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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被冀州军的主帅谢安善加运用,调派到了费国军、马聃军、廖立军三支偏师以及其本人亲自统帅的主力师当中。毫不客气地说,尽管冀州军连年征战,尽管期间阵亡了无数热血男儿,但是这一支精锐军队的实力,却是丝毫不逊色两年前,更甚至,隐隐有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势头。
这一点,仅看整支冀州军中那济济的人才,便不难窥见一二。甚至于,即便冀州军一分为四,军中各部的将领依旧不缺,不可否认,冀州军已具备了成为一支至少四十年内绝不会衰败的强军的潜力。
当然了,前提是冀州军能够挨过北疆军以及渔阳铁骑这一道难关。别看之前费国、马聃、廖立三人各自率领着麾下偏师打了不错的成绩,但这并未能挫伤北疆大军的实力。毕竟至少燕王李茂还未亲自出面,那么,北疆便有其底蕴在。
将那些被称之为马背上民族的草原部落彻底摧毁的可怕底蕴!
“喔喔——!!”
“喔喔——!!”
“喔喔——!!”
冀京城头上,响起了守城兵将们欢天喜地的呼喊,这两万余士卒忘乎所以地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发出一声盖过一声的、发自肺腑的呐喊。
就算是南军陷阵营这支被人戏称为死气沉沉的军队的将士们,此番亦是忘情地高呼出声,借此来抒发这数月来守城的艰难。
“终于来了么……”
南军三大将之首林震,这位年过三十而立之龄的豪爽汉子,死死握着手中的长枪激动地热泪盈眶。
这位地位好比是东军的严开的猛将,在这场围绕着京师的防卫战中,被一支流矢射中右眼,以至于永远地失去了一双眼睛中的其中之一。
可即便如此,当时的林震依旧是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指挥着麾下南军士卒抵挡北疆大军的攻城,仿佛他的右眼上,根本就不曾插着那一支依然还在滴血的箭矢。
似这等猛将,也难怪会受到吕公与谢安的信任与支撑,以原本只是吕家家臣的身份,督率整支南军。
像这样一位稳重而坚毅的猛将,竟也会因为援军的到来而激动地热泪盈眶么?
会的,他当然会。要知道在过去那数个月里,冀京之所以能够在北疆大军的猛烈攻势中死守到底,全赖他南军士卒浴血奋战,死死堵在城墙上,不放任何一名企图攻上城楼的北疆士卒攻上来,已数不清有多少位英勇的南军儿郎,就算是死,亦死死地钉在城头上,用那重达数百斤的厚实铠甲,用那体温逐渐变得冰凉的身躯,哪怕是在死后,亦不忘为这冀京再添一道钢铁壁垒。
“啊,终于来了……”
微吐一口气,南军将领卫云亦附和着说道。这位曾经与罗超一样被称为俊美郎的年轻将领,这会儿仿佛凭空老了十岁似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不负我南军……死伤过半呐!”同为南军将领的乐俊牵了牵嘴角,勉强露出几分笑容,但这份笑容,怎么看都只能算是苦笑。
继五年前汉函谷关一役后,南军再次遭到了仿佛腰斩般的噩梦,但是这一回,林震相信,那些牺牲的南军儿郎们,是心怀着满腔热血与希望,慷慨赴死。
南军,四镇中唯一装备了大盾与精铁铠甲的军队,他们终于成为了友军迎击来敌的盾牌,用自己的血肉身躯替友军抵挡了一波又一波的伤害,而不是像五年前那样,在友军尽数崩溃的情况下,无奈而又无助地,被潮水般涌来的叛军彻底吞没。
他们这回可以自豪地说,我军的牺牲,奠定了整场战役的胜势!
