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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要让百姓知道我们,亲近我们,相信我们,一切行动以此为纲。说白了,其实曹议金和我们都知道这次的事情乃是做秀,只是曹议金未必知道我们要秀的东西和他们不同,我们要秀的目标也和他们不一样。”
灵俊问道:“什么是做秀?”
张迈笑道:“就是登台做戏。”灵俊哦了一声,张迈又道:“眼下是曹议金搭了台,他要做的戏首先是给西北诸侯看,然后才是给百姓看,我们的这场戏却都是唱给河西百姓看的,什么戏文热闹我们唱什么,总要听得他们如痴如醉、爱我想我才算成功。我们立场堂堂正正,军势如日方中,只要百姓能够了解我,我相信我们的主张一定会得到他们的支持。只要他们能支持我们,那我就无所畏惧。我们就像烈火,河西百姓就像柴草,双方只要遇上了定能烧出更旺的烈火来,我最怕的就是曹家闭关自守让我们无法接触到河西百姓,那样我们要硬打进来,但现在既有机会让我们接触河西百姓,务必要争取他们对我辈倾心!”
灵俊含笑道:“大都护所言甚是,万事先取人心,书生得人心则成千年圣,英雄得人心则建百世功。”
李膑嘿嘿一笑,道:“人心要抓,英雄之业亦不可废。”
到了敦煌城外,不但曹元德、曹元深亲自来接,李从德也来了,他比张迈小了十几岁,见到张迈先称叔叔——因张迈与李圣天是兄弟相交,杨易在一旁笑道:“你现在叫叔叔,回头大都护要是娶了你姐姐做妻子,这辈分不是乱了么?”
李从德忙又改口称大哥,张迈挽了李从德的手,笑道:“咱们各交各的,我对这些辈分什么的从来不计较,大丈夫立世以德名功业为主,有志不在年高,无功空活百岁。我虽然大你十来岁,但你喜欢叫我什么都无所谓。”
他们是马上叙话,张迈的汗血王座乃是西域数一数二的宝马,神态威武犹如天龙,李从德所跨虽然也是良驹却也逊色不少,张迈一招手,早有人牵出一匹千里马来,李从德眼睛一亮:“汗血宝马!”
张迈呵呵笑道:“来,换个坐骑吧,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李从德大喜,忽地跳下马来,跟着一踩马镫飞身上了新坐骑,大凡家教良好的贵族子弟,缺的只是基层力量和吃苦耐劳,书算骑射的教养却远胜平民,所以李从德的马术也相当不错,安西军将士望见了无不喝彩。李从德听到彩声心中大感满足,便在马上拱手谢彩。
曹元德道:“天色已不早,家父早在城中设宴等候,就请大都护入城吧。”
这时城门内外早就挤满了人,一来曹家也组织了些百姓夹道欢迎,二来百姓人人都因《安西唐军长征变文》而对张迈、杨易等耳熟能详,都将他们当做传说中的人物了,这时听说张迈要来,那真是万人空巷,人头涌涌将主街以外的地方挤得水泄不通。
张迈与曹元德并行入城,但汗血王座比曹元德的坐骑高了半个头,李膑这次又特地为张迈配备了一个加高银鞍,加之张迈是从十万大军中杀出来的,是经过万里长征闯出来的,身上的气场岂是曹元德能比?几个条件一凑,曹元德登时成了陪衬,才过城门,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焦在张迈身上。
杨易跟在张迈左侧,马后一个健卒扛着他的丈八虎牙长槊,石拔又跟在杨易后面,肩头上自扛了獠牙棒,敦煌的百姓早从敦煌中听说了变文僧对这两件兵器的描述,不用介绍,一看便知——
“瞧!丈八虎牙槊!那肯定是鹰扬将军杨易!”
“呀!那是獠牙棒啊!那个就是铁兽石拔了!”
