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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目光一触,皆心知肚明,两人都微微笑了起来,萧后点点头,“楚王之恩,哀家铭记了。”
她放下车帘,马车启动,向河阳县城而去,杨元庆一直望着马车走远,这才回头走到等候多时的魏使房玄藻面前,拱手笑眯眯道:“房先生一路辛苦了,杨某已期待多时!”
第二十三章 世充求救
大帐内,杨元庆正在听取河内郡长史杨意的禀报,杨意也是隋朝宗室,深知自己该效忠谁,他躬身道:“太后对行宫的各种条件很满意,已经安住下来,没有任何意见,很感谢殿下的安排。”
杨元庆点了点,在他印象中,萧后为人刻薄,心胸比较狭窄,但在遭遇大难后,性子便开始变化了,居然连一个县令都很客气,足见她的转变,这倒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以后好打交道。
“长孙怎么样?”杨元庆又问道。
“长孙很沉默,显得情绪很低沉,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下官和他说话也不理睬,太后还斥责他无礼。”
杨倓的情绪低沉在杨元庆的意料之中,也可以理解,他是长孙,肩上担负的责任要比其他人都大得多,但愿他能认清形势,不要做出愚蠢之事。
这时杨意又道:“太后让我转告殿下,她想和殿下好好谈一谈。”
杨元庆笑了笑,“这些天安排行宫,辛苦你了,你若见再到太后,就说这几天隋军即将发动洛阳战役,我很很忙,有时间我会专门去觐见太后,向她请安。”
“下官明白了,下官告辞!”
“去吧!”
杨意告辞而去,杨元庆又沉思了片刻,他坐回自己的位子,随手拿起李密的结盟协议,他已经和房玄藻谈过了,双方基本上达成了共识。
不过这个所谓的同盟也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李密拒绝了和隋军共击唐军的要求,他也拒绝了隋军不进军中原的要求,双方都回避了实质性的问题,应该说这只是一种礼节性的同盟协议。
但这种礼节性的同盟也很有必要,至少双方结束了敌对状态,很多事情大家可以坐下来谈,双方从刚性对抗变成了柔性对抗,无论对隋对魏都有好处,很多时候,坐下来谈也能解决问题,战争毕竟只是一种外交的延续。
比如隋军占领东郡,如果没有这种同盟协定,双方极可能会爆发一次战役,但有了这种同盟协议,杨元庆就能给李密一个面子,找个借口,比如救济灾民,防御窦建德等等,实质上还是隋军占领了东郡,但李密也可以对将士们交代,这就是一种默契。
就像唐魏之间也签署了同盟协议,所以唐军就能以对付隋军为借口,明目张胆出兵颍川郡,他们真正目的,却是要占领中原。
杨元庆又仔细看了一遍这些条款,其中最后一条,是隋军不得支持江都陈棱,这个条款有点滑稽,有点掩耳盗铃,它等于就是暗示了魏军要夺取江都,就不知李密和李渊的协议中有没有这一款?
这时,帐外有亲兵禀报,“启禀总管,巡哨在河边发现了一艘船,船上人自称是王世充使者,前来求见总管,现已在大营外等候。”
杨元庆眉头微皱,又问:“使者叫什么名字?”
“好像还是王仁则。”
原来是他,杨元庆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把他带来见我!”
……
王仁则这已经是第四次来见杨元庆,但也是他心情最紧张的一次,他不知道是否能拯救郑国,王仁则跟着士兵走进大营,在副帐前等待片刻,一名亲兵出来道:“我家主公请你进去。”
王仁则长得皮肤黝黑,身材健壮,但他却穿了一件白色儒袍,头戴平巾,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进了大帐,帐内,杨元庆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疏,他连忙上前躬身道:“王仁则参见楚王殿下!”
尽管王仁则被封为唐王,但他这个王和杨元庆的楚王,实在是不能相提并论,连他自己都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王爵,杨元庆当然也不会承认他的王爵,更不会承认王世充的一城之帝。
“王将军,好久不见了,请坐!”
