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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了!
常氏未料到这个生日能过得如此体面排场,觉得起先骂妙莹不把她放在心上是错怪人了,就对妙莹过意不去,再看见她,自然就满脸满眼都是笑了,叫着容琳和季兰道,“你们两个也别在我这里躲清闲了,去看看能不能帮着妙莹干点儿什么,哪怕帮着里外招呼招呼也成!别为了我这老厌物过个生日倒把她累出个好歹的,那就是我作孽了!”
几家老亲听了都笑起来,纷纷道夫人真会说笑,容琳和季兰就都笑着答应了声“是”,给诸位亲眷道了“失礼”,并肩从厅堂里出来了。季兰回头看看没人跟着,这才对着容琳轻声抱怨,“夫人真是体恤……你说是咱们不帮的事吗?她有人愿意受累,躲着、拦着的不让人帮,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容琳听了轻笑,知道季兰是在说妙莹——这二少夫人不知是怕被人抢了风头还是就为了让人看看她有多能干,什么事都不让旁人插手,她和季兰都问过可有什么她们能做的,妙莹都一口回绝了,“不用,我自个儿就行!”她既如此戒备,谁还好再去勉强?
容琳但笑不语,季兰也就摇摇头,不往下说了,一抬头,正看到妙莹领着人端着果碟茶水的经过,忙唤道,“二弟妹,夫人差我们来给你打个下手,怕你一个人累坏了,你看……”
“哎哟,大嫂,你这话说的……可要折死我了!”妙莹未等听完就娇笑起来,挥手让丫头们先进屋,她拨冗站下来对季兰和容琳道,“今儿个就这么样吧,好赖我自个儿把这一出唱完,有什么不是都我一个人担着!省得本是我没想到的,倒带累你们受夫人的数落!只是赶明儿个可打死我也不敢揽这样的差使了,真是连做梦都得睁着一只眼,生怕有什么遗落的!嫂子、弟妹,你们也别光看着我一个人耍猴似的上蹿下跳,看我有什么顾三不顾四的,可赶紧来告诉我一声儿,丢丑丢在自个儿家里,可别让亲眷们拣了笑话去!”妙莹用手绢子扇着风,嘴里不停气儿地说了这么一大套。
季兰笑了一声,要说话,容琳先开口道,“二嫂,您可太自谦了!您想的很是周到,几位伯母婶娘都在婆婆面前夸您能干呢,……”
“嗐,什么能干?!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妙莹又是不等人把话说完就娇笑出声,“好了,三弟妹,大嫂,我还有事,不陪你们二位了,你们可别怨我怠慢啊!等忙过今天,我再给你们两位赔罪去!”说罢一迳笑着,穿花蝴蝶般地跟着来叫的仆妇走了,那份儿志得意满搁她后影儿都能看出来。
“看把她会说话的!”季兰对着她去的方向轻啐了一口,对容琳道,“得了,让那个狗撵尾巴尖儿的自己兴头去吧!咱们到园子里转一圈儿再回来!”这时候到常氏跟前儿,当不了再被她支出来,不如躲过一阵儿是一阵儿。
容琳笑,刚要说话,忽见一个丫头着急忙慌地从外头跑进来,顶头撞见二位少夫人,忙不迭地收脚,顾不得行礼,仓皇道,“大少夫人、三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打嘴!”季兰唬下脸,“什么日子?!张嘴就胡说?!”
那丫头被季兰一喝,醒悟刚刚儿口不择言了,吓得一缩脖儿,吸了口气,把话说得清楚些,“门上的小厮传话,说老爷、老爷和六夫人来了!”说罢看着季兰,等着她的示下。
容琳在一旁站着,一直未开言,此时听丫头说完了,季兰却没有声音,不由侧目,却见季兰正满脸惊疑之色地看着她,似要她拿个主意,略一忖,知此时不是推托的时候,遂若无其事道,“老爷和六夫人来给夫人祝寿,你通传进去就是了,慌什么?”
