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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這樣,私底下我跟她才不是如此,才小我兩歲的她今年讀高一,跟我同校。
怎麼?在學校就不見她對我這麼殷勤?
在學校每每見到我好像見到陌生人,還是走在她身邊的朋友提醒她……
──喂,那不是妳哥嗎?妳怎麼不理人家?
妹妹會用她甜美的笑容回應她的朋友:「喂,今天中午吃什麼?我聽說附近新開了家大頭貼店,放學要不要去逛逛?」
扯開話睿
這也是她的拿手絕活之一。
坐在離妹妹最遠的位置上……這早餐還真難熬過去。
山上更冷。
我們一家現在就往山上前進,去祭拜墓在山上的爺爺。
媽專門為我準備保暖的衣物疊起來就像座小山了。
我從小就是這樣,什麼男兒熱血不適用在我身上。我是冷血的,不論四季,我的手腳洠в凶詣訜徇^,都是靠一些保暖用品讓我的身體有些溫度。
冷血動物加變態……這又是妹妹私下對我的評語……真是,我是哪裡惹到她了?百思不解。
車子停在山腳,我們一家四個人緩緩移動爬向山上。
今天不是掃墓節,人很少,甚至可以說只有我們這一家人。
但,前方卻有些動靜。
唸經的聲音。
有座新墓。
那座墓旁邊站著十來個人,是家屬吧?可是……他們的臉上毫無淚痕,僅是靜靜地看著那墓碑。碑後的土壤很明顯是剛剛翻動過的,裡頭的棺木,想必是下葬不久。
奇怪,火化應該是最近的趨勢才對,怎麼還會有家屬選擇給往生者土葬?
我們一家越走越近。
卻只有我一個人專注在這座新墳上,碑上刻著一個平凡的名:李詠霖。
名字上的照片卻是不平凡的。
那僅是一張小小的照片,還不到十乘十吧?
這麼小面積的照片,緊緊地抓住了我……
李詠霖的眼神,透露出來的枺髋派降购6鴣怼
寂寞。
怎麼祭拜、怎麼下山、怎麼到家……現在想起來全都忘了。
但,那天的晚餐倒是記得很清楚。
我拿著碗筷的手,一直在發抖……一直……
「原元,六十一分。」
我站起來,走到講桌,從老師手中拿過考卷。
數學,我頭痛的科目,老是拿不到八十分以上。
隔壁桌的楊夏石卻伸過頭來,不是看一眼,而是看兩眼我的考卷。
「嘿,阿元,這張考卷不簡單耶,也給你考到及格。」
我面無表情望他。
「石子,你開什麼玩笑。」
指了指他考卷右上角,他的分數,九十。
石子就是陽夏石,世界上最會落井下石的人,卻也是我這個孤癖洠司壍墓挚ㄒ坏呐笥选!
「哎呀,大哥,做人不要這麼計較啦。」
下課後,石子摟著我的肩,兄弟似地扯著我到學生餐廳吃飯。
當然,我是兄,他是弟。
我比他大上整整一歲。
原本我該是唸高三的,但是我現在卻是個高二生。
每個人的時間都是公平的,卻獨獨我失去了一年的時間。
那一年,我正在痛苦的重考,老實說,現在回想起來,我對那一年的重考已經洠颤N印象了,照理說,重考是段難熬的過程才是,我卻一點回憶也洠в校挥浀茫芡纯唷
算了,我不是為了一年重考而計較的人。
「阿元,你在幹嘛啊?」
「嗯?我在弄蕃茄醬啊。」真是,石子難道不知道我點的是蛋炒飯,需要一點佐料才能吃嗎?
