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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他们都指望着太子登基封赏功臣,太子若是迟迟不能即位,这批人对陛下生了怨愤之心,局面就复杂了!”
李渊沉思半晌,道:“其实一个名分,朕也不在乎了。不过说来说去,朕总归还要见见那个逆子,总要和他说清楚了才好,否则这么糊里糊涂的,朕不欲为天下人笑!”
陈叔达诧异道:“陛下要见太子,何不传敕召见?”
皇帝扬起脸道:“他若是还记得我这个父亲,自会前来见我,何用我召?”
陈叔达叹了口气,缄口不言。
皇帝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大位授受,史上可有前例可依?”
陈叔达想了想,道:“陛下可先下敕宣布退位,仿汉高祖太公例,称太上皇帝,而后太子登基即位为君,如此则诸事定矣!”
李渊看了看陈叔达,苦涩地道:“容朕再想想,再想想……”
安抚天下
武德九年六月十七日,庐江王幽州大都督李瑗反迹败露,被自己的妹夫、原天策府悍将王君廓率兵诛杀。此事六月廿一日传到京师,尚书省登于邸报,立时朝野震动,这是自月初玄武门宫变以来最大一桩公案,究其根由,与长安的宫变也有着扯不断的联系。次日,尚书省发布上敕,宣示庐江王李瑗六条违逆大罪,削去其王爵,并判其子嗣坐诛,其家籍没。
事情起于安元寿,其人六月四日率兵抄检东宫,查得庐江王李瑗与建成密通的书牍若干封,其中多数涉及与李世民的储位之争。李世民入主东宫总揽朝政后,立时令中书省通事舍人崔敦礼,驰驿赴幽州召李瑗入京对薄,崔敦礼到了幽州,见到李瑗,只说是促令入朝,并未明言对簿事。但是李瑗已自觉心虚,立刻召统军的将军王君廓入内商议。李瑗乃是皇帝李渊的从弟,例封庐江郡王,曾与赵郡王李孝恭合讨萧铣,不过其人庸碌,实在无功可述,战后移调洛州行军总管,又因刘黑闼入犯,弃城西走。李渊顾念本支,不忍加罪,改任其为幽州都督,且恐他才不胜任,特令右领军将军王君廓辅佐之。王君廓也是反王降将,悍勇绝伦,归唐后积有战功,李瑗得之倚为心腹,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他,联成亲属,每有所谋,都和这位妹夫商议,所以奉召入朝,亦邀他入决行止。哪知王君廓在军中从李世民征战多年,在天策府中也是颇受信用之将,此时便以言语试探道:“事变未可逆料,大王为国家懿亲,受命守边,拥兵十万,难道一介敕使前来,便从他入京么?况太子齐王,为陛下亲子,尚受巨祸,大王入京,恐未必能自保呢。”王君廓此人不但狡诈勇悍,说起骗人更是一绝,说这番话时那恳切的语气和忠忱的神情令李瑗当场动容称是。
这李瑗论军略,远逊于李道宗,论心计亦和赵王淮安王都相去甚远,听了王君廓的话遂于当日拘禁崔敦礼,征兵发难,并将兵符印信尽付与王君廓。
第39章 李世民操控玄武门全局;杀兄囚父(7)
