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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我又何尝能存!”难道他就比颜年年坚强吗?
“我晓得,所以我换,换每一次的轮回承受生老病死的苦,换永远尝不到老去的憾,每一生每一世都承袭同样的身躯,只要我们能够相遇,只要能在每一世相遇。”能和干将相遇,即使只有一面也好,其他的他什么都不在乎。
抚在干将脸庞的手开始变得冰冷,如水带笑的眸子也逐渐涣散,可以看见颜年年努力瞠大眼睛,最后一刻也不想模糊了干将的模样。
“我不要你受苦!我不要!”让他一次又一次瞧着年年承受苦痛,这教他情何以堪?
干将心中杀机再起,说什么都不让阎王带人走。
“小子,没用的,年年的魂魄早已经被我们掌握在手,年年晓得你一定不肯放弃,所以先让我们带走了一半的魂魄。听他把话说完吧!”阎王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无心无欲的神兵动起情来竟然干犯天条,惹魂魄俱灭的杀劫。
颜年年另一手紧握干将大手,想起第一见面时他们就是这么握者,那时候就爱上了干将的大掌。“我不苦,一点也不苦,比起再也见不到你,这一点也不能说苦。”
他感觉身体似乎正一小部分一小部分抽离,感觉到判官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晓得,时间已经越来越接近。
“干将,你会来找我的对不对?”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曾流过泪,可此刻,他控制不了不听话的泪水滚下,一再模糊视线。一次又一次用力擦去眼中的泪水,说什么都不让它模糊干将的脸庞。
干将紧紧抱住他,一双俊目比颜年年先淌下泪水。
原来,他同样有泪。
“会,我会去找你,一定会去找你,”
“那就好,我晓得干将一定能找到我的。”
他怕干将等他会寂寞,所以他又跟阎王做一个约定,就是当这一世的他死时,下一世的他必须同时来到,绝对不让干将等。
这约定不须交换,事实上那可以当成是一种惩罚,轮回是一种苦,必须不断的生,不断的死,不断的别离。因此为了这个约定,阎王自己提出了半碗孟婆汤的交换条件。
颜年年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吻住干将。“你晓得我会在哪里,我一定不会忘记你,说什么都不忘。”很努力替自己挂上笑容后,身上不再遗留任何力气。
睁眼看着颜年年在他的怀里闭上眼,双唇慢慢溢出一丝深红色的血,身体再也找不到一丝丝温度。
干将就这样漠然瞧着,没有发觉阎王的离去,没有听见颜德羽的呜咽声,不晓得颜家人已经往这头聚来,他就这么瞧着颜年年脸上极力保持的那抹笑。
想起见面时,他也是这么对他笑着,从开始到最后,年年始终是对他笑着。
将颜年年的颊贴着自己的颊。“我会找到你的,一定会找到你,你的每一生、每一世都会有干将。”
每一生、每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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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靠着山的一个海边,有着一个小渔村,渔村中最令人敬佩的是仁心仁德的村长林正村,最惹人疼爱的,是村长最小的儿子林寿寿。
林寿寿之所以叫作“寿寿”,是因为寿寿从小身体就不好,他们特地从城里请来的大夫都说这孩子命不长久,寿寿的娘还特地去找了巫师看能不能替孩子改命,然而巫师只是笑笑的对她说,这是这孩子自己的决定,虽然这一生命薄,但福厚无双,不管何时何地,总是会遇到贵人相助。
林寿寿的娘才不要什么福厚无双,她只想要自己的儿子活得健健康康,永永远远陪伴她老人家。于是只要听说哪里的大夫灵,哪里的巫师法力高强,林寿寿的娘就会带着儿子千里迢迢去求助,即使一再受挫也不在乎;而林寿寿的爹同样努力捕鱼,就希望能够多赚一点钱替小儿子请一个好大夫医治。
林寿寿之所以是全村的宝,是因为即使他一身是病,小小年纪就必须与病魔对抗,可他永远都是笑脸迎人。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其他的孩子是哭着从娘胎出来,好似多么不愿意面对这俗世,而林寿寿却呵呵笑,笑得接生婆都呆了,这辈子还没瞧过一个这么奇特的孩子。
这小渔村除了这林寿寿怪得可爱,还有一个同样奇怪的人住在离村子不远的山脚下,从来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也不曾瞧他出来捕鱼买粮,从寿寿出生起,那人就住在那里,不曾跟村民打过交道。
“寿寿!你在做什么?”林氏手擦着腰,瞪眼瞧自己的儿子在跟渔网搏斗。
林寿寿嘟着嘴,他不过是想学爹跟哥哥一样捕鱼而已,谁知道竟会被渔网给缠住!
“寿寿想学捕鱼!”
林氏叹了一口长气,她实在是搞不懂这孩子,这孩子从小就老想跟父亲出海鱼,偏偏才跟她一起上小舟帮忙捞些贝类、小鱼、小虾,都还没捞到半桶就以在舟上吐得乱七八糟。从没见过会晕船的人还这么想上船跟人出海捕鱼的。
“想捕鱼?看你先学会怎么样不晕船还比较实际。”林氏动手将儿子从渔网解救出来。
“我才不会晕船!”这可是身为渔家男人之耻,娘怎么可以说得这么大声,他的脸都被丢光了。
“不会晕船?那昨天吐得死去活来还发烧的人不是你?”
