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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他们梳洗过后,高逸云没有再提昨夜的事,好像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冷荷风当然也没有去提这件事。
他们依然在赶路,高逸云精神不错,倒是冷荷风,比往常更加注意着高逸云的一举一动。
高逸云不再像前四日赶路时那般沉默无语,他会跟他说话,只不过说的话不像以前那样不正经,而是非常正经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他们每走过一处江或塘,高逸云就会告诉他这江或塘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样的缘由让它取这样的名字;若经过一处城镇,高逸云就会告诉他,此座城镇有什么特色,又有什么名产,以及它的民俗民风;若走过荒野草原,高逸云就会随便指着某株药树或小草,告诉他这种药树与小草有何功用,又有什么害处。
冷荷风从不知高逸云竟是如此博学多闻,更不晓得高逸云习经走过那么多地方,他只觉得无比震惊。高逸云若见他疲累,就会收口不谈;若是他反问问题,高逸云会更仔细的回答,一点也不马虎。
冷荷风这才晓得高逸云不但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上乘的武功,更有广博的知识及学问,而且他不但读万卷书,更行过万里路,他一直以为高逸云只是对他不停纠缠的浪荡子而已,可见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彻底错了。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开始有一些变动,高逸云不再对他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他们之间就像是一拍即合的好友一样,不论及任何情欲或身体的悸动。
高逸云变得十分谨慎自制,而且每次面对他时展露的笑容都十分正经,绝对不带任何的邪狎;而他看他的眼神,更是没有以前那种惊艳着迷的模样,更像是根本就没看到他绝艳的容颜般。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从未有过朋友,如此广博多闻又善于谈笑的好友是他梦寐以求的,如今存在他与高逸云之间的,显然只有纯纯的友谊。
但是有时他会忍不住看着高逸云的发丝、嘴唇、脖子及不该看的地方。他与高逸云能成为朋友他非常开心,因为这代表高逸云不再对他有身体上的渴望,他可以保有他仅有的自尊。
但是偶尔,在内心深处,他又会泛起一点点惆怅,那惆怅慢慢变成愁闷,紧紧扯住他的心。他知道那愁闷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害怕着若没有成为高逸云的情人,他在高逸云心里就不是独一无二,而只是他众多朋友中的一位,而且是任何人都可以代替的一位;他禁止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却不能禁止自己偶尔向高逸云飘去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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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赶路已进入第十天,这段时间确实不短;冷荷风一直遵循着高逸云所指示的方向赶路,在近黄昏时,他们来到一个小镇。
“荷风,这个小镇很有意思,小镇的北方是座大山,听说就叫月亭古山。”高逸云似乎很有兴趣的说。
冷荷风听着,不明白他究竟在高兴些什么,月亭古山这名字听起来也不怎么样,除了有些雅致之外,对他根本毫无吸引力。
他们挑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落脚,高逸云脸上的表情非常欣喜。
“今晚若是月光明照,我们一定要上北山去看看,我一直希望能带你去看看;那景色堪称天下绝景,而且四周静谧无声,你一定会喜欢的。”
“上北山很困难吗?”
“不,对平常人而言也许困难了点,但是对我们有一身武艺的人而言一点也不困难,只要——”高逸云忽然停住口,敛去原本高兴至极的笑容,“那地方真的十分美丽,你若是想去,我画张地图给你,以你的轻功一定上得去。”
冷荷风终于发觉自己问错了问题。平常人要上去尚且困难,更何况是高逸云这半残的人,他何必问这种上去困不困难的鬼问题?
他别过头,当自己根本就没问过这问题;而高逸云的心情似乎荡到了谷底,他没有将话题再提到北方的大山,只是说了些这里的风土民情。
冷荷风漫不经心的听着,看着高逸云强装无事的脸。
今日的太阳落得极早,月色朦胧,衬得天色清美无比。高逸云看了眼月色,显然是想到北方高山看月的情致;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冷荷风咬着唇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06
他们吃完饭后,冷荷风把高逸云带到房间里去,为他擦拭了一下身体,就走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但是却怎么样都无法入睡。
他将头枕在被上,这间客栈十分干净,棉被至少比他住过的任何一间客栈都干净,他理应可以安心入睡,但不知为何,他就是睡不着。
最后他披起衣服坐在床边,看着天上明亮的月色,他迟疑了一下,起身穿好衣物,推开门走出房间,然后来到高逸云房门前,犹豫了一下才敲了敲门,“高逸云,你醒着吗?”
不一会儿,房内传来回答:“我醒着,有什么事吗?”
冷荷风推门进去,只见高逸云躺在床上,正用手的力量坐起身。冷荷风咬紧唇轻道:“你今日黄昏说的月亭古山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有什么问题?”
“我想去。”
“现在吗?”
冷荷风点了点头。
高逸云道:“那我立刻画图给你。那地方真的十分美丽,你一定会喜欢的。”
冷荷风将下唇咬得更紧,说出来的话有些颤抖:“我……我不想一个人去,若是你想去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
这明明白白的邀请,熟知冷荷风孤僻个性的人听了一定会喜出望外且吃惊至极,而高逸云的脸上的确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难堪。“我很愿意与你一同去,只是我的脚这样,不能跟你一起去。”
“我若是背你,你愿意去吗?”