“祝寿?!”那丫头脱口就是一句怪声,一抬眼看到容琳瞪着她,赶紧低头,兀自苦巴巴地咧嘴,心道六夫人来能是祝寿?她不来搅局添堵砸场子就是烧高香了!三少夫人来得晚,不知道这家里往常的争斗才会这么想!暗觑着季兰,等着她定夺。
当着下人的面,季兰不好说太多,只惴惴地道。“三弟妹,怕不大好……”
容琳低声道,“大嫂,人既来了,还能让他们回去么?”更何况就算这边儿发话不让他们进门、他们又会不会听呢?!
季兰咬唇,容琳道,“要不我去告诉一声儿吧?!”季兰抬眼,正要说什么,却见秀儿从屋里出来,匆匆对她们点点头儿,对垂花门外的小厮喊道,“夫人吩咐,开正门,请老爷和六夫人进来|奇+_+书*_*网|!”原另有人先通报进去了。
季兰和容琳互相看看,不约而同进屋了,那边儿妙莹得到消息,也匆匆赶过来了,脸色有些紧促。偏厅里,李昊琛兄弟们得到消息,都出来了,人丛中,昊琛看向容琳,容琳微微一笑,轻轻地闭了下眼,他便也一笑,移目去看门口,不理昊瑱在身旁嘀咕,“你和小嫂子打什么眼色?”
[正文:(一)春归(六)]
屋里人是如何严阵以待的,六娘不知,即便是知,她大约也是不会在意的,领着自己的三个儿女和李节度使踏进屋来,她满面春风,顾盼自若。一众子媳儿女纷纷给李节度使见礼,她也在一旁泰然受了,犹自笑着道,“今儿人可真够齐全的!真是喜庆得很呢!早这么样该多么好呐!”
她嗓门儿脆亮,一开口就把别人的声音都压下去了,无人接她的话茬,常氏从鼻子里轻嗤的一声就让上下人听了个清楚,几家亲眷面面相觑,互递了个眼风,便有背身咳嗽的、有忙着说话儿的,都做不曾理会屋中的暗潮汹涌,只从脸上的神色看,有担着心的,也有等着出点儿岔子的。季兰此时还和容琳站在一处,见此轻扯了容琳的衣袖,忧心忡忡:“三弟妹,如何是好?”——她倒有本事光张嘴、不出声音!
容琳安慰地对她笑笑,小声儿道,“看看再说!”又去看六娘了,耳中听得另一边儿二姑奶奶正在埋怨妙莹,“你真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能把她叫来?!”
妙莹压低着嗓子,急着叫屈,“我的姑奶奶,你可冤死我了!我怎么就糊涂到那个份儿上能去叫她?!谁知道她从哪儿得的消息不请自来了?!”又急又无措地瞪着六娘,恨不能凭空把她给瞪没了,省得坏了她苦心准备的盛会!
六娘才不管各人转着怎样的念头,行礼的众人一归坐,没有遮挡的了,她便正对了常氏,两眼上下一扫,笑了起来,“哟,寿星姐姐,您怎么还站着了?我们也不是客、您怎么还用得着如此?”还要往下说,李节度使先开了腔,“少说两句吧!光听你说话了!”举步往首座去了。
六娘闻言眉梢一立,似笑非笑地嗔了李节度使后影儿,眼见是要回嘴的——看着像是话都到嘴边儿了,不知想到什么,又咽回去了,自己笑了笑,没再吭声儿,这当口李节度使已到了常氏跟前儿,声若洪钟,“夫人,给你道喜了!”
常氏的脸色略好看了些,瞅瞅李节度使,往一边儿让了让,“多谢有心!老爷请!”不卑不亢的,自有一份儿主母的派头,早有丫头又看了座,常氏便随着李节度使一道坐下去了,腰杆儿拔得直直的,淡然扫向犹站在原处的六娘,要开口,却被人抢了先——
六娘似浑然未觉满屋子人都看着她一个,自顾把一女二子拢在身前,笑吟吟道,“你们别急着坐!娘问你们,今儿个是干什么来了?”