杨元庆客气地请王仁则坐下,又亲兵上了茶,这才关切地问:“不知现在洛阳的战况如何?”
王仁则叹了口气,“郑军两战两败,损失了两万余人。”
“这是为何?”
杨元庆有些不解,“据我所知,你们的军队一部分是我师傅训练出的精兵,另一部分是彪悍的江淮军,战斗力相当强大,为何会两战皆败?”
王仁则苦笑了一声,“这个确实一言难尽,不瞒楚王殿下,是宗室干涉军队太多的缘故。”
“哦!”杨元庆脸色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原来是这样,看来是郑王用人出了问题。”
随着和杨元庆谈话增多,王仁则内心的紧张也慢慢放松下来,他虽然是武将,但他却和王世充一样狡猾机敏,他的杨元庆的态度和语气中已经嗅到了一线希望。
其实他在渡黄河时,在北岸看到了遮天蔽日的大船,他便知道隋军肯定会出兵,肯定不会允许唐军占领洛阳,那么隋军将在何时出兵,这就是整个战局的关键了,这也是王仁则出使隋朝所求。
想到这,王仁则便用十分诚恳的语气道:“楚王殿下,郑国一直是以隋朝马首是瞻,一直跟随大隋,忠心耿耿,现在唐军大举来袭,洛阳危急,恳请殿下看在过去我们一直忠心跟随的份上,拯救洛阳,否则,我们被迫投降唐朝,将会使洛阳成为大隋之心腹大患。”
王仁则恳求的话语中明显带有威胁之意,如果隋朝不肯支援洛阳,那他们就投降唐朝,让洛阳成为隋朝的心腹之患,杨元庆脸色一变,怒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王仁则其实是急不择言,说完他也后悔了,他立刻双膝跪下,顿首泣道:“王奴绝不敢有半点威胁殿下之意,实在是洛阳形势危急,我们盼望隋军如婴儿盼父母,若殿下再不相救,洛阳就完了,恳求殿下出兵!”
王仁则苦苦哀求,已是泪流满面,杨元庆的脸色稍稍和缓一点,这才道:“并非是我不肯救郑王,实在朝廷反对得厉害,朝廷大臣皆言,自古天下只有一帝,从来没有一帝去救另一帝的道理,这是我的为难之处,只要郑王能替我解决这个难题,我即刻出兵!”
这就是杨元庆开出的条件,要求王世充去除帝号,恢复郑王,王仁则心中暗叹一口气,杨元庆这个条件真的不容易啊!
他还想说什么,可当他看到杨元庆那凌厉的目光,那丝毫不可商量的决断,他心中的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万般无奈,他只好答应了:“我立刻赶回洛阳,劝说主公去除帝号,向大隋称臣,只希望殿下能信守诺言,尽快出兵。”
杨元庆淡淡道:“果真如此,我绝不食言!”
