今天地位的小人——」
又一声惨叫,不知是谁又丧命于无情的刀剑下,魂归西天,止住了王珙无尽的谒骂,毕竟骂了又如何?
「国舅爷,可别说你不认得这件宝物。」
本将落下的刀剑止于半空中。
「先皇御赐的玄天宝镜!?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亏你还认得,看到这还不快跪下!」
王珙说得有恃无恐,方才的惊恐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猖狂的大笑。
「是吗?我记得那宝镜能保住的也只是一个人的性命罢了,难道你可以不顾你女儿的命吗?」杨国忠示意属下押着他的独生女上前。
「救命啊!爹,我不想死!」
「女儿呀……」王珙心疼地看着女儿王蝉。
「女儿,士可杀不可辱,妳不要求他,别……哎!」王珙别过头去,不敢看她。
「看来你为了自己,连女儿的命也可以不要了。」
王珙心一狠,不看不听女儿惨死的模样,「杨国忠,只要我还活着的一天,我绝对会报今日之仇!」
「哈哈,如果你还能活着的话。」
「你……」王珙惧怕不已,直往后退。他想做什么?难道他敢无视先皇的遗命?不,逆君之罪就算是他也担待不起。
「王珙,你瞧瞧,这儿还有你的人能站着的吗?」杨国忠一脸狰狞扭曲的笑,直逼视着王珙。
王珙恍然大悟。他……
「你认为我的人会为你主持公道吗?你认为会有别人知道你手上曾持有先皇御赐的玄天宝镜吗?要怪就怪你不服从我的命令,要怪就怪你依附错了人,哈哈哈!」
「杨国……不,杨大人,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
「哈哈,王珙,你不是告诉你女儿士可杀不可辱吗?怎么这会儿竟苦苦地哀求我?」
「杨大人,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
「动手!」
「啊——」
也多亏刽子手自以为是的仁慈,一刀便让王珙毙命,没有受多大的痛苦;不似他以往折磨其它人时,以无数难以全像的酷刑,令他人死状难堪。
李林甫死去后,他所提拔的人皆一一被杨国忠肃清,唐玄宗身旁的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