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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知道?
我会不想知道什么?这世界上没有我会不想知道的事情──打从父母亲出事的那天起,我就如此确认了。
我印象深刻。虽然父母亲没回家已经司空见惯,但那是最不寻常的一次。
我还记得,连着几天,家里的电话都响个不停,就连过年过节才见得到的亲戚也来了,外婆苍白着脸,颤抖的、不断绞扭着她的手。接电话时因为太急促,还一连摔了好几次话筒。她说话时略带哭音,然后看到我们站在门边时,她哄我们上床去睡。
我只听到。「别让小孩知道……」
我躺在床上,但是没有睡着──我不敢睡,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张大了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姐姐也没睡,不过她知道为什么──她一向擅于先知先觉。我后来记起,当时她的脸色阴沉沉的,比外婆好不上多少。
「昭雪……」
「什么?」我警觉地看过去。
「……没什么……」她翻了身,转到一个我看不见的角度。
一直到葬礼的那一天,我才知道父母死了。
等到葬礼过后一个月,我才渐渐开始知道死亡所代表的意义──有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某一天突然不见了,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过了五年后,我在自己国中的毕业典礼上,看着其它同学的父母亲忙着帮他们拿奖状、替他们拍照时,宛如被一道雷劈中般,我躲到角落里,然后痛哭失声──但不是为了与同学别离的感伤。
直到那时,我才后知后觉地了解,彻彻底底地明白,何谓死亡。
我的悲伤,整整迟了五年。
虽然它终究是到来了,但那只是对我而言。五年前,那个十岁的小男孩,永远地被剥夺了悲伤的机会。他到现在,还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
从此以后,我痛恨被隐瞒任何事情。
想了想,我拿出自己的手机,从电话簿里选出那个熟悉的称谓,然后将手机贴近耳旁。
「……喂,是子林吗?是这样的,我有一点事想拜托你……」
* * *
「……展昭雪……你这是做什么?」
我是不可能怕知道答案的,要说怕的话……顶多是怕老姐一语成谶的能力。
「我在找答案。」我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盯着他的脸。
一、二、三、不行了!好象反射般的,我的头快速回转到反方向──因为太快了,我甚至差点扭到脖子。
「你做什么啦!你别看我,不然我看不下去!」我伸手挡住他的眼睛。
「啊?眼睛长在我的脸上,我要看哪里,还要征求你的同意啊?!」陈奕翔一脸不爽。「而且你可以看我,我就不能看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这……」我为难地飘动视线。「不然你装作没看到我好了。」
「太迟了!」
「那……」我再转转眼睛。「啊!看!你的右手边有美女出没,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看可惜!」我边说还特地指引他方向,不料陈奕翔只是一脸慵懒地瞥了一眼──才一眼!连脖子都没动到。
「你快看啊!为什么不看了?」我急急地问。唉!子林,要你陪着我来,你开出了一大堆条件,还要小YG作陪帮你跑腿,我还得向小YG私下不断澄清:「我和子林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儿们,我对她绝对没有非份之想!」我都做这么多了,偏偏你只肯站在远方当背景。没想到就连当个诱饵也当得这么失败──才一眼?!刚刚那摊卖棉花糖的都比你高明。
「我没兴趣。」
「没兴趣?!你这种人会对美女没兴趣?!」
陈奕翔的耳朵动了动。
「展昭雪,你说清楚点,什么叫『你这种人』?」他瞪着我。
「呃──就是──」我有点尴尬。「就是你这种人啦!」
陈奕翔的瞪视越来越阴狠。
「……」我硬挺了几秒钟,最后决定,暂且撤退。「拜拜!」
「慢着!!」他一把勾住我的后领,硬是把我拉回来。「你还没说清楚!」
「……你明明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又不会读心术,怎么能知道你在想什么。」陈奕翔一脸故意地装出懵懂的表情。「而且你还没跟我解释清楚,你这阵子这么异常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一反常态,认真地看着我,好象想从我的脸上看到藏宝图一样。
我打了个冷颤。「我哪有异常?」
「你没有异常?!好吧!先是你一直躲着我,对我的挑衅没响应。」啊哈!自己承认了吧!你果然是故意挑衅我的!我用力地瞪着他。不过陈奕翔天生厚脸皮,想要奢望他的愧疚,比登天还难。「……接着你这几天又拚命盯着我,好象想用眼神在我身上钻洞。这叫没什么?」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这么有兴趣干嘛?」
「我就是有兴趣,你最好快点讲出来!」?!居然开始威吓我了!你以为我怕你吗?──可是我真的会怕。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看了看表。「可是因为我要去吃中餐了,下次再说吧!」
「那正好,我也要去吃中餐了,你请我吧!我们边吃边讲。」
「慢着!!说颠倒了吧!」我看起来这么凯吗?才刚答应子林当她一个月的饭票,这会又有人要我请客?!这是什么世界啊?
「那就边讲边吃。」
我气得青筋暴跳。「你别装傻!谁在意是边吃边讲还是边讲边吃啊?!明明是你硬要跟我吃中餐的,合该是你请啊!怎么会是我请?!!」
「那好,我请客,一起吃中餐吧。」
…………
为什么我有中计的感觉?