李瑗的参军王利涉得知此信,慌忙入向他进言道:“君廓性情反复,万不可靠,大王宜即刻以兵权托付王诜。切不可委任君廓。”李瑗又生起疑来,正在犹豫未决,那边王君廓拿到兵符却片刻不肯迟疑,竟自调动大军,诱去王诜,将王诜杀却当场。并放出了崔敦礼,崔敦礼一出牢狱,当即在城中尽出告示,晓示大众,说明李瑗造反情事。李瑗闻报,登时惊慌失措,遂披甲上马,带领左右数百人,疾驰而出。却被王君廓率兵堵了个正着,王君廓大叫道:“李瑗与王诜谋反,拘敕使擅征兵,现下王诜已死,尔等奈何尚从此贼,自取杀身之祸?快快回头,助我诛逆,可保富贵。”说罢数语,瑗手下俱奔散,单剩瑗一人一骑,哪里还能脱逃?当由君廓指挥众士,将瑗拖落马下,反绑了去。瑗骂君廓道:“小人卖我,后将自及。”君廓也不与多辩,竟将他一刀杀却,随即与崔敦礼联衔行文京师,奏表此事。
此事虽平,但却引起了李世民的警觉,当日晚间,李世民急召尚书省萧瑀、封伦两位仆射,中书令宇文士及、房玄龄,侍中陈叔达、高士廉,兵部尚书杜如晦,兵部侍郎左翊卫大将军左右率府将军侯君集,太子左庶子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以及右武候大将军兼北门禁军屯署将军尉迟恭入显德殿廷议,新任太子詹事主簿魏徵奉命参预机密。
自隋以来,朝廷议事格局不过数种,均有严格规制。议决朝政或军国重事,一般由皇帝在太极殿召集百官公议,这种场合一般都会言明“言者无罪”,以鼓励官职卑微之人踊跃进言,这种模式称“朝议”。对于一些重大问题,皇帝拿不定主意,便会在两仪殿召集一些亲信大臣会议决之,两仪殿会议便不是什么官员都可参与的了,依朝制惯例,只有宗室亲王以及担任朝廷三公、内廷三省长官(即宰相)、左右卫大将军、御史大夫等官职的官员可以参与,这种模式称“廷议”。一般朝廷政务,在上奏皇帝之前,都会由三省长官在门下省政事堂合议而后“请敕奏行”,政事堂会议只有尚书令、左右仆射、中书令、侍中七个人有资格参与,这种模式称“堂议”。
隋大业年间,隋炀帝常年驻足扬州,将王公贵族三省六部都甩在长安,朝廷大政都要飞马驰报扬州行宫,十余年不开朝议廷议,皇帝不在京城,堂议也无意义,朝廷政务多由侍驾扬州的内侍省、秘书省和殿中省协助皇帝处置,因此出现了史无前例的“监议”局面。李渊登基之前以大将军、大丞相总揽军政全权,开府治事,大事多在府中决断,因此这一时期的议事制度较为混乱,因是特殊时期,后不为例。
大唐立朝以后,李渊当即恢复了朝廷三议,同时敕令监国太子“每逢五逢十日子,至政事堂听习政务,风雨不辍”。尽管议事规制经过了各种各样的变化,但有一点却从来未曾变过,便是凡参与议事者均是朝廷显贵臣子,官职当不下于三品。像此次会议这般四品官、五品官乃至七品官都得与闻的情况,实是一大创举。
李世民也不多说废话,待众人坐定,便开门见山道:“此次李瑗一案,颇让人惊心不已,建成多年布置,党羽遍布朝野。此事若不能妥善处置,恐树欲静而风不止。究竟如何处置,我还未曾想好,想听听大家的见识。”
长孙无忌率先开言道:“此事没什么可犹豫的,总要杀掉几个敢于跳梁的小丑,方可收震慑天下之效。现下朝野对于殿下入主东宫,颇多非议,若不→文¤人··书·¤·屋←能迅速立威稳定住朝廷大局,我们靠什么来对付南下在即的突厥铁骑?到时候内外交困,再要整顿恐怕便来不及了。”
侯君集沉吟了片刻,抚膝道:“长孙大人所言有理,今日晌午,张亮派在北方的斥候回来了两队,人人带伤,言道突厥颉利、突利两大可汗已于本月初离开了定襄南下,目前突厥五大部落几十万人都在缓缓向我边境移动,下午的时候我和弘慎、敬德议了一下,应该尽快向各州道发出勤王敕,否则待得突厥突破边防进入腹地,再发这样的敕书就被动了。而今人心不稳处处思叛,若不果断处置,臣深恐到时候调度节制不灵!”