苦涩的表情自然是免不了的,但是,却没有任何一名南军士卒露出仿佛后悔般的神色,因为,他们是大周的盾,为友军吸收尽可能多的伤害,这正是这支军队最初创立时的根本。
而相比南军的三位将军,北池侯文钦这位北军背嵬的上将军,他的表情显然要镇定地多。
扫了一眼那面“谢”字帅旗,文钦的嘴角泛起几分莫名的笑容,回头恭顺地对天子李寿禀道,“陛下,援军到了!”
“啊,朕……瞧见了!”
深吸一口气,大周天子李寿迈步走向城墙边沿,手扶着墙垛,遥遥望着远方的冀州军主力师。
【一年零五个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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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寿心下估算着谢安离京的日子。
在他的记忆中,谢安从景治四年的三月离京,奉皇命南下江南,暗访太平军,直到今日,景治五年七月二十六日,这才凯旋而回,历时近一年零五个月。
而在这一年零五个月里,谢安先是与八贤王一道合谋逼出了太平军这颗深埋在大周根基阴影下的毒瘤,随后在湖口、江夏、夏口连续三场战役大战太平军,紧接着火速赶到江陵,成功替八贤王李贤解围。之后,谢安又在李贤的配合下灭了楚王李彦,并将刘晴一支太平军彻底铲除,甚至于还迫降了天上姬刘晴。
在此之后,谢安又在襄阳逼死了秦王李慎,再率得胜之军迅速回援江东,一路上大破太平军各地方势力,最终将太平军第四代主帅伍衡逼死在广陵城中。
毫不夸张地说,谢安在这一年多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停歇的空闲,而他做创下的功勋,亦足以封王拜侯。
【你……你竟然当街行凶?拿馒头砸本王?】
【砸你?老子还揍你呢!】
【你敢!你……你真打啊?可恶!】
【你还手?】
【你这无礼小厮,难道还指望本王平白无故被你打?你还来?】
李寿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了弘武二十二年腊月,那大年之前的最后一夜,两个年仅相仿却无甚亲人的家伙,在别家别户全家齐聚庆贺新春的大年之夜,像两个没教养的泼皮无赖般扭打在雪地里,阴招烂招齐出。
“呼……”长长吐了口气,李寿嘴角扬起几分笑容,颇有些骄傲地环首望向那依旧还在他掌控之中的冀京王都。
【总算……总算是此番争了口气,不至于叫那家伙笑话……】
想到这里,李寿猛地举起了右手。
刹那间,城楼上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寿那缓缓捏成拳头的右手。
“祭我在此战中无数英勇为国捐躯的大周儿郎们,我等……终究守住了这座都城,不至于叫无数英勇同泽的鲜血白流!我等……等到了援军!——我冀京安平国的京畿之师,回来了!”
在长达数息的死寂过后,城楼上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欢呼。
“喔喔——!”
冀京城头守兵那异常的士气,非但惊住了城外的北疆大军,就连冀州军的将士们亦有些傻眼。
尤其是谢安,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眨巴着眼睛死死盯着冀京城楼上那一位似君似友,既熟悉又感觉有些陌生的身影。
“这……厉害啊!”舔了舔嘴唇,谢安一脸震惊地喃喃说道,“李寿那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几句话就叫守城的兵将士气提升到这种地步……”
旁边,冀州军主力师副帅唐皓听闻谢安直呼大周天子李寿的名讳,心下又是恍然又是震惊,心说咱这位谢大人不愧是传言中与陛下最为交心的莫逆权臣,直呼当今天子名讳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不过心中虽这么想,唐皓还是当即岔开了话题,毕竟,谢安这番看似目无君父的言论,若是被朝中的御史大夫抓到把柄,那可不太妙。
“难以置信……被围了数个月,还以为就连南军以及北军都已被北疆军击溃,最起码在士气上已受到重创,可眼下……”咂了咂嘴,唐皓不由地啧啧称奇。
遗憾的是,唐皓说这番话的用意最终也并未能如愿。因为就在谢安目瞪口呆地说出了那番话后,八贤王李贤便用极其无语的眼神瞥了一眼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谢大人当着本相的面口无遮拦,莫非是觉得御史台的茶比较醇浓,欲往之过几日么?”
