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么推都不会动哪,我用了点力,再用些力,门还是不动,倒是后面一双手替我一下推开了这扇大门。
我回头一看,是那两排白牙。
“你不是想进去?进去看吧。”两排白牙站在我身边,笑嘻嘻的看着我。
“哦,哦……”我抬头看了看他,鼓足勇气,迈过那个高大的门槛,绕过门后刻着古怪花纹的砖墙,到了一个小院落里面。
星洲的有钱人,就象我家,都会有两三层的洋房,还要有大花园,游泳池,爹地最夸张,居然在花园里做了一个迷宫。可是李先生家,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真的什么都没有,院子还没有我家花园大。左边一棵歪脖子老树,角落里辟了个花圃,种了各种各样的花,对面是一间灰砖大屋,旁边两边有两间小屋子。
“呃,这是,李先生的家?”我支吾着开口。
“是大爷和爷的家,啊,就是李先生和温先生的家。”两排白牙站在我身边说,“往后走就是长工的村子了,还有四五户人,都是打理这岛的。”
“他们,看到他们……不会……”我有些怯懦的问。
“他们靠大爷和爷吃饭,怎么会那么无聊去到教会告状?况且,你觉得他们两个是魔鬼吗?”两排白牙在我身边说。呃,他好象有名字,温先生管他叫饮墨来的。
“饮,饮墨……你和我不一样啊,我从出生开始就信仰天父,天父说男人和男人之间……”
“我也信啊,你在星洲信,我就在中国信。”饮墨冲我笑了一下,看着这个院子说,“可事情是明摆着的,这俩谁也离不开谁。再说大爷和爷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是挺好的人,天父一定会原谅他们的。”
他看我瞪大了眼睛看他,笑着挠了挠头说:“那个,你是喜欢大爷吧,我跟你说,大爷这辈子心里不可能有其他人了,你才多大,要是就因为大爷对你好,那也是因为你是潘爷最喜欢的女儿。我说不如你就认了他当干爹,不是挺好,一下多了两个爹,大爷和爷都不是简单人物。”
听他这话我便不高兴,什么叫他心里这辈子不可能有其他人了,我爹地可以有十四个姨娘,还有很多情人,为什么我不可以嫁给我想要嫁的人?
饮墨看了看我,似乎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指了指面前的大屋说:“这院子,是大爷带着那些长工自己盖出来的。就为了爷盖的,这岛也是为了爷才千方百计的弄来的。咱们刚来的时候,爷的身子骨不好,离了北京没两年就开始想,想得什么都吃不下,想出去走走散心吧,这边人又拿他们这样的人当魔鬼,爷就成天躲在橡胶园里的屋子里不敢出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怕拖了大爷的后腿。”
他见我不信,又笑着说:“你啊,要是死活不信这个邪,我就再告诉你,以前北京有个小姐,那可是喜欢大爷喜欢疯了,什么手段没使过……”
“够了!”我捂着耳朵大叫,不想再听饮墨的话,“不用说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笨,被他蒙在鼓里,那天跟他说我喜欢李先生,他就开始在旁边看我的笑话……”
“喂!你在胡说什么!”
两排白牙气急败坏,我耳边似乎听到了风声。
◇◇◇◇◇◇◇◇◇◇◇◇◇◇◇◇◇◇◇◇◇◇◇◇◇◇◇◇◇◇◇◇◇◇◇◇◇◇
“喂,喂,然后呢?后来呢?最后怎么样了啦。”洁莹扇着扇子,探头八卦的问我。
我一把摘下脖子上的项链,扔到洁莹的面前说:“哪,一边是我爹地妈咪,一边是我大小干爹,我在那个岛上哭了一夜,眼睛到现在还在痛哪。喂,温……那个,小干爹和大干爹的事情,你不许往外说啦,不然心碎的是你自己啊。”
“谁会象你那么傻啊,温先生是我的偶像,偶像你懂吗?只要他幸福,和谁都可以啦,我怎么会说出去。”洁莹一副凛然的样子看着我,突然又看到我手腕上的手镯,叫起来说:“啊!一直想问了,你这手上的镯子是谁给的?”
“不知道谁以为温先生有夫人的时候哭了一夜哪,哼。呃……至于这个……呃……呃……是……是妈咪的礼物啦。”
“你妈咪会送你礼物吗?喂,阿娇,上面这几个是华文字吗?好难认哦,到底怎么念啦!”
“不是叫你不要叫我阿娇!不认得就不要念!”
“嘿嘿……”洁莹仔细看着上面的字,突然一笑,握起来说,“那我拓下来问余先生去。”
“喂!”我一把抢过镯子,小心的套回手腕,“弄坏了我跟你拼命。”
“嘿嘿,我有记下来哦,余先生现在应该还没有睡吧,我现在就去问!”疯女人说着就掀开蚊帐要跳下床。
“你要死啦!”我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回床上,“想要舍监嫫嫫抓狂吗?”
“那你告诉我什么意思啦,Joey……娇娇……人家真的很好奇啦。”
洁莹的脸放大在我眼前,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我,一副天真无辜样。呕,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被这女人恶心到快要吐出来。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这念,执,执,”我红着脸,想起那天晚上两排白牙教我念上面这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啦。”
“……”
温先生……不对,应该叫小干爹了,看久了,也的确和他……呃……大干爹是一对很相称的人啦,而且……
真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啦。
我伸了个懒腰,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干爹教我认这几个字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柔情。真是白因为这个暗恋了他两年。
“哪,阿娇……”
“天父啊,赐给我力量吧!卢洁莹!你要是再叫这个名字,我就跟你绝交。”
“哦……哪……Joey……”洁莹怯生生的问我。
“什么事啦。”
“呃……这八个字,到底什么意思?”
