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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想通了?”杨悦笑道。
“如今市面上已有人直接收取柜坊的‘飞票’,可不就与你说的纸币相似?”高履行道。
“一点不错,正是这个道理。纸币的益处显而宜见。”
“按公主的说法只要在纸上印上不同的面值,携带定会方便许多。”高履行兴奋的双眼放光,大有立时便要使施一般。
杨悦却知纸币的想法终是过于超前,只怕立时会引起一片哗然,忙向高履行大泼冷水:“方便是方便,然而也会有许多不便之处。比如碰上雨天怎么办?时间长了发霉怎么办?”
这些问题以当时的造纸技术的确还不够成熟,特别是印刷技术还需提高。
高履行听了不由大为泄气。其实这些问题“飞票”也同样存在,只要好好保管自然不是问题。杨悦最担心的到不是这个,而是纸币的印刷量问题。目前的货币还是等价物,而纸币不过是一个标识符号,其实是有违货币等价物这一基本理论的。所以到底印刷多少纸币才行,杨悦没有概念,不敢贸然出手。搞不好不是纸币一文不值,便是通货澎涨。
然而见高履行原本兴奋的冒火,一下被打击的蔫头耷脑,杨悦又道:“纸币暂且不说。若发行银开元、金开元,到也可以弥补一些铜开元携带不便的不足。不过这些暂且不说,柜坊的那个保管费的事儿应当改革改革。”
……
二人说得是热火朝天,高季辅听了不免没头没脑,有些不知所云,被晾在一边,又插不上一句嘴。只好故作悠闲,四下查看。
见杨悦的书房最多的不是书,反到是花草。虽已近冬,房中各种花卉却依旧盛开,高季辅不由暗暗称奇忽然想起听人说过一种叫做暖棚的东西,虽数九寒天也能种出新鲜瓜果,没想到今日亲眼见到。不由睁大并不算大的双眼,仔细观看。突然发现面前所有花的叶子都一个模样,十分奇特。然而如何奇特却一时说不出所以然来。
正在仔细观察,突然一股奇香传来,有下人笑咪咪地进来,身后跟了一个卫士,手里捧着一盆牡丹。那牡丹只见叶子不见花,然而香气浓而不郁,分明是花香,仔细看了才知那花儿原来也是绿色。
“我家王爷说这盆绿牡丹世上独一无二,香味独特,因而取了个名字叫做唇齿留香。”卫士将牡丹双手奉上。
“唇齿留香?”杨悦从卫士手里接过牡丹,不知为何腾得一下脸色飞红,面上娇羞大起,怔了片刻,回头吩咐刚进来的下人道,“你去暖阁里取一盆欠揍给他带回去便是。”
“欠揍?”下人愕然,不解地望着杨悦,“哪有花儿叫做欠揍?”
“随便拿一盆,告诉他叫做欠揍便是。”杨悦眼中狡黠一闪,微微一笑道。
原来是斗花草!高季辅捋捋胡须,点头微笑。这斗花草之戏由来已久,诗经中便有记载,那“采采疲q”一首正是描写此景。此戏至唐更盛,并无什么稀奇。高季辅本不在意,然而突见杨悦神情有异,大显女儿之色,心中一动,看看杨悦一身绿衫,再看看绿牡丹,突然明白过来。
“唇齿留香”!难怪杨悦脸红,绿牡丹比作杨悦,那齿颊留香自是香上一口才会唇齿留香。心下不由暗道:“什么人恁得大胆胆敢唐突公主。”
再去看厅中花草的叶子,原来都被裁成了“心”形。更加再明白不过,若有人会如此大胆,自然是蜀王李愔!
猛然间高季辅心头一沉。沉吟片刻,突然打断杨悦与高履行的商讨,干咳一声道:“听说公主与武昭仪闹了些不愉快?”
