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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在哪?”
“布拉格。”嘴巴在动,眼睛也不闲着,四处搜刮景致。
“怎么跑那去了,难道是‘大老板’有什么计划?”陈楚基的声音兴奋起来,他太想捉到岑越的小辫子了。
“不是,由于我办事利落,所以‘大老板’放我一个星期的假。”
“办事利落?你?”他怀疑。那个能坐不站,能躺不坐的人有那么勤劳吗?“岑越不去,你去干什么,不要忘了你的任务,又浪费一个礼拜的时间。”
“老大,你这样说就太让人伤心了,我这也是在帮你刺探军情啊。”
“刺探军情?”
“我不光是要帮你侦察风火堂在布接格有没有分部,还要跟犯罪分子进行‘肉搏战’,很辛苦的。”为了和某人玩“强盗捉官兵”的游戏,把几年累积下来的精力都花在这些天上了。
可是很奇怪,他一点也不觉得累。
“真是辛苦了,居然‘还要跟犯罪分子进行肉搏战’?少在那给我吹牛了!”陈楚基的声音一下子高昂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上次去酒吧临检,要不是阿先眼明手快你可就精彩喽。”
怎么陈老大还记得那件事啊?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从警校毕业后,他一直把运动方面的缺陷掩盖得很好,反正每次行动冲在最前面的总不会是他。
可是幸运女神要眷顾的人实在太多,难免有粗心的时候。
有一次,组里得到线报,某地下酒吧雇佣未成年少女“泛卖春天”,他和几个同事被派去暗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太暗,还是酒精作怪,他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在拐角暗处被一个醉鬼拦住,那个人的动作越做越大。他当然要反击了,就给了男人一拳,结果不但没什么作用,还惹得那个人马上暴力相向,还好他的同事阿先及时发现,只一拳便万事搞定。
其实那个醉鬼身手很菜,自那次以后,组里的同事都知道有个身手更菜的人在当警察。
“快点打包回来!”
老大又在吼他了,风予诺翻着白眼看天,“知道了,我今天晚上就去机场,当场买票,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
“那个……老大……”他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事?”
“请问……有没有出差补贴啊?”虽然现在他的口袋有着充足的“内涵”,但是吃不准哪天老大又变着法子让他上交,所以能揩油水的地方还是要尽量揩。
“风、予、诺——”黄河再次咆哮,肺活量直逼金毛狮王。
还好及时把手机卡断,否则他的耳朵可就痛苦了。没有就没有,干嘛又要凶他!真是的……
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卡壳在一个棕发男子的身上,那个男子站在人堆里正在四处打量,目光只要再偏那么三寸,就能发现他的所在。
风予诺一惊,慌忙转身,躲在身旁的石柱后。动作之快,前所未有。人的潜能往往在险境中得以爆发,果然不假。
虽现棕发男人带着墨镜,可是他认得。那个人就是在他到布拉格的第一天晚上假扮司机,用迷药绑架他的男人。不用说,肯定是沙穆的手下。
呼——好险!
他真是太小看沙穆的人脉了。
有人咄咄相逼、处处设险,他居然还津津乐道、不以为然。
本来还想多玩几个小时的,看来不行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他以飞快的速度往大门口闪人。
别墅里,有人噤若寒蝉,有人心不在焉,有人忧患忡忡。
噤若寒蝉的是下人,心不在焉的是主子,忧患忡忡是飞影。
飞影站在窗前,眉峰紧蹙,他从未见过主子这么失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时而暴跳如雷,时而默默失神,从昨天开始病情明显加重。不论属下报告什么重要的事都一副没耐心的样子,除了那个该死的东方名字。
每一次有那个男人的消息,就算是一点点无关紧要的小资料,都会让他的主子兴致勃勃。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的主子怎么可以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黄种人而如此执著。殿下啊,你可是堂堂塔卡族的继承人之一啊!
塔卡,古埃及的王族,无尚高贵。
这一族,在金戈铁马中淹没、沉浮,灭顶、撅起。
起初是为了生存,他们在沙漠周边抢劫过路的商人。沙漠无穷无尽、神秘莫测,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沙漠,也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据点。壮大、发展,金银珠宝、军火、奇珍异兽……
虽然早已失去了金色的王冠,塔卡,仍是沙漠中的主宰。
上一任的统领,沙穆的父亲病故后,塔卡一直由各支的六位长老共同执事,他们约定在十年后选出正式的继承人。
离十年之期还有两个月,最有力的竞争者除了沙穆殿下,就是戈图。
想到戈图,冷酷如飞影都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
戈图和沙穆是双生子,由于从小分开来养,不但没什么感情,难得碰一次面也是相看两相厌。
两个同样自负的人怎么会允许这世人还有一个人拥有和自己相同的容貌、身份,乃至权势。
沙穆高傲、无情、任性、三秒钟热度,对于厌倦了的东西会毫不留情的扔掉,绝不回头。可是戈图不同,对于曾经在手里把玩的东西一旦他不想要了,他会毁掉,同样的毫不留情。
两人各有一帮人马,各自为政,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刚刚听报,戈图殿下已经提早回到族中,意图明显。
上个星期,他就提醒他的主子早做打算。偏偏,沙穆的心思统统不在那上面。
一方早已积极行动,一方却还不为所动!
“殿下呢?”
