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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殿中立时响起几片轻笑。
朝会之上御前赐座,向来若非病重,便是元老重臣也只有年过七十才会有此殊荣。杨悦不过微恙,竟被李治如此“照顾”。令杨悦更加浑不自在。
李治是爱怜之情溢于言表,早已忘乎所以。
杨悦却是腾地一下,脸上变成一块红布。暗道一声李治“多事”,没来由令众人误会更深。气恼之下去横李治一眼,不想李治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两人目光相接,各自都是一呆。
也是李治从未见过杨悦这般娇弱模样,又被杨悦嗔眼横波,心中早已如沐春风,只觉得浑身暖洋洋,无一处不舒服。顿时呆呆地望着杨悦,情不自禁眼神变得热情火辣起来,几乎恨不能立时将杨悦拥在怀中,软语温存……
众人看了更是禁不住要笑出声来。
杨悦却是想到“阿难弟子”的话,李治每日宿在咸池殿琴室,竟是将武眉儿当成,心中又气又恼。又被李治这般火热地盯着,又羞又愤,风寒之中头脑原本已有些发涨,此时头脑一热,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相对呆立,两仪殿内顿时春风大起。众臣自那日被李治告诫,虽暗中笑破肚皮,却无一人敢再出声。
一呆之下,杨悦却已暗道一声“不好”,没来由又被这群八卦误会。正了正神色,正要开口。忽然,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自身侧射来,杨悦陡觉背若芒刺。
杨悦遽然转头看时,却不由惊呆。那目光不是别人,竟然是李愔!正满脸疑惑与诧异,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看。
“他时候了。”杨悦头脑“轰”的一下,心乱如麻。见到李愔眼中异样,心知刚才与李治的神色定然全部落到他的眼中,难免不会产生误会。只怕那晚宿在宫中之事,再难解释清楚。心中不由暗急。
过了半晌,才又想到与李治并没有见不得人之事,为何反要心虚?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令人误会?!
见到内侍拿了坐椅,杨悦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干咳一声,终于恢复了几分平日神情,坦然向李治行了一礼道谢陛下赐座,臣不敢越礼。何况臣的病疾已大有好转,站些时候还能做到。”
李治并未听明白杨悦在说,只见到杨悦开口,他便已连连点头称道好,好,好。”说完才意识到杨悦在说,忙道你,你站着,会不会累到。”
“谢陛下关心。”杨悦担心李治又会说出不相宜的呆话,忙转口说道,“不知蜀王殿下何时回到京城?”杨悦此话虽是在问李治,目光却已转向李愔。
“蜀王?”李治一怔,顺着杨悦目光去看李愔,这才想到乃是在两仪殿中,群臣面前。特别是看到杨悦望向李愔的一瞬,心中骤然一沉,立时清醒了几分,说道,“蜀王是为造战舰之事而来。”
“造战舰?”杨悦心中暗奇,却也不便多问。细观殿中众臣。见除了太尉、英国公之外。还有兵部尚书崔敦礼、兵部待郎来济等人,大多都是武臣,定然是有用兵之事。
