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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军士兵同时举盾,形成一片遮天蔽日般的盾阵,箭雨如疾雨般落下,都是两尺四寸长的大兵箭,利用本身的重力射向隋军士兵群,雨点般的箭矢射在一片密集的盾牌上,发出一片叮叮当当地响声,响声中伴杂中士兵的惨叫声,还是有不少士兵被箭矢射中,盾牌倾翻,士兵倒地。
紧接着,又是一片乌黑的箭云从营栅内射出,迎面呼啸而来,密集的箭矢压得隋军士兵抬不起头,每动一步都艰难无比。
罗士信紧咬嘴唇,他冲到巨鼓旁,夺下鼓槌,抡起胳膊奋力敲动起来。
‘咚!咚!咚!’鼓声震撼人心,隋兵士兵爆发出一声呐喊,内心的勇气被鼓声激发,他们拼死向山顶冲去。
而敌军主将王伏宝却冷冷一笑,又是一声令下,“抛木!”
夏军指挥台上红色令旗举起,发布了抛木的命令,三千名站在营栅下的大汉抱起一尺多长的滚木,反身一齐向营栅外抛去。
三千段巨木越过一丈三尺高的营栅,如冰雹迎头落下,大多数只抛出十余步远,但巨木翻滚着砸向隋军士兵,冲在前面的数百名隋兵措不及防,被巨木翻滚的冲击力砸翻。
隋军的巨盾可以顶住兵箭密集的射击,却挡不住巨木翻滚力量的冲击,一片片隋兵士兵被撞翻,密集的兵箭射至,混乱中的隋兵无法集结盾阵,死伤惨重。
眼看进攻的隋军士兵伤亡重大,罗士信恨得狠狠将槌扔在地上,“鸣金收兵!”
“当!当!当!”钟声敲响,一千五百余隋兵如潮水般退下。
这时,裴行俨骑马奔上来笑道:“罗将军,让我来进攻如何?”
罗士信阴沉着脸一眼不发,半晌闷声道:“没有总管命令,谁敢擅自进攻!”
裴行俨仰头一笑,“那好,我等待总管的换人命令!”
他调转马头,向后面的骑兵队奔去,罗士信望着他的背影,他又羞又恼,恨手下士兵不争气,大吼一声,“第二轮三千人上!”
一名将领上前道:“罗将军,我有一策,或许能成功。”
“说!什么计策?”
“卑职在考虑,人多不如人少,派二十名弟兄上去,用火油烧他们的营栅,只要营栅被烧毁一片,有弩箭掩护,我们很容易攻上去!”
这个计策顿时提醒了罗士信,对啊!可以用火攻,自己怎么会没有想到?
他立刻找来三十名精壮士兵,许他们重赏,每背三袋火油,在弩箭密集的掩护下,手执盾牌,向山顶奔跑而去。
人多确实不如人少,三十名士兵在开阔的坡道上奔跑,显得稀疏而渺小,无论是箭雨和巨木都很难伤到他们,这时,王伏宝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显然也意识到了隋军士兵的企图。
“开门洞,一百弟兄冲出去干掉他们!”
营盘的大门只有一座,不容易打开,但营栅上又开了十几个活动小门,三尺见方,里面用铁楔扣住,必要时可以打开,一百余名士兵手执长矛从门洞钻了出去。
但罗士信早已有准备,当门洞开启,他立刻下令,“射!”
数百名弩箭手瞄准了门洞,一同发射,刚刚钻出门洞的夏军纷纷被箭矢射翻,其余士兵又吓得钻了回去。
此时三十名隋军士兵已冲到营栅外几步处,他们用盾牌掩护自己,取下背上的火油袋将黑漆漆的火油喷射在营栅上,几乎是同时,数十支火箭从山脚下腾空而起,射在营栅上,顿时火苗燃烧,迅速蔓延,浓烟滚滚而起。
“快取水灭火!”
