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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戏子无情,可温庭玉偏是个痴的。
七年前拋去自己的一切,只为他一个承诺。
可他却走了,一句话也不留。
罢了罢了,就当是场戏,戏唱完了,他还要活下去。
局势动荡,无奈托庇在显赫的林家羽翼下,独得林玉堂的宠爱。
以为一辈子就这样,然而他却回来了,带着他当年的承诺,衣锦还乡。
只是七年过去,物已变,人已非,心是否还和当年一般?
一出双簧,三个男人。
一切早就是定局。
从那么多年前开始。
楔子
摇摇晃晃的,听着外面的船鸣声。
特意准备柔软的床上,苍白的男人闭眼陷在其中。
角落的药罐里袅袅的升着白色的气体,药香四散在船舱里。
门缓缓的推开,低沉的声音响起。
「觉得怎么样?」
睁开眼睛看向魂牵梦往的人影。
「船开了?」
「嗯。」
「我……回不来了吧。」
「说什么傻话?我还要养你几十年呢。」
「你……」
话未出口,已经被熟悉的气息包围。
唇舌相交,微闭的眼也弯起。
还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呢?
一切早就是定局。
从那么多年前开始。
一
北京的夏天总是热的让人喘不上气儿来,树上的知了闷声叫着,大人小孩都怕热,待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胡同里静悄悄的,大街上的喧嚣传不到这小胡同中来。
几个走街串巷的小贩亮着嗓子吆喝着:「磨剪子咧~戕~菜刀~」
「有破烂的收~有旧货的买~哎呦!你个小不张眼的,走路不看道儿,往哪儿撞那!」两个孩子冲着跑过来,正和一个收破烂的矮胖子撞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孩子奔跑的力气大,还是那收破烂的今天收的东西太多,两边都坐到了地上,筐子里的东西也撒了一地。
李顺没等那收破烂的站起身来就拉着温义的手一溜烟儿的跑远了,那收破烂跺了跺脚,敞开了嗓子一边骂,一边把收来的旧货重新拾掇到筐子里。
「顺哥,这,这么溜掉不好吧。」好不容易跑到了转角处,温义上气不接下气的靠着墙说,原本白皙粉嫩的脸涨得通红,细细密密的渗着汗珠,他用袖子擦擦,却忘了刚才摔倒蹭了一身的土。这一擦,倒弄得小脸上一道道的灰。
「你管他的。」李顺边说边探了个头出去,看见那收破烂的还在高声边骂边蹲在地上拾掇着那一地的破烂。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缩回头说:「你去瞅瞅,那收破烂的要是再穿得绿点,就整个一蛤蟆了。」
他转过头来就看见温义的脸,笑的更大声了:「瞅你那脸,还擦。整个儿一台上的孙猴子。」
李顺说着掸了掸身上那灰布小褂子,左手抬起温义的脸,右手捞起褂子的下角,帮温义擦去脸上的土灰。一边擦一边笑着说:「我的亲亲好温义,我看着你这张脸比林府里的香玉姐还要漂亮些。你要是个女娃,我铁定跟咱妈要了你做老婆。」
温义眨巴眨巴眼,天真的问着李顺:「顺哥,只有女人才能做你老婆吗?」
李顺笑着用力擦了两下:「说什么傻话哪,哪有男人找男人做老婆的。」
衣服蹭的温义的脸生疼,「哎呦」一声叫了出来:「你轻点,我知道了还不成。」
李顺擦完温义的脸,仔细端详了半天才说:「听香玉姐说,林府的大少爷就喜欢和男人干那档子事,这大户人家的男人都爱养个男人什么的。」他侧头想了想,又继续说:「以后可不准你再跟我去林府了,香玉姐说被林大少爷看上的男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又转转眼珠,贼笑着拍拍温义的脸:「好温义,等哪天我要是发达了,我也养你。」
温义抓住李顺的手,大眼睛忽闪着问他:「顺哥,你不会反悔吧?」
「那当然!我李顺向来说一不二,大丈夫一言既出,那个,那个……」李顺挠挠头,上次跟戏台上学来的词又忘了。
倒是温义抿着嘴笑着接上:「驷马难追。」
「乖,你倒是记得清楚。」李顺笑着,突然拉起温义的手飞奔出去:「糟了,快赶不上黄老头的双簧了。」
虽然夏天热的紧,但等俩人到了天桥,早就人山人海的堆满了人。黄家的双簧是给老佛爷看过,亲口赞过的。所以想看这黄家的双簧,除了富贵人家和去过会贤堂看过十样杂耍的,就只有每个月的初一能在天桥看看。双簧黄说不能忘本儿,所以每个月的初一会在天桥的街头表演。
李顺拉着温义的手,泥鳅一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温义才五岁,个子又瘦小,钻起来不费劲,只难为了李顺8岁就长了副高壮个子,却也猫着腰在毫不在乎的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人太多,怎么也挤不到尽头。眼听着双簧黄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李顺着急的眨了眨眼,四处看了看,拉着温义跑到一棵大树下面:「咱们爬上去。」
温义看着眼前这棵大槐树,虽然上面已经坐了几个孩子,但还是超出他想象的高。他胆怯的看着,摇着头对李顺说:「顺哥,我上不去。」
李顺往手里啐了口吐沫,搓了搓手就要上树,听温义这么一说,只好站在树下挠头。他可不放心温义一个人待在下面,可板子已经拍下去,如雷的笑声轰响起来,想看双簧的念头痒的他浑身不舒服。
他想了想,蹲了下来说:「我背你上去。」
温义乖乖的趴在李顺的背上,李顺搓了搓手往树上爬去,很快两个人就能看见双簧表演的戏台了。
