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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哥俩修路的钱赚少了么,从北平到辽阳,一条路你们修了三年多还没修完,都像你们这种修法,西方那些驰道不得修个几百年”?高胖子心情正好,胡萝卜粗的手指头挨个掐算,翻扯詹氏兄弟的老底。
“我说老高啊,你去修修试试,那地方几百里都没个人影,我那修路队一边修路,一边还得派人回来运粮食。一到每年这时候,土地冻得比镐头还硬,只能休息。你说那些路我也在北平的图书馆里的图片上看到过,哪有我修这条结实,哪有我这条宽阔。并且当年他们修路死了多少奴隶,我这条路到现在几乎就没有一个俘虏因劳累死掉”!老二詹毅一边分辩,一边向自己脸上贴金。在武安国面前一定要装好人,这是詹氏兄弟的经验,武侯喜欢好人发财,说不定哪天他想起发财的路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高胖子冷笑了几声,奚落道:“怕不是你们兄弟心好,是燕王殿下于你们的合同上写明了,死一个俘虏,你赔震北军十两银子吧。其实你们把俘虏还不是当奴隶来使,只是制度上规定对他们好一些而已”!
“也对,那些俘虏就是奴隶啊,不过路还没修完,他们被赎回的可不少,这回燕王打下了北和林,再修路连奴隶都没有,看他怎么办”?詹臻挺会替燕王着想,按他的考虑,凡是新攻占的地方肯定要通一条水泥马路过去,否则前方的驻军给养供应不足,用不了几年,那些地方就会被新的牧人部落占领,大明朝所付出的所有心血都将为人做嫁衣。
“就是,就是,其实奴隶这东西古已有之,中外都有,我们用一点儿不算过分,只有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也算对得起良心,总好过让他们无家可归,在路边冻饿而死”!詹臻引经据典,迂回前进。
“是啊,这古来做大工程,谁不用奴隶啊,北平图书馆里边能查到了雄伟建筑,哪个不是用奴隶的尸骨堆出来的。要是有足够的奴隶,我们甭说三年,一年之内就把路从北平修到北和林去。以后穿越草原就不用担心迷路,顺着咱们的水泥马路走,所有的城堡都在路边上,穿成一串。你做生意也好,运军粮也好,根本不用费那么多心思。咱北平的四轮马车跑起来和风一样,几天就到”!高胖子细细数着用奴隶的好处,生怕武安国听不见他的话,声音高过了天花板,。
武安国笑呵呵地看着三人卖力表演,心道:“我就是不开口,看你们能怎样”!
前些日子辽蒙商贸联号的股东大会上,高德勇提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贩奴计划,预期的高额利润让所有人怦然心动。由于继承了李善平的股份而成为大股东的武安国极力反对贩卖奴隶,杨老汉放不下面子,率其旗下的几个股东占到了武安国这边,态度开始比较积极的张五也表示了犹豫。众人的态度导致高德勇等人的贩奴计划最后流产,看着发财机会在眼前溜走,很多人心有不甘。詹氏兄弟和高德勇私下决定利用和武安国一同处理股市事务的机会说服武安国,他们知道只要过了武安国这一关,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所以只要有时间,三人肯定把话题向贩奴的好处方面引。武安国也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众人,索性以装傻应对,反正只要他反对,股东大会上肯定有人给他面子跟着反对。高德勇等人的提议拿不到三分之二的同意率,就无法执行。在辽蒙商贸联号成立之初为了限制燕王为代表的官方资金操作商号而制订的规则,现在反过了束缚了北平商人们的手脚。
三人闹了一会,见武安国不说话,知道今天这场表演又弄砸了,蔫头搭拉脑袋的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三人心里也明白,贩奴这件事,要么靠修改商号规则来实现,要么等武安国被皇上调离北平。只要武安国在北平一天,肯定实施不了。现在就盼武安国别在离开北平前留下什么专门的意见书,如果那样,估计五哥等人还是不愿意伤武侯的心,这笔一本万利的买卖大伙只能对着它流口水。
“胖子,你现在国内国外的产业加在一起,身家有几百万了吧”!武安国看三人不太开心,找了个机会转换话题。
高德勇抬起头,眨巴眨巴被肥厚的眼睑封得只剩下一条线的小眼睛,在心里默默核计了一遍,有些自豪地回答:“肯定上百万了,可能比你这里老徐,还有五哥他们几个少点,但也少不到哪去。侯爷,把你手上的银子存我这里些成不成,我多给你些利息”!
“行啊,等这次股市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把李兄的钱就抽出来,分散存了。李兄没后人,我打算拿这笔钱再办几个书院,有你们几个看着,至少不会被人滥花”!
“你是说忠勇侯那笔钱”?高胖子大吃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侯爷,那可不是小数目,一百多万两啊”。
詹氏兄弟也在放下手中的文件,凝神静听,早知道武安国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当年北平很多人靠低价买了他转让的产业才有今天的光景,但那毕竟是半卖半送,这次居然要把百余万资产全部捐出,乍听之下,詹氏兄弟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百多万两,多吗”?武安国看着高德勇的眼睛,平静得如同在谈一串铜子。
“够普通人家花上几辈子了,我要是你,绝对不这么干”!高胖子从武安国眼中看到询问,看到温情,老老实实地回答。眼前这人虽然很多问题上和他意见不同,但眼前这个人身上没有中原官吏看到商人那高高在上的威仪,但凭这一点,高胖子就愿意和他交流。
“其实我们都只有一辈子,生带不来,死带不去”,武安国笑着说出自己的人生感悟。从二十一世纪那个穷小子到这个时代的大富翁,经历了几番生死轮回,他对钱反而看得淡了。
高德勇叹了口气,摇摇头,显然不同意武安国的观点:“我和你不一样,我早就不缺钱了,钱对我来说就是账本上的数字,但是我就愿意看着这个数字大一些,它上涨越快我越开心。看着有赚钱的机会不去做,我心里就痒痒,那滋味比用锯子锯我还难受”!