杨易与石拔被变文僧们描述得性格分明,乃是《长征变文》中人气最高的两个“角”,但丈八虎牙槊和獠牙棒再威风,所有人很快还是将目光投向汗血王座后面——那是马小春高举着的赤缎血矛,长矛长期渗着鲜血,色作暗红,看起来没有虎牙槊和獠牙棒威武,但却另有一番慑人的魅力。
张迈、杨易、石拔之后,又是龙骧、鹰扬两府的精锐,至于郭漳、卫飞所率领的神箭营那也都是精神抖擞,从人到马从上到下透着精神气,曹元德所率领的来迎接的仪仗队伍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个个英俊不凡,而且旗帜明艳、衣甲光鲜,但跟安西唐军这群龙虎似的兵将一比那就像一群唱戏的。
敦煌百姓在远处望见,纷纷称赞:“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曹元德本来觉得自己的安排全无破绽,但这时气势完全被压制住了,心中便隐隐生出了几分闷懑。
在张迈入境之前,安西军与归义军的使节早就进行过几轮的接触,对于会猎地点和会盟礼节都做了深入探讨。
眼下安西军与归义军都自称大唐藩属,所以用外国礼仪交接并不合适,但两家同时又都是实质上独立的政权,中原那边实际上管不到西域来,双方使节都是文人,要确定礼仪自然不免引经据典,说来说去,双方都觉得曹令公与张大都护相见的情况与春秋时诸侯会盟的情况最为相近,因此以春秋之古礼参照现实情况行事最为恰当——两大强邦会盟,宜于边境或夹在其中的小国相见。
然而这次张迈竟然同意亲至敦煌,这里是归义军的首府,张迈来就,那是大大卖曹议金面子了,与之相应曹议金亦在城内安排了大营请安西军入驻。
双方游过长街后,安西军驻扎毕,曹元德再请张迈到灵图寺相见,张迈留下石拔、卫飞、李膑,带了杨易、嘉陵,入寺赴会。
曹议金竟然在寺外坐候,见到了张迈撑持着起来,两人握手,曹议金叹道:“久闻大都护威名,今日才算见到真人了。”
张迈笑道:“我等小辈,都是听张令公、曹令公故事长大的,当时可不敢想今日能与心目中之大英雄执手相见。”
两人齐声大笑,李从德一直跟在旁边,他离开于阗时李圣天曾再三叮嘱:此番东去定要趁机好好观摩当代英雄的风采,所以他一直留心外公与张迈的对答并暗暗在心中比较,心想:“别说功业,光是这份气派舅舅也不能和张大都护相比,只有外公才差相仿佛。”
曹议金挽着张迈入寺,寺内河西诸侯早等候在那里了,却有一大六小:大的是得到中原册封为“顺化可汗”的甘州回纥,其次是凉州的孙超与折逋骏,此外兰、河、廓、鄯四州也有人赶来。
孙超地盘虽小,名声却大,新近方得中原封为凉州节度使兼河西节度使,光就最新的爵位而言犹在曹议金之上,不过他在凉州的势力实在太弱,孙超的地盘不过是凉州城以及其近郊,连个完整的国防线都没有,因此不敢冒昧要求得到与这个名号相当的权望。
折逋骏未得中原册封,但他们折逋氏在凉州雄据一时,近来更渐渐凌驾于孙超头上去了,至于其他兰、河、廓、鄯四州来的则都是只占据一城一县的小诸侯,只因唐末以降官爵都不值钱,所以这些人也各自设法弄到了个刺史乃至节度使、观察使之类的头衔,这时得到邀请也就都应邀而来。
杨易扫了这些河西诸侯一眼,对兰、河、廓、鄯四州诸侯心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只对孙超、折逋暗暗点头。
曹议金敬重远客,却也不分大小,一一为张迈引见,诸侯无不大称“久仰”。甘州回纥在河西势力最大,但药罗葛·景琼这时竟然不在,待得曹议金介绍完毕,才听外面一个声音大大咧咧道:“张迈来了吗?”
跟着便见一个青年按刀跨步入寺,张迈见他高大雄壮,便问曹议金:“这位是谁?”
