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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那里?”沐冕又是一惊,一个邵云飞已经加重了叶家在南洋的份量。看苏适这郑重其事的样子,港内肯定还有个比邵云飞身份还重的人。“武安国”沐冕头皮一紧。手中的笔啪的落到地图上。难怪苏适这小子不肯在帅帐中说明原委。难怪他到了自己的座舰上还要示意自己屏退左右。
南洋不能打,谁知道武安国手中还有什么法宝没拿出来。目前大明军队所有新式火器无不起源于当年怀柔乡勇手中那几柄火铳。所有新式产业,无不起源于怀柔城外那几座高炉和水车。他手中没有一兵一卒之时,朝廷还不敢明着下手动他,何况他现在手中有了几千战士。
打了南洋,惹了武安国。惹了武安国。就惹了天下英雄。惹了北方六省,惹了曹振,惹了燕王。汗水从沐冕脑门上瞬间冒了出来。转身抓住苏适的肩膀用力摇动了几下。感谢的骂道:“好小子,亏得你没去中军帐,否则咱爷儿们这次丢人丢大了!”
“公爷,属下还有一个建议,咱们不打南洋,照样给朝廷有所交待!”平缅侯苏适咧了咧嘴,笑着回答。
“讲,回头我给你记一功,让朝廷加你的爵。”
“加爵不必了,公爷把缅甸那几座翡翠矿的股份让给我一些,比加爵还实惠。”苏适恰当的开了句玩笑,捡起笔,轻轻的点在达卡城方向。“孟加拉湾诸国缕缕动我商船,又勾结帖木儿,蒙骗皇上,咱们做臣子的怎么着也得替皇上出了这口气。取了这片土地,在沿海扩大原有港口,无需南巫里,我们照样拥有沿水路西进的中转站!”
深秋的榜葛刺古国别有一番风味,习习凉风从海面上吹来,尽洗夏日的暑热与喧嚣。诸国联军各自回窝了。结伴出方大明试探朝廷态度的各国使节也分道扬镳。自南巫里劫杀大明探险船队一战之后,再没有大明商船来达卡城交易补给,眼看着繁华的港口日渐冷清,当地百姓又恢复了打鱼织网的平淡生活,偶尔望望天边,追忆一下当年大明商船来港带来的收入与欣喜。骂两句当朝国王的短视,所有繁华旧梦,俱化为一声叹息。
“唉!”国王老塞弗丁徘徊于大殿内,往来踯躅,不断发出一声声长叹。自从继承王位以来。在大国的夹缝中挣扎求存。使国王老得非常快。才五十岁他已经白发渐稀,不包头巾时,看上去足足有七十岁。
东北临底点(德里。古印度)诸强,西临大明的藩属缅甸,南靠被大明皇帝赐名为孟加拉的榜葛刺海湾,特殊的地理位置让这里古来就属于纷乱之地。加上地势低洼,常发洪水,物产稀少,土地贫瘠,在这儿当国王还真不如到大明朝当个知府来得实惠。
特别是帖木儿取得整个穆斯林世界的控制权后,国王的日子更不好过。帖木儿以圣战的名义每年要粮要钱不说,还逼着榜葛刺去招惹大明。可大明。真是海湾诸国能惹得起得么。想到这些。老塞弗丁心里就不由的发紧。近二十年来,大明朝扩张的步伐虽然咄咄逼人,可他们控制的不过都是中华自古的藩属,说他们从蒙元手中收回了这些小国的控制权亦不过分。况且即使收回了控制权。大明对原来的王室也很优待,通常的做法是赐印教其守土,不将政权直接并入大明版图。在对王国土地的处理上。大明官员也只征用了一些沿海港口,基本没触动原来国王的利益,就连开发矿山也会按规矩给国王们留几成股份。相比之下,信奉着同一个真主的帖木儿就残忍得多。稍有国王逆了他的心思。立刻派兵来讨伐,城破之日绝对是一场屠杀。老人小孩一个不留。
想到士兵们之间传说的海战中叶家舰队打出的旗号老塞弗丁就觉得不寒而栗,点点头(孟加拉国点头为否定,左向摇头为赞同),又发出一声长叹。“我们都是炎黄子孙”,那些南洋海盗居然亦自称为中华上国百姓,如果东边这个古老的帝国所有百姓都和叶风随抱着同样的想法,那么一心东向的帖木儿无疑是用鸡蛋去碰石头。老塞弗丁仿佛看到的貌似强大的穆斯林世界在东方故国前撞得四分五裂。就像海边那些不顾一切拍向岩石的巨浪一样,看上去气势汹涌。到头来碎骨粉身。