杨悦虽然向有“殿中侍中”之职,却也军国大事,若非皇帝亲口来问,臣子不能参与。因而心中虽然好奇,却也只是张了张嘴便赶忙住口。
李愔虽然杨悦想问。却不便回答。
李治笑了笑,说道隋国公主有所不知,鸡林国主真德女王近日遣使来朝,说是高丽贼心不死,又向其进攻。因而向我大唐求助,希望能如先皇一般。能助其一臂之力。因而,众位参知政事商议明年准备再次向高丽用兵。蜀王进京正是为了此事儿。想请蜀王去扬州督造船只、训练水兵。”
杨悦近来虽然不理朝政,但对时局却也再清楚不过。这“鸡林国”便是新罗。真德女王乃是原新罗善德女王金德曼的。贞观二十一年,“善德女王”去逝,将皇位传给现在真德女王金胜曼。金胜曼继续向大唐称臣纳恭,贞观二十三年,受唐册封为鸡林国主。
贞观十九年,李世民亲自征辽。出师之名。其中之一,正是应“善德女王”的求助。
自大唐征辽东之后。高丽到也消停了些时日。只是自从李世民去逝之后,高丽趁大唐国丧无暇东顾,又开始对新罗侵扰。大唐正值国恤期间,若非人来扰我,不便大动干戈。如今国丧将除,朝局稳定,新罗女王又来求助,因而众臣便商议出兵再次东征高丽。即然是约好明年出兵,今冬备战已是刻不容还。
然而,蜀王虽然向有战名,但朝中武将比比皆是,何以单单派李愔准备练兵?杨悦听了此事,却不知不觉侧头去看长孙无忌。心中暗沉,此事定然不会如此简单。
果见长孙无忌正笑吟吟地望向,眼中似笑非笑,老狐狸一般令人捉摸不定。
突然杨悦心头一懔。李泰谋反前事可鉴,派李愔去练水军,督造战舰,只怕未尝不是存了当日试探李泰的同样想法……
想到此,杨悦有些担忧地看了李愔一眼。见他浑不在意,似是根本没有想到其中危机,心头不由暗自一紧。
自杨悦进来,李治眼光一刻不曾离开杨悦,见到杨悦看着李愔出神,心头不禁一黯。这才想起,虽然众人误会,然而与杨悦到底也不曾发生过,而杨悦喜欢的只怕还是蜀王。想到此,心中一痛,脸色也已大变。半晌,才勉强振了振精神,说道今日劳烦隋国公主前来,是为了安定公主被害一事。如今高阳长公主不肯认罪,反说隋国公主能为她作证。因而,还请隋国公主来分说明白。”
杨悦暂时放下心事,点了点头道臣的确认为高阳长公主并非凶手。只是此事涉及一些私密,的人越少越好,臣请与陛下单独面陈。”
单独面陈?!
不及说完,李治眼中一亮,心下忽又泛起喜意。杨悦肯与单独相处,那是再好不过,忙喜出望外地连声说“好”。
众臣闻言连忙告退,然而面上却又挂起难以名状的趣意。
杨悦低头不敢去看众人,大家面上笑容定然十分不堪。只侧眼去看李愔,见他略一迟疑,不解地望向。
杨悦心头一沉,想了想又道不过,臣想请长孙太慰留步,也好作个见证……”
“哦。”李治闻言,不由又有些失望,去看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却“嘿嘿”说道既然是私密之事,老臣只怕不便参与。”眼见他说此话时,不住向李治眨眼,李治心中大慰,忙点头称是。长孙无忌早已三步并做两步退出两仪殿。
杨悦无奈,殿中瞬间只剩二人,李治眼神火热再无顾及。杨悦更加不敢去看他,盯着脚下,说道其实衡山长公主寿宴那日,高阳长公主入宫之前,曾先找过臣……”
“不急。”李治打断杨悦,不知何时已走下御案,到了杨悦身边,柔声说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杨悦硬着头皮,道多谢陛下挂念。已经好多了。”
“你。你莫叫我‘陛下’,我,我还是喜欢你称我‘李九’……”李治愣了一下,柔声说道。
汗!