“这话有道理”,詹氏兄弟在一边大声附和,“我们也是这种感觉,只要这钱赚得合理,我们付出了成本,当然要有回报。天底下再没有比数钱更快乐的事情”!在武安国面前,他们兄弟一直很坦诚。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武安国虽然人有些迂腐,但决不是伪君子,即使他不同意你的观点,也决不会因你说了真话而找你麻烦。
这回轮到武安国吃惊了,詹氏兄弟和高德勇是北平公认的三大奸商,他们身上自然没有视银子为阿堵物的虚伪。但武安国万万没想到,这几个人赚钱居然不完全是因为天性的贪婪,而是把赚钱实实在在当做一种快乐。一种他那个时代经商大师和天才们共有的快乐。
沉思了一会,武安国又问:“那你们这些天帮我在股市折腾,岂不是很难受?有时候明明可以赚钱的机会,我让你们放过你们就放过,明明可以不赔本的机会,我让你们赔本你们就赔本”?
“他们兄弟是北平人,和你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自然唯你马首是瞻。我是因为和郭大人做了交易,现在要信守合同。这些只是其一”。高胖子收起笑容,一脸郑重。“其二,在股市上我们也没少给自己赚钱,偶尔赔一些或少赚一些,那是长期投资,早晚会收回应得的效益”。
“第三,我们想赚钱赚得长久,就不能让这股市垮掉”,詹氏兄弟显然和高胖子私下有过交流,异口同声说出了第三个原因。
“我们都知道武侯爷想通过我们三个之手重整股市,建立一个没有空子或漏洞最少的股市规范,这样才吸引更多的人能进来玩,才能争取到更多的资金和更多人支持。所以我们三人就尽量帮你寻找漏洞,一边和那几个黑心的庄家斗,增长自己的经验,一边想修补漏洞的办法,用实践检验这样是否能成功。你有时候不让我们如何如何,其实是在试验规则的效果,然否”?三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一起看着武安国,目光里含着微笑:“要是我们做生意的连这点长远眼光都没有,那还做个屁”!
武安国如第一次认识三人一般,呆呆地看着三张熟悉而陌生的奸诈笑脸,百感交集,一时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
“规则不能由五哥他们来订,他们是好人,不知道坏人如何坏法。我们三个是坏人,订出的规则才能防住别人的利用”!
“谢了”,武安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落伍了,三年的京都生活,让他被北平众人远远的甩在了后边。自己不喜欢的那个怪物在长大,有血腥的一面,还有很多地方闪烁着智慧和人性的光辉。无论自己喜不喜欢,新政按它自己的方式在成长,就像今天这三个人在自己面前说出他们的真心话一样,早晚有一天,整个世界都能听见这个孩子的欢歌。
“侯爷不必客气,我们虽然没您那悲天悯人的胸怀,我们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好处。关于贩卖奴隶的事情,还请侯爷再考虑考虑。河西那地方战乱不断,信伊斯兰教的蒙古人和信基督教的蒙古人互相攻击,还有突厥人,色目人,每破一城,都有大批人变成奴隶,我们买了他们,至少还能让他们活命。落到别人手里,可能生不如死”!高胖子很会把握谈判的时机,和詹氏兄弟不一样,北平商家或多或少都和武安国能扯上关系,相互依附。高家的产业是独立的,所以他更多的时间里只把武安国当成合作伙伴,而不是一等侯爷。
“让我再想想”,武安国徒劳地拖延着,心里也明白高胖子说得是实话,但他确实无法突破心中的道德底线。奴隶、军火,以后谁知会不会还有鸦片,自己面对的,都是自己当年谴责的。那些外民族加到中华民族身上的耻辱,难道老天真要通过自己的眼睛来看到这个时空的中国人把他强加到别的民族身上么?
“胖子,如果我能找到比贩奴更赚钱的方法,你们会不会答应我不再提贩卖奴隶”!武安国的语气中带着恳求的味道,仿佛思考了半个世纪那么长才给了三人一个无法满意的答案。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还会考虑招些人来中原做工”,胖子谨慎的退让,现在比贩奴更赚钱的方法就是贩卖大明的产的军火,但这里边的风险可不是轻易能承受的,武安国能做一次主,做不了第二次。明蒙战争打不了太久,战事一结束或战局一稳定,朝廷肯定会禁绝军火贸易。没有哪个国家喜欢给自己武装一个潜在的对手出来,朱元璋不是傻子,大明朝的大臣们眼光绝对不会和已故的李善平看得一样远。
“我知道几个地方盛产黄金,你们可以试着从海上贩卖我们北平的货物从天津走海路到古里(今印度西海岸的科泽科德),然后在那里卖掉货物,买粮食等物运到祖法儿,从祖法沿海岸再向南走,但是不要向西,用针图和罗盘可以定位,以我们天津的改装船大概二十天左右可达木骨都束(摩加迪沙),冯子铭出版的那本地图中画着详细航线。到其实叶家在祖法买的粗金有可能就是木骨都束产的。子铭去年在木骨都束出粮食请当地昆仑人(黑人)扩大了港口,泊我们的月级船不成问题。这一趟下来,你们少说也能赚几万两,比你冒险从河西带奴隶利润高得多”!武安国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根据冯子铭的海图随意勾画着,慢慢地在高胖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