“早知如此,不如不去劫探险船队了。当时本以为可以杀人灭口,将罪责推到海盗身上呢。”老塞弗丁命令婢女关上宫殿的窗子,隔绝外界的萧瑟秋风和沉闷海浪。这些声音让他感觉更冷。从内心深处,他并不认可帖木儿对穆斯林世界的统治。他私下甚至以为,帖木儿与其说是穆斯林世界的英雄,不如说是穆斯林世界的劫难。据前去大明进贡的大王子小塞弗丁回来讲述。大明的繁华已经超出了大伙的想像。虽然他们的皇帝和大臣都很昏庸,但国家的根基极其稳固。只要有人能将这个国家的潜力发挥出一半,整个世界都会在大明脚下颤抖。
“我干什么要去惹他。我为什么不凌没整理好舰队。”老塞弗丁懊恼的抓着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他们都自称炎黄子孙,他们,汉人,苗人,藏人,如果再加上蒙古人,这么大的民族就在我眼前形成我居然视而不见,还以为他们可以欺骗。我真是晕了头。”
王宫内彩纱蒙面的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哆哆嗦嗦的等候国王将怒火发完,这个节骨眼,谁说话谁找死。
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让所有宫女们都松了一口气。是大王子来了,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是老国王的主心骨。自从他出生,老国王就不惜重金聘请名师来培养他。底里人,天方人,传教士,大明人,王子的老师不止来自一个民族,几个故国的智慧集中于一身。在他身上仿佛寄托了整个王国的希望。
小塞弗丁推开门,笑嘻嘻的拉过一个宫女,挑起她的面纱,在其雪白的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身体如舞蹈般画了一个回旋,推开小宫女。躬身于老国王面前。
纵使有满怀的惆怅也要化解在这个顽皮小子的笑容里,老国王收起心事,慈祥的扶住儿子的双肩:“我儿,你今天读书又有心得了吗?还是将哪个老师辩倒了?这么高兴的来找为父?”
小塞弗丁轻轻一笑。露出珍珠般洁白的牙齿,回话的声音在其父亲的耳朵里亦如吟诗:“父亲,儿子见您操劳国事,所以过来帮您出出主意。关于大明和帖木儿之间的纷争。我想到了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老国王眼光猛然一亮,儿子的众多老师都是盖世智者,如果他们真的能找出一条答案,自己就不必每天再为王国的命运担忧。
“我问他们小国生存的技巧,我的东方老师说,秦来降秦,楚来降楚。我的西方老师说,关键在于提前判断并追随最后的胜利者。我的阿拉伯老师说,离你最近的强者最容易将你毁灭。”小王子耸耸肩膀,笑着说出答案,“答案已经很明显,明天我再次出使大明,去北方六省拜会那里的英雄。在我回来之前,父王。您不要再为任何人的命令流我们子民的血。”
老国王眼中一片茫然,对于这变化越来越快的世界。他的认识远远不如儿子清楚。沉思了半天。点点头,答应了王子的请求。“去吧,明天一早出发,带足人手和钱财,在局势没明朗前不要回来。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你把责任都推倒。”
“乒”,一声沉闷的炮响打断了父子二人之间的对话,声音非常近,震动得王宫得窗子嗡嗡直响。
“谁在打炮,不知道炮弹昂贵么?”老国王愤怒的喝问了一句。大明朝已经停止了对海外的炮弹供应。阿拉伯人仿造的炮弹质量很差,价格却比北平货高出两倍还多。眼下国家储备的炮弹越来越少,连港口的护卫舰队平时都补给不足,谁有胆子在这个时候浪费炮弹?