三个孩子乖觉得很,闻言相互看看,小的学着兄姊的样,和他们站了个一字儿并排,“扑”就往一直未撤的拜毯上跪下去了,三人齐声道,“恭祝大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贵体康健、笑口常开,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罢又齐齐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突来之举惊住了一屋子人,从三个孩子跪下去就没人敢喘大气儿,直到都磕完头了也没人吭气儿,倒是常氏先醒过味儿来,急着叫丫头,“快、快扶起来,冰凉的地!”又叫妙莹,“拿、拿赏封子!”竟有些口吃了。
妙莹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亲自去丫头那儿拿了递给常氏——好在事先多预备了几份儿,不然可真就抓瞎了!常氏也不看别人,低头一一拿给孩子们,更替五岁的小少爷掖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好孩子!”
孩子们道了谢,都回到六娘身前儿,六娘拥着儿女们,对常氏笑,“寿星姐姐,我也该给你行个大礼道喜的,可这两日腰坏了、弯不下身,您……”
常氏扫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叹了口气,“罢了,你有句话就行了,谁还稀罕你行的那个礼?坐着去吧!”寻思寻思象意犹未尽,又加了一句,“自个儿都说了不是客,也别等着我招呼你了!”
此言一出,屋中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这话听着像是不善的,却任谁都能听出没有恶意,吵吵闹闹了一、二十年的人能这么说话,委实不易了!李节度使头一个端起了茶碗,顿时一个两个都有样学样,一时端杯掀盖儿的声音此起彼伏,五少爷的一声痛呼也就没几个人听到,他捂着自己的胳膊,压着声音瞪邻座的昊瑱,“四哥,你干什么掐我?”
昊瑱象有些迷惑不解的,眼还看着六娘和常氏,口中喃喃,“我看是不是在做梦!”
五少爷啼笑皆非,“那你掐你自己不会?倒来拧我?”
昊瑱不以为然,“掐我我不疼啊?”一看隔了个几案的昊琛皱眉看他,睒眼,“是吧,三哥?”
昊琛瞪他一眼,扭头去看女眷中坐着的容琳,容琳没看他,只恬淡微笑着,目注着站在屋中间的女子,神色无比轻松,昊琛便顾自会心一笑,安心品茶了。
六娘听了常氏的话,笑,眼风儿扫了屋里人一圈儿,礼数周到地对几家女眷颔首,“得罪了,各位伯母、婶娘、姨娘,我这腰……”
众位女眷哪个是不识趣儿的?闻言纷纷道,“不碍的,不碍的,六夫人就别客套了,都是实在亲戚,哪有那么些说道?”更有会来事儿的早上来拉了六娘一同入座,竟是说不尽的亲热!
妙莹在一旁冷眼看着,倒疑惑起来,吃不准六娘如此会是何意,怎么突然就换了一个人似的,怕她是存了后发制人的念头,便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眼瞅着天将正午了,六娘也没什么过格的言语,常氏也不去激她,偶尔一言半语接上了,不需别人打岔,两人自己就往回收了,竟象在刻意修好的,妙莹实在不知这对她来说是好还是不好了……
不提妙莹心里七上八下的,常氏却是一味儿感慨了,筵席上,趁着妙莹来给她添酒的当儿,略有了些些儿酒意的人喟叹,“二媳妇,你素日和她走得近我还生气,如今你能把她劝转,我才知道……你这份儿孝心,我算是知道了!”把妙莹斟的酒一口气全喝了。
妙莹看她说话时眼瞟着六娘,知常氏所指何事,不好接腔,含糊道,“夫人您说哪里话?你高兴不就是我们做小辈儿的福分?”说罢又给常氏把酒满上,庆幸众人都在各说各的,她就虚应了这份儿人情也没什么不妥……忽想到常氏既如此说了,她以后大可不必再偷摸地对六娘示好了,一会儿该去给六娘也敬杯酒才是!李昊瑀那个冤家,光知道外头的女人低眉顺眼会奉承,岂不知他的前程多亏了她在六娘处的周旋打点,不然那管粮草的肥缺还能轮到他?外人不说,老四也能把他比下去!冤家,不知道感激她,倒还有脸跟她闹!
[正文:(一)春归(七)]
“三少夫人,你可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