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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功劳,结果石碣天文上还是将他列到最后一名,可谓功不酬劳。自己这般待他,也难怪他倾心相附了。
忙伸手拉了起来,吩咐许贯忠取了一升明珠分赏他和石秀二人,也取了许多金银,教石秀打赏有份出力的手下,自来黑道上比白道更直接,都是一事一赏,赏若不继,立时就不给你干了,所谓仗义疏财,倘若不疏财,那还叫什么仗义?这道理高强是从宋江身上学来的,命石秀以之施与江湖,正是无往而不利。
二人谢了恩赏,时迁便出去耍了,石秀却留了下来,向高强道:“衙内,我在蔡府外接应,见他府中进出之人,颇有几个好手,倘若单论个人武力,咱们在京城的人手恐怕还不足,我意当从梁山调些好手来应付。”
高强眉头一皱,心说石秀自己武艺已是不凡,他能说应付不来的,谅来是一等一的好手了,蔡京一个文官大臣,身边哪里来的这等好手?
许贯忠却为他解惑:“衙内,此事也不出奇,自来大臣皆有养士之风,及至元丰朝以后两党相争日烈,彼此排挤不休,一旦政敌远贬,一出都城就会有刺客相随,但到那等无人处下手了结了,外人不知,只道是南方瘴疫,中者即死尔,殊不知南方瘴疫倘若当真如此厉害,当的如何住人?更遑论各地置官署镇守了。”
高强恍然大悟,心说怪道当时人动不动贬到外面就说自己必死无疑,当时还以为水土不服和卫生事业落后,如今看来,还是人祸猛于天灾啊!猛然醒悟,向石秀道:“三郎,你建议调援兵进京,莫非是为了刺杀蔡京之用?”
石秀点头,语调表情一如平时:“正是,衙内今番与蔡京决战,若是得胜,蔡京排挤出京,此老深沉难制,还是杀了以绝后患;若是不幸落败,他必定要百计报复衙内,到那时更只有出此下策,一了百了,至于物议沸腾,那也说不得了,此老当日在光天化日之下以牵机之毒害死张康国,事后又杀了十几个相涉的宦官灭口,几曾有人说过甚来?”
高强看看石秀,心说你倒狠的,每次向我献计,从来没有别样,都是一个字:杀!大概你能如此统御江湖,也是杀字当头,顺你者昌,逆你者亡吧?不过这朝中争斗,可不是砍砍杀杀就能摆平的,那比江湖上要复杂得多了。
欲待谢绝,许贯忠摸着下巴,忽然道:“衙内,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须防那蔡京一旦失利之后,铤而走险!调些好手进京来保护衙内,却也不为多事。”
高强皱眉,他身边一百牙兵,都是百战精兵,为首曹正虽然是弱了些,但用来守卫还不是绰绰有余?就算是有那些奇才异能之人,也有右京可以应付,这么调集人手进京,又是在眼下这敏感时候,莫要激起各方的过度反应才好。
无奈石秀和许贯忠异口同声,又保证此番调人有诸般掩护,包管不惹人注意,高强只得应了,再三叮嘱石秀不得自己号令,万万不可擅自行动,石秀答应了自去。
“怎么顷刻之间,这朝中的暗战就成了明刀明枪的厮杀了?”即便明知事情未必会到这最后的地步,但是面对着有可能刺刀见血的前景,高强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心说大宋朝的官员们原来也不是那么书生迂阔吗!
出乎他意料之外,次日,当杨戬奉旨向蔡京府中宣示,将由官家赵佶在玉清楼钦赐鹿鸣宴,为蔡京接风的时候,蔡京当即将装着哲宗实录的玉函取出,托付杨戬转交赵佶,口称罪臣蒙皇恩,得以重返汴京天子脚下,已经是过其所望,更不敢受鹿鸣嘉宴,因此托杨戬转交哲宗实录给皇帝。
杨戬自不敢接,奈何蔡京一再坚持,只得应了。待回宫之后,将玉、函献于赵佶,赵佶听说蔡京如此谦抑,也是喜欢,随打开玉函,取出哲宗实录来翻阅,但见满手尽是蔡京那一手秀挺漂亮的字体,赵佶乃是书法大家,自然识货,边看边点头叫好,如同赏玩一部艺术精品一般。
翻到最后,见是一页题记,阐明了奉旨编修实录的本末,又简述哲宗朝大事,末了将赵佶比作神宗,蔡京自况为王安石。
赵佶一面看,一面心中奇怪,照着题记上的口气,蔡京已是自揣必将大用,这自比王安石,又期望皇帝作神宗,其意甚明矣,为何适才杨戬所说,蔡京还那么谦抑,连趁鹿鸣宴亲手进呈哲宗实录都不敢?
