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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跟我说,七年前庭玉是怎么救的我,还有他这七年是怎么过的·身子怎么熬成这样了·张妈又是谁·」
四儿听著李顺连珠炮的问他问题,这都是温庭玉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李顺的,不然今天也不会在李顺面前吐血。他要是说出来,被温庭玉知道了,绝不是自己讨顿打就能解决的事儿。
李顺看著四儿期期艾艾的样子,皱眉说:「你说吧,你告诉我,就我们两个知道,我不会告诉庭玉。你若不说,我自然有法子知道,常二爷就在同仁堂,这一时三刻跑不掉吧。只是常二爷的嘴未必紧,我也不想让庭玉伤心。」
四儿蹭了半天,又琢磨了一阵,这才把七年前的事情和盘托出,略过了王公公那段不提,只说是温庭玉认识的显贵帮著救出来的。温庭玉这七年的生活,四儿也不敢多说,只是把常二爷的诊治说了出来,最後才说:「张妈,我也不清楚。动乱的时候爷让我陪著黄老爷子出北京。回来以後就见爷房间里的佛宠中供著她的牌位。爷说她是动乱的时候照顾他和林大爷的老妈子,可惜在战乱里病死了,连个坟都没留下来。爷对她也真是尊敬,只要在家,每天一柱香的供,从没断过。」
李顺呆呆的坐在凳子上,他这些年想过不少当年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怎么也没想到温庭玉几乎是把身家性命全赔了进去。四儿说是显贵帮著救的,他好歹也在官场里打滚了好几年,怎么会猜不到真相·他叹了口气问:「显贵……是不是公公·」
四儿在一边不敢说话,李顺也不理他,只愣在椅子上。四儿不敢说,那还能是什么意思·李顺捏紧了拳头,刚想揪著四儿问到底是哪个公公,可转念一想,他问来有什么用·这么些年,包括他自己,欺负过温庭玉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他一个个报复过去,到哪天又是个头·而到头来,苦的又是谁·
李顺泥塑一样的看了外面半天,终於深吸了一口气,擦擦脸对四儿说:「常二爷那药说能支持多久了没·」
四儿答道:「二爷没说,就说爷就算再难受,这药应该也能支撑上一两个时辰。」
李顺点了点头说:「成,我两个时辰之内就回来。你好生看著他,要醒了,就说我有事回府,马上就回来,叫他别担心。」说著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又转回来说:「你把常用的东西收拾一下,回头我过来搬。」
温庭玉摇摇晃晃的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裹著一件披风靠在李顺怀里,他半张著眼睛看了看旁边,才知道自己是在一个小马车里。李顺见他醒了,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见没出冷汗。这才松了口气,轻轻的说:「我刚做了个主,把你接去我那住,你……不会怨我自作主张吧。」
温庭玉觉得自己身上的筋骨比昨天还要酸,被马车一颠,痛得快散架。他两眼亮晶晶的看著李顺,嘴角含著笑说:「怨,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侧头又是一口咬在了李顺的脖子上。
李顺觉得温庭玉的牙咬在他脖子上,他笑了一下把手伸进被子里,抓著温庭玉的手说:「成,怨,咬吧,别咬太深了,脖子上有个牙印不好看。你真是,明明是个属猴子的,偏好像属小狗的一样,开心不开心都爱咬人。庭玉,身子觉得怎么样·还是没力气吗·」他碰著温庭王的指尖,只觉得他的手轻轻的发著抖,心底叹了口气,知道温庭玉的身上一定是难过得很,他也做不了什么,只用手紧了紧温庭玉的身子,轻轻说:「我知道这时候搬你,你一定是难过。我叫车夫捡了平路走,庭玉,你忍忍,估摸著快到了,到了我那,你怎么咬我都没关系,只怕我的床没那张雕花床舒服。」
