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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4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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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她喉间的呜咽清晰可闻,听在高强的心中,犹如刀割一般的痛楚。

事将至此,时夫,命夫?

吞声哭了一阵,蔡颖收了悲声,附在高强耳边道:“官人,妾身慕官人之词,也曾步韵和了一首,放在梳妆台中,官人可去看来,庶几留存。妾身,这便去了!”一阵脚步杂沓,蔡颖几乎是飞奔出去,高强回过头来。只看见门边飞过的一片裙角,嘴巴张了张,却终究没有喊出来。勉强留下她,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她正和其父一样的性情,大概可以将过往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依旧心安理得地享受富贵荣华,但蔡颖,这么一个傲性要强的女子,如果不是身上还担负着维持两家姻亲关系的使命,高强几乎可以肯定。她在求出之后,必定会一死以表明己身的清白。这,就是大家闺秀的刚烈。

他叹了口气,走到梳妆台前。从盒底拿起一张纸来,展开看时,一字一字念诵,只觉得满口都是无尽的酸楚和憾恨:“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落款写着:“雨夜独坐,读聘词。因步其韵和之,泣下无人。”

写下这首词的冷雨夜,蔡颖的心情该是如何的凄凉苦楚?高强紧握着双拳,紧地连骨节都咔咔作响,想哭,却没有哭。他知道,有些事,是要记在心里,慢慢的作去地,哭,没有用。良久,他松开拳头,从那梳妆台旁取了一个香囊,把那张纸折成一个方胜,放在囊中,系好丝线,珍而重之地挂在脖子上。

然后,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高强轻声,却无比坚决地道:“颖儿,你等着看吧!终有一日,我会向你证明,你我这些苦楚,这些忍受,都不是白挨的!”

次日,大雪,蔡颖动身时,身边一个蔡家人都没有带,只随身带一个小小包袱,装了些替换的衣物。当她出门之时,高蔡两家没有一个大人来送,只有金芝和小环二人,哭的梨花带雨,死死拉着不肯放手,还是蔡颖耐心解劝了半晌,又哄又吓的,才让二女放手。

高强拨了两个侍女随行服侍,又命五名牙兵一路相送,嘱咐到了彼处,将屋子收拾妥当,便在宝珠寺中住下,就近照顾蔡颖的起居。这几人都是原随曹正从二龙山下来的,再回山上去,自是轻车熟路,由他们照顾着,高强也可放心。

当日,被生擒的几人和蔡颖原先身边的几名家将,被高强一张帖子送到开封府。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开封府尹虽然身份不比常人,也是吓得不轻。难得贼人当场抓获,而且一一招供辞服,开封府如获至宝,迅即定案,呈进赵佶御览。

赵佶先时听闻此事,便下诏给高强赐药,并金银绢帛赏赐,名为压惊。此时得了供状,竟是塞外马贼余党入中原行刺作乱,赵佶勃然大怒,下诏申斥缘边各州之臣,要求严查边境出人各色人等,及移书辽国,以两国合力追捕边境马贼为要务。诏书所到之处,掀起一阵忙乱,不过这些事和高强自然是没有关系了。

转年元月中,过了上元节,蔡京上书,自以年老病重,乞许回杭州将养身体,并请长子蔡攸随行侍奉。赵佶优诏答礼,将蔡京的功劳大大奖掖一番,赐下无数赏赐,并许蔡攸接替林掳任杭州守臣,就近奉养太师蔡京。

这个月,因病请退的还有尚书左丞刘正夫。这位天子门生的病情也转严重,上书请辞执政职司,也要回杭州养病,他在杭州凤凰山下的置第,与蔡京相距不远。赵佶亲至其府视病,加恩若干,并许归养,谆谆以早日返京辅政为要。

数月之间,宰执去了二人,一时觊觎者无数。刘正夫请辞后不数日,朝堂宣麻,进资政殿学士郑居中任尚书左丞,辅政如故。诏书中说外戚不与宰府虽是故事,然古人云内举不避亲,今郑居中公忠亮直,才堪大用,不可闲置,兹命为尚书,保皇佐命,惟其是勉。

辞拜谢恩之后,心愿得偿的郑居中拉着高强和梁士杰到丰乐楼中,癫狂一夜,大醉一场,席间郑参政丑态百出,又哭又笑,说了什么话,估计事后一概都不记得了。

这些朝廷的人事变动,高强只是冷眼旁观而已。他五年从白身做到枢密副使,又是这般年轻,本朝已经不作第二人想,不仅空前,很有可能还是绝后,若说还有可能染指执政,慢说旁人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非但不信,他也不大想作这个位子,尚书左丞只是摆个样子好看而已,基本上没有实权,对于高衙内有什么意义?眼下,还是枢密院的事权对他更有意义。

二月,中书经奏议之后,下达募民赴台湾垦殖,以及命各州县劝种木棉的两项新法。名为新法,那就不仅仅是下诏劝谕一番而已了,诏书中将这两件事的成果都和地方官的磨勘考绩挂起钩来,比如扩大种植棉花面积多少者有赏,招募流民多少者有升,或者减少磨勘期等等。高强生怕地方官为了追求政绩,或者利用诏书夺人财产,因此奏请此二事由应奉局主之,地方官吏敢有插手者,一概以违律处。

这下就让人议论纷纷了,又要州县做事,又不许官吏用权,哪有这样的道理?然而事实证明,高强这一招出乎意料的有效。在事先经过各处张贴官府文告,通传这两件事之后,高强吩咐在人多地少的江南和京东京西诸路大州去处设立募集处,并且将募集的管理权分包给大商人和有能者,并且以收取管理费和预交利润为由,每个募集处收取了相当的金额。