“笨死你算了,你到底怎么上的华文课?我告诉你哦,你要记住哦。这八个字的意思就是……”我低头拉着她的手,学着大干爹的样子笑着说。
“我拉着你的手,养你一辈子。”
《雨过天晴》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眼前的景物隔着透明的玻璃在晃动摇曳着。温庭玉眯着眼确定了很久,才发现那是从胶园到潘先生家的那条必经之路。
四周都是稻田,连绵不绝的延伸出去,在阳光下青绿色的稻叶闪着光芒,和那越来越近的,熊熊燃烧的火堆互相呼应着。
万绿丛中一点红。
温庭玉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副画。画中,深山的草屋前倚靠着一个神色期盼的女子,而她的脸上用朱砂点着些许胭脂,在浓重的墨色中闪动着。
那画中的深山本来宁静,却被这两点朱砂变得跳动起来,就像眼前的景色。
“那边……是怎么回事?”
温庭玉忍不住伸出手,指着那熊熊燃烧的火。车渐行渐近,已经能看到火堆边围绕的人群,还有火堆后若隐若现的天主教堂。
“那是……”
潘先生的声音响起来,之后是那个人的声音:“想去看看吗?”
“嗯,开过的时候慢一些吧,我想看看。”
车速在接近火堆的时候慢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燃烧的味道,而这其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臭味。
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闻过这种味道,但温庭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了。
车缓缓行过跪地双手相握不停祈祷的女人;站着看热闹的男人;抱着家人大腿有些恐惧的女孩;向火堆扔石块大声咒骂的男孩。
“这是……”温庭玉盯着窗外,本来想问什么,却看到在不远的稻田中并肩站着的两个年轻男孩。
他们耳边大红的扶桑花在火光的热度中卷曲着,就像他们的脸一样恐惧般的扭曲着。两个人紧握的拳头碰在了一起,然后却象针扎一样弹开,然后猛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大声呼喊着向火堆扔去。
“这是……”温庭玉的眼睛突然张大,“火里面……有人……”
“是……火刑,”潘先生的声音响起来,“村民在教堂前烧死魔鬼,或者被魔鬼附身的人。”
把人烧死吗?所以会有那种味道。温庭玉终于想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闻过这种味道了。
那是十几年前的冬夜,大火烧了整整一夜,那辆马车里充斥着这种味道,逼得他万劫不复。
“害怕么?”
温庭玉打了个冷战的时候,一只熟悉的手伸了过来,将他圈在怀中。
圈住自己的胸膛很暖和,总算驱散了些身上的冷意,可渐渐的,温庭玉便发现周围的温度却越升越高。
已经不是正常的温度了,温庭玉皱了皱眉张开眼睛,却突然发现原本遥远的火光包围在了车窗之外。
在火光之中,一张张黝黑的异乡的脸贴紧在窗上扭曲着。他们的嘴一张一合,温庭玉张大了眼睛,更紧的握住了身边的手。
“烧死他们……”
声音远远的传过来,温庭玉愣了很久,才发现这声音是窗外的脸上发出来的。
“魔鬼,烧死他们!!”
“啊!!!!!”
听到叫声的时候,饮墨吓得手抖了一下,手里刚煎好的药泼出来一点在他手上,烫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爷,醒了?”饮墨快步进屋后把药放在桌子上,然后低头舔着自己被烫红的地方。
“呸,好苦!”
烫红的地方还留着温庭玉的汤药,味道苦得饮墨的脸都皱成一团。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走向床边,递了个干净帕子给已经坐起来的温庭玉。
“爷,怎么还做恶梦?不是又梦见那事儿了吧。大爷说再这么下去,他说什么也要找人来给您收惊了。”
听饮墨这么说,温庭玉的脸有些发白,伸手接了帕子,捏着顿了顿,才抬手擦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你不要乱说话,过来帮我梳头。还有……”
他说完咳嗽了两下,抬手习惯性的想摸摸自己的头发,却想起来辫子已经剪了。
现在是西元一九一二年,不再用宣统来纪年,中华民国推翻了清朝,他也离开了中国来到了南洋。
很多事情都变了。
“还有什么?”
饮墨拿着梳子爬到温庭玉身边,给他梳着头发。
“没什么。”
已经离开了那个四面楚歌的环境,李顺下船的时候说过,以后,不要他再操心了。温庭玉欠身看了眼桌上的座钟说:“怎么他早上出去,现在还没回来?”
“哦,您刚才午睡的时候大爷用德律风传话回来了,说是要跟潘先生谈点事情。”饮墨拿起床边的衣服给他披上说,“大爷不说是什么事情,我估摸着是买矿的事儿。听大爷的声音,似乎是不大顺利。”
温庭玉听了皱起眉头,只点了点头,用两手紧了紧衣服靠在床柱上。
“爷,需要我出去打听打听么?”
“嗯……”
饮墨见温庭玉低头沉吟不答,便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露出外面阴霾的天空。
“真是,已经下了十几天的雨了,天再这么阴下去,人都要被沤霉了。”
微风吹进来,带进一股雨后泥土的腥味,饮墨在窗前深深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