温庭玉松开口,靠在李顺肩上说:「你……你果然是个知道我的……我也知道,你绝不会让我苦著的是不是·我猜猜,你包管是在那张床上垫了几层的垫子,你给我用的,肯定是你最好的被子对不对·顺哥,当年那帕子,你真的不是当儿戏掀的·」
李顺脸一红,他回府的时候,果然是叫下人往床上多垫了几床垫子,又翻出一张锦被铺在床上,一点不差的全叫温庭玉猜对了。他嘿嘿笑著抵著温庭玉的头说:「知道你从小聪明,也别老挤得我这个笨的。再说,从小到大,我几时跟你儿戏过·」
温庭玉笑著说:「呸,从小只有你欺负我,我几时欺负的了你。你不儿戏·我四岁的时候,你装了拍花子的拐带我,骗我一个人跟上地庙那哭了一个时辰。你,你,你也好意思说。」
李顺蹭了蹭温庭玉的鼻子说:「这事儿我都忘了,亏你记的清楚明白。得了得了,这么多年,都是我欠了你的还不成,回头到了我那,你要我怎么还都成。只是那帕子,我既然能带在身边那么多年,以後也会一直带下去,这绝不是儿戏。」
温庭玉两眼直直的看进李顺的眼里,头稍稍一侧,又吻住了李顺的嘴。两个人拥吻了一会,温庭玉才离开李顺的嘴唇,喘著气说:「顺哥,我早就说过,只要是你的事儿,我都不会忘了的。」
李顺看著温庭玉被自己吻的稍梢红肿起来的唇,想起来七年前自己过生日那晚,温庭玉也这么对他说,还说只愿两个人年年这么过生日才好。他心底下一痛,头埋到温庭玉的肩窝中,哑著嗓子说:「往後,咱们两个只要不是有了三长两短,我都陪著你过生日。」
温庭玉脸一下白起来,眼泪怔怔的流了下来说:「那天,那天你也这么说,今儿你还这么说,不吉利的话,说出来就成真了。」
李顺怔了一下,恨恨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叹了口气在温庭玉的耳边说:「是我不对,以後都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你长命百岁,我也长命百岁,咱俩回头走不动的时候,我还陪你过生日。成了吧,快别哭了。」
还没等温庭玉回话,马车就停了下来,外面赶车的喊:「爷,到了。」
李顺冲外面喊说:「四儿,你帮著搬东西,我跟庭玉先进去。」说著就抱著温庭玉从车上下来,走进一道黑色的小门里。
李顺抱了温庭玉进了院子,直接就冲自己平常睡的屋子走过去。那道侧门是正对他睡房的,没走两步就进了屋子。
温庭玉从李顺的怀里看出去,这正屋的东厢房和中间的厅打通了,当中放了一张榉木四仙桌,周围围了四个圆凳,挨墙放了张黑漆书桌。桌子上随便摆了文房四宝和一堆摺子拜贴。书桌边的旁边放了一个红木直棂架格,上面空空如也,只是旁边准了几个半开的箱子。
李顺见温庭玉往自己书桌那边看,笑了下说:「我才回北京几日,一回来就进宫面圣,要不然就是在练兵处,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甭看了,乱七八糟的。」说著就把温庭玉给抱进了西厢房。
这西厢房更是简单,屋子里就靠墙放了一个衣箱,箱子上面放著一件明黄滚黑边儿的马褂。靠窗的炕上,炕桌炕柜都放在一边,中间腾出了一大片地方,上面厚厚的铺了几层垫子,垫子边放著格格不入的放著一条锦被。
温庭玉见了那条锦被,噗哧一声笑出来说:「你这屋子什么都简单,惟独这被子看起来贵重。还有那马褂儿,就是那个新赐的黄马褂吧。人家都是好好放在橱里供起来的,非你是跟普通衣服一起放衣箱上。」
李顺把温庭玉放到炕上,把裹他身子的被子放到一边,替他盖上那张锦被说:「那马褂是才做好,我刚回来的时候他们告诉我织造部送了马褂过来,我哪有那时间去好好供这衣服,这不就先放那了。这被子是别人从南方给我带来的,又轻又暖,只是我平日盖个棉被就够的了,要不是你过来,我还想不起自己有这么条被子。」
