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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大明!”
我母亲是汉人,我父亲是蒙古人,我叫阿尔斯楞。高不过是家父为了方便,随便选的一个姓。大伙快走吧,无论如何,我回不去了!“高德勇轻轻摆开李亮的五指,摇摇头,拉着晴儿沿一条向西的山路缓缓前行。
“高,阿,阿爷,无论你是哪一族,在我们哥儿几个眼里,你都是响当当的汉子!”镖师李亮插刀于地,对着高德勇的背影拱手施礼,“阿爷,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晴儿回转身,代替高德勇向大伙还礼,“李爷,其实你们那边的人在我眼里,什么蒙古人,汉人,河南人,北平人,压根没太大区别。差别都是你们自己分的,我们老家,凡是亦力八里以东,都叫拆那!”
没有马,眼前只有向西南翻过山丹岭(外伊犁山一部),前往托尔马克(伏龙芝)才是正途。高德勇与晴儿互相搀扶着,与黑暗中蹒跚前行。与大伙儿一块向东不可能,那样做只会连累大伙。胖子的目标太明显,无论穿上什么衣服,单凭这付身材,沿途军队一眼就能认出此人是通缉令上犯下弥天大罪的阿尔斯楞,所以向西走也许还行得通,帖木儿这次倾巢东进,后路人手不足,西边诸城的防备必然会出现疏漏。而山丹岭山高林密,没有猎犬协助,追兵很难发现潜逃者的踪迹。
三天,我只需要三天,帖木儿急于东进。他没有三天的功夫来跟我耗。高德勇祈祷着,向所有能想起来的漫天神佛许愿。前面的路越来越艰难。腿上中的流弹无法取出,时间长了,每走一步都刀割一样的疼。初冬的山风下,俏晴儿的面孔也变了颜色,殷红中慢慢透出些青紫。
黎明来临。太阳追着旅人的脚步跃过头顶,然后再一次慢慢向山丹岭后坠去。傍晚十分,第一天在平静中渡过,高德勇拉着晴儿找条结了冰的山溪边坐下,根据冰面的颜色判断出水的深度,搬来几块石头,找了个颜色较深的冰面搭了个防风灶。拣来干柴,点了把火,淡淡炊烟袅袅娜娜。混迹于苍茫的暮色中。
“胖子,你怎么在冰面上升火”,晴儿蹲在火边撮着双手,满眼迷惑。当年高德勇给她聘请的男女老师教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武功,会计和媚术,可从来没人教过她在野外如何生存。
高德勇坐在一块烤热了的石头上面,屁股底下传来的温暖让腿部伤口的痛楚减轻了些。忍着疼痛,呲牙咧嘴地笑道:“你那些师父没教过你吧,别着急问,等一会,我给你变个戏法瞧瞧,保证你看了还想看!”
“吹牛”,晴儿笑着啐了一口,转过身,从贴身衣服上扯下一块绸布,包了块冰,在火上烤化,烤暖,拧得半干,用它轻轻擦去高德勇脸上的血迹。抬起嘴唇在满是风霜的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复借着绸布上剩余的水份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洗去风尘,烤暖风寒,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再次出现于高德勇面前。
高德勇对着眼前这张自己熟悉到无法再熟悉的俏面楞了楞,心头又是一荡。危机四伏,不敢胡闹,俯下身子听了听冰面下的动静,笑道:“时候差不多了,瞧着,老夫的戏法开始。”说罢,用树枝将石头与火灶挪出半米,抽出软剑在冰面上划了个圈子,用剑柄轻轻一敲,一块直径尺把长的圆冰缓缓落入水中。
水下的鱼儿感受到了冰面的温度变化,本来就已经躁动不已,猛然间被风一吹,神志不清,接二连三从水中跳了出来,噼里啪啦落到冰上,用尾巴与鳍拼命敲打冰面。
俏晴儿看得一双美目几乎从眼眶中落下,站起身子,蹦蹦跳跳帮助高德勇将鱼从冰面上拾起,用树枝穿了置于火上,片刻功夫,二人已经闻到了烤熟了的鱼脂香味。
“行了,这山上溪流众多,不必多杀”,高德勇大发慈悲地用树枝盖住了冰窟窿。从靴腰中拔出贴身短刃,在冰上来回蹭了几下,擦洗干净,接过晴儿递来的烤鱼,用刀子划出内脏,又递回晴儿手里。