商人做事,就算能勾结官吏,那破坏力也不可与官府自行相比,更多的只能采取金钱引诱或者诓骗的办法。只要不暴力夺人产业,那就没有破坏地方生产和秩序,高强也就可以安心了。至于这中间会不会出现类似“卖猪仔”之事,那就不是他能操心的,自古以来要想开垦新土,哪里少得了这些事?这原本就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人力成本而已。

而这种植棉花就更加叫人看不懂了。应奉局发动手下人员,各处划出适合种植棉花地荒地来,招募百姓种植棉花,给种子农具,并预给收买金,说明这块地上多少多少年的棉花都由应奉局包购,而百姓则可以在佃种满多少年之后获得田地的一半乃至全部地权。

棉田的土质要求和良田不同,因此应奉局这次所划出的,大多都是真正无人要的荒地,就算是有人趁机夺占民田,一来应奉局和官府不是一个系统,这种事不算普遍,二来抢来的是粮田而不是棉田,往后要是种不出棉花来,括地的当事人还得受罚。有这样的政策底子,也就保证了植棉法不会成为括田法那样的乱民恶法了。同时由于先期的商业运作,应奉局就早早预定了大量棉花来源,而接下来组织棉花生产等等,势必又要在各地掀起一阵新的商业风潮,不在话下。

新法才行了半个月,赵佶便收到了高强打包出售垦殖团组织权所得的收益,计钱近百万贯。从一个不毛之地都能生出这许多钱来,更加深了赵佶对于高强理财手段的信任,下诏嘉奖宰执和各级官吏,高强本人加两官,至光禄大夫,增食邑三百户,增实封一百户。

对于这些,高强只是淡然处之,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三月中,来自北面的一份密报,才真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小人苏定报:春日辽主于捺钵设头鱼宴,千里内各部节度使皆来朝。辽主命各节度使依次起舞,行至生女真部阿骨打时,阿骨打立而不动,辽主欲杀之,因萧奉先之谏而免。俄令其诸弟皆为详稳。”

高强看着这份密报,呼吸为之停顿一息:女真,终于要起兵了!

第十二卷 燕云中篇 第三七章

“报信人名唤苏定,乃是河北凌州人氏,原为曾头市教师,大观二年至女真中行商,沿途贩运南北或缺什物,并职责刺探生女真虚实,以时还报。”

听到高强的这段介绍,在座众人都是半信半疑。这是枢密院的机密会议,参与者除了侯蒙、童贯以及高强这三枢密使之外,并有枢密都承旨种师道、枢密副都承旨宗泽,以及燕云房承旨赵良嗣,河北房承旨吕颐浩众人。可以说,这么一个班子,大体上就是未来十年中筹划燕云边事的班底了。至于庙堂的宰执大臣和一众文官们,高强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参与进来,哪怕会惹来某些泥古不化的谏官弹劾,他也早就下定决心不改初衷,事关国家机密,哪里需要向那么多人交代?

并且,他也打算以各种方式,将自己前期布下的暗线一一整合到朝廷的班子当中,要知道臣子不得与外交,他一个大臣如果私自和外国交通,以前作作生意还不打紧,往后若是牵涉到军国大事,这就很有点心怀叵测的味道了。

但是,显然这次的尝试有点失败。他的这番解释,对于在座众人都不能令人满意,什么教师会万里迢迢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隔着一个偌大的辽国行商?女真那种穷山恶水难道还能遍的黄金不成?更不用说跑那么远居然还心怀忠义,自觉地为大宋刺探女真人的情报!

面对枢密使侯蒙的诘责,高强无奈,只得将当日自己追击马贼到女真境内,以女真商贸的承诺,换取了女真人支持他打击马贼的经过说了一遍,又说这苏定所在的曾头市也是一群女真移民所建立,因此他懂得女真话,才被派去女真部落中干事。赵良嗣原是亲历其事,此时也出来佐政,侯蒙等人这才罢休。

宗泽看了看高强,捻须笑道:“高相公干的好大事,数年来商队从我登州来来往往无数次,都是从宗某的眼皮底下过,宗某却一无所知,好生了得!”

高强心说能让你知道么?你老人家铁面无私,要是知道了以后给我上报朝廷,京城里可有辽国的常驻使节。被他们知道了我大宋正在和他境内辖下的部落交往,这算怎么回事?一场不大不小的外交纠纷,就足以坏了我所有大事了!

好在宗泽也知高强为人,自作主张或者有之,却终无叵测之心,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童贯随即发言,问赵良嗣道:“赵承旨,你生长辽中,熟知敌情,适才高相公说道女真起兵在即。你意下如何?”

赵良嗣看看高强。原本他是很可以将他对北边情事的了解当作资本的,不过在逃到中原投奔高强之后,短短一年不到时间。在大名府操办燕云事的经历,就使得他对于高强所掌握的潜在实力深自忌惮。粗略统计下来,能够出入北边的管道不下二十余条,在北边有身份的人多达千人,由于两国还处于表面的和平状态,因此这些人基本上都只限于商事交往而已,可想而知,一旦这些人和赵良嗣所能联络的那些燕云豪族结合起来,在燕云各州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正因如此,赵良嗣对于高强的言论也是格外的重视。他持着这份抄过来的密报,沉吟半晌,方道:“生女真不系辽籍,但受辽国羁縻而已。辽国自恃其强,对周边各族多予取予求,而生女真北面海中有名鹰海东青,能以小击大,善捕天鹅,探鹅嗉子而可得北珠。正因此物难求,辽国贵胄皆欲求鹰。故而年年命使者往生女真求鹰,并责诸般供奉。使者持银牌而出,故而女真中呼为‘银牌天使’。此辈之出,往往恣意妄求,于所责供奉外复求取数倍,女真素来俭朴,虽竭力以奉,犹不足以偿其所需,故而甚为愤恚,早已有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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