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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停住了,说了些什麽,一个人突然甩了另一个人一巴掌,路灯的光亮,让我看清了那个被打的人──是凌君!
我刚想动,扬按住我。
“扬──”
“看看再说。”他眼中的神色的些不对劲。
那人染著金黄的头发,穿得不知有多怪,看样子就绝非善类。
凌君并没有还手,直挺挺地丫著,瞪著那个人。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坐不住的时候。”扬说。
我沈默。
不希望凌君受什麽伤害。受伤是很痛苦的事,看别人受伤犹是。
凌君……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後来的所见。其实也没有什麽。只不过,只不过……
为什麽会那样?
我不可能怀疑同处三年的室友是祝英台乔扮,但我更不认为那个黄头发的是个女的。而由此推出的结论是,我看到──两个男的在当街接吻?
那人一定不是凌君,我一定看花眼了,也许是个长得相似的女孩子,世界上长得的人那麽多。
如果人的脑子里一下子被塞了太多的东西,唯一的结果是被撑死。我迷迷糊糊被扬送回了学校,推开寝室的门时我希望能见到凌君拿著书向我打招呼,然而空荡荡的床铺是仅有的回答。
“凌君呢?”我问某一位在调整灯光准备夜战的人。
他抬起头,然後指著门外:“那不是吗?”
凌君拿著毛巾,站在门口,头发上还沾著水掘,他问我有什麽事。
我不禁为自已每况愈下的视力头痛,我必须得睡一觉,醒不的时候就天下太平了。
“没什麽。”我说,去拿自已的毛巾,此时,我僵住了。
凌君微红的脸颊上,印著隐约可见的五指印。
心想,这晚我是做了一个好真实的噩梦。
夜里听到下雨的声音,眼皮已睁不开了。
早上醒的时候,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了。既然迟到了,我也懒得赶时间。
门推开,凌君提著水瓶进来,看见我现出笑容,“我帮你请了假了。”
记起今天是补课,时间灵活性大一些。
我说声“谢谢”,然後准备去洗漱。
手碰到杯子,“昨晚是你吧?”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许久才应了一声。
“你看到了吗?”
“嗯。”
凌君吁一口气。我拿了东西,走出去。
他又问了一句:“我也认为……”
我没有听完,门隔在我与他之间。
在脑子里,我什麽也没想,甚至有些空白。
刚醒的时候,谁也不会很灵光的。
我一直没看凌君的表情,怕想起那一巴掌,和後来……
我捂住嘴,想抑制什麽,某种急於奔发的,不受拘束的。
手心的温度,心底的温度,慢慢重叠。
凌君依旧是平常的样子,脸上的印记已消褪了。
我想,已过去了。
(13)
近几天,大家的注意力由某个联赛转到流星雨上。据说是几十年难得一见。女生谈论的多是和谁一起去看,许什麽愿之类。
“安安,我一定要看!”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兴奋得大嚷,真不想承认这激动得像疯子一样的人是我同学,尤其在大庭广众的校园。
我说:“放心,没人拦著你。”
“西山顶上一定很好看,想想也是,两个人偎依著坐在草地上,天上划过满天的流星,像雨一般落下,漂亮极了。然後,相互许下诺言……哇塞,太棒了。安安,我们去好不好?”她拉著我又是拽又是扯。
我直觉否定:“不好。”
罗芷欣大叫:“安安,你很不给面子耶!”
“面子事小,小命事大。我不想被人砍死。”
“安安!”又是超音贝的声音,耳朵好痛。
我只好告饶,“小姐,我是住宿,你以为我住别墅,想干嘛就干嘛。”
她冷哼一声:“我就不信,看个流星雨也会不肯。”
问题是凌晨一二点,难道要我这个时候从被窝里爬起来,只为看几颗晃一下就没影的东西在眼前闪过去?太扯了吗!
“哇!”
突然被一阵雨袭击,罗芷欣得意洋洋地看我,旁边的树滴著危险的水滴。
“喂,你干什麽?”
“把你脑子里那些懒虫赶出去。”
“你……”
我没有力气去与她争辩,走为先。
罗芷欣赶上来,“安安,你有什麽愿望,我帮你许。”
“没有。”
“别说是那麽绝对嘛,再想一想。”
我停住脚步。
“你想到了?!”罗芷欣满脸期待地看著我。
我回过神,“没有。”
“搞什麽…”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一双忧伤的眼睛……
这并不是恐怖电影或是推理侦探片,在我的脑海中,时常浮现哀伤忧郁的眼神,关於凌君,关於芷欣,关於……
一双手在我眼前晃,我抬头,一霎间的失神:“邢……”
罗芷欣十分,甚至是百分的高兴地告诉我,邢站在前面好一会了,我一直看前面,她以为我早看到了,谁知是没有焦距,弄得邢一脸阴晦。每次邢倒霉就是她高兴的时候,这样的姐姐会尊敬才有鬼。
事实上,她的话接近尾声我才醒过神来,不知所以地先向邢道歉,不过他好像有点介意的样子。
不管了,世界和平自有布什和安南,我还是去睡我的大头觉吧。下午两节外语课,柔和的声音上课太艰於视听,催眠用刚刚好。
在“太一楼”前,有架公用电话亭,高一傻,高三忙,只有高二才有时间有精力享受现代科技带来的方便快捷,在师长眼皮子底下大行其“救国救民”之能事。
前面那个女生在哈拉了半个中午後,终於限出所剩无几的电话卡,恋恋不舍地离去。罗芷欣眼疾手快地抢在另一个人前头,夺下电话筒,同时对我与邢说要尊重她的隐私权,保持男女生间正常距离。
此名言系出左门,初闻之日弃之“瑞绿池”,狂骂不已,书到用时方恨少,话到说时管它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尽管是她先提出去商店买东西,尽管是她强拉我来的,我什麽反驳的话也没有力气说出口。
邢也很认命,他说:“我们去吃东西吧。”
“我也要,安安记得留一分给我。”
耳朵真灵。
我和邢一起,顺著学校的林荫道走,中午的时候,人三三两两地出现,邢撞见的熟人很多,好几次停下来,我以为可以打道回府了,可是邢一一拒绝,我依旧走在他的旁边。
树上的叶子落了些许几片,勤打扫的校园多了几分清爽,若不是气始终不见大晴,风也冷冷的,的确会舒服到忘记了某些烦忧。
学校的门口,小摊上的热气带著海带的味道,从脸颊拂过,木木的手指染上了知觉的触动,很烫,也很辣,虽没什麽特色,却合学生的口味道。
“哥。”
“嗯?”抬头,看见邢眼睛中的我,平静是唯一的颜色。
“吃哪一种?”