“此话怎讲?”杨悦皱了皱眉,一脸错愕地诧道。
“即如此,武昭仪被封为昭仪,皇后通晓内外命妇,多入宫道贺,只有公主不曾去过,外人得知未免不如此猜想!”高季辅淡淡一笑,神情自若道。
“她果然做了昭仪了!”杨悦见说不由慨叹。
暗道一声武眉儿到是一直按着历史的轨迹前进。然而自己与她却越来越远。自从武眉儿进感业寺以来,便不肯再见她。武眉儿一直生她的气,早已想与她分说明白,怎奈一直没有机会。
“或许真该去道贺才对!”杨悦心中暗道。经高季辅提醒,这才想起传闻武眉儿如今已得李治专宠,自己不原见李治,不到宫中道贺,岂不更加令她误会?
让将来的女皇误会,实在并非妙事!
第三百三十五章 怀壁其罪1
高季辅自然不会只为好心来提醒杨悦该与“武昭仪”搞好关系。
近日李治夜夜宿在咸池殿中,专宠武昭仪。众人原本以为乃是好事儿,然而,李治不但没有因此丰腴起来,反而更加消瘦。如今不只是消瘦,竟然连精神也来变得开始恍惚起来。
太医束手,众阁臣心下不免暗自惊心。有人私下以为是陛下纵欲过度,也有人暗中猜度,此事儿终久因杨悦而起。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李治不能到三原,只好请杨悦进宫才是。
高季辅旁敲侧击,无非是想让杨悦入宫一趟。
杨悦不知李治近况,自然没有猜到他的心思。送走高季辅,到是认真考虑是否该到宫中向武眉儿道贺。然而一想到只要入宫,难免会遇上李治,又觉不快。毕竟杨悦“平叛”有功,反被他猜忌,心中不免没有好气。
只是武眉儿那儿若不加以联络,只怕误会越来越深。
初冬飞雪,洒洒落落,时断时停,竟一连下了三日。到了第四日一早,大雪始才停住。却又刮起北风,卷起地上的雪花,纷纷扬扬,竟似是大雪一直在下。
天气骤然变冷,四野一片混沌,便是鸟儿也少有外出觅食。
卫公府无论“大漠”还是“江南”,此时也变作了一个模样。
距离府门西侧不远处的马厩前廊上,一对灰毛大鹰正眯着眼似在睡觉。只在“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时,才偶尔张开眼睛,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大漠”上渐渐驰近的主人,间或一轮,眼神里或闪过一抹艳羡。清晨骑马是主人的习惯,若在平日,它们也会绕着主人在长空里盘旋。只是此时天色依旧灰朦朦的一片,便是鹰儿也失了往日的兴致。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清冷的空气里,一人一马渐渐腾腾地喷起热气。杨悦终于收紧马缰。骑着“月光”缓缓往马厩里去。
穿过廊下,见到鹰儿懒洋洋的模样,杨悦微微摇头。看一看天色,心中暗道:如此天气,便是宫人只怕也少出屋门,到是个极好的机会。莫若趁李治还未下朝之际。速去速回,不见得便会遇上李治,到也不失是个好办法。
抚摸着“月光”汗津津的脖颈,杨悦一时出神,正想着要不要这就去宫中走上一趟。忽然府门方向传来一阵喧闹声。
“叫杨悦出来。我要见她。”是个女子尖细的声音。
声音极是熟悉,杨悦怔了一下,到是一时没能想起此人是谁。暗道:如今还有何人敢在自己门前如此吵闹,恁得到是大胆。
卫公府的门人听了叫声,也是吃了一惊。懒洋洋地打量了来人一眼,见是一个女子单骑而来,似是赶了远路,虽在雪地之中。也是人腾马汗。
那女子模样姣好。乃是极少见的美人。衣著也十分华丽,只那一身貂裘如雪,如此天气竟然无半点沾湿,定然不是一般人家。然而不知为何却未带一个随从,到是十分少见。
门人心下暗自称奇,一时摸不清对方来路。见她对自家公主无礼。心中不由暗怒:便是圣上来此,向来也极为有礼。不论你是哪个。敢在卫公府前如此张狂,当真不知死活?!
