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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徐世绩的目光却对准了李密的梁郡,李密在迁都江都城后,已经渐渐从梁郡撤军,他撤军很规律,逐步撤离,看得出李密确实是准备放弃梁郡。
正是因为看出了李密的计划,徐世绩便没有急于出兵梁郡,而是耐心地等待李密完全撤军。
大帐内,徐世绩正在沙盘前考虑行动方案,他今天一早刚刚得到消息,最后一支魏军撤离了陈留县,陈留县已无兵驻守,那么隋军就要及时填补这个空白。
徐世绩正和另一名大将牛进达商议着进军人数,忽然,帐外有士兵禀报:“启禀将军,太原有紧急情报,是总管手令!”
徐世绩一怔,连忙令道:“把手令呈上来!”
一名士兵进帐,单膝跪下,将一只红色信筒呈上,是封十万火急的情报,徐世绩迅速从信筒里取出了杨元庆手令,他匆匆看了一遍,回头对一脸好奇的牛进达苦笑道:“总管命我们立刻出兵,攻占南阳郡!”
牛进达愣了一下,“南阳郡和淅阳郡不是缓冲地带,隋唐双方都不可驻兵吗?这还是总管本人的意思,怎么改变计划了?”
徐世绩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总管既然有令,我们忠实执行就知道了,陈留那边先出一千兵,控制住城池。”
徐世绩又仔细看了一眼沙盘,南阳郡在南,淅阳郡在北,实际上只要占领南阳郡,淅阳郡便唾手可得。
“实际上我们只需出兵一万,占领南阳郡即可,淅阳郡可暂时不用管。”
牛进达慷慨抱拳道:“就让卑职率一万军前去夺取南阳郡,三天后能有捷报传来。”
徐世绩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这次夺取南阳郡就交给你了。”
第十八章 谏臣之死
一万隋军兵不血刃占领了南阳郡和淅阳郡,这两个郡是联系长安和荆襄地区的走廊,对唐朝而言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由于李孝恭兵败颍川,已无力防护这两个郡,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杨元庆的要求,将这两个郡设为缓冲地带,双方皆不驻兵。
尽管此时又有五万蜀兵增援荆襄,但这些兵力还是显得捉肘见襟,东面要防御萧铣军队,北面要防御隋军南下,根本无力承受两线防御压力。
李孝恭只能寄希望于隋军守信,但隋军却让他失望了,在中原战役结束不到半个月,一万隋军便开进了南阳郡和淅阳郡,截断了上洛郡和襄阳郡的通道。
这个消息令李孝恭暴跳如雷,但同时他又焦虑万分,他担心隋军即将发动荆襄攻势,外患严峻之下,李孝恭立刻送鹰信前往长安。
长安城,李渊曾经信誓旦旦要严厉处罚中原之战中的乱象,也就是李世民和李建成的权力斗争,但到最后,他却无法处置下去。
一方面固然是家丑不可外扬,另一方面是双方势力已深,处罚非但不会减缓矛盾,反而会加深矛盾,导致内部矛盾激化。
李渊投鼠忌器,一场中原之战的反思大会,变成了走形式,有人说是武器不精,有人说训练不足,有人说兵力不够,有人说后勤不力,但就没人敢说是战略布局有误,说战略布局有问题那就是李渊的责任。
更没有人敢说这是因为太子和秦王的内讧导致,尽管很多人心里都明白一二,但拿不出证据,随口妄言,那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但还是有骨气的人,武德殿前的台阶上,谏臣赵黎明已经跪了一个上午,他声音已经嘶哑,但依然倔强地大喊:“陛下,中原兵败祸起天策上将之府,秦王可领兵但不可掌权,兵乃国之重器,非个人权柄,陛下,东宫天策两权并立之势一日不除,必将酿成大祸,危及涉及社稷,陛下,臣忠言逆耳,愿一死谏陛下醒悟。”
没有人管他,他就孤零零一人跪在台阶上,这时,当值撰旨的内史侍郎封德彝走出来,劝他道:“赵使君何必这样犟直,让陛下为难,陛下不忍责你,你就给陛下一个面子不行吗?”
