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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个也是背嵬军的老兄弟,克扣过一点饷银,斩立决全无商量余地。
吕奉先挥了挥手,教众人都退下去,明月自服侍他解了衣甲,沐浴梳洗一番,自按下不提。
却说那柳秀得了报知,汉王回府来了,本来她得知吕奉先回江宁,去了军机处,便一路硬撑着不睡在候他归来,此时听他回来,却又无端心中有气。柳秀身边,那用女死囚训成的亲卫里,有个叫秋娘的,她入天牢,却是因丈夫明明家中已只余个空架子,还要在外拈花惹草,一气下砒霜毒死全家十七口自己去投官自首的。
此时秋娘便仗着平时和柳秀说得上话,好声劝她道:“县主,还是过去吧。这家大业大的,尽数都付给你了,这样的男人,便是在外面混个十个姘头又关什么事?怕是怕那败光了家业还要充面子,活着才是浪费米饭!”
柳秀“呸”了她一口,佯嗔道:“你这秋娘,原来便是爱钱,想你那丈夫一家是死得冤,若把钱给你,却也就不用死了!”她们闲来说舌,这种话早已说得烂熟了,一点也不须讲究,何况柳秀还是主子。
秋娘苦笑道:“县主啊,您家太爷在时,您是金枝玉叶,太爷失了势,来这府里虽说有些不如意,却也还是大小姐。汉王龙潜候府之时,您已一手把持了那候府,王爷龙腾而起,恩泽江南,您已成为江宁城中比公主还要尊贵的县主,却又如何知百姓的苦处?时来节往,是要钱地,人来客去,应酬也是要钱,明明都在变卖家中祖物,他还要去风流,不毒死他,我受活罪不如死了干净!若那死鬼有钱,他在外混上百十个姘头,我管他做什么?”
柳秀想了半晌,却道:“你且下去吧,不要嚼舌,汉王是我至亲的表哥,怎地用你丈夫来比,好没道理的妇人。”等那秋娘出去了,柳秀恨恨地一把拗断了手里的玉梳,咬牙道:“回来便知在那小蹄子明月肚皮上快活,我为你操持这个家容易么!却不要想让我去见你,休想!”
但过了一阵,却又暗自思量道:“若不去,却使他只知有明月,当我是透明的了!这可不行,江宁城里行脚客人来往消息,我苦苦收集,分类别门的理开了,若不给他,却不白花了许多工夫?”于是打定主意,便又教秋娘打了灯笼,向明月的院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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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 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二)
当柳秀来到明月院子外面,只见那院子外的池子里,两只鸳鸯在那里交颈戏水,溅得一地都是水花,还没见到吕布,却先见到刘破虏操刀吼道:“不当值的操家伙!跟老子去砍他娘!”转身到了柳秀,才躬身道:“见过表小姐。表小姐,这江宁城里的青楼,居然敢扣起我们的弟兄!”
柳秀皱了皱眉头,摇头道:“你这么火燎火焦的,知道的,说你去勾栏为弟兄出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造反呢!都全给我站住,哪家妓院?可知道名宇么?”那回来报信的军士说了青楼的名宇,柳秀对那秋娘说:“递我的片子,叫那妓院老板把那龟公的腿给敲断,让他送到府前来。”
这时却听有人冷冷地道:“慢!”却是吕布听见动静,披衣起来,只听他几步走到那个来报信的军士跟前,一把扯住他衣领暴怒喝道:“在沙场上,某可为尔挡箭当刀!在行军中,尔无食某决不食,尔未饮某决不先饮!在军旅中,尔无衣某推衣衣之!是以曰之:袍泽!然现时在江宁城里召妓,被人欺了,还有脸叫袍泽去出头么?滚回去,打不赢,全都自杀罢了,某麾下绝无这等懦夫!人不犯我,我秋毫无犯;人若犯我,我便血溅五步,赤地千里!”
