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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暕叹口气,上前劝道:“上仙莫要悲伤,道观毁了,本王给你再修一座就是了。”
“殿下!贫道修炼三百年的法器,飞升登仙全靠它,现在被杨元庆抢走,让贫道怎么升仙?”
潘诞痛不欲生,他恨不得亲自操刀将杨元庆千刀万剐,杨暕也恨声道:“他拿法器有什么用,本王亲自去问他要回来!”
潘诞吓了一跳,这可不行,他慌忙道:“殿下好意,贫道心领了,但那些法器下了禁咒,殿下千万不可干涉,会害了殿下,贫道自有办法,只是要折一些修炼。”
杨暕对潘诞之话深信不疑,他没有丝毫怀疑,便点头道:“我的王府占地广阔,先让道友们暂时住在东跨院,改日我再派人去重修道观。”
潘诞万分感谢,心中又是悲痛又是担心,只得带着徒子徒孙们先进府去慢慢商量对策。
杨暕瞥了一眼那些看守他府邸的军士,他心中哼了一声,转身回府,就在这时,他身旁一名侍卫道:“殿下,崔少尹来了!”
杨暕一回头,只见京兆少尹崔伯肃匆匆走来,后来带着几名衙役,杨暕脸一沉,他来做什么?
尽管崔伯肃也不敢来找齐王,但他心里明白,他的官职能在多大程度上保住,就看他这段时间的表现了,有些事情尽管会得罪齐王,但也非做不可。
崔伯肃上前施礼,“卑职参见齐王殿下!”
杨暕现任京兆尹,是崔伯肃顶头上司,他冷冷道:“你不去协助杨元庆立功赎罪,来我这里做什么?”
“卑职找殿下正是为公事而来,有两件事需要殿下配合。”
“什么事!”杨暕极不耐烦道。
崔伯肃心中有些胆怯,只得硬着头皮道:“第一件事,是在城南官道上发现一具尸体,有人报了官,身上的鱼牌是伊阙县令皇甫诩,是被重打而死,卑职查到,上午有人亲眼看见,皇甫诩从齐王府内被抬出,浑身是血,微臣就想问一问……”
崔伯肃不敢再说下去了,杨暕冷笑一声,“他死了,这种背主之人死了倒干净,崔少尹,此事与你无关,不要多问,还有什么事?”
崔伯肃叹了口气,那皇甫诩被野狗啃得残缺不全,惨不忍睹,看身上鱼牌才知道他的身份,他就怀疑是杨暕所害,听杨暕的口气,确是他所为,皇甫诩毕竟是县令,这件事不好办,得上报吏部。
其实崔伯肃也有点怀疑,毕竟齐王府外面全是杨元庆的手下士兵,杨元庆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会让皇甫诩暴毙半途?他有点怀疑死者并不是皇甫诩,但他没有证据,更重要是他不想得罪杨元庆,他只需要一个借口,现在齐王愿意承认,他也好对吏部交代。
崔伯肃也不再多问此事,他又躬身道:“第二件事是十几名洛阳民众联名来官府告状,告道士潘诞强抢民女,关在道观里淫辱,而这个妖道潘诞现就在殿下府中,希望殿下把他交给微臣,殿下不要被他影响了名声。”
杨暕勃然大怒,一巴掌搧去,‘啪!’地一声重重抽在崔伯肃脸上。
“瞎了你的狗眼,滚!”
他铁青着脸转身便回府了,侍卫们一片讥笑声,跟着齐王回府,大门轰然关上,崔伯肃脸胀成了猪肝色,捂着脸呆愣愣地站在齐王府前,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齐王竟会如此侮辱他。
‘士可杀不可辱!’