然而心中虽怒。门人嘴上却依旧微笑应对:“我家公主一向不见外人……”
“我要见她,她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那女子碰了个软钉子,口气越发蛮横。
“我家公主此时还未起身,你便是想见,也要再等个把时辰再说……”门人依旧笑面相迎,不文不火慢吞吞地道。
“胡说八道。滚开!”见门人嘴上虽笑嘻嘻,实则推三阻四,女子越发火爆起来。不耐烦地一挥手,“啪”得一声,竟是二话不说,手中马鞭一挥,直击门人面门,便要往里硬闯。
饶是卫公府的门人老成持重,此时却也止不住大怒,暗道一声:卫公府的府门若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硬闯进去,自己脸面是小,隋国公主却丢不起这个人。当下不待马鞭击中,早已伸手一抓,将鞭梢儿一把抓住。
女子一击不中,想要再击,不料鞭梢儿握在门人手中便似是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待要抽回,却哪里能够。气得不由哇哇大叫:“杨悦,你敢让下人欺侮本公主,想要造反不成!”
门人听她自称公主,到是暗自吃了一惊,忙松开手,抱拳问道:“对不住,恕小人眼拙,不知阁下是哪位公主,小人这就去给公主通报。”
门人话虽客气,却似忘记他这一撤手,那女子却是促不及防,突然失重,身体后翻,竟然从马上跌落,一屁股坐倒在地。
“杨悦,你,你敢欺负我!”
“我告诉六哥,让他……”
女子摔下马来,却也机敏,并未伤着。只是就地一滚,竟然倒在地上,“哇”得一声大哭,直如小儿一般耍起无赖。
杨悦远远听到,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已识得来人乃是高阳公主,如今应称做高阳长公主。
这些年,高阳公主虽然早已不再与她争斗,却也没什么交往。如此冷天,她怎会巴巴地一早来找自己?而且听这语气,似是要来寻自己晦气,然而不曾发彪,却又突然哭闹起来,反令杨悦有点不知所谓。
杨悦纳闷地摇了摇头,当下不及将“月光”送回马厩,打马直往府门去。见门人正在束手无措,冲他挥了挥手,示意退下。又见高阳只身一人前来找自己,更加暗暗纳罕。
那高阳公主见到杨悦却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哭得越加厉害起来,便似当真受被人欺负了一般。弄得杨悦哭笑不得,摸不清高阳公主到底要来做什么。只好从地上拉起高阳公主,带回府中好言相慰。
不想高阳公主却是抽抽咽咽,半晌不肯停住哭声。
杨悦左哄右劝,好容易将她劝住。
高阳公主停了哭泣,却是一把扯住杨悦手臂,急声叫道:“杨悦救我——”
“救你?”杨悦大是意外,没好气地笑道。“你不找他人麻烦已是好的。谁敢来惹你?”
“不行,你必须救我!”高阳公主握紧杨悦手臂,眼中闪出一抹恐惧。到是不似假装,“今日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哪有如此求人相救的道理,实在蛮横得紧。令杨悦哭笑不得。原本有心揶揄她几句,但见她神色惶急,不由诧道:“要我如何救你?”
“无论如何,你今日定要陪我一起到大内走一趟!”高阳公主急道。
“大内?”杨悦心下更奇,心思转念。却还是摸不清高阳公主之意。当下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去大内为何非要我陪?大内又没老虎,难不成会吃了你。再说,便是有吃人老虎,也定然是先吃别人,怎么也抡不到你。”
“我,我不想死。只有你才能救我。”高阳公主无心与杨悦说笑,不知是冷还是害怕。牙齿打颤。见杨悦不肯,情急之下有点结结巴巴起来。
“你不要人死便是好的,怎会有人敢要你死?”杨悦听了更觉莫名其妙。
高阳公主骄奢淫逸不假,但也不过是玩玩男宠,于妇德有亏,却也算不上什么大罪。更不会是死罪。何况房遗爱生前尚不管她,如今又有何人会多事儿?怎会有人要她死?
高阳公主见杨悦全不在意。只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