……
王世充得到准确情报,秦王李世民此刻就在北邙山下青城宫旁的大营内,唐军的壁垒还没有筑好,军营内只有两万军,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世充终于没有能抗住这个诱惑,亲率五万大军倾巢而出,他们渡过谷水,进逼青城宫大营,向唐军大营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此时,北邙山的篝火点燃了,向数十里外唐军主力求援,与此同时,李世民在大营内安排了五千弓弩兵,又将一万玄甲轻骑兵列阵北邙山下,另外派尉迟恭率五千骑兵渡过谷水,袭击王世充后军。
大战打了整整一个时辰,王世充大军疯狂地进攻唐军大营,遭遇到弓弩军顽强的抵抗和两侧唐军骑兵不断的左右攻击,处处尸横遍野,但王世充却仿佛铁了心一般,无论死伤惨重,他一定要拿下唐军大营,他已经看到了军营内的李世民。
郑军在付出数千人阵亡的代价后,终于打开一道缺口,冲进了唐军大营内,就在这时,由唐将翟长孙和唐将侯君集率领的一万骑兵忽然杀至,分散地飞驰着,马蹄下扬起成团的灰尘,他们战刀劈砍,长矛猛刺,和王世充精锐的江淮军在大营外展开激战。
这一次江淮军在王世充的率领下,完全没有了前两次的混乱,他们进退颇有章法,作战骁勇,进攻极为犀利,郑军率先击溃了侯君集的五千骑兵,迫使尉迟恭部放弃进攻后军,率五千骑兵赶来接替侯君集的败军。
双方死伤不断增加,由于兵力悬殊,李世民的军队抵不住了,军队被打散,李世民身后只有十几名骑兵,还有大将丘行恭跟随。
一百余名王世充的骑兵紧紧追赶,李世民身边的亲兵越战越少,只剩下将丘行恭一人,这时,一阵乱箭射来,李世民的坐骑中箭倒毙,丘行恭下马跪射,射杀数十人,箭无虚发,追兵这才惊惶而退。
丘行恭这才将自己的战马让给李世民,他步行作战,连杀十几人,就在这时,远方传来的一片激昂的号角声,唐军主力杀回来了,六万主力奔涌杀来,铺天盖地,声势浩大,王世充见此战已无法取胜,只得下令撤军。
唐军一路追赶,一直杀到城下,这一战双方皆死伤惨重,唐军死伤一万余人,王世充损失近两万人,使郑军只剩下三万人,李世民随即包围了洛阳,率领大军昼夜不停地攻城,王世充率军拼死抵抗,洛阳城万分危急。
第二十四章 略施小计
就在罗士信被迫撤离虎牢关后的第三天,李靖率三万大军抵达了管城县,此时,盛夏的炎热依然没有过去,烈日炎炎,大地上热浪滚滚,俨如蒸笼架火,连走一步也觉得难以忍受,只有早晚才会感到一点凉意。
夏蝉扯着喉咙叫得震天响,在管城县北的一片占地百亩的树林内,三万隋军和战马都躲在森林内休息,养精蓄锐,等待夜间行军作战。
在森林外一条小河边,挤满了冲凉喝水的士兵和战马,喧嚣热闹,尽管天气炎热之极,但隋军的军纪更加严厉,没有人敢完全赤身入水,十几名军法官斜挎腰刀在河边来回监视。
这时,远处来了两人一马,窦线娘骑在马上,用手掌遮住刺眼的阳光,远远向森林眺望,她眼中有些忧虑,“罗将军,女子出现在隋军中,不太好吧!”
罗士信则牵马步行,就像一个陪着新妇回娘家新郎官,就差头上戴一朵花,他的伤并不严重,是因为受剧震而引发吐血,而他的昏迷则是因为脱水加之体力消耗过大造成,休养几日便康复了。
两人心有灵犀,但言行却止于礼,彼此都爱恋着对方,只是谁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若隐若现的薄纱,这层薄纱恐怕要到成婚之日才能消除。
罗士信微微一笑,“你不用担心,军队中有女护兵,你可以和她们在一起,没有什么影响。”
窦线娘听说有女护兵,一颗心稍稍放心,这时,她见远处河边挤满了冲凉的隋军士兵,不少人赤着上身,她眉头一皱,“我不能过去,那边有士兵在冲凉。”
罗士信看见了岸上的军法官,便笑道:“无妨,有军法官在,士兵们不敢无礼,只管随我过河。”
虽是这样说,窦线娘还是有点紧张,她索性取出帷帽戴在头上,用帽檐四面的轻纱遮住脸庞。
这时,有士兵看见了罗士信,顿时引起一阵骚动,罗士信是隋军中仅次于总管杨元庆的猛将,作战身先士卒,体恤士兵,在军中拥有很高的威望。
这支军队中很多人都是他的部下,众人听说他为了掩护士卒撤退而下落不明,心中都为他感到担忧。
此时罗士信的突然出现,令士兵们惊喜异常,纷纷大喊起来,“罗将军回来了!罗将军回来了!”
有人奔回去向李靖禀报,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