一日夜水米没沾,二人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顾不上缺盐少油,也顾不上斯文,你来我往,片刻功夫,风卷残云般将烤鱼吃了个干干净净。
“胖子,看不出你还会这手,跟谁学的。你的腿伤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帮着重新包扎一下”。吃饱了饭,肚子有了暖意,晴儿的思维也活跃起来,两只眼睛在暮色中如星辰般闪亮。
“跟我老爹学的,他是小本行商。我们爷俩当年贩货,骆驼背上没有多余的地方放干粮,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找吃的,野鱼,沙鸡,跳兔全逮过,就连田鼠、青蛙也掏出来果腹。腿上不要紧,等会水烧开了,洗洗,然后洒点陈记白药就行了。”高德勇挑了块扁平的石头,用刀子磨去风化了的部分表面,勉强凑出个盘子形状,装了一盘水,架在火上。
“怪不得你长大后特别会赚钱”,晴儿佩服地称赞,双眼愈发有神。
“不是特别会,是穷怕了。那时候兵慌马乱的,多一点钱,就多一分安全。后来赚多了,就迷上了,有赚钱的机会不把握,自己就觉得自己傻,睡不着觉!”高德勇叹息着回答,想到中原才太平不过三十年,战乱又起,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难过。
“咱们已经尽力了,如果中原诸王联手抗击外敌,帖木儿根本没机会进入玉门关内,说不定整个帝国都要送给大明。那时候,人们说起英雄,必然会赞颂一下爷的名号!”心细如发的晴儿知道高德勇心思,温柔地出言安慰,尽量将话题引向别处。
“就怕大明那些王爷将军们算不过这帐来,整天想着逐鹿中原,在自己窝里争来抢去。却看不到天下之鹿有多肥。晴儿,不要光顾着靠前面,身子要来回转动着烤火,否则容易落下寒症。等我洗完了伤口,咱们马上走。”
“知道了”,俏晴儿冲着高德勇吐了吐舌头,笑着答应。跟着补充了一句,“那帮王爷不是生意人,自然不会算帐,哪里像您,这么多年生意精打细算,从来就没亏过本。”
“怎么没亏过”,高德勇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晴儿,和帖木儿合作这些年,明着,咱们赚了。暗里,咱们亏大了!弄不好,整个国家都给我赔了进去。”
《明》第三卷国难第七章忠魂(八)作者:酒徒
石锅里的水慢慢开始翻滚,晴儿蹲下身子,轻手轻脚帮高德勇解开腿上包扎伤口的绷带。伤口失去了绷带的束缚,压力减弱,血又涌泉一样冒了出来。
昨夜摸着黑包扎还不觉害怕,今天见到了伤口,高德勇感到一阵头昏目眩。多年没见过血的他立刻支撑不住,脸和嘴唇瞬间变成了灰白色,连呻吟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哎哟,轻点儿,轻点儿,疼,好疼。”
“死胖子,忍着点儿。”晴儿轻轻亲了高德勇的额头一下,像哄孩子一样表达自己的安慰。手上却不停歇,用从自己衣服上扯下的干净绸缎沾了些热水,一点一点将伤口上的血痂和污渍抹净。
陈世泰的白药确实很好用,在伤口上洒了半瓶,立刻止住了血。晴儿又在自己的衣服上扯下长长一条比较干净的绸布,轻轻的替高德勇将伤口裹好。抬头再看胖子,耷拉着脑袋,嘴里叼着个木棍,半截身子已经被冷汗湿透。
“爷,包好了,你感觉好些吗?”晴儿用衣袖替高德勇擦去头上的虚汗,心疼的问。
“啊,好了,咱们这就熄火,准备走吧。”高德勇硬撑着抬起眼皮,有气无力的回答。指挥晴儿掀开冰窟窿,准备消灭做饭的痕迹。
就在这个时候,半山腰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火铳声:“啾!”在荒无人烟的山野间往来回荡。“呼啦啦~”无数不知名字的野鸟从枝头惊起,漫天的翅膀遮住了暮色。
不好,有追兵!高德勇猛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一跃从石头上站起,顾不得伤口上传来热辣辣的疼痛,伸腿将石锅,石灶和柴火全部踢进了冰窟窿,在晴儿的协助下七手八脚将冰窟窿掩饰好,二人挽着手跑到了一块横生的巨石后。