王伏宝大喊,他显然对火攻有些束手无策,山顶上水源不多,士兵们很快拎来几十桶做饭用的水,向营栅泼去,但从里面泼水没有半点意义,有士兵站在木台上向外泼水,却被隋军的弩箭射倒。
不少士兵向外抛掷沙土,但沙土只对地面上的火势有一点效果,却灭不了营栅上的大火。
山下隋军一片欢腾,罗士信心中兴奋,当即下令:“再上去五十名士兵加油!”
又有五十名士兵奔上山去喷射火油,使火势更加迅猛,长达二百余步的一片营栅已经彻底沦陷在一片火海之中。
这时,窦线娘奔上来喊道:“王将军,我们不是隋军对手,要立刻向大王求援!”
王伏宝缓缓摇头,求援已来不及了,何况他根本不想向王爷求援,他沉声道:“线娘,你必须返回大营!”
“我不会回去!”
窦线娘倔强地拒绝了王伏宝的好意,王伏宝向身边亲兵使一个眼色,数十名亲兵一齐扑上,企图抓住窦线娘,窦线娘早有防备,她向后连退三步,凤尾刀横劈而过,“谁敢抓我!”
王伏宝长叹一声,“线娘,我是好意,你若出事,我无法向王爷交代。”
“我有马,有刀,有弓箭,如果形势危急,我自己会撤离,我不要你勉强!”窦线娘怒声呵斥。
王伏宝心急如焚,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大喊:“将军,营栅要塌了!”
王伏宝一惊,扭头望去,只见一片十几丈长的营栅已被烧焦,底部已经支撑不住,正摇摇欲坠,随着士兵们的一声大喊,营栅轰然倒下,一连串的营栅跟着扑倒,拉出一条二十余丈宽的口子。
王伏宝急得大喊一声,“快闪开!”
很多士兵都没有反应过来,隋军密集的箭雨从缺口中疾射而入,数百名士兵纷纷惨叫倒地,其余士兵吓得四散奔逃。
王伏宝知道一场血战不可避免,他大喝一声,“骑兵准备!”
大营内有一千骑兵,主要用于突击敌人的步兵,从制高处杀下,冲击力十分惊人,一千骑兵早已准备,纷纷举起长矛,等待一声令下冲击。
山下,罗士信见营栅倒下,他心中大喜,翻身上马,接过铜号,仰天劲吹,“呜——”
号角声低沉而悠远,这是骑兵进攻的号声,两千骑兵一齐举矛,矛如密林,不远处押阵的裴行俨也高声大喊:“准备进攻!”
“杀啊~!”
罗士信一声怒吼,挥动大铁枪率先向山上冲去,他身后的两千骑兵也同时爆发出吼声,“杀啊!”
两千骑兵催动战马,高举长矛,跟随罗士信向山坡上冲去,罗士信一马当先,身后两千骑兵如狂涛奔腾,蹄声震天,声势浩大。
王伏宝也率领一千骑兵在大营前等候了,他大喊一声,“把隋军杀下去!”
他挥舞着方天画戟,向罗士信迎面杀来,两人枪戟相撞,爆发出一声巨响,两支骑兵随即轰然相撞,在斜披上展开一场鏖战。
王伏宝武艺十分高强,两人战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这时,王伏宝卖个破绽,两马向相错,他单臂挥扫,戟上月牙闪电般劈向罗士信面门,罗士信并不躲闪,他冷笑一声,长枪一抖,竟分出七个枪头,刺向王伏宝咽喉,枪速看似慢,却眨眼到了眼前,这就是张须陀的十三式刀法中的第一式:劈山。
罗士信将刀法中的力量精髓变成了枪法,练成了他的绝命枪,他或许速度还不上杨元庆,但他却抖出七个枪头,这又是杨元庆不如。
王伏宝大吃一惊,想闪已经来不及了,长枪‘噗!’地一声刺穿了他的咽喉,枪尖从后颈穿出,戟月牙一偏,从罗士信的头顶斜劈过,将他头盔劈掉一半,方天画戟随之落地。
罗士信大吼一声,竟将王伏宝的尸体高高挑起,“敌军主将已被我所杀!”