一种深深的耻辱从他心中燃起,他是清河崔家子弟,宁可不要这卑官,他也要保护自己的尊严,崔伯肃转身愤恨而去。
……
崔伯肃回到衙门,他将门关上,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铺开奏折,愤然提笔写道:“臣京兆少尹崔伯肃叩拜皇帝陛下,有一事身涉齐王,臣不胜惶恐,然臣食君禄,不敢瞒君,有嵩阳宫妖道潘诞……”
……
杨暕从小被母亲溺爱,又是父皇的爱子,加上他身份高贵,早养成了他目空一切性格,在他眼中,这些官员都是父皇养的狗罢了,高兴了,赏一根骨头,惹恼了,一刀宰了都可以,给了崔伯肃一记耳光,他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上仙的忧情令他担忧,他回府便快步向后院道观走去,道观院子里站着潘诞的几名徒弟,面带忧色地望着紧闭的房门,他们心中担忧到了极点,积攒了大半生的财富被人夺走,师父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打击。
杨暕走了进来,几名道士连忙施礼,“参见殿下!”
杨暕摆摆手,指了指房门,“上仙如何?”
清风眼珠一转道:“师父正在施术转移法器上的道力,师父在法器上倾注了半生修为,他必须尽快转回来,只是不能悉数收回,至少要折掉六十年的修为,令人遗憾!”
杨暕点点头,损折六十年修为,确实可惜了,他也叹了口气。
“是殿下在外面吗?”房间里传来了潘诞的声音。
“正是弟子,上仙无恙吧!”
清风心一紧,连忙道:“师父好了,我先去帮助师父收功。”
他推门快步走进去了,“师父,是徒儿!”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潘诞长叹一声,“哎!五十八年的修为啊!可惜了,殿下,请进吧!”
杨暕慢慢走进房内,只见潘诞靠坐在软榻上,神情萎靡,面色憔悴,就像刚刚行了大功,大大损耗了精神之气。
他连忙跪下,“弟子参见上仙。”
潘诞眯缝着眼睛,眼中闪烁着骇人的杀机,迅速瞥杨暕一眼,淡淡道:“我刚才收回法器上的修为,无意中发现杨元庆此人杀机凛冽,木性极重,隐隐有天子之气,完全已经将殿下压倒,若殿下再不以金石破之,圣上回京,就是殿下大限之日,殿下若听我言,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若不愿听,贫道就此告辞,去云游天下,寻找升仙之道!”
杨暕想到父皇即将回京,他此时已六神无主,惊得砰砰磕头,“弟子愿听上仙之言,请上仙明示!”
潘诞咬牙切齿道:“破除杨元庆木性,唯有用金刀,殿下可派武功高强之士,斩其阳首给我,我会施道术,彻底破除他的木性,保殿下一线生机。”
……
【历史上,杨暕确实是偏信妖道,用厌胜下咒,这个潘诞老道也确有其人,只不过他是把杨广骗得团团转,最后被杨广所杀!】
第四十四章 当局者迷
杨元庆所住的院子里,十几只大箱都打开了盖子,十几只大箱子里装满了金锭、银锭和各种珠宝翠玉,在夕阳映照下光彩耀眼,璀璨夺目,杨元庆迅速估算一下,这些黄金珠宝至少价值百万吊钱,这个妖道竟然敛聚了这么多财宝。
“将军,那妖道恐怕自杀的心都有了!”几名铁卫大笑。
杨元庆也微微笑道:“他恐怕是恨不得食我肉,寝我皮。”
杨大郎眼中露出了担忧之色,道:“这种旁门左道之人欲害公子,不会用什么光明正大之策,无非是刺杀下毒这种卑鄙手段,这两天我们一定要当心,要有防备。”
杨元庆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倒希望他能想一点高明之策,如果他想不到,我来帮他想!”