曹议金道:“这位是顺化可汗之子,药罗葛·景琼殿下。顺化可汗已得中原册封,如今见统甘肃二州。”
顺化可汗也是来自中原的封号,曹议金故意提出来乃是因此次他召集的是“西北大唐同盟”,所以在名义上也得有所交代。
大唐与后世那些畏缩的王朝不同,除了直辖的州县之外,更有类似于自治区的属国,属国的外交唯大唐马首是瞻,属国的政治方针以及军防也由大唐确定,属国的国王或者可汗,只有得到大唐皇帝的诏书才能被这些国家的贵族和平民所认可——这是一个强大而有力的传统,如今大唐虽已经灭亡了数十年,但这个传统却还具有强大的威力,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药罗葛氏在取得甘肃二州的实际统治权以后,还要向中原求取一个封号以巩固其政权之合法性。
因此曹议金召开西北大唐同盟而邀请甘州回纥却也符合法理情理。
张迈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对这些情况已有了较深的了解,这时笑了笑道:“原来是景琼殿下。”行了一礼。
景琼昂首受了他一礼,却不回礼,而是道:“你就是自称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的张迈么?”
大唐的节度使因统治区域以及权限的不同也有大小之分,小者与属国国王、可汗相当,至于大者如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在全盛时期那是统领着十几个属国的高官,在上古时期那是可以称为“方霸”的,非甘州回纥这种统治二州的可汗可比。因此景琼要在张迈这个“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面前加上一个“自称”,以讽刺他乃是自封,并未得到中央王朝的认可。
曹议金见景琼如此唐突,眉头一皱;杨易见他敢对张迈无礼怒上眉梢——若是石拔在此这下只怕就已经吵开了,但杨易却还按耐得住;嘉陵却想:“你以礼法来论高下,那就是自己承认身在华夏统治圈子之内了,表面上看是要占我们上风,实际上却自己跳进汉统瓮中来了。”
慕容归盈、孙超、折逋骏等也都不吱声,要看张迈如何应答。
张迈淡淡道:“封侯非我意,但愿四夷平。安西大都护也罢、四镇节度使也罢,都是众人推举,这些名号我并不放在心上。我今生之志愿,乃望扫平胡虏,为国家一统以尽绵薄之力,若死则愿马革裹尸,洒血于疆场之上,若生则当挂冠封印,甘老于林泉之中,百年之后若得百姓们谈论起我来时,将我附班超、李靖之后,那便是对我最大的褒扬了。”
别说景琼一愣,便是曹议金也为之一怔,慕容归盈捻须若有所思,孙超大声喝彩,赞道:“壮哉斯言!”因凉州留守历代均非世袭而是推举,所以孙超对张迈这句话最有共鸣,他来到敦煌后本来一直沉默低调,这时却跨出一步,大声道:“张大都护,你能转战万里、横扫安西,我也只是佩服而已,但能有这等胸襟,那才是为国守土、为民请命的真英雄,好汉子,请受孙超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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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儿子与后母发生不伦关系,谓之“蒸”。
注二:方霸,即方面之霸,如大家所熟悉的《封神榜》中的东伯侯、西伯侯(文王姬昌)、南伯侯、北伯侯就是四大方霸。这里头西伯侯的“伯”字电视剧读为bo二声那是读错了,应该读“ba”四声,其实伯在这里也就是“霸”的通假字。
第048章 抢妻
慕容归盈回到府中,慕容腾问起灵图寺之事,跟慕容归盈一起往灵图寺的慕容据代为述说,慕容腾大奇,道:“张大都护竟然当众说这样的话,这等话当众说出来,以后怕就难以改口了,难道他真的有功成身退之心?”
慕容归盈嗤的一笑,道:“曹操还说自己一辈子就想做‘汉故征西将军曹侯’呢。这等话如何信得?若真让他扫平胡虏,一统天下,那时候归隐不归隐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谁能用今日之言语去束缚他呢。”
慕容腾道:“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