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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儿看了看外面说:「爷,现下这时辰,估摸着黄老爷子还没起来呢。您和衣跟床上歇会儿,我去坐早饭,等时候差不多了,咱吃了早饭再过去。」
温庭玉想了想,也无计可施,自己前一个晚上和李顺闹得凶,又唱了一天的戏,再加上一个晚上没睡,他现下的确是乏的浑身无力。他点了点头,走到床上,和衣躺下,闭着眼睛养神。可李顺不在身边,他怎么也睡不着,闭着眼睛养神,反而越想越多。他起了身,坐到了桌前要抄本子,又想起来那本子要改,自己昨天让四儿把已经抄完的都烧了。
温庭玉就这么坐立不安的跟房里等到了卯时,这才和四儿吃过饭,直奔双簧黄的家。
到了黄家,正赶上黄世清收了新徒弟,正上下其手的耍着玩。见了温庭玉来,笑着把他让进去说:「温老板,找着那小顺子了?你们两个都那么久不来,我还当他不要我这个师傅了。」
温庭玉一听这话就楞了,问:「黄老,顺哥他,他,他没上您这来?」
黄世清楞了一下说:「没啊,他这一个月都没过来过这边,我还当他出北京了呢。」
温庭玉一下就急了,拉住黄世清就说:「黄老,那您知道不知道他跟谁熟,有什么朋友?昨儿个他一天没回去,我怕……我怕……」他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黄世清丈二了半天,怎么也摸不到头脑,先把温庭玉请进屋子里,打算问清了情况再说。
温庭玉只是略略的说了一下李顺被人掳走,自己又找朋友把他救了出来,李顺就一直住在他那养病。黄世清看着温庭玉提起李顺略含羞的样,心下明白了一二,但不好捅破这层窗户纸,只转头叫了那个刚收的小徒弟,叫他去天桥叫几个弟子回来,又转头对温庭玉说:「温老板,您甭着急,李顺那小子成天不安生,指不定睡谁那了。他认识的人大多都是同门,回头我叫几个回来问问就得了。」
温庭玉点点头,叫了四儿跟着那孩子去,又说:「黄老,麻烦您了,您也别叫我温老板了,顺哥是您的弟子,我也是您的小辈儿,叫我庭玉就得。」
黄世清点点头,又站起来替温庭玉看茶,温庭玉忙让,手却被黄世清一把拉住摸摸玩起来。温庭玉早从李顺那知道了黄世清的脾气,笑着躲着,陪着黄世清玩耍,眼睛却不离门口。过了一会,总算看到有人从门口那进来了。
来的是个高高大大的汉子,黄世清招了招手,对温庭玉说:「这是我二徒弟丁信,平日除了老大,就属他耳朵长,要找李顺,他来就好办了。」
那丁信进了门就说:「师傅,我正说的高兴呢,今儿个天桥人多,你没事叫我回来干嘛?」
黄世清拉下脸说:「有你这么对师傅的吗?我问你,李顺去哪了?」
丁信回道:「他一个月没跟北京露面了,我怎么知道?不过昨儿个我见到六猴儿的时候,六猴儿说李顺、他和老三要去洋人地头了。」
温庭玉一听这话就站起来,急急的赶上去问:「什么去洋人地头?到底怎么回事儿?」
丁信看着温庭玉的脸,半天没回过神,被温庭玉抓住了才醒过来说:「我也不清楚,我昨儿下午看见他收拾东西,就问起来。他就跟我说是下午的火车,晚上在天津上船去洋人一个叫美利坚的地方。他走的急,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就说白三跟李顺也是一起的……」
丁信的话还没说完,就看温庭玉直直的在他眼前晕倒在了地上,刚进门的四儿跑过来摇着温庭玉:「爷!爷!您别吓唬我!」
一院的人都慌了手脚,到底还是黄世清见过世面,叫丁信把温庭玉抱进去放在炕上,伸手掐着温庭玉的人中。掐了一会,温庭玉才呻吟了一声醒了过来。
温庭玉醒了以后也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就看着天花板,就跟没了魂一样,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黄世清叹了口气,拉着温庭玉的手,嘴里说:「这去洋人的地方,是远了些,但再远也是个地方不是?早晚会回来的。」
温庭玉似是听不见他的话,呆了半天,缓缓的转过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四儿说:「四儿,帮我叫车,我要回去。」
四儿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温庭玉下了床也要往外走。黄世清不好拦,只说:「庭玉,你要当我是长辈,就听我说句话。李顺这次做的是过火儿了些,想钱想疯了些,但他天生是个老实人,不会干出不负责的事儿。」
温庭玉停了一下,也没转过头,只说了一句:「是么?那现下算什么?」说着就往外走,正赶上四儿叫了车回来,坐上车就回去了。
黄世清叹了一声,他这傻徒儿,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不辞而别的没品事儿呢?还去了那么远的地方,黄世清叹了口气,心想,这仨徒弟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回来的时候了。
温庭玉进了家门,也不理四儿,自个儿走进了房间,呆呆的坐到了床边发起呆来。四儿担心温庭玉干出什么傻事来,只是一边干着活,一边注意着房里的动静。到了晚饭时分,温庭玉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两眼瞪着地上,也不哭,也不动窝。四儿心下发急,温庭玉从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就没怎么动口,到了现在就一直不吃不喝,整个人好象是发了痴病一样。他跺了跺脚,就要去同仁堂找常二爷过来,可又不放心温庭玉一个在这里。