李世民一直默默听着两个人说话,听毕开口道:“李瑗之案中,贼人妄图勾联山东建德旧部共同起事,自建德被杀,山东之地便不曾有过一朝一夕之安宁。父皇当年责我未曾尽杀其豪俊而空其地,留下祸患,但从建成前次平略山东的效果来看,似乎父皇之策也失于偏颇。只是目下该地豪俊,或因建德而仇我或因建成而仇我,这件事情却棘手得紧,山东不定,天下不宁。”
兵部尚书杜如晦道:“且泾州的燕王天节将军李艺,听说在庐江王死后也终日不安,召集部属日夜商议,所议不详。太子前日责成尚书省发出了加他为开府仪同三司的敕书,至于能否稳住他,就难说得紧了!”
太子右庶子、中书令、吏部尚书房玄龄道:“臣还是以为该抚的应当抚,确实冥顽不灵者应明刑以待,但不应一概而论。山东之地自古便是人气荟萃之地,秦始皇焚书坑儒,坑灰未冷而山东乱起,汉高祖刘邦便是山东人。自前朝以来,李密兴于瓦岗,建德起于聊城,朝中文武,许多都是山东豪杰,朝廷若是弃了山东,这些人恐怕人心惶惶难以自安。”
李世民偏转头问萧瑀道:“萧相以为呢?”
萧瑀抬头答道:“臣以为当此悬疑忧患之时,不宜考虑过多,一切当以稳定朝局抗击外敌为先,长孙无忌所言,当此时是朝廷的唯一选择!”
李世民笑了笑,问道:“封相呢?”
封伦皱着眉头斟酌着道:“兹事体大,臣尚未想好!”
李世民转过了头,问道:“陈公,你的意见呢?”
陈叔达正容道:“事涉山东数郡千里之地,似不应由我们在此纸上谈兵坐而论道,似乎应该听听对山东情况较为熟悉的大臣的意见。”
李世民哈哈大笑,对魏徵道:“玄成,陈相在点你的将呢!你这个山东人说说吧,你怎么看?”
魏徵扫视了一眼在座诸人,道:“魏徵敢问诸位大人,天下号称九州,失却了山东,天子还能自称天下之主么?诸位方才所言,不过是说山东难于治理罢了。抚平四海,大治天下,正是朝廷职责所在,哪里有以难治而不治的道理?殿下方才所言,李瑗反叛李艺不稳,此皆实情,然则若要根治,需得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不稳,只有先弄明白了这个,朝廷才能拿出相应对策,否则正如臣公所言,无异于纸上谈兵坐而论道。”
长孙无忌笑道:“魏大人这话说得蹊跷,此二人素与庶人建成交好,如今建成伏诛,殿下入主东宫,他们自然心怀不满图谋反叛!这是何其明白的事情,还用仔细拿出来说么?”
魏徵一笑:“那魏徵倒是要问问长孙大人,山东道行台左仆射李世积,原左仆射王珪,也平素与太子交好,怎不见其扯旗造反?朝廷明敕索拿王珪,尚书省行文到日,王珪便交了印信带枷回京,片刻不曾耽搁迟误,这又是为了什么?说起来王珪是先太子中允,李世积追随先太子平略山东,他们与先太子的交情不比二王来得紧密?可是他们却没有反,这又是为了什么?”
长孙无忌当场哑然,却听魏徵言道:“其实如今朝野不宁,问题根子并非出在前太子势力庞大党羽众多上,而是出在尚书省十天前发往全国的行文上。执拿一个王珪事小,但却惊扰了一大批与先太子过从甚密的臣子。朝廷虽加李艺开府仪同三司,然则毕竟大张旗鼓在全国索拿先太子党羽,眼见大狱将兴,天下岂能安心?不要说外地,便是京里,有多少曾与先太子来往结交过的臣子?这些人此刻不动,是因为动无可动,然则他们此刻个人前途生死未卜,能安心否?”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坐在对面席上凝神静听的封伦一眼。
封伦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立时感到芒刺在背,他沉吟了一下,开言道:“臣以为魏徵所言极是,如此大张旗鼓剿除异党,确实容易动摇人心惑乱朝纲。该文乃臣所发,臣愿当其责!”
李世民却没注意到他和魏徵微妙的神情变化,笑着挥手道:“现在是研究对策,不是追究罪责的时候。封相不必惶恐,玄成是就事论事,这道省令是我授意发出的,说起来,责任在我!”
魏徵坦坦然道:“殿下新秉朝纲,当以大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