隋军欢声雷动,夏军却人心惶惶,无心恋战,被杀得节节败退,眼看崩溃在即,就在这时,罗士信却猛地发现一支冷箭从侧面向他脖颈疾射而至,他手中挑着王伏宝的尸体,躲闪不便,情急之下,一歪身子,将左肩耸起,这一箭正好射中了他的左膀。
一阵剧烈的疼痛,力气全消,长枪落地,他只看见百步外的营门边立着一名年轻女将,手执弓箭,正满眼杀机地盯着他。
第六十四章 趁火打劫
罗士信的受伤引起隋军一阵轻微骚乱,但随着裴行俨骑兵的杀来,七里坡夏军顿时土崩瓦解,早有人开启了南门,两万夏军蜂拥而逃,冲下山丘在旷野里四散奔跑逃命。
隋军一路追杀,直到窦建德派大将曹湛率两万军来接应,隋军才缓缓后撤,占领了七里坡。
大帐内,一名军医用钳子从罗士信臂膀上拔出了箭矢,一块肉也被钩出,疼得罗士信浑身一哆嗦。
军医一边给他上药包扎伤口,一边笑道:“这支箭射得极为精准,从肩铠和臂铠的缝隙中射入,不过可能是距离远的缘故,力量不大,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毒,休养半个月就可以痊愈了。”
罗士信见旁边一名女护兵要将箭矢收走,连忙道:“箭留下!”
他从女护兵手上接过箭,却意外地发现箭杆上竟刻有字,心中微微一怔,凑近仔细看,刻有三个字:‘窦线娘’。
‘那个女将姓‘窦’么?’罗士信心中暗暗思忖,‘不知她和窦建德是什么关系?’
战俘和敌尸中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应该是逃掉了,罗士信心中暗恨,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所伤,无论如何,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此事。
罗士信最担心自己因此失去上战场的机会,连忙对军医道:“李军医,我这箭伤只伤一点皮肉,哪里要休息十几天,两三天便可。”
军医明白他的心思,微微一笑:“关键是这箭没有毒,也没有伤筋动骨,不会形成箭疮,不过两三天还是太短,至少十天。”
“将军,总管来了!”帐外传来亲兵的禀报。
罗士信连忙将箭放到一旁,低声对军医说:“千万别说十几天!”
军医苦笑着摇摇头,帐帘一掀,杨元庆走了进来。
“好像气色还不错!”杨元庆仔细打量他一眼,笑眯眯道。
旁边军医笑道:“失血不多,加之罗将军本身体魄强健,问题不大。”
罗士信心中感激军医,他晃动一下胳膊得意洋洋说:“那箭只伤了皮肉,一点小伤,就像蚊子咬了一口,军医说,休养两三天便可。”
旁边的军医脸都白了,自己几时说过休养两三天便可,他不敢再呆下去,含糊说需要休养几天,便告退了。
杨元庆哪里会相信罗士信的话,怎么可能只要两三天,就算最普通的箭伤,也需要休养半个月。
“你小子就不要逞能了,我心里有数,这次你夺下七里坡,我会记你首功,你就不要再跟别人争功了,把机会留给别人,好好休养,别把胳膊弄出隐伤,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杨元庆是罗士信师兄,他说话罗士信不敢不听,而且两人的武艺一脉相承,杨元庆很清楚张须陀的十三式刀法,关键就是力量的运用,如果胳膊有伤,力量的微妙之处就发挥不出来。
这一点罗士信心里也明白,他心中也有一丝担忧,低下头,不敢再强辩。
杨元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多留点精力对付李密,那才是你我真正的仇人。”
罗士信默默点头,杨元庆又想起一事,笑道:“昨天我接到家信,王妃说要给你介绍一门亲事,是太常少卿薛收的女儿,年方十七,知书达理,才貌俱佳,怎么样,回去见一见?”
罗士信摇了摇头,“才子配佳人,我不是才子,不适合她,请总管转告王妃,多谢她的美意,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你该考虑了,你已经二十四岁,你不能总生活在回忆之中,大丈夫不能无妻,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逝去的父亲和祖父考虑,给罗家延续一脉香烟。”
罗士信低下头,半晌道:“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好!我等你的消息,但你不能拖,就算不答应也要早点说,不要耽误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