四儿正在院子里转着圈的想办法的时候,突然有人拍门。他飞快的跑去开门,却看见一个衣着光鲜的小厮站在门口。
四儿心下有些儿失望,看着那小厮问说:「有什么事儿吗?」
那小厮说:「我打林府过来的,我们家大爷要我过来问,听说温老板病了一个月,现下恢复的如何了?大爷本来要自己过来看,可惜去了趟外地,今儿个才回来,跟铺子里对帐走不开。还有这个月初三的堂会,温老板还能不能来?」
四儿皱了皱眉,温庭玉那个样子,怎么能接堂会,但他不好做主,只说:「你等下,我去问问我们爷。」正要转身,就听见温庭玉站在他身后说:「回去跟你们家大爷说,我……」
温庭玉『我』了半天,却是说不出来。四儿跑过去跟温庭玉说:「爷,您这两天身子不好,昨儿那堂会您都是撑着过去的。您要是再撑下去,又病倒了怎么办?」
温庭玉看了一会四儿,终于合上眼睛,咬了咬牙说:「跟你们大爷说,我到时候一准过去。」
那小厮应了一声就走了,四儿急着问:「爷,您成吗?现下您这身子,说厥就能厥过去,怎么能去堂会?」
温庭玉看着四儿,扯出一个惨白的笑来说:「今儿白天我是太激动了,这两天好好调理调理就好。还有,这院子这两天就要换主了。你要愿意跟着我就收拾收拾,再帮我去找个小院租下来,要不愿意跟着我,走之前跟我说一声就得。」
温庭玉这话说的平静,可四儿却听的哭了出来,跪在地上对温庭玉说:「爷,这一年您对我那么好,四儿怎么舍的下您?自然是跟您走。只是,如果咱们不在这小院,大爷回来怎么找的着咱们?」
温庭玉本来正要扶四儿起来,听见这话,浑身僵了一下,叹了口气扶起四儿说:「我一个下九流的戏子,本也不是什么爷,你要跪我就是折我寿了,快起来。至于顺哥,他走的干脆,一句话也不给我留下。如今他去了那么个地方,只剩下我一个……」温庭玉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说:「以后咱们就当他死了,别再提起来。无论如何,咱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温庭玉说完这番话,对着四儿的脸已经变的灰白,嘴唇也颤抖的发着白,眼中满是枯槁之色,却一滴泪也没有。四儿看的伤心,对温庭玉说:「爷,这院子里没人,您要伤心就哭出来。这么忍着,对身子不好。」
温庭玉摇摇头说:「我哪还有眼泪呢?该哭的早哭完了。从今以后,咱就得笑着对人了,知道吗?」他说着就往屋里走。
四儿心下有点奇怪,他们什么时候不是笑着对人呢?做戏子的和做小厮的,哪一天不是不管自个儿有多少情绪,都得笑着对别人?他想了想,估摸着温庭玉不知道这两天想过什么,这番话还是对他自己说的,叹了口气,转身去为温庭玉炖补品。
温庭玉转身回到屋子,见了那张床,突然想起前天晚上李顺就在这张床上替他揭了帕子,应承他绝不会丢下他,结果第二天就丢下了他一个人在这北京城里。他想着这些事,还以为自己会心痛如绞,可却发现自己心窝那里空荡荡的,好似自己已经没心了。温庭玉抚着心口想,也是,他既然当李顺死了,那自己这颗心自然也跟着他死了。
他坐到了床边,想来想去脑子里都是李顺那天生日那天跟他说:「只要我没个什么三长两短,肯定会跟你身边的。」
这话才说了没两天,他竟连一句话,一封信都没留下的就走了。温庭玉想,李顺若是肯跟自己说一声,就算是见不上最后一面,只要他想着告诉他也算是心里有他,自己的心都不会死。可如今只好象自己跟他没什么关系一般,说走就走,剩下他一个蓦的失了扎脚的地方,又重新在这北京城里飘摇。
他叹了口气,这一个月,浑似发了场梦。如今梦醒了,他不但回到了原点,还丢了一切,包括自己的心和希望。或许这样也好,温庭玉想,以前他总不甘心被那些显贵分了吃,也总算还有最后一点心和自尊。而如今他的心跟着李顺死了,自尊掉在了王公公的大屋里,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初三那天,他也能心甘情愿的从了林玉堂了。
门声响起,四儿端着汤进来,温庭玉看着四儿,突然觉得腹中饥饿,说:「四儿,这补品你先放下,去叫辆车,咱们两个今天晚上出去吃。」
初三那天,温庭玉果然早早就到了林府。他一进门,林瑞就上前跟他说,林玉堂一早去了铺子上看帐。温庭玉也无所谓,只是去了给自己预备的小屋子里准备。
他刚一进门,就看见五小姐林雅月坐在椅子上,穿著一身纯白的水衣彩裤,对着镜子描眉。温庭玉一进去就楞了,看着林雅月说:「五小姐,您这是……」
林雅月抬头看着温庭玉说:「温老板,您看我这脸画的怎么样?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温庭玉点点头,转头吩咐四儿把戏装放好,就走到林雅月面前,仔细看林雅月的妆。
林雅月扮的是花旦,温庭玉知道自己今天被点了出《游园》。他心里一转就笑着说:「今天莫非是五小姐做庭玉的丫鬟?这可折煞我了。」说着就拿起笔,替林雅月描眼画眉。
林雅月闭着眼睛让温庭玉画完,再转了头去对着镜子看了看,笑着说:「还是您的手艺好。温老板,只要您愿意,我怎么不能做您的丫鬟?要不,您收了我当徒弟?您也知道我是最爱听您的戏了。」
温庭玉笑了笑说:「五小姐真是爱说玩笑话,庭玉哪敢当五小姐的师傅?况且五小姐身份尊贵,怎么能入了这一行?您要喜欢唱戏,庭玉有时间就过来给您说戏。」
林雅月看着温庭玉说:「温老板,您要说话算话,到时候可不许嫌雅月烦。对了,您一个月没出堂会,北京城里都传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