见到李治这般情意绵绵,杨悦只觉一阵燥热,头上冷汗涔涔。
“李九”二字本是她不知他是李治之时,以相称。如今被他说来,反似将对他的这个称呼当做“情郎”一般。
李治对她心意昭然。自那晚之后,竟是明目张胆地无所顾及,杨悦想要逃避,只怕不能。眼见李治对关心过度,似是生怕累倒。站在身侧,几乎要伸出手来搀扶,当真苦笑不得。
好在众臣已退了出去,只剩二人。没有众位八卦在此营造暧昧氛围,反省了许多尴尬。
杨悦向一旁退了两步,说道好,我称你李九。不过,你离我远点。”
李治一呆。也知失态。担心杨悦会认定是“色魔”,忙向后退了一步。道你风寒未好,莫要累到,还是坐下来说吧。”
杨悦这才一笑,自然了许多话并不多,到不用坐,还是站着说吧。”又见李治依旧双眼如痴望向,杨悦心下气恼,没好气地叫道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李治听了杨悦“威胁”,宛如回到从前,被杨悦挖苦奚落,原本是他最开心之事。心下大喜,连忙将目光转向一旁,说道好。我不看你便是。”
二人这一说笑,反到去了许多暧昧。当下放开心怀,仔细说起高阳公主之事。杨悦将当日高阳公主因何去找,因何害怕,让陪她入宫的经过仔细说来。
“名册?”李治听了,大吃一惊,急道,“他们竟然还有‘名册’?若传扬出去,参与此事的朝臣人人自危,朝中岂不大乱。”
杨悦点头道的确如此。因而我已叮嘱高阳将名册焚毁,想来此事重大,又关系到她命运,不会不照做。”
“难怪高阳不敢说出此事自辩。一来她听了你的叮嘱,不敢在朝堂之上说及此事;二来她定是已将名册毁掉,拿不出证据;三来由你作证,自然不会有人不信。因而只说无罪,唯有你能证明她清白。”李治也点头称是。
杨悦作证别人信不信到也其次,李治定然会信,高阳长公主到也十分明白。
李治沉吟片刻又道然而,既然凶手不是高阳,又会是何人?”
“是啊。谁会想杀安定公主?”杨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历史上此案,原本祸及王皇后,然而此时却是祸及高阳,于武眉儿没有半点好处,想来定然不会是她。不由纳闷说道,“既然安定公主死状与巴陵长公主相似,想来此事或许与巴陵公主之死有关。”
“与巴陵公主有关?难道真是皇后所为?”李治失色惊道,“刚才你曾说高阳怀疑是王皇后杀了巴陵,杀死安定公主的那杯毒酒又是王皇后所给,难道当真是王皇后杀了她们?”
杨悦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皇后。高阳长公主虽然没有吃下毒酒,但也曾沾唇。想来如果那酒当真是毒酒,高阳至少也会有些症状。唯一的解释便是,那杯酒中无毒。何况王皇后正要用安定公主来邀宠,为何反要杀安定公主?对她没有一点好处。”
后宫争宠之事,自古亦然。杨悦沉浸在案情分析,一时忘记王皇后邀宠的对象便在眼前。
李治听了却不由一滞,面上起了几分尴尬,讪讪说道我,我……谁稀罕她们来争宠。”
杨悦这才想到,不知不觉中忘记李治乃是当事人,见他尴尬,不由戏道这到怨不得他人,谁让你有这么多嫔妃,怎能怪大家争宠。”
杨悦此话说的未免不对,若论嫔妃之多,李治目前统共才有一后二妃,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实在是不多。
然而李治听了心中不免大急,他一向杨悦的情爱理论,唯恐杨悦因此更加不肯嫁给,地拿眼去看杨悦,见到杨悦嬉笑嫣然,心头砰然一跳,脱口说道我谁也不要,只想宠爱一人。”
李治脱口而出,不免提高了声音,如此大声嚷嚷,惊动了殿前守卫,纷纷侧目回看。
杨悦被他吓了一跳,自然他所说的那人是谁,面上一红,道你再胡说八道,我这便告退了去,再不理你。”
说完转身欲走。李治心下大急,忙上前一步,拉住杨悦衣袖,说道你,你莫要生气。我不说便是。”
“反正眼下我也想不出凶手到底是谁,便是留下也商议不出结果。不过高阳的确无辜,我到是能够作证。我的事情也算办完,剩下的你看着办吧。”杨悦并不停下,干脆告辞,转身向殿外走去。
李治忙追在她身后,急道好,我这就让人放了高阳。”
杨悦忽然停下身来,回身摇头道放了她,暂时到也不必。”
“为何?”李治愕然道。
“笨!”杨悦不禁失言一笑。
见李治竟然一直拉着衣袖,忙甩了开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