半山腰的火铳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密。有人在不远处交火。高德勇凭着经验判断出战场的方向就在自己脚下一里左右。从怀中掏出望远镜,透过漠漠寒林,他看到几个镖师的身影。
“是李亮!”放下自己的望远镜,晴儿惊讶的叫出了声音。“原来他一直在跟着我们。”
“帖木儿亲自来了,另一伙人是他的青衣卫队。咱们两口子面子不小。”高德勇低声回答。望远镜里,李亮带着三个镖师边打边退,慢慢远离高德勇隐藏方向。镖师们虽然身手灵活,在交火中并不占上风。帖木儿的青衣卫队俱是万里挑一的好手,况且以重击寡,片刻功夫就有两个镖师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
俏晴儿紧张得满脸是汗,将火铳一支支添满。摆在高德勇与自己的脚下,期待着李亮能突然开窍转向自己这边,这样高德勇和自己就可以突然袭击,杀帖木儿个措手不及。但镖师李亮偏偏听不到晴儿的小声祈祷,眼看着越跑越远。
“收起来吧,李爷不会向这边跑。他知道咱们在这里,故意暴露自己想把帖木儿引开,以命换命!”高德勇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晴儿一眼,紧盯着战场,颤抖着声音吩咐。
“那我们去救他,和帖木儿拼了!”晴儿抓起两把火铳就向山下走。
高德勇一把将晴儿揪了回来,掼在石头后,生气的骂道:“老实儿给我呆着。你上去不过多死一个。”
“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人杀死!”晴儿从来没见过高德勇如此方式对自己说话,倔强的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睛质问。
高德勇没有回头,双眼透过望远镜紧盯着战场,仿佛解释,又好像赞叹:“死要死得值得,否则就是白死。他们是镖师,所以他们不肯弃我们而独自逃命。好,好,好汉子,讲信誉,高某这几天见识了真正的詹氏镖局,不愧氏天下第一大保险行!”
他们是镖师,没到威尼斯,他们还没履行完和咱夫妻二人的合同。所以镖师李亮要带着手下兄弟半途折回来跟在咱们身后。晴儿的内心仿佛被一股狂热的烈火充满,背上却传来阵阵风寒。带着几分肃穆,端起望远镜,学着高德勇的样子用目光向勇士致以最高的敬意。
望远镜里,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李亮与剩下的一个镖师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将火铳砸碎在石头上。帖木儿的卫队明显想捉活口,挥着马刀围拢上去,密密的人影遮住了两个镖师身体。
“呀!”一个青衣卫士立功心切,蒙古弯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力劈华山,刀锋直奔李亮肩膀。另一个卫士不吭一声,挥刀横扫李亮的大腿。显然,二人这招是配合了无数次,砍过数十人的。
镖师李亮斜踏半步,让开劈向肩膀的刀锋,利刃轻挥,将面前这个卫士的扫低了半截,带着不可置信眼神的人头飞向半空,好一会儿,那个没头的侍卫方才倒下。扫向其腿部那刀被另一个镖师半路截住,双刀碰了一下,火花四溅。没等侍卫撤招,镖师抬脚踢起一块石头,重重的砸在侍卫的耳根子后。那个偷袭的侍卫闷哼一声,一头扎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两个镖师身形交换,李亮的战刀迎住了偷袭向另一个镖师后背的青衣侍卫。
距离太远,高德勇和晴儿看不清楚镖师的招数,也听不见死者临终的呻吟,只能听见自己的牙齿不住的打颤。泪眼模糊中,晴儿看到一个粗壮的青衣人冲上,倒下。又几个青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