那军士听了,拔刀反手斫在自己胸前,鲜血长流道:“殿下,属下知错了!”挺刀出门,策马而去,柳秀苦笑着,还是教秋娘去叫那妓院老板来,只对吕奉先冷言道:“这江宁是你的地盘,何苦这样?你拿起这汉王的架势,是做来给我看、怪我来扰你春梦么?是了,你现时有权有势,我这表妹,便要见你。也该先使人通报,三叩九拜的,倒是我自家里认亲近,以为这姨表兄妹,又都无其他兄弟,算是至亲了,故之听了你回来,不请尽来。谁知惹人生厌,我这便回去是了。”说着却又眼眶发红了。
吕奉一见她便头大如斗,只好对刘破虏道:“下去吧,没事了。”转头对那柳秀说:“不哭不哭,某哪是怪尔?只是身为虎贲,陷于青楼,传出去岂不是笑柄?来来,这是你穆姐姐去寒山寺给你求的平安符,对了,还有几幅苏绣,想必尔也喜欢的。”
柳秀接了平安符,又把玩着那苏绣,却道:“这穆姐姐与我们家无亲无故,却对你情深义重,为人又知礼周到,将来若是做我的嫂子,自然是好的。”边说边思量,这一段日子以来,若说柳秀未有动过嫁给吕布的念头,当然是假的。但细察至今,自知难比穆桂英,心下便有了计较。
吕布听柳秀这刻薄人儿也赞穆桂英,心想隔日提亲,必然万事顺利。心中不免有些喜悦,道:“桂英必是良妻,尔放心,她嫁入门来,必会好好照顾你的。”
谁知不说还罢,一说柳秀却又掉下泪道:“以前父亲失势,我便到处受人冷眼;来这府里,也不受人正眼看待,只恨不得将我赶了出去,急急地要许给那皇甫家做妾,原以为从小疼爱我、怜惜我的表哥,成了大事,能过几天舒心日子,却又一刻不停地忙国事,我操持这个家,忙了个倒仰,我也知道我文不能辞武不能射,也徒给表哥添乱,穆姐姐来了,这个家交给她,定能为表哥分忧。”
吕布当然听得出柳秀词锋里的醋意,她管了家这么些日子,也为自己立了不少功,若届时穆桂英进门,自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柳秀自危其地位,也是难怪的。但若是对兵将,吕布还能令出必行,对付女人,他倒是真的没有办法,只好说:“秀妹妹,某晓得这一段时间偏劳了你了,只是你想卸担子,只怕不行,桂英就算进了门,也必另有重任,这个家,还是得靠你操持。”
“表哥,我知道你信得过我,只是你问过穆姐姐的意思么?从古到今,女将军我看是戏上也少见的,女人嘛,最要紧是把得家定……”
吕奉先细一思量也觉有理,只是无言以对,只见柳秀眼圈儿都有点红了,扯着手绢说:“秀儿知道穆姐姐在表哥心中,自是无人能比,只求表哥念着这段日子,柳秀也未出什么大错,劳碌了这些时的份上,将来,若是有什么不入得表嫂眼的地方,表哥能为我出一句声儿罢。”
吕布实在无从劝起,只好胡乱应到:“桂英不同的。放心,某定是为你作主。”不知怎么的,他对柳秀总是难以生得起气来,总看她如女儿一般的,此时说起要娶穆桂英,无端的,竟好象在给前妻的儿女选后母一样,虽然心中也觉好笑,但这种感觉总挥之不去,便对她道:“不论她嫁不嫁府里,此时军事政务,哪里离得了?这家总还表妹操持,这担子怕尔是卸不下来的了。若桂英抽得出身来,不如去取汴京,哪里有来管这府里的奴仆的道理?”