因为是黄老爷子亲自出马,台子搭的比别处要高些,树离台子不远,两个人看的清清楚楚。只见台上一个老人端坐在椅子上,另一个人在后面蹲着尖声说:「今个儿是初一,我男人去了天桥看双簧。一个人在家真没劲,我扫扫地,挑挑水,刷刷马桶切切菜。」
后面的人说,前面的人做,声音动作一丝不差的扣在一起,这前面的人演的又好,丰姿绰约的,真的像个小媳妇在房里收拾屋子。
温义看的入了神,轻轻说:「顺哥,这人演的真像。」
李顺一边瞄着一边回答:「那是,这可是老佛爷夸过的人,开眼了吧。早晚有一天我要拜到黄老头当师傅。」
「拜到他就能发达了吗?」温义听李顺回话,眨了眨眼就问。
李顺听言点了点头,大咧咧的说:「那当然了,能被老佛爷夸,那是大大的发达了,连林府的老爷都没见过她的面呢。」他的话音刚落,就听温义在后面接着说:「顺哥,那你发达了,可别忘了要养我。」
李顺抽抽鼻子,心想这小子倒记的清楚。他支吾了两声没说话,只笑着说:「你顺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那,精彩的来了,你好好看着。」
只听台上传来声音:「哎呦,累的我腰酸背疼,坐到床边摇着腿儿来绣花儿。我绣一针,绣两针……」
温义看着前面的人坐在椅子上,两腿绕在一起悬空摇着,手中凭空捏着针,一针针的绣下去。随着数数的声音越来越快,动作也越来越快。可绣了好一会了,后面的人没停的意思,前面的人也不能停,前面的人开始吹胡子瞪眼睛,终于忍不住的开始追打后面的人。只见下面的人笑的前仰后合,拍手叫好,温义看的激动,一时忘了自己是在李顺的背上,跟着拍手叫起好来。
这一拍手可不得了,他整个人向后倒去,李顺一见不好,他眼明手快,一手扒住树枝,一手把温义拉住。无奈那树枝太细小,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竟喀嚓一声断开。两个人飞速的往地上掉,李顺在千钧一发之刻抱住了温义,先他落地当了垫背。
温义迷迷糊糊的从李顺身上爬起来以后,只觉得头上生疼生疼的,他一摸自己的额角,竟摸了一手的血。他吓得哇哇大哭,却听见身子下的李顺大声道:「你哭什么!还不快从我身上下去!」
温义一边抹着眼泪,笨手笨脚的从李顺身上爬下来,低头一看却发现李顺的脸色苍白,额角处也汩汩的流着鲜血,双手捏紧了拳头在地上痛苦的扭动。
等有好心人背着李顺回家再请了跌打师傅来看,温义才知道李顺的腿是断了。他跪在床边看着李顺咬着嘴唇疼的面色发白满头大汗,哭着拉着李顺的手说:「顺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去看双簧,不该胆小让你背,不该拍手,不该……不该……」
他抽了几口气,又左右看了看,只见她们俩的娘都哭的一塌糊涂,只当腿断了就好不了了。他心里一急,抱着跌打师傅的腿就说:「袁师傅,顺哥的腿还能不能好了?要,要是好不了,把我的腿给他行不?」
「大吉大利,你可别乱说话了。」温义的娘一把拉过温义说,「你顺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儿的,再说,这人腿能乱接吗?」
李顺在床上听着温义的话,忍着痛扯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笑说:「我今儿说过什么来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那个那个……」李顺又想不起来后面那句,正巧袁师傅手上一用劲,又疼的他乱叫起娘来。
温义低声补了句「驷马难追」,李顺听了说:「对对,冲这个我也没事,你可别忘了。」
俩人的娘不知道这俩孩子打什么谜语,只是温义听在耳里,真真就记在了心里,他看着李顺打着绷带的腿,心里暗想自己也是个男的,要李顺的腿真的好不了,那就等他发达了养李顺,只养他一个。
等李顺接上了腿,当天晚上又发起烧来,吓的他娘一夜没睡。温义本也想在一边守着的,无奈被他娘硬拖回屋睡觉。当天晚上他想了不少东西,跌打师傅说的,李顺的且在床上躺着呢。他就琢磨这些天可怎么帮李顺解闷,怎么逗他开心。
温义想来想去,又从被窝里伸出自己细瘦苍白的小手,就着月光反复的看着。他心想李顺肯定不放心林府的差事,又琢磨起自己要不要回头去林府帮李顺做事。李顺生的高大壮实,八岁就活像十来岁的孩子,在林府也干的是劈柴打水的体力活。温义看着自己的手就琢磨,自己的个子比李顺小了快一半,到时候人家不肯怎么办?
再说李顺白天还说,不让自己去林府,若是知道自己去帮他做事,会不会冲他发火不理他了?
温义想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但他毕竟年小,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他醒来,还没去看过李顺,他娘就带着他去洗澡,翻出了家中最好衣服让他穿上去了三条胡同外段师傅的家。
原来温义的娘见自己儿子生的瘦弱,他们这等贫苦人家,男孩若是瘦弱做不得体力活,往后的活路就窄了。再加上她见温义日益男生女相,更是心慌,终于心一狠,寻了个保人,花尽积蓄送他进了顶尖的班子,但求他有朝一日能够靠唱戏糊口,也算是一条生路。
于是温义懵懵懂懂的,当场被压着磕了三个响头,在大红的契纸上按了手印,从此归于段师傅的班子,十年之内尽心学戏,不得私逃,若有违背,打死无怨。
当段师傅领着温义进后院的时候,温义的娘站在影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