“你若是背我,只怕不好上去,你会累着的。”
冷荷风目光看向别处,脸上有些发热。“无所谓,我不怕累。”
“那好,我们一起去看月亭古山的风景跟月色,你一定会喜欢的。”
高逸云一口答应,冷荷风这才松了口气。他走到床边背过身,让高逸云爬到他身上来。
高逸云一爬上他的背,立刻环住他的颈项。
冷荷风轻声道:“抱紧,我要走了。”
“先到客栈里买瓶酒。”
“买酒!?”冷荷风惊讶的问。
“没错,有山有月有美景,岂可无酒?”
高逸云的话让冷荷风茫然,但是他仍背着高逸云走进客栈。
高逸云对酒似乎十分挑剔,他闻了十多瓶酒才选中其中一瓶,打开瓶塞闻了闻,赞美道:“嗯,好酒!”
他们选好了酒离开客栈,冷荷风背着高逸云在街上轻步快走,高逸云在他耳旁指示着方向。他们一下就走出城镇,来到一座山前;此山并不是非常高,但是山势却十分险峻,似乎很难爬上去。
他才刚要上山,高逸云连忙制止他:“不对,不是从这里上山,请你绕到山的后面,那里有个洞口,从那里上去比较容易。”
从洞口进去?这前所未闻,但是高逸云似乎心情很好,断无开他玩笑的道理,于是他依言绕到山后,只见四处全是藤蔓,哪里有洞口?
但是高逸云却伸手比着一处浓密的藤蔓,“拨开那里的藤蔓便会发现洞口。”
果然,拨开藤蔓后,露出一个一人半高的洞穴,可是里面十分暗,冷荷风担心会有什么危险,一时之间不知要不要进去。
“快点进去,里面很亮的,你绝不会看不到路。”
明明如此漆黑,高逸云竟然还说很亮,冷荷风实在不能理解;但是高逸云高兴的口气任谁都听得出来,于是他依言踏入黑暗的洞穴里。藤蔓垂了下来,外面的月光照不进内部,洞里是完全的黑暗。
就在完全黑暗的同时,整个洞却在瞬间亮了起来,冷荷风发出惊讶的叫声,而在他背上的高逸云却低笑起来。
“怎样?很美吧!”
这岂止是美,简直是不可思议。只见壁上全都是一种奇特的晶石,就是这种晶石在黑暗里发亮。
高逸云道:“这晶石在有光线的地方看来就像普通的石头,但若是在完全黑暗的地方,就会璀璨光亮至极,美丽得不可方物。”
“类似夜明珠吗?”
“大概吧,不过它比夜明珠更小,也更亮,夜明珠只能发出微晕的光亮,但是这种晶石能发出七彩的炫光。再继续走下去,它们的亮光会更美丽。”
照着高逸云说的话,冷荷风继续往前走,洞内十分光亮,那些七彩炫光更是迷人,怪不得高逸云会说美妙至极,连他也不由得要承认这里真的美妙至极。
???
地洞也不知通到何处,冷荷风走了一会儿,只见前方又出现藤蔓,可能是出口。
这时,高逸云开口:“拨开藤蔓,就到我们要到的地方了。”
他拨开藤蔓,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震撼。月亮几乎近在眼前,万里无星,就只有单月挂空,那瑰丽的情景浩瀚而雄伟,冷荷风不禁发出惊叹声。
高逸云似乎十分高兴,他笑道:“美妙不足以形容对不对?”
冷荷风用力的点了个头,却引来高逸云一阵轻笑;他指着前方一个天然形成的银白色平台,“我们就在那里坐下,赏月高歌如何?”
“赏月可,高歌就免了!”
冷荷风太过诚实的话,引来高逸云一阵朗笑,显出他现在十分开心。他自我调侃地道:“没错,听我引吭高歌,还不如听乌鸦嘎叫,你这句话有理,非常有理,是我说错话,理当罚自己一杯。”
冷荷风将高逸云放下。
高逸云拿起酒瓶,将酒塞拔开喝了一大口,忍不住赞美道:“好酒,好景,好月!”
他将酒递给冷荷风,冷荷风犹豫了一会儿,却没有接过手。
高逸云一怔,随即笑道:“对了,我喝过,有我的唾液,你不宜再喝,那就放在地上好了。”
高逸云将酒瓶放在地上,环视着周围。
他们所坐的地方是一个天然平台,在月光照射下隐约泛着银光,放眼看去,能把整个美景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月色明朗、空气清新,刚才又走过那么一段美得不可思议的路,的确让人心情很开怀,连素来不太喜欢笑的冷荷风都对着明月露出了笑靥。
“你的笑容真好看!”高逸云低叹道,话里充满了欣赏的意味。
冷荷风将脸转向他,高逸云却立即别开眼,像刚才说错了什么话,他急忙转移话题:“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歌唱得不好,又没有音乐素养,任是多高明的琴师也教不通我琴理;而我的歌声之难听,更是众所皆知。不过我五弟的歌声就十分浑厚低沉,他唱歌好听得不得了,只不过他很少唱歌。”
“五弟?”冷荷风惊讶的问:“是你的结拜兄弟吗?”
“不,是我亲生弟弟。我有六个兄弟,现在只剩下五个,最小那一个在很小时便下落不明,大概已经死了吧!”
冷荷风听到他有那么多弟兄,不由得十分震惊;再听到他谈到生离死别这种不愉快的话题,他便没有接腔。
于是两人又沉默不语。高逸云又拿起酒喝了一口。
冷荷风轻声问:“你怎么知道这样的地方?”
“我认识许多奇人,总有人喜欢登览名山胜地,是某个爱登山的友人告诉我的,当时他将此地形容得有如人间仙境,我原本以为他在寻我开心,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