谢安惊诧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这才想起,身边这位八贤王李贤,那可是掌控着御史台的男人,位至大周朝廷左丞相。
记得过去,谢安就没少因为作风、礼数的问题,被招到御史台吃茶,受这位八贤王殿下循循教诲。
“咱俩关系都这么铁了,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再叫我到御史台吃茶吧?这三番五次的,怪不合适的……”谢安挤眉弄眼地瞅着李贤。
李贤颇为无奈地瞅着谢安,说实话,李寿这位小九弟在时隔两年后竟蜕变地如此具有威严与气势,李贤心下暗暗震惊之余亦十分欢喜。将心比心,他当然也能理解谢安的心情。
但问题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似李寿与谢安那种君不君、臣不臣的挚友关系,说实话李贤心中是有些抵触的。在他看来,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辅佐李寿,那么,李寿就必须成为一位有道明君,泽披天下,而谢安这种哪怕只是无心的言论,亦会挫伤李寿身为天子的威严,这是李贤所不能姑息的,哪怕他与谢安当了足足两年的好搭档,共同铲平了南方两支反叛势力。
而就在这时,忽见二人身后的马车徐徐驶上前来,窗帘撩起,探出一位美妇的俏容,继而,这位美妇用她那琉璃般的美眸斜瞅着李贤,戏谑笑道,“哟!这不是三番两次被妾身的夫君所救的八贤王大人嘛……”
李贤一听,他那本来就显得瘦弱的身板仿佛顿时就矮了一截,满脸尴尬,讪笑着望向车窗内那位美妇。
众所周知,忧国、忧民、忧社稷、忧天下的八贤王李贤,被称之为极具古之君子遗风的他,从未因为小义而向人低头。倘若说这天底下还有一位让他无法淡然处之的话,那便只有她了。
前丞相胤公的孙女,长孙家的孙长女,谢安府上的二夫人,鸩姬长孙湘雨。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在这位从小便饱受其欺凌、戏弄的枭姬面前,纵然是从未畏惧过任何一方势力的八贤王李贤,却也只有点头赔笑的份。
说实话,难得看到八贤王李贤这般作态,谢安心下暗暗好笑,不过看在这位殿下日后会是他谢安府上长子的授业老师的份上,谢安总算是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就算谢安不说话,长孙湘雨亦不会过分地为难李贤,毕竟他二人是自幼的发小,撇开李贤对她的爱恋不谈,他们的友情亦远在谢安与李寿之上。
说白了,长孙湘雨只不过是在帮自家夫君的同时调侃调侃李贤罢了,谁叫梁丘舞此刻不在场呢,长孙湘雨还不得抓紧时间巩固她在夫君谢安心目中的地位?
虽然希望不大,不过,这位有足够能力令天下动荡的女中枭姬,可还未彻底放弃谢家长妇的位置呢!
就在谢安、李贤、长孙湘雨各持不一神色,无视远方严正以待的北疆大军谈笑说话时,在谢安左侧的那位可忍不住了,重哼一声冷笑说道,“当着数万北疆大军的面谈笑风生,三位好是闲情逸致!可否打断一下三位的闲情逸致,留待破敌之后?”
毋庸置疑,胆敢如此对长孙湘雨说话的,也只有坚定地站在梁丘舞那边的她了,冀州军另外一位女军师,天上姬刘晴。
“……”长孙湘雨一双秀目咕噜转向刘晴,牵了牵嘴角笑眯眯说道,“右军师有何赐教呀?”
“哼!”刘晴冷笑一声,冷冷说道,“无他,不过是见左军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希望左军师能分我些那不知所谓的自信!”
“不知所谓的自信……么?”长孙湘雨一双美目中泛起浓烈的冷色,哼哼笑了几声,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