话音刚落,杨九郎出现在院门口,躬身道:“公子,皇甫先生请你过去一趟。”
杨元庆点点头,吩咐众人,“把这些箱子抬到地窖,看好它们。”
他脚步快步向别院走去,心里却想着这些财富的用途,这些财宝谅潘妖道不敢明说,只能打掉血牙吞进肚子里,这些钱财在乱世至少可以招募两万军队,现在是大业四年,应该再有几年,高丽战争一爆发,王薄就会揭竿而起,乱世将至,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笔财富将对他大有用处,杨元庆很快走进了皇甫诩的院子,房间里,皇甫诩趴在床榻上,他刚刚换了药,浑身清凉,正出神注视着窗外的夕阳,夕阳余晖照在他脸上,眼中有一丝伤感,他想着自己的县令从此消失,皇甫诩也不在人世。
“皇甫先生可是为身世伤感?”杨元庆笑着走进房间。
皇甫诩一声叹息:“昨晚齐王还像一个孩子似的在我面前求助,可今天我就死在他手上,自古帝王家多薄凉,这句话说得一点不错。”
“先生何必为这种愚蠢之人耿耿于怀!”
皇甫诩轻轻摇头,“他确实愚蠢,大业元年,大多数人都知道元德太子命不长,东宫之位非他莫属,可是他自己却毫不当回事,抢女人,欺朝官、养死士,所有能糟蹋自己名声的事情都做尽了。
可就是这样,圣上还给他机会,准他参与军国大事的商议,把东宫两万军给了他,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还是不珍惜,还要变本加厉养私军,如果他不想要东宫之位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还想要,离太子之位这么近,几乎就是非他莫属,可他却失之交臂,从古自今,这样蠢的人,恐怕就只有他一个。”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性格,在宫中长大,含在父母嘴里,众星捧月一般,以致养成他骄横自大,样样都要别人顺着他,而且他涉世不深,可以说毫无心机,才会被潘诞那种妖道骗得团团转,他得不到太子之位,也是必然。”
说到妖道,皇甫诩便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杨将军,我听九郎说,你砸了妖道的别宫,抢了他的钱物,是吗?”
“正是如此,先生不会说不妥吧!”
“将军此计非常高明,那妖道必然会唆使齐王对付将军,齐王对他言听必从,最后惹下灭亡大祸,只是我想问将军,那妖道的钱财有多少?”
“大约价值百万吊。”
“将军想把它据为已有吗?”
杨元庆沉默了,百万吊钱财无疑是一个极为诱人的数目,他虽然不是想自己挥霍,但他确实想留下来以后做大事。
皇甫诩注视着杨元庆的眼睛,他已看出杨元庆是对那钱财动心了,他先不提此事,又问道:“我还听九郎说,将军有一座庄园,是圣上赏赐,里面有几万石存粮,将军想把它运到京城来参与赈灾,有这回事吧!”
杨元庆点了点头,“确有此事,我想用一半赈灾!”
“一半也有上万石啊!”
皇甫诩凝视着杨元庆半响,他轻轻叹口气,“杨将军,圣上派你进京城是试探齐王,可是……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你?”
正所谓响鼓不用重槌,皇甫诩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杨元庆的额头流下了冷汗,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他有点大意了,或者说他最近太过于顺利,有点掉以轻心,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利城上镇将,可以把赏赐的钱物分给手下将士,圣上那时是不会放在心上。
就像小孩翻别人窗子是调皮,而成年人翻别人窗子就是犯罪一样,他此时已担任过丰州总管,大将军,五原县公,这样的身份皇帝已经开始忌讳,他却还要拿自己的粮食赈灾,收买民心么?这可是极为犯忌之事,正如皇甫诩所言,帝王心思谁能料?杨广不仅在试探齐王,同时也是在试探他。
杨元庆起身向皇甫诩深施一礼,“我得先生,真是天意也!”
他心中暗暗庆幸,自己不可能事无巨细都想到,幸亏身旁有了一名头脑敏锐之人,他又急问:“那依先生之言,我该如何处置?”
皇甫诩微微一笑,“将军既要表现出对圣上的忠心耿耿,可又要表现贪财自私的一面,将军可明白我意思?”
杨元庆点点头,这就是祖父教他的‘度’,凡事把握住一个度,可是今天这个‘度’在哪里?他一时有些看不透。
“先生之言我明白,就不知这条界线在哪里?”
皇甫诩笑了起来,“看来将军真是当局者迷,这条界线还不简单吗?不就是齐王么?”
杨元庆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他醒悟过来,这个度正是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