不大的窗口,架构在三轮车上,前面是蕃薯,竽头,白菜,豆腐等小吃,串成串,整整齐齐地摆著,後面是放著油的锅子,还有一盘红的辣椒油。若要吃,只要拣著放在锅里弄热,再蘸上辣椒就行了。
我拿起豆腐与海带,“芷欣爱吃这两种。”
邢问道:“那你呢?”
“随便。”
从教室到校门口,要走几分锺,我向来不怎麽增动,对食物也没有太大的欲求。
一会儿,邢拿一串给我,被面粉裹著,油炸後就瞧不出庐山真面目了。咬在嘴里才发现是竽头。
“好吃吗?”
我说:“还好。”
邢微微地笑,“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吃的。”
是吗?我的脑子里浮现了什麽,又错过了。
他开心地吃著,叫老板把给芷欣买的包好,提在手里。
我不明白,何以他某些时候如此的高兴,只因为……我在无意中扮演了某个角色吗?
“哥,走哇!”
“嗯。”
他说:“你嘴边有东西。”
“什麽……”话音隐没在他的动作里。
他收回手,“这下没了。”
嘴角残存的温度,呼吸霎那消失的感觉,我有些呆怔了。
“哥……”
“走吧。”我紧走几步,手心湿湿的。
余味在口中,即使是漱口还淡淡的,手总是不自觉在抚上曾经的痕迹。
外语课,难得的清醒,笔在指间绕著圈,闷闷的空气。
本以为……
笑滑出去,划过一条弧线,掉在不远的地方。
声响令旁桌的凌君看我,斜的方向,我看见他的表情有些异样,说不出口,似乎堵了一块石头,莫名的心慌,躲避。
他把笔丢还给我,还有一张纸条粘在上面,画著毛毛虫,努力在狭小的范转里挣扎的样子。
凌君学过画画,因为学习而放弃了,寥寥数笔,传神达意。
某一部分紧缩起不,纸条揉成一团,毛毛虫被包围,直至看不见……
“晏子安!”
我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罗芷欣指著课本的某一段冲我比划。
“A hibernating animal can not feel any pain 。 You can touch it;or even pull it tail ;without causing it to move or wake up。(动物冬眠的时候,无论你摇它还是打它,它都不会醒,也感觉不到疼痛)”
“OK;sit down; please!”
(14)
下课铃响,我坐在位子上,回过神的时候,又只有几个扫地的同学,班上推行谁迟到谁扫地的规则,彼此都了解得不能再透,无奈地笑容,今晚似乎又只能啃面包了。
脑袋昏昏沈沈的,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子在钻,站起来的时候,一阵眩晕,栽回椅子上。
“怎麽了,安安?”
我摇摇头,趴在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香味弄醒,虽然头还是痛,但肚子更饿,不小的声音仿佛在抗议我有不公正兼蔑视其权利。
抬起头,“凌君。”
他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你要我说几遍才会记得,不按时吃饭对胃有伤害,会死人的。”
“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浪费是最可耻的事情。”
“得了,我吃还不成吗?”
菜很丰盛,食堂如果天天这麽为人民服务,校外的餐馆就没活路了。夹起青菜放进嘴里,果然,一点味觉也没有。其它的色彩鲜的东西也让胸口发闷。
凌君哭笑不得,“你再磨蹭,老左就来了。”
晚自习的时候有人吃东西,但绝对不能让老左看到,否则到办公室喝茶是免不了的,标准的法西斯独裁统治。
然此时,我实在希望老左快点出现,或者,干脆请假得了。
我英勇地捱过二节三个多小时的晚自习,饭盒原封不动地摆在那,打算在凌君看不到的时候处理掉,那家夥天天念叨浪费可耻,哪天买它几十个馒头,看他是撑死还是为信念牺牲。
和同样晚自习出来的邢碰见,又聊了几句,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昏沈了一夜的脑子吹或许吹了些冷风,莫名地清醒了些。
传达室里温度略高,凌君与老头有老交情,坐在火炉边烤著。
“还在这猫著?”
“等你呢。”凌君站起来,把位子让一半给我。
老头在里屋睡得正香,鼾声间歇隐约地传来。
我略微愣了一下,然後坐在他旁边。
“那个人……是罗芷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