「不是吧……」石子頭腦晃了晃,一臉疑惑。「我怎麼看都覺得你在寫字,是什麼呢?李……詠……」
其實我洠ё⒁猓抑皇窃陲埳厦媪苌限厌u,此刻才低下頭去看──
李詠……
最後一個字,洠в袑懲辏右矝'有唸出來,我就把蕃茄醬整個倒了上去,什麼字啊都看不見了,甚至,連一粒飯也看不見,整個盤子血紅紅的。
「阿元!你白痴啊!」
不只盤子紅血,連桌子都沾上醬汁。
石子立刻掏出隨身帶著的面紙,大把大把擦起桌子來。
我只是呆呆地看著紅通通的蕃茄醬繼續從盤子邊流出來,竟有絲絲爽快的感覺……
洗完澡後,跟石子通了電話。
道個歉,不難。
何況石子才不是小器的人,不過是蕃茄醬倒了,沾到他的一大片衣服。
安慰幾聲,他還反過來罵我把他當成女的是吧?這種小事,竟然用到安慰二字。
躺在床上,我看著天花板。
也可以說,看著陪伴我的顆顆人頭。
其實是花朵,卻被我想像成人頭。
那五官,很俊,應該是個男人。
濃眉,眼似鷹,挺鼻,厚唇……這長相,好像在哪見過。
突然,一個名字湧上心頭。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
李詠霖。
天花板上,都是那個叫李詠霖的往生者。
他的頭,一顆顆地在天花板上,看著我。
寂寞地看著我。
我回看他。
鼻頭一陣酸。
我的四肢是冰冷的,但,我洠дf我的淚也是冷的。
「哦?你要去哪?竟然有人約你,而你會答應?稀奇稀奇。」
石子一臉要笑不笑,有時,我也搞不清楚這個人。
靠在鐵欄杆上,看著底下一群群穿著制服的人走來走去。
我將眼睛放空,在看什麼我也不知道。
「我要去掃墓。」
「掃墓?」
「嗯,這比去你的聯誼重要許多。」我回過頭看石子,整一個大帥哥,女朋友剛分手就舉辦群體聯誼,真是洠Ч澆俚膫砘铩!
「哼。」石子瞥我一眼,洠г僬f什麼,算是接受了我的理由。
五個暖暖包、兩件衛生衣、一件襯衫、一件雪衣,這些就是我上山的裝備。
我身體熱不起來,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怕冷,相反,我怕冷怕得要死。
推掉石子的邀約,他現在應該左擁一個美眉,右擁一個辣妹了吧?
我走著土石子路。
這裡,一片山望去,一座座的墳,一座座的墓碑,生得如此相像。
我在找一片寫著李詠霖的碑。
不是年老的照片,而是一張年輕的、在我的年紀上下的照片。
找到了。
他的墳在路旁不遠的地方。
他的碑上,我總算看得清楚,上面寫著愛子李詠霖西元一九八七至二零零五。
他的照片,和我房裡天花板上的人頭,越看越像。
越看越像……
胸口窒了窒。
我為這個叫李詠霖的陌生人上了香,是剛剛在山腳下的香火店買的。用路邊摘下來的草捆成一束,為他的墳清理起來。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在李詠霖的墳前上香。
我不知道我在詢求什麼答案。
或者,這只是一種無形的緣份。
我只覺得他照片上的眼神,是如此的寂寞。
「好玩嗎?」
「你洠韺嵲谑翘上Я耍@次的聯誼好多美眉呀。」
石子嘴上卡了根吸管,臉上滿是得意,好像他這次的獵豔相當成功。
我微微一笑,笑他呢,幼稚。
他突然眉頭一蹙,問:「阿元,你在寫什麼?」
「我?」
嗯?我什麼時候抓了一隻筆?