赵黎明大怒,指着封德彝大骂:“你这个佞臣,只知道讨好圣上,全然不管国之将亡,圣上有过失,大臣将谏之,你却一味媚上,将来大唐必毁在你这等阿谀小人之手。”
封德彝脸色铁青,恨恨道:“我好意劝你,你却辱我,好!你就跪下去,看是谁不得好死。”
封德彝转身怒气冲冲回宫去了,他是奉李渊之命来劝赵黎明离去,但赵黎明的一番羞辱令他怒发冲冠,若不报复此人,他誓不姓封。
御书房内,李渊眉头皱成一团,这个赵黎明居然还在外面,他心中也极为厌烦这个赵黎明,只是碍于名声,他不得不摆出一个谦虚受谏的姿态。
封德彝心中怀恨赵黎明的羞辱,对李渊道:“陛下,这个赵黎明明显有私心,他知道陛下不会杀他,所以故作姿态拼死劝谏,劝谏成功是他的功劳,博得忠臣之名,劝谏不成他能谋取清誉,不畏圣怒,甚至他被杀了也能名垂青史,而把恶名留给陛下,这种沽名钓誉之辈最为可恨!”
李渊虽然不喜欢听谏,但他并不糊涂,这个赵黎明为人刚正不阿,口碑极好,虽然得罪了很多人,但说他有私心,这就有点不靠谱。
“封爱卿,这个赵黎明不懂人情世故,不过还不错,不至于有私心。”
“陛下,知人知面就怕不知心,臣就不相信,难道大唐上下都是奸臣,都不来劝陛下,惟独他赵黎明一个人是忠臣,只有他一个人清醒吗?陛下,他口口声声说天策府是万恶之源,说什么兵权在秦王之手,简直就是混淆是非,一派胡言,天下之兵都在陛下手中,秦王之兵不过是替陛下代管,若陛下不给秦王领兵,秦王还敢抗旨不遵?其实满朝文武人人皆知,都不认为秦王掌兵和天策府有什么问题,惟独他赵黎明拿来说事,还说危及社稷,陛下,此人居心叵测啊!”
李渊心里也明白,赵黎明所言其实也并不差,秦王权力确实过大,但秦王是他用来平衡太子的手段,和危及社稷没有关系。
更重要是,这次中原之败,是战略决策失误,并非秦王权力过大,恰恰相反,就是因为秦王没有战略决策权,才导致最后失败,所以赵黎明的劝谏确实有点危言耸听。
李渊已隐隐猜到赵黎明此人是受太子的指派,是太子在幕后暗中操纵,所有的劝谏都是为了太子的利益。
李渊着实有些不满,虽然不至于杀他,但他也不能容忍赵黎明这样无休无止地闹下去。
李渊随即令道:“把赵黎明赶出宫去,不准他再进宫胡闹!”
侍卫们领令冲出武德殿,他们个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将瘦小的赵黎明像拎小鸡一般架出了武德殿。
赵黎明被拖走,回头嘶声大喊:“陛下,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陛下不听臣谏,大唐危矣!”
