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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建议令李密心中委实难以决策,主要是风险太大,一旦失败,那就完了,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他负手走到帐前,长长叹息一声,“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吵嚷声,有人在大骂:“放开我!你们这帮混蛋,放开!”
李密一怔,怒容满面问:“什么人吵闹?”
“陛下,好像是李将军的声音。”一名亲兵答道。
李密眉头一皱,他也听出是他手下猛将李文惠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只见远处出现一片火光,火光越来越近,只见大群手执利斧的军法兵将一名五花大绑的军官推了上来,只见他满面大胡子,身材雄壮,膀大腰圆,两膀仿佛有千斤之力。
此人叫做李文惠,是王伯当的部将,也是李密手下数一数二的猛将,使一根一百三十斤重的熟铜棍,勇猛异常,也深得李密的器重,如果不是因为他头脑简单,有勇无谋,他早就被提升为魏军第三号人物了。
他身上被四根牛筋紧紧缚住,直勒进他的肉里去,此时,他心中愤怒异常,脸胀红得仿佛要爆炸,疼得人大喊大叫,“给我松绑!浑蛋!”
一群军法兵将他推到李密面前,一脚踢在腿弯处,李文惠扑通跪倒在地,一名校尉上前禀报道:“启禀陛下,此人要逃走,被弟兄们发现,在抓捕过程中,被他打死了三十四人,打伤不计其数,特推来让陛下发落。”
李文惠扭头大吼:“我若不反抗,你们就要杀了我,我是被你们所逼。”
李密阴沉着脸走上前,忽然狠狠两记耳光抽在李文惠脸上,咬牙切齿道:“你竟敢当逃兵,背叛我?”
李文惠深深低下头,低声道:“我娘在江都城内,我害怕隋军害她,我要把娘带走,绝没有背叛陛下的想法。”
“哼!”
李密重重哼了一声,严厉的目光逼视着他道:“家眷在江都城的弟兄不止你一个,别人都不逃,就你逃跑,你竟敢动摇的军心!”
房玄藻见李密动了杀机,连忙上前劝道:“陛下,李将军一向是愚直之人,事母至孝,军中大都知晓,看在他从前替陛下南征北战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旁边亲兵也纷纷替李文惠求饶,李密望着军法官手中的利斧,冷冷道:“我说过,敢逃跑之人格杀勿论,我若饶他,何以服众,推下去,斩了!”
李文惠眼泪流了出来,大喊道:“陛下,末将不畏死,恳求陛下替我恩养老娘,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陛下。”
房玄藻跪倒在地,泣道:“陛下,饶他一命吧!”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饶了他吧!”
李密却不为所动,一挥手,“推下去,斩!”
军法将李文惠推了下去,片刻将人头呈上,“陛下,李文惠已斩。”
“把他人头传送三军示众,胆敢逃亡者,一并处死!”
……
李文惠逃跑被杀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十几万大军,引起全军震动,逃亡潮也暂时被压了下去。
但军心动摇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深,从士兵转到了军官身上,西大营是王伯当的部众驻扎地,在一座营帐内,二十几名中低级将领正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一名偏将愤怒道:“他娘的,根本就当我们是条狗,李文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打虎牢关时,身上中了三箭,保住了帅旗,现在翻脸不认人,说杀就杀了,早知有今天,又何苦替他卖命?”
另一人叹了口气,“其实陛下也没办法,不杀一儆百,大家都逃亡,军队就垮了。”
“狗屁!”
另一人骂道:“这明明就是单雄信在抽王将军的脸,如果悄悄劝回来,谁会知道,莫非闹到陛下那里去,这不明白着让陛下杀李文惠吗?杀了李文惠,就等于断了王将军一臂,单雄信的用心歹毒,我不相信陛下不知道。”
一名年长的军官不耐烦道:“别再争了,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大家还是想想怎么办?我们的家眷都在江都,难道我们真要去打江都?”
众人都沉默下来,最后一名偏将咬牙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各位,李密大势已去,还是保自己的妻儿父母吧!”
另一人也道:“秦将军说得没错,李文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李密却毫不念情地把他杀了,说明在他心中,我们连狗都不如,这样的主公保他还有什么意思,战争一起,我们还是投降为上,保住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保住父母妻儿。”
众人都纷纷赞同,这时,忽然有人低声喊道:“刘顺儿来。”
帐帘掀开,只见一名年轻的军官进帐,众人惊喜万分,一起围上来,“刘顺儿,你不是江都吗?现在江都情况怎么样,快告诉我们?”
这名叫刘顺儿的年轻军官神秘一笑,从怀中摸出厚厚一叠信,“这是大家的家信,所有偏将以上都有,我是冒死来送信的,大家私下传递一下吧!”
