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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錾佛光