低頭瞧那張被我畫滿的紙,重眩粋名字。
李詠霖、李詠霖、李詠霖、李詠霖……好多個李詠霖,就像我天花板上的好多人頭,好多個李詠霖。
筆被我放開,掉在地上。
「石子……石子……」我看向石子,很無力地看著,石子嘴上的吸管也掉在地上,我的手伸了出去,勾不到他。
我聽到我的聲音,虛弱地……
「石子,救我。」
那次的突然暈倒,我休養了三天。
第四天,我去的不是學校,我去的是山上。
在李詠霖的墳前,我說:「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什麼?」
照片依然還是一張照片,一張不會說話的照片。
只是那眼神,洠в凶冞^的寂寞。
我盯著他,他盯著我。
跪下來,我抱著他的碑,湊上去。
那張照片,不到十乘十的面積,他的唇在照片裡顯得如此小。
我卻,吻得到他的唇。
越 界(完)
將 軍
我祟拜著一個人。
在此之前,我洠в幸娺^他……
我只聽過他。
從小,我對軍人之職就有一種嚮往,但家境清寒的我洠в惺颤N傲人的背景,即使入軍,也只是一個擁有小小官階的小兵。
但,洠в嘘P係,只要成為軍人,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所以,我報考了西點軍校,他們能供應我免費教育,不過在入學考的時候,陸軍額滿,我只好選擇海軍這條路。
那就好像,命邤'在了面前,你不得不去走這條路。
也因為這樣,我才知道那個人,以及他的偉大事蹟。
他是一位日本人。
在日本,他們叫他「拢龑ⅰ埂!
甚至有人說,他是全人類堪稱最偉大的航海將軍。
他在1894年的甲午戰爭中,打跨了北洋艦隊,此舉震驚全世界,那時的我才九歲,哪裡會知道他?
所以,知道他的時候,是甲午戰爭結束後的第八年,我雙眼大睜聽著授課的少將說著這個日本人的故事,原諒我用故事來形容,驕傲的美國人,是不太表現自己的尊敬。
少將用平淡的口吻解析這個日本人所用的戰術,我的腦子迅速地轉著,會不會有那麼一天,我也能打敗整一支艦隊?
晚上休息的時候,我看著課本上那個人的名字。
在心裡默唸著:或許,未來的某一天,我能和你一樣強大。
1904年,在寒冷的冬天裡,我那時正在和同學討論能不能將傳統航海戰線改變,突然就廣播了。
廣播的工作也是由我們這一批學生所擔任,那廣播出來的聲音有俺飾不了的激動,聽不出軍人該有的嚴律。
內容大概是這樣的:日本與俄國的戰爭,今日結束,原因是日本的航海軍隊擊跨了俄國的大艦隊,此次的戰役由日本枺l平八郎元帥所……
聽到這裡,我的內心,一股躁動。
──你已經,強到這種地步了嗎?
俄國,本來就是美國心中一根大刺,俄國的艦隊,連我們也不敢小看,竟然讓有矮小民族之稱的日本給打敗了。
我腦中突然閃過一句曾經在報紙上看過的標睿簴|鄉平八郎,人類史上最偉大的海上將軍,軍中之神。
果然,名副其實。
1905年初,那一年,我二十歲,正式從西點軍校畢業,也立即地接到前往亞洲艦隊旗艦「俄亥俄號」上實習的通知。
亞洲,世界第一大洲。
我第一次親眼見到亞洲的美,以及在太平洋海上眼睛所望不盡的美。
我已經在那個人所在的洲內,我離你,越來越近了。
1906年三月,俄亥俄號即將前往日本作禮節性訪問。
在聽穫這道消息的那一瞬,我的身體克制不住地發顫以及冒冷汗,雙手很冰涼,體內有股熱流在四肢百骸間竄著。
表面上的我,冷得發抖;內在裡的我,竟有興奮的感覺。
不知道這次的日本訪談,能不能見他一面?
就一面。
一面,死而足以。
宴會之中,天皇對我們極為招待。
我……或許該說,有很多人都在私私浮Z,聞名於世界的大將軍,會不會在這一場宴會出現?
「尼,你的臉色好差。」坐在隔壁的同事問我,我搖搖頭。
他會出現嗎?
俄亥俄號只會待在日本海岸幾天,如果我今天洠в幸姷剿脑挘矣蓄A感,此生我再也見不到此人一面。
低著頭,胃翻來覆去地攪動著,我知道我太緊張了,我應該要得體點,或許他真的會出現在宴場,或許……他會看到我。
突然,還有點人聲的場地,靜了下來。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我還是低著頭的,看著自己的手,雖然已經盡量控制,但它們一直小幅度地抖著。
慢慢地抬起了頭……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