林寿寿嘟嘴。“那是不小心吃坏肚子……”反正他就是不会晕船。
“你啊!还是给我回家休息!这些天风大,不要又受了寒!”抓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回小屋子里去,让他在床上躺好,替他盖上被。
林寿寿对娘笑了一下,很乖巧地闭上眼睛。
林氏在房里待了一会儿,确定儿子睡着了之后才离开,回工作岗位继续捕鱼网去。
林寿寿一等娘离开,黑白分明圆滚滚的眼珠子立刻张开,套上保暖的外衣从旁边的小窗溜出去。
人跑没几步,一双有力的手就把他抱在怀中。
“不是要你休息吗?”
听见低低沉沉的声音让林寿寿笑得好不开心,扬首瞧见一张再俊美不过的脸庞,没有表情的神色瞧起来冷冷的,只有他才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笑意。
“寿寿才不休息。”林寿寿毫无芥蒂地,在那张薄抿的双唇上亲了一下。“我昨天又梦见你了,梦得好清楚好清楚喔!我梦见我变大了,人一样跟现在瘦瘦的。”说到这里小嘴撇了一下。“然后也一样白白的,长得很好看……不过没有你好看就是了,梦里头我们一起在一片大草原骑马。”小小年纪,说话的方式却极为老成,除了那稚嫩的童音外,完全听不出来这会是五岁孩子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语无伦次。
抱着林寿寿的双臂更加收拢了些,幽深黑瞳里的情绪似乎更加浓郁了些。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但晓得了梦里我的名字,还听见了我叫你的名字了!”以前老听不清楚,他又不肯说。
“我叫什么名字?”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从寿寿刚学会爬,便迫不及待地爬到他这个“陌生人”的怀里开始。
林寿寿奸诈地笑,一点都不像是五岁小孩子。“先说好,如果我说对了,你要跟上次一样带我到海面上去看爹爹跟哥哥他们捕鱼!”
笔直的剑眉扬高,尽管现在才五岁,他还是没变,既爱笑又精明。
“好!”
听见他的承诺,林寿寿笑得好不开心,他好喜欢他这样抱着他。过去他总是不肯告诉他名字,他又一点也不喜欢叫他叔叔或哥哥,结果到现在叫他都还只是用一声喂代替。
梦里的他叫作年年,姓颜,叫年年的原因就跟他叫寿寿是一样的,爹娘都希望他们能够活得一年又一年。
忍不住又瞧瞧干将的脸,他又开始呵呵傻笑,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呢!
“干将……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颜年年的话,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你就是你。”
“我晓得,但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我的长相变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废话!为什么问我这些?”
“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那如果我变得很丑或者是很美,或者变成了女人……”
“我从来就没有感情,不晓得感情为何物,是你颜年年让我改变了一切,除了你,即使是一个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的人类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你就是你!
干将紧抱着林寿寿。“我叫作什么名字?”似乎极度的期待答案。
林寿寿拍拍他的脸颊。
“干将,我的干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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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哇,你们的故事还真的是有点给他乱七八糟!”
听完故事,躺在沙发上吹着冷气,韩观封拉拉自己的领子,最后干脆脱下整件衣服,瘦削的躯体没有半点赘肉,但白得过火,一点都不像人类该有的肤色,是非常非常接近白雪的白皙。
吕龄笑笑,跟他一起往沙发上一躺,斯文俊秀的脸蛋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可是眼中的精光与韩观封同样深沉难测。
“你们的还不是一样,都好玄喔!”在百货公司遇见莫邪跟观封的时候,他真是吓了好大一跳,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女性版的干将跟一个美得跟精灵一样的男人。
结果虽然韩观封怕热、他怕冷,两个人还是时常抓着干将跟莫邪跑对方的家里,一个住日本,一个不是住加拿大就是住在挪威,飞到后来连韩观封这个晕车晕船大王都免疫了,连让莫邪带着飞都很舒服自在。
“真受不了。”望着相对无言的干将和莫邪,都已经认识两年多了,两个人的对话仍是屈指可数。
“从以前就这样,别管他们了。”
韩观封也很受不了那一对万年冰山“兄妹”,反正莫邪不喜欢跟他以外的人说话,那就算了,他从来不勉强她。
吕龄叹了一口气,将客厅的电视打开。“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怎么一天到晚老看他一副没事做的样子,虽然他自己也是,但两人情况大大不同,无法相提并论。
韩观封目光盯着电视。“拿莫邪赚的钱玩股票。”
没想到他还有玩股票的天分,莫邪赚来的钱已经被他翻了数倍,现在他可是亿万富翁。
“你在看什么?”发现他的眼神越来越是入迷的样子,电视有那么好看吗?
韩观封指指新闻快报。
吕龄跟着看过去,眼睛也跟着一亮。
一向注意着韩观封、吕龄行动的干将、莫邪也同时放弃与对方“相对无言”,一起看向韩观封所指的地方。
“新闻快报,今日在故宫博物院展出的周朝文物。遭到不明人士破坏,经过警方及相关人士追查,展示物中除了一把周代名剑龙泉失踪之外,其他的文物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根据我们手中的资料,晓得在案发当时所有的警备系统并没有被触动,因此怀疑可能是相关人士所……”
电视里的女主播依然滔滔不绝,看得人已经没有心情。
吕龄跟韩观封相望一眼,唇角慢慢挂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