“乒”,“乒”,又是两声巨响,整个王宫都在炮声中晃动。一把拉起儿子,老国王拎着望远镜冲出了宫殿。这不是哪个败家子在肆意挥霍,自己最担心的劫难提前来临了。
“儿子,走,马上走,去大明哭诉奸臣弄权,所以才给榜葛刺招来亡国之祸。无论他们的皇帝是谁。一定请他们匡扶正义。”老国王将家族的标记从衣服上扯下来。塞到小塞弗丁手里。聪明的小塞弗丁当机立断。转身向港口的相反方向跑去。
整个王宫都被小塞弗丁抛在了身后,街道上,慌乱的士兵,手足无措的大臣,目瞪口呆的阿訇,满头是血的百姓哭喊着乱成一团。没人再理会小王子,小塞弗丁跑进自己的府邸,拉住几个不知如何应对危机的老师。冒着生命危险收拾了一堆金票,匆匆自后门遛出来藏进逃难的人群中。
时间到了,这是我的宿命。老国王不顾手下大臣的劝阻,抓起望远镜站到王宫的最高点,入眼的是那令人胆寒的烈焰凤凰旗帜,述葛刺国王知道,当年就是这个旗帜的拥有者从阿拉伯与孟加拉诸国舰队围追堵截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今天,他们来报仇了。来犯的船只不多,但指挥极其得当。整齐的舰队在港口外逗着圈子,将猛烈的炮火倾斜在榜葛刺王国的战舰上。榜葛刺战舰根本来不及整队做出反应,就一艘接着一艘葬身于海水下。
与当日海战相比,对方的炮火并不算太密集。但打得极其准确,几乎每一个回旋都会将港湾咬出一个缺口。港口内榜葛刺人建立的炮台拼命反击,炮手对战舰方位的判断跟不上对方战舰前进速度,发出的炮弹在舰队身后激起一重重巨浪。
“乒”,一个黑漆漆的大家伙上面窜出几道火舌,炮弹拽着长长的焰尾,在夕阳下画出一条亮丽的弧线,扎入港口内的一个炮台中。砖石四溅,尘土飞扬,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硝烟散尽处,原来的高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坑,仿佛恶魔张开的大口。
“快。快,告诉大伙将火药搬离炮台,不要离炮位太近。”老国王大声吼叫着,指挥亲兵去保护残存的炮台。“看看海中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家伙是什么,集中火力先将他打掉。”
国王的鲜血和怒吼鼓舞着士兵的斗志。回过神来的王宫卫士纷纷向炮台跑去。几个反应迅速的炮台指挥官也调整了布属,集中火力对付海中不会移动的那个敌方火力点。
炮弹掀起的巨大海浪围绕着那个黑漆漆的大家伙,将其震得来回晃动。有几发炮弹分明打中了它。却被那个家伙弹开。又飞舞着在半空中炸裂。
“真主,难道这真是你对我盲从的惩罚。”老国王擦了把额头上的血,呆呆的望向海面,那里漆漆的大海龟般的东西是艘战舰,从它上面喷射出的死亡之焰火就知道它属于哪一方。中国人居然用铁做了船,并且这船居然不会沉入水底。一定是水面上那十来艘战舰将其拖来的。所以它才不需要风帆。那光溜溜的铁壳子上没有缝隙。除非真主保佑让炮弹飞进它的炮口,否则谁都甭想击沉它。
“奶奶的,这铁乌龟,震聋了老子。”港口外铁龟船内,邵云飞一边指挥众人向火炮中装填弹药一边骂道。这个铁壳船是凌昆送给邵云飞的失败设计,属于大明科学院经论证淘汰的废物。邵云飞原来看好其防护性,匆忙拼凑出一艘样舰来。不顾武安国劝阻,带着它追随南巫里舰队来做战地试验。
“武公建议我们在里边加几层软木。是你不愿意软木占用炮弹的地方。”一个老水手笑嘻嘻的回了一句:“不过这家伙还真好使,这么近距离,不用躲避,相当于两个炮台对射。和老子比准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