柳秀见吕布这么信誓旦旦,想想穆桂英这种能提枪跃马的人,的确也不可能来争这王府权柄,却也就不再闹了,却见吕布累得有点失形,便催促他快些去睡。
吕布只道总归要等那几个军士回来,方才安心,柳秀把吕奉先当成下金蛋的金鸡,哪里会舍得让他累死,便胸有成竹地道:“只要他们不是刚才那傻蛋一般,拿刀去砍自己,我保证一根毫毛也不少,他们势必没有报出身份,否则这江宁城里,便是府中最下等的奴仆,平日里我还刻意管教他们不要狗仗人势呢,何况你汉王的贴身亲卫?便是吃了狮子胆,也不见得敢动他们。”
见吕布不放心,柳秀又道:“快生去憩着吧,我本来把这江宁城的来往客商都分门别类理会了,列出章程,想和你说应在苏州建个织造局的,但看你这模样,明日再说不迟,还是快去休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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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 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三)
见她胸中有这么深的城府,吕布却也就有些放心,并且他就是铁人,也该累了,何况方才又与明月一番云雨?于是便也就回房去了。
柳秀便教那贴身的女侍卫搬了椅子在厅堂里坐了,不一刻,门外便响起急骤的马蹄声,柳秀教刘破虏带人去看,谁知过了半晌,却扶进了三个混身是血的唐军,要知刘破虏那些亲卫出去,却全是换了平常服饰的。只听那三个唐军里一个还尚能自己走上几步的,沙哑地道:“奉,奉润州马步诸军张川张总管之命,求见汉王殿下!军事紧急啊!”
柳秀见状,当然不敢擅专,一边教军士去叫吕布,一边教刘破虏查了他们印信腰牌,这时三个全身浴血的唐军里,那两个滚鞍下来便站不稳的军士,已然全无知觉了,刘破虏伸指到他们鼻下一探,已经都没有呼吸。此时在场众人还很有点莫名其妙,好好的人,尽管伤得混身是血,但怎么就这样去了?直至后来下葬时给这军士换衫,才发现胸前背后三十余处箭疮,若不是中箭后便拗断了箭杆的,已直和刺猬一般了,挣扎到汉王府,一口气松了,便去了。
余下那个唐军,呕出一口血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但掏了出来,却只有一半,那斜斜的断口齐刷刷的,这军士又伸手入去摸,摸了半晌,那沾染了的血污的脸上露出一种狐疑地表情。他用力在怀里一扯。“啊!”地一声惨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立时气绝。
众人去看他手里,却是扯着一节血淋淋的肠子,柳秀教仆人解开了那军士衣甲,把包裹在甲衣外面的一幅袍裾解开。那衣甲就左右敞开了,却见一道斜斜的裂口,从右胸劈到左腹,不但劈开了衣甲,并且开肠破肚。若不是外面用这幅袍裾紧紧勒着包裹,怕那马一颠,肠子早流了一地。也亏得他居然撑到这里来,周围众人无不动容。
卸了那断裂的甲衣,半截油布包滑了出来,不知浸在血里多久了。
这时那为这军士解甲的仆役突然之间狂跳尖叫起来。平常百姓,哪里见得到这些?已是吓得发疯。柳秀棒着心口对刘破虏冷然道:“杀了。”话一说完,她自己跑到边上吐到苦胆水都出来了还在干呕。
这时那些去青楼买笑地军士打马回来,说笑着入门。一见如此,都愣在那里。刘破虏早把那个发疯的奴役撩倒了,把刀往靴底抹去血迹,对那些军士道:“速去披甲顶盔,还在这儿发什么呆?”
吕布赶来时,柳秀还在干呕着,吕奉先把那油布包展开,那上半截油布包里的信还好些。那下半截的,早让血浸透了,墨化得很利害,拼凑了起来,只能读出张川求援,连战连败,败了四次于韩重赟手上,所幸损失倒是不大,二万军士还余万六七人,加上收服了两股白甲军,现时倒有三万来人,徘徊于和州以北一处山林之中,宋国保信节度使与和州刺史不断夹击,实难渡江南回,求一军从和州以南渡江,南北夹攻和州,取和州为桥头堡,方能接应站住脚跟接应王剑儿。
其中还有说到战败之因,以及和王剑儿接触的情况,但墨都被血浸得化开,全然看不清楚了。“李云翼的新兵练得怎么样?传彼即来。”吕布冷静的吩咐了左右,因涉及军事,加之柳秀呕到小脸发青,便又教柳秀自避回院去了。
吕布却问刘破虏道:“若教尔独领一军,从采石渡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