众人听说有家信,顿时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寻找自己的家信,这个时候,一封家书足以抵万金。
第十七章 雄信之灾
单雄信的部众驻扎在东大营,从扎营开始他就没有停息过,一直率领军法兵抓捕逃亡者,抓捕李文惠是他亲自动的手,不过,说他是为了打王伯当的脸才把李文惠送给李密,倒是有点冤枉了他。
单雄信和王伯当的明争暗斗早已是全军公开的秘密,原因很简单,一山不容二虎。
王伯当是李密的义弟兼徒弟,从小跟着李密,论和李密的交情,天下无人能与他比,就连杨玄感的交情也略欠几分。
所以王伯当能出任左屯卫大将军这样的高职,也是在情理之中,另外还封爵余杭郡王。
而单雄信在瓦岗军的资历雄厚,军中威望极高,再加上他几次在关键时刻支持李密,为魏国的创立做出了极大贡献,论功行赏,他被封为右屯卫大将军,封爵历阳郡王。
两人都是郡王,但在官职上却有了高下,都是屯卫大将军,不过左上右下,王伯当就这么略略高上了单雄信半筹,这其实就是一个信任度的区别。
可就是因为高了这半筹,单雄信便沦落为魏国军方第三号人物,使他心中极为不服,想当年,连杨元庆都还称他一声二哥,王伯当有何功何绩?竟然爬到他单雄信的头上。
且不说功绩,连当初王伯当丢失洛口城的责任还没有追究。
尽管单雄信心中极为不服,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内斗之时,必须要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单雄信把李文惠交给李密,与他和王伯当之间的私怨无关,而是他无法做主是否能杀掉李文惠,所以单雄信把他交给李密处置。
单雄信的心情也异常沉重,他是百战之将,战争经验极其丰富,从眼前的局势来看,李密完全被隋军牵制住了。
隋军占领江都城和江阳仓,按兵不动,就像稳坐钓鱼台的渔翁,等着魏军自投罗网,而萧铣和杜如晦的两支军队,则像两只鱼鹰,一左一右驱赶鱼儿入网。
魏军军心混乱,士气低下,这一战能有几成胜望,单雄信心知肚明,他对前途充满了迷茫。
这时,一名亲兵快步走上前,在单雄信耳边低语几句,单雄信眉头一皱,“让他进来!”
片刻,两名亲兵带着一名身材瘦小的军官走进了大帐,此人正是从江都给军官们带家信来的偏将刘顺儿。
单雄信也认识此人,大业八年刘顺儿带领一支五百人的乱匪投靠了瓦岗军,不过他现在应该在江都城才对,怎么会出现在军营?
“卑职刘顺儿参见单大将军!”刘顺儿单膝跪下行礼。
单雄信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在江都城吗?又是几时进了军营?”
刘顺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上,“这是楚王殿下给单将军的亲笔信。”
单雄信一惊,眼睛瞪如铜铃,“楚王在江都?”
“是,楚王殿下此时正在江都。”
单雄信眼中异常严峻,他向亲兵一挥手,“你们都下去看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亲兵退下去了,大帐内只剩下单雄信和刘顺儿两人,单雄信做梦也想不到,杨元庆居然在江都,这意味着什么?单雄信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他慢慢拆开杨元庆的信,这是杨元庆给他的第三封亲笔信了,信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天下大势已定,二哥愿助元庆共平天下否?’
杨元庆居然叫他二哥,这让单雄信又想到了遥远的过去,想过杨元庆对他的恩情,他却从未回报,单雄信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亲兵的声音,“房先生,大将军有事,不方便禀报。”
这是房玄藻来了,单雄信连忙对刘顺儿使了个眼色,又看了一眼内帐,刘顺儿会意,起身进了内帐,单雄信走到帐门口笑道:“房先生,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房玄藻叹息一声, “心情烦乱,难以入睡,有件事想和大将军商量一下,不知大将军是否方便?”
说到这里,房玄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帐内,单雄信见他起了疑心,便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如果是小事,可以进帐谈,如果是大事,我们最好去副帐。”
是否真是女人,房玄藻也不多问,便笑道:“事情很重要,我们不妨去副帐吧!”
单雄信点点头,一摆手,“房先生请!”
“请!”
两人来到了副帐,分宾主落座,房玄藻有些神情黯然道:“现在的局势大将军应该也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今天我劝圣上,劝他趁中原空虚,杀回中原,攻占洛阳,和唐联手抗隋,这是如今唯一可行之计,但圣上却优柔寡断,迟迟下不了决心,令我心急如焚。”
“或许他需要考虑一晚上,毕竟这是大事。”
“可是……现在我们的粮食只能支持两天了,如果不连夜出发,我担心到不了中原就会断粮。”房玄藻极为忧虑道。
这个消息惊得单雄信半晌说不出话来,他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了,“真的只剩下两天粮食吗?”单雄信无法淡定了。
房玄藻默默点头,黯然道:“十八万大军的消耗,没有了江阳仓的支持,大将军认为还能支持多久?”
单雄信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圣上,要么立刻杀向江都,决一死战,要么连夜北上,赶赴洛阳,总之,必须要做一个决断。”
“这就是我找大将军的原因,我们必须要做一个决断了。”
……
单雄信急急忙忙赶去帅帐,刚到帅帐门口,一名侍卫正好出来,一眼看见了他,立刻大声禀报,“陛下,单大将军来了。”
“命他进来!”
大帐内传来李密的声音,声音有点冰冷,这让单雄信心中略略有些不安,他了解李密,李密只有极为恼怒时,才会有这种语调,出了什么事?
他心中颇为不安地走进了帅帐,一进大帐,却一眼看见了王伯当,正满眼阴毒地盯着他,单雄信一下子明白了,这必然是王伯当说了自己坏话,惹怒了李密。
王伯当此时确实恨不得一刀宰了单雄信,他和单雄信矛盾由来已久,但平时互相忍让,加上李密调和,还算能相处,但这一次征西之战,连续出现两件事,使他们之间的矛盾彻底爆发了。
一件事是王伯当的一万后军被杜伏威全歼,当时李密的部署是两支军队互相呼应,互相支援,王伯当才放心去追杀萧铣。
不料单雄信却救援来迟,导致一万后军全军覆没,王伯当便认为是单雄信刻意晚到,甚至是故意放过了杜伏威的军队,否者不会这么巧。
另一件事就是李文惠逃跑,李文惠是王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