他一边替温庭玉掖著被子,又对他说:「闹腾那么半天,都忘了你应该是好久没吃过东西了。想吃什么·我叫厨房做。」
温庭玉刚要开口,突然又打起抖来,嘴唇也青了。李顺见这样,知道是瘾又犯了,他冲外面喊:「四儿,你去厨房,给庭玉做点东西进来吃,对了,再煎碗宁神的药进来。」
四儿在外面叫说:「大爷,常二爷说那药不能多喝,爷才喝过,怎么又要·」
李顺叹了口气说:「得了,你做饭去吧。有别人没·去给我端个火盆进来。」他听外面有人应了,就上炕抱著温庭玉说:「别忍著,你要难受,就叫出来。」
温庭玉的牙格格的敲著,使劲往李顺怀里贴著说:「顺哥,顺哥,我冷,你,你进来抱著我好不好·」
李顺点点头,脱了长衫,钻到被子里抱住温庭玉,见人端了火盆进来,点点头说:「你放中间就出去吧,对了,去帮我到练兵处说一声,我这两天要告假。」
见人应了,他又说:「你去把这院子里的人都叫起来,轮班跟外面候著,我要叫起来没人应,你们就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那人被李顺吓了一跳,这院子里的人多是李顺到了北京才找的,几天相处下来,全以为李顺好说话,对什么东西都不挑剔,人人都懒散起来。没想到他这会儿发起威,原来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他心下好奇,又多看了床上的温庭玉两眼,又听见李顺说:「看什么看!出去!」他这才一缩脖,退了出去。
李顺看那人出去了,低头搓著温庭玉的身子说:「你别想那么多,想听什么故事,我说给你听。要不,我继续给你说单春儿·」
温庭玉冷的蜷成了一团,难受的呻吟著说:「顺哥,你握著我的手好不好。」
李顺叹了口气,拉著温庭玉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擦去他头上的冷汗,头靠在他耳边,轻轻的给他说笑话听。
一直到鸡叫时分,温庭玉才慢慢的消停下来,靠在李顺怀里又睡了过去。李顺替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刚要起来出去走走,又觉得温庭玉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手。他低头埋在温庭玉的肩窝停了一会,另一只手又在被子底下覆住温庭玉的手。抬头见四儿端了粥进来,小声说:「刚消停下来,才睡著,你端出去吧。回头醒了再端热的进来。」
四儿应了,转头要出去,又转过来对李顺说:「大爷,刚我告您的话,您可千万别让爷知道了,不然……」
李顺点点头说:「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平日庭玉都吃什么用什么,我不清楚,你多照应著些。要忙不过来,这府里的人你使唤著,要有谁嚼舌根,叫他们来见我。」
李顺这么一说,就是让四儿当半个管家了。四儿一听,喜的他心痒难耐,应了一声出去,把手里的东西给了别人送回厨房,又指手画脚的叫人小心搬东西。
李顺就这么足不出户的陪了温庭玉两天,中间温庭玉不是冷得像掉进冰窟窿,就是浑身酸得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又吐又呕,时不时的头疼,吓得李顺一步也不敢离开他的身边。直到第三天,温庭玉才慢慢的消停下来,头疼病也一次比一次犯的轻了。
李顺看著他的烟总算是戒了,心上的大石刚要放,温庭玉又火烧火燎的发起高热来。这一烧起来更是可怕,他浑身像著了火,没有一分清醒的时刻。常二爷来看过几次,药流水似的喂进他的嘴里,却是不见好转。李顺见著温庭玉整日说胡话,句句都不离自己,心下难受,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