“殿下在游泳。”
飞影推门而出,他还要再试一次。
行李很简单,就一个动运背包,风予诺抱着它坐在飞机上。
飞机还没有起飞,他疑神疑鬼地盯着不断入内的乘客,对每一个肌肉纠结的男人行注目礼,尤其是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男人,他用反法西斯战士的眼神对着人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足足扫描了五分钟,害得那位猛男最后不得不要求空姐换位子。
他不是想当变态,只是害怕沙穆会派人来追捕他,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啊!
终于捱到飞机上空,他才定下心来,轻松地抿了口机上派的红茶,虽然味道不够纯正,但足以令他心情舒畅。
一低头,入眼的是在纸杯中轻轻晃动的金褐色液体,就像——他的眼睛。
昨天他打电话回局里查过了,沙穆其实并不真是哪一国的王储,而是埃及某个古老王族的后裔,这一族繁衍流传至今,在最后近百年的时间控制了大半个沙漠,所以被人称为沙漠中的王者。
因为太过神秘,传真过来的只有最笼统的资料,其中有一点令风予诺意想不到——那个无法无天的男人居然只有二十二岁!比他小了整整四岁,那他岂不成了老牛吃嫩草?
沙穆的恶名传得很远,连一向自负的岑越也视之为大麻烦,可是在他看来,他虽然霸道,也有点单纯;虽然凶狠,又有点可爱。
他啊,只是个被宠坏了的男人!
当然,这么客观的评价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当面讲出,他的“缪斯”一定又要暴跳如雷了。
他真的很可爱,得意的时候不管心里偷偷笑地有多欢,为了维持老大的形象常常会摆出付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冰山样,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拱成弯月亮的眉毛和茶色眼里眨出的小星星早就出卖了他的秘密;被惹毛了的时候那弯月亮会变成两把锋利的小刀,气势汹汹地想砍人,那寒毛倒立、张牙舞爪的样子在别人眼里是头杀伤力十足的黑豹,而他总是会想起以前养得那只爱使小性子的胖猫咪。
想到这,他不禁莞尔。
傲慢如他、易怒如他、任性如他……
“啊!”
突兀的惊呼打断了他的遐想,机舱内的乘客都向声音处探去——
后排的一个男人捂着胸口,面色苍白的晕倒在地上,邻座的女人吓得直叫,几位空中小姐马上冲了过去。
还好,不是劫机。他缩回脑袋,安心地靠上椅背,才舒了半口气,喇叭里传来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噩耗。
乘务人员用非常抱歉的声音告诉大家,那位先生得了心脏病急需治疗,所以飞机不得不立刻返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种千分之一的概率居然降临到他的头上!
风予诺的叹惜混在机舱内的一片哀怨中,但人命关天,除了各自叫几声倒霉,只能听从机长的安排。
一回机场,立刻有医务人员用担架把患者抬走,而诸位乘客又被告知飞机要加油,只能三三两两、拖拖拉拉地到机场安排的休息室里“坐禅”。
这场意外太过巧合,让风予诺心头起了小小的疑云:这会不会只是个前奏,而自己就是这幕戏的主角?
虽然他衷心祈祷一切只是他的被害妄想症,但很不幸的,当他用完洗手间,就遇上迎面而来的两个大汉。
风舞狂沙 5
沙穆很无聊!他推掉一切应酬,冷淡了所有床伴,在游泳池里一圈一圈地游着,他要降火、他要去燥。
这几十个时辰里,原先的一腔怒火不知在何时变为莫名的焦躁,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就像是困在漫天飞雪里的一蹲雪人,期盼着阳光的降临,又屡屡在阳光的戏弄下化为一泉冰水。
猫儿猎玩小鸟,有时一击不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掌中物飞走,除了气愤不平外更夹杂着对那双翅膀的羡慕。
连败两场,心有不甘,他现在的心情一如猫科动物,隐隐一丝折服缠绕在吹胡子瞪眼的情绪里,奇异的波动。
“哗——”黑色长发拐出无数水珠,散开,滚到他身上,争宠。
冷静啊冷静……沙穆在心里暗暗低语。
人生如此坎坷,英雄需要磨练,他要在困境中奋发,在挫折中保持一颗平常心。
“殿下,”下人弯了个腰,恭敬地禀告。“你要的人带到了。”
唏哩哗啦——
他的平常心碎了一地。
冲出水面,七手八脚地用毛巾抹干净身体,那种风风火火的样子就像是急着去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殿下——”灰色人影靠近,冷硬的五官、刀削的气势,找不出一点年轻人该有的热度,只有对着自己的主人才会奉献出全部的忠诚,这个人就是飞影。
“什么事?”他正忙着呢。
“殿下,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现在正是选出继承人的关键时刻,殿下不去见见几位长老?”
“那些个老头理他们干嘛,烦得要死,每次都是罗哩叭嗦的一大堆。”
“可是殿下现在不回去的话,很多人都会支持戈图殿下的。”
“他们爱选谁就选谁。”他自有一方天地,何必去争什么族长之位,别人一听这个称谓肯定以为他七老八十,那他可就亏大了。更何况现在色字当头,一律六亲不认。
沙穆无所谓地走掉,留下飞影僵硬地站在那,脸色阴暗。
哼哼,看你拽,还不是又落到我的手里了!我要XXOO,然后OOXX,顺便再来个XOXO……
原本焉了的眼神在一瞬间燃烧、蒸腾、发酵。
还是初夜的那间屋子,只是里面的摆设大不相同,原来的那一套已经在主人的迁怒下化为废墟,包括那盏尽忠职守的水晶灯。
推开房门,沙穆第一次在白天的光线中看到他前世的仇人、今生的冤家。
沉睡着,淡淡扬起唇角,一瓣拈花的微笑。
有点无奈、有点懊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