赵黎明一直被拖出皇城朱雀门,扔了出去,这时,早有人奔去秦王府报告。
赵黎明跪了一个上午,李世民在府中也提心吊胆了一个上午,他就害怕父皇听从劝谏,削减自己兵权。
从潼关回来,李世民的心情一直不好,中原战役的失败,沉重打击了他的威望,尽管父皇并没有削减他的权力,但父皇却削减了李孝恭的权力,将巴蜀兵权夺走,交给了四弟元吉。
如果说他得到关东的兵权是一种胜利,但大哥建成也并没有因此利益受损,他得到了汉中之权,罗艺被封为汉中总管。
加上齐王元吉得到了巴蜀之权,实际上建成一系成为了这场中原之战的大赢家,而他李世民却成了最大的输家。
心中虽然不满,但他也无话可说,毕竟在自己在中原之战中大败,引来满朝文武的抨击。
李世民现在在考虑,怎样才能挽回他的声誉,他现在急需一场胜利,而在杨元庆身上捞不到什么便宜,只能打萧铣这个软柿子的主意,只要彻底剿灭萧铣,在南方开疆辟土,便可以挽回他的声望。
这时,李世民的幕僚张公谨匆匆走进房间,躬身道:“殿下,朱雀门那边传来消息,赵黎明已被圣上赶出皇城。”
张公谨原是王世充手下大将,文武双全,年初时逃到长安,投奔好友尉迟恭,被尉迟恭推荐给李世民,深得李世民的信赖,为天策府帐下幕僚。
这个消息令李世民大喜过望,父皇没有接受赵黎明劝谏,让他一颗心略略放下,但同时他眼中闪过一道杀机,他不会再容赵黎明于世。
“安排几个弟兄,把赵黎明处理了。”
张公谨沉思一下道:“赵黎明此时心情低落,不如等半夜翻进他府去,让他自缢而亡。”
李世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冷冷道:“可以,但要做得干净利落一点。”
……
次日一早,李世民接到宫中紧急宣诏,宣他进宫面圣,李世民匆匆赶到武德殿御书房,只见五名相国和太子建成皆已经到了。
李渊面沉如水,眼中怒火隐约可见,李世民心中一紧,难道是赵黎明之事?
“秦王殿下觐见!”
宦官一声高喝,使御书房所有大臣都回头望来,李建成狠狠地盯着李世民,眼中充满了刻骨仇恨,毫不掩饰。
只有裴寂暗暗向他使了一个眼色,但李世民却不明白裴寂这眼色的含义。
李渊见李世民进来,不等他见礼,便立刻站起身道:“皇儿随朕到里屋去。”
李世民跟在李渊进了里屋,心中忐忑不安,这时,李渊停住了脚步,也不回头,冷冷问道:“你给父皇说实话,赵黎明之死和你有关吗?”
赵黎明自缢而亡,李世民得到的报告是天衣无缝,尽管李世民完全可以否认与己无关,但他心念一转,父皇可是把他叫进内室问话,他若否认会失去父皇的信任。
李世民双膝跪下,“父皇,赵黎明之死是儿臣所为。”
“果然是你干的!”
李渊蓦地转身,目光盯着李世民,但并不是恼怒,问道:“你为何要杀他?”
“回禀父皇,赵黎明以谏臣自居,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破坏父子兄弟之情,破坏大唐稳定局面,此人绝不能容他。”
李渊注视着李世民半晌,最后淡淡道:“朕只有一句话,以后要做这种事,必须先和朕商量。”
李世民暗暗松一口气,这场赌局他押对,其实他之所以敢杀赵黎明,就是他知道父皇也不容赵黎明,只是父皇碍于仁君的面子不好动手,由自己动手最合他的心意。
“儿臣知错,下次一定听从父皇的安排。”
李渊并不想责怪李世民杀人,在他看来,李世民若连这点魄力都没有,还做什么天策上将,他在意的是李世民有没有事先向自己报告,没有没隐瞒自己。
虽然李世民事先没有报告,不过还好,他没有隐瞒自己,这一点让李渊颇为满意,李渊喜欢这种能控制住儿子的感觉。
他点点头,“到外面去说吧!刚刚得到消息,南阳郡发生了大事。”
李世民这才知道,原来大臣聚集,父亲脸色铁青,和赵黎明之死无关。
第十九章 赎买条件
御书房里的气氛很压抑,很多事情都集中在一起,本来李渊打算在偏殿召开军国会议,偏偏发生赵黎明自缢身亡事件,他不想把这件事扩大,便改在御书房内。
其实李渊也并非讨厌谏臣,他要树立一个明君的形象,所以表面上他要欢迎大臣劝谏,而且也摆出一副虚心听谏的姿态。
但赵黎明的劝谏实在是在尖刻,目标对准了秦王,而且他的劝谏根本不可能办到,废除天策府、剥夺秦王军权,这种不切实际的劝谏令李渊极为恼火。
秦王把他杀了,也解除了李渊一桩心病,而且秦王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