他这里只顾看,那边梁师成侍立一旁,见赵佶出神,便走到杨戬身旁,猛地叫了起来:“杨戬,你那冠上是何物?”
杨戬吃了一惊,正要拿下冠来看,赵佶被这一声惊醒,也注意到了杨戬帽子上有一块白色物事,为是较为细小,乍一看不易看出,便叫杨戬将帽子脱了,献上来自看。
杨戬将帽子摘下,一看好似是一角纸,心中已是雷击一般,情知中了梁师成的诡计,否则他晨间去往蔡京府第宣旨,周身上下都是收拾妥当地,如何会有这一角纸在帽子上而不知?现在官家叫唤,他稍一迟延,一旁梁师成怕他出狠招将那纸吞下去,劈手便夺了过来,呈上给赵佶看。
赵佶将那一角纸从帽子缝中取出,展开看时,不由得勃然大怒,拍案怒喝道:“好个杨戬,竟敢沟通外臣,妄求富贵!你眼里还有朕吗!”原来那纸上写着一行小字,道是“蔡京求以太师总领三省。”赵佶看了,只道是蔡京串通了杨戬,要他为自己求官。
杨戬懵然不知深浅,但见赵佶如此雷霆震怒,吓的魂不附体,连冤枉都不敢叫,跪在地上只顾磕头,此时生死关头,磕头也须尽力,那头撞在地上咚咚有声,不一会额头上已经是血迹斑斑了。
赵佶这一怒非同小可,也不管杨戬老臣,又这般恳求,当命梁师成将杨戬拖下去重重杖责,而后关押起来。梁师成与杨戬斗了许久,如今好容易用高强的计策,占了这回上风,如何不趁机下死力?吆喝一声,上来两个太监将杨戬拖了下去,四十大板打得杨戬一条命去了七成。
第十二卷 燕云中篇 第三〇章
一团高兴启封翻阅玉函,不想却得了这个结果,赵佶自是扫兴,不过杨戬与蔡京为死党,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只为这两人都是老臣子,各自又有一班势力为羽翼,轻易也不便动,故此隐忍。不过这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居然当着自己的面从杨戬身上搜出他和蔡京勾结的证据来,叫赵佶怎不恼火?
只不过,恼火归恼火,头脑稍微冷静下来之后,赵佶心里也明白,这不过是事有必然而已。蔡京年纪渐高,他罢相之后,朝政也称得上平稳过度,倘若这次函进哲宗实录不能封相,那恐怕就是终身无望再度宣麻了,是以交结杨戬,乃是必然。
赵佶想了一会,不禁心中烦躁:“本以为蔡京老臣,谋国有道,兼得众望,故而斥退张商英之后,便想要再度引进他为相。如今看来,蔡京权欲甚重,交结近侍,如今宰执中三人出自他门下,倘若再度起用他,之后恐有尾大不掉之患,如之奈何?”