「慢着!!」
我和陈奕翔对看一眼。陈奕翔没理由说慢着,我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这声「慢着!!」是谁说的?我还来不及回头,就听到子林的惊叫声。
一回头,只见子林的胸前白光闪过,醒过神来,子林已经软倒在地。对子林下手的那把刀跌落在地板,铿锵有声,四周也开始响起尖叫声。我正要跑过去,一只手突然横在我的身前,硬是阻挠了我的去路。
微微抬头,是陈奕翔,他正一脸如临大敌地正视前方──我很少看过他这么戒慎的表情。当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时,我立时了解原因何在。
「展昭雪……啊!还有陈奕翔。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的确,赤手空拳面对一把黑的发亮的手枪,我想没什么人能笑得出来的。
眼前的人衣着不整,脸上有着久未整理的胡渣,神情散乱,嘴角边还沾着白色的口沫……最重要的是,他手上拿着一把枪。
「陈奕翔……」我低声唤他的名字。
「什么?」
「你觉得那把枪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严肃地问。
陈奕翔悄声回答。
「我不知道,不然你问问他好了。没准他一时高兴,朝你射上一发子弹,这样你还可以顺便确认那子弹是真货还是空包弹,不错吧?」
陈奕翔回答的表情很认真,但我听得出他话中浓浓的嘲讽之意,当下极端不爽地闭上嘴。
「哼哈哈!你们没想到会有今天吧?!……哪一个先好呢?」眼前的人拿枪的手微微颤抖着,目光焕散。一想到会被这种人制住,我就打从心里不爽。
「你是谁啊?!」我站直了身子。不料陈奕翔却打了个跌,我不解地朝他看去,只见他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展昭雪,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什么?!」
「你还没忘记你那天是怎么被我救下的吗?」
我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虽然他没指明年月日,但论他救过我,也只会有那一次。
「没忘,怎么会忘!」我咬牙切齿。
「那那天被我用烟热情招待的人,你没忘记吧?」
「差不多忘了。」
陈奕翔的表情精彩极了。
「这也能忘?!」
「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记一个人渣的长相?!」
没再跟我多作说明,陈奕翔直指着对面那个显然气得不轻的人。
「那我提醒你一下吧!对面那个人,就是你口中的人渣。」
「……」我瞪大了眼,细细的辨认。
「明白了吧!连上门寻仇的仇家都认不出来,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我立时反驳。「他减肥了啊!当初肥得像条香肠,现在瘦得像根腊肠,鬼才认得出来!」
「我会变瘦还不是你害的!!」对方终于找到空隙插话。悲愤地大吼:「都是你,你先封杀了我所有的资金来源,害得我周转不灵;接着又放出不实的消息,怂恿下游厂商退货,董事会决意撤换我。我的房贷没钱付,房子被拿去法拍了、融资断头了、银行户头被冻结了、老婆卷走我所剩的现金跟别人跑了,连狗也一起带走了。我沦落到露宿公园的长椅上,结果被人纠众殴打,连我拿来当棉被盖的报纸都被抢了!我去上公厕的时候,因为一时体力不济,滑了个跤,一头栽进粪坑里,还崩断了三颗牙!可是我没钱去看牙医!都是你,我现在还得跟广场上的鸽子抢饲料……」
「……再怎么说,这也太夸张了吧……」陈奕翔听着,眼中隐隐有笑意──就知道他会兴灾乐祸!唉!不能再看他了,再看我自己也会笑出来。嘲笑人渣是没什么,但要是被人渣打成蜂窝,那就很有什么了。
我朝手表瞥了一眼──八分多钟了。
「既然你这么没钱,怎么还弄得到那把枪?据我所知,就算是炸膛率最高的土制手枪,也要上万吧!」装出一脸好奇的样子,我向人渣发问──其实我不知道手枪的行情,可是这种时候,只要能多拖得一点时间,就算诓他我在私制手枪也是没问题的。。
「这把枪吗?」人渣笑了笑。「我跟地下钱庄借钱买来的。」
「他们让你借?你不是已经没钱还债了?」
「是啊!他们还帮我投高额保险咧!说好只要我出事,受益人就是他们。」人渣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我已经觉悟了,你们,就陪着我一起死吧!」
我暗中环目四顾。要死了,明明拖了十几分钟,怎么警车还没来?是都跑去吃午餐了吗?!
「要跑吗?」我低声问道。
「你先跑好了,我赌一千块,他会对先跑的人的开枪。」
「那我赌两千块,他一定会射偏。」
「那你别跑好了。」显然想到射偏的子弹会招呼到谁的身上,陈奕翔马上出声阻止。
「脚长在我身上,我要跑不跑干卿何事?」
「那手长在我身上,我也可以把你拿来挡子弹吗?」
我大呼。「你这是犯罪!」
「你不知道吗?当犯罪行为是出于自保时,可以免责。」
「你你……这要民事赔偿的!」
「反正我有钱。」
「……」
听到自己不久前才说过的话,由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时,我的感觉真是无比的不爽。正要反驳时,我听到金属的撞击声。
「废话说够了吗?去死吧!」人渣毫无预警地扣下扳机。我在瞬间闭紧了双眼。
「好了,可以张开眼睛了。」
我依言而行,只是眼睛上涂着药物,让我难过得直眨眼,视界也糊成一团。
「展先生,你的眼睛是普通的结膜炎,只要记得按时点药水,然后,不要用手去揉眼睛就好了。」最后一句话,医生特意加重语气。
听了医生的话,我刚抬起的手顿住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