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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纵沉默一下,轻声回答:“如果只是原来攻击慈山那部日军分出的后卫,标下可以确保成功……”
没等他说完,徐一凡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就是那部日军分出的后卫,没有其他可能!下去准备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冲过去!”
李云纵看看徐一凡,扯扯嘴角,也不多说什么,一招手,带着他麾下军官下山去了,各自掌握部队,李星经过徐一凡地时候儿,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一低头,大步的走下去。
徐一凡站在那儿,就觉得浑身不得劲,脚下是大队大队地火光在滚滚运动,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在了安州上面,恨不得从肃川里这里飞过去!
“安州……安州……”徐一凡低声嘟囔两句,回头招呼:“水!”
谁成想,回头瞧见的却是溥仰正扬着脖子将最后几滴水倒进自己嘴巴里面,听见徐一凡要水,一擦嘴巴:“回大人的话,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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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喊杀声在黑夜当中响彻四野。
日军拖长了声音的冲锋声音,从四面直逼过来,掩护的弹雨如林,打在安州城墙上面,到处是子弹崩落城砖的声音。
城上城下,火光熊熊。
袁世凯站在城头,伏在一个垛口后面死死的看着眼前战场,身边簇拥的全是卫兵,一个个恨不得要将他从垛口边上扯下来。自从白天那一出,整个安州,都将袁世凯当作的主心骨!
袁世凯只有两营禁卫军新兵作为骨干,而这些新兵只有基本的军事训练,会队列,会放枪,其他的没了。决不可能放出去依城野战——他们就连野战构工也不会。把他们放在壕沟里面,放枪简单,日军冲到面前,是不是还能沉着的抵挡到底,直到肉搏也不后退,真是大可怀疑。一个人让他拼命简单,但是训练成可以完全按照命令,坚定冷静的作为团队来作战,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让这两营新兵依城野战,节节抵抗,节节后撤,对于几个月前还大多是农民加文盲的他们,的确困难了一些,更别说这里的军官也多是二期南洋学官出身。就算他们也还没训练完成!徐一凡集中南洋财力,两年时间,拼了老命,也不过才训练出一个能战的精锐镇出来!
袁世凯干脆就将这些兵都塞进了安州城里面,各上城墙,每人指定位置,只要放枪就可以,后退绝不可能,他带着卫兵巡视这不大的城墙随时执行战场纪律。
这个时候。城下还满满当当地都是人,在紧张的等候——这些都是盛军,城上死一个,城下马上补一个。除了马道斜坡之外,还有上百架地竹梯直抵城上,随时当作补充兵力。饶是把安州城塞得这么满,他不过也只容纳了一半的盛军。剩下的,他干脆打发去了北面,离战场远一点。爱跑就继续让他们跑去,不跑的话,打完了仗,他袁老子都要!将来就是禁卫军第三镇,拿比淮军高一倍的饷钱!
让这些败破胆的盛军出去野战牵制。也是脑子坏掉的事情。挡日军一分钟都难啊。编制完全混乱,装备也不齐全。就算士气稍有回升,也不过就只有在城里面放枪的作用了。袁世凯也根本没时间整顿他们!
安州城现在三个城门都被条石堵得死死的,几千人都塞在城里面。出城肯定是打不过日本鬼子地,袁世凯打定主意当乌龟,只要鬼子啃不进来,就算完成任务!
四野闪耀的都是火光,也映照出环状逼上来的日军人浪。城头架得满满的都是步枪,军官们大声下令装定表尺,集火射击。这些禁卫军新兵紧张得完全忽略了口令,只是手忙脚乱的不断开枪,日军距离还在两千米开外,城头已经打得烟雾缭绕,一片星星点点的枪口焰。城腔以内,是挤得满满当当的盛军官兵,他们还穿着淮军地号坎,扬着头只是紧张的看着上面,一片黑压压的人头鸦雀无声。进了安州城,这命就卖给城头那个袁大人了,要是城墙被突破,大家就只有一勺烩了,这么多人挤这么芝麻大点地小城里面,逃都逃不动!
看着城头那些新兵的射击水平,不少自以为老手的盛军士兵低声的议论。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放的他妈地什么枪,表尺都不会装!”
“还不如换咱们上去呢!不是吹,老子说打鬼子左眼,就不打右眼!”
“算球拉倒吧,当初大家还不是一样,看见鬼子就跑……”
“那还不是当官地不成?”
“这些都是新兵毛蛋子,穿号坎不过几个月……第一镇据说都是强兵,天老爷保佑,他们快点赶过来……”
日军成密集的散兵线缓缓逼近,弹雨之下,没有一个人射击,军官站在队列之侧,控制着部队前进地速度。不时有人中弹倒下,但是他们的队列却并不混乱,只是以稳定的速度前进。夜间作战,虽然有火把照明,命中率比白天就差得远了,这些新兵杂乱紧张的射击,在这种距离上,更难以形成足够的火力密度,这种火力带来的伤亡,给予的压力,还不如慈山一战的聂士成所部,日军一直在稳定的推进!
袁世凯手指抠着砖缝,只是死死的看着眼前一切,看着火光勾勒出的日军人浪的轮廓,看着他们在弹雨一直稳步的前进,不时有人倒下,但是这浪头缓慢稳健涌动的速度始终不减!
他脸上毫无表情,背心里面的汗已经流成了一道又一道的。自己赌在安州,到底是对还是错?
并不长的时间内,日军已经推进到了环绕安州匆匆掘成的壕沟外,随着日军军官的口令,第一排的士兵半跪在地,接着就是齐射。前进到对方火线前以密集步枪火力窒息对方火力,任何按照西方近代军事教范训练出来的军队,这都是标准的攻击办法。
日军齐射的火力就远远超过城头地禁卫军新兵,一阵弹雨过来,城头人仰马翻。惊呼惨叫声四起。在袁世凯背后,一个卫兵哼也不哼的仰天便倒,子弹在袁世凯周围的城垛打得烟尘乱冒。
几个卫兵想拉袁世凯下去,却被他猛的打开。他心里早就紧成了一团,随时都想跳下去。但是他的动作却是冷着脸回顾,大声喝道:“有没有后退的?”
接着就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弟兄们。徐大人正兼程赶来,第一镇正朝这里赶来!鬼子也不是铁打地,咱们拼啦!一个换一个,咱们这么多人,看要多少鬼子才够换的!”
枪声中,袁世凯的吼声却一时压过了枪声!他已经扯过了一支步枪,接着就开火射击!他身后的卫兵也再不拉扯他,主官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个都趴在城垛口朝下射击。反正子弹有的是,打吧!
不得不说袁世凯已经是城中军心之所望,一堆新兵加败军看着他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倒下的抬走,空出的地方,底下待命地人二话不说就顺着竹梯爬上来。接过枪就开始射击,军官也不再发出齐射的口令,鬼子就在鼻子底下。他们破烂的衣衫漆黑污秽的绑腿都瞧得清楚,就拼命打吧,无非就是一命换一命!
城上城下,双方对射的火流潮水一般往来涌动,烟雾缭绕弥漫。枪声越来越紧。直到听不出个儿来。日军没有重火力,而安州城没用重火力——每一架能用的机关枪都被徐一凡集中在了平壤前线。包括每一个会摆弄机关枪的射手,行营炮倒有,盛军当中炮手也不少,可是城墙之上实在摆不开,都集中起来放在城内巷战工事里面控制街道了。双方就是拼步枪火力,日军射击准确而密集,而守军胜在有源源不断补充火线地人力,更有打不完的子弹,一阵对射,双方谁也窒息不了对方!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日军伤亡也是大增,不断有人翻进壕沟,但是他们二线也跟上来了。一架架临时扎起地就便竹梯架在壕沟上面,才一架好,就是一队队的人冲上去,不断有人摇摇晃晃的栽倒,却有更多的人冲过去,过了壕沟就一扯竹梯,前进几十步就摇摇晃晃的要架在城墙上,在壕沟外侧提供火力支援地日军更发疯一般地齐射。城头军官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转移火力,集中射击已经逼到城下的日军,不少步枪转了过来,更多地人去推那些梯子,城下的人却用身体拼命抵着,双方火力都在拼命对射,城上城下,尸体都是一具具的增多,安州城高不过三米,双方拼命伸出来的步枪都快枪口碰着了枪口!互相的脸都看得清楚,一个个都紧张而扭曲,互相叫喊着,射击着!