赵佶之所以犹豫,原因在于蔡京秉政多年,确实有一帮人拥护他。如今张商英既去,这些人认为反对蔡京的势力倒台,自然要轮到蔡京上台了,故而为之摇旗呐喊者着实不少。再者,蔡京在日,改革茶盐诸法,朝廷理财有道,也是他的政绩;而他两度罢相之后,无论是赵挺之还是张商英接任,为了表示和蔡京不是一个路子,都采取了悉数推翻蔡京成法的做法。自来为政须有一贯之道,利不百,不变法,这两位宰相如此做法,自然是引起了许多混乱,由此颇有一部分人怀念蔡京在日,起码蔡京对于改善官员待遇是不遗余力的,加薪加的不亦乐乎。几次官制改革,都给广大官员带来了实惠。
一时不得要领,再看手中那蔡京的书法,赵佶只觉得异常刺眼,闷哼了一声,将那书册都丢在玉函中,吩咐梁师成收起来,来日交给太史官。自己袖子里笼了那页题记,径往仁明殿来,寻郑皇后说话。
到了彼处,郑皇后率押班、御侍等宫人迎接。这郑皇后乃是赵佶在潜邸时结识的,当时是向太后身边的押班。赵佶即位之后,她与另外一位王押班一同被赐给赵佶,两女俱都有宠,如今一个作皇后,一个便作了贤妃,也是四大夫人之一。
这时延福宫还未扩建,赵佶宫中游乐之所甚少,加之郑皇后自来与他相谐。治理宫中又甚是严谨,有贤后之名,故而赵佶对她甚是敬爱。皇帝与皇后见礼毕,自要说些话儿,这郑皇后自来聪明,见赵佶若有忧色,情知必定是朝中有事,便拣些有趣话儿,东拉西扯地哄赵佶开心。
几句话说下来,赵佶原也不是那等严肃恭谨的皇帝,也就暂解愁眉。坐在殿中四下望,见郑皇后几案上放着一本书,折放着内页向上。显然是听到自己来时刚刚放下,便随口问道:“皇后近日读什么书?”
郑皇后见问,便道:“见读神宗正史,观神考与王安石君臣事。”
赵佶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得国是靠着英宗向太后一力赞襄,当时宰相章敦并不想立他,认为他不能象哲宗那样厉行熙丰新法。正因为皇位不稳,因此赵佶登基之后不久,便决意大力继承熙丰法。打着绍述父兄遗志的旗号,以显示他与父兄谋政是一脉相承,正合继承大统。
一面和郑皇后说话,一面走到案前,待要伸手拿起那本书来看时,却微微一怔,眼见那案头还放着两本书,却是一模一样的神宗正史。复又将手中这本打开封面来一看,也是神宗正史,且都是同一册。
郑皇后走到他身后,拿起那两本书来道:“官家,你可是见这三本书一般无二,故而疑惑?臣妾初时也道是这般,哪知三本书参看之后,方知同为正史,内里大有不同哩!”便信手打开手中的一本来,将书页翻到一页,赵佶已见那书中用朱笔划了几行,说的正是熙宁七年郑侠上书神宗,求尽废熙宁诸法之事,对其评价为“奸佞小人,妄发递铺,以细事摇动圣听,谋沮新法,赖圣心聪慧,不为所动,越三日,遂雨下沾襟,兆民欢悦,侠谋遂不成。”
赵佶看时,不解其意,却听郑皇后道:“官家请记,此乃官家践祜以后时所修神宗史。这一本却是元佑时所修的神宗史,且看这一段。”说着又将另外一本翻开,赵佶看时,又是一段朱笔圈出:“侠虽小吏,忠奋激发,不顾其身,以未信之身而谏,能以片言悟主,殃民之法几于是一举而空,虽然其谋终不成,而此心亦足以白于天下后世矣!”
赵佶眉头大皱,心说怎么同样一件事,就弄出不同的评说来?旋即醒悟,却道:“此必元佑党人所为尔!”
郑皇后微微冷笑,向赵佶道:“官家圣聪,果然能识其实,只是官家看这字体,可有几分相似?”
赵佶再看时,只觉得眼熟,猛的省起,愕然道:“莫非这都是出自蔡京之手?”
郑皇后再不说话,只是冷笑不止。赵佶将她手中两本拿过来,和着自己手上的那本,翻来覆去地看,内中各处但有不同处,都被郑皇后用朱笔点划出来,彼此对比,异同处一望便知。赵佶越看越怒,终于将三本书一起掷于桌上,拍案道:“好个蔡京,口口声声绍述为志,却原来只是反复媚上,如此小人!”
郑皇后叹道:“神考变法,富国强兵,哲庙承神考之志,屡挫夏贼,俱是不世之功业。官家留意治道,欲绍述熙丰良法,正是理所应当,但先皇变法时,每以得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