“守军怎么会有这么多兵?”远处的桂太郎举着望远镜喃喃自语。身后没有一个参谋回答,每个人都捏紧了手中的望远镜。
不大的安州城,日军三千余人几乎都是战斗兵,完全可以环攻。如此激烈的对射,守军没有崩溃倒也罢了,不过战斗水平的确是新兵水准的。唯一让人惊讶的是,城头的火力丝毫未减!
“我们……大概突破了吧?”一个参谋又在自语。
现在的安州城,人仿佛象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城上城下——这个城实在是小。日军已经扶梯而上,而上面就是用子弹,用刺刀在拼命抵抗。可日军已经孤军前进到了如此地步,胜利就在眼前,如何会后退?双方的喊杀声都盖过了枪声,直冲上夜空,环盖四野。这么小的城,只要突进去,就是全胜!守军连后撤节节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桂太郎放下望远镜看了看怀表。二十九日夜八点三刻,日军六,六十八两个联队奔袭而至,准备两个钟点就发起冲击,也许在十点之前,就能底定朝鲜的战局了吧?这个战场的主动权,眼看就要在我第三师团手中!
他的视线还没来得及从怀表上抬起,就听到轰隆的爆炸声响起,先是一声,接着就是一连串。抬头一看,就见环着城墙,一片爆炸的闪光,城头不断丢下黑糊糊的东西。
一个参谋惨叫一声:“他们把炮弹丢下来了!”
城头守军的确是将炮弹弹头都丢下来了,这个时候炮弹特别是陆炮,基本都是弹尖引爆的触发引信,碰着就炸。禁卫军士兵都是新兵,准备了这些玩意儿,装上引信的炮弹拿在手上都害怕,试投的时候手软丢得不远,还炸死炸伤了几个。这可不是手榴弹,有延迟信管,丢出去还有几秒钟的缓冲时间!袁世凯打上了安州城堆积如山的炮弹的主意,但是看到这个情况,也不敢将这些装好引信的炮弹放在城头,磕磕碰碰,自己先炸死一大堆。只好集中没有装引信的弹头放在城下,挑选了一些盛军老炮手准备,万一危急,装上引信再递上去朝下扔!
刚才枪战激烈,从上到下,谁也没想到这个茬,现在日军密集城下,冒死上冲,双方子弹对子弹,刺刀对刺刀,都打红了眼睛。日军毕竟是久战精兵,枪打得准,人冲得猛,都已经攻到了安州城下,根本就没想到后退。眼看城头拼死也挡不住,不知道哪个军官就大喊起来:“上炮弹,上炮弹!”
盛军炮手装好引信,人就排成一线将炮弹递上来,这个时候还不是捧着就朝下扔,朝下砸。成功撞击引爆的差不多有一半,炮弹弹片呼啸着四下飞舞,双方猬集在不过三米高的城墙上下,不论是在上面的还是在下面的,顿时都倒下了一大片!
一发弹片嗖的从袁世凯身边掠过,弹在城垛上面转弯,一下扎进他胳膊里面,痛得他浑身一抖。在他周围,早就混战成一团,尸体累累,有禁卫军第二镇戴大檐帽的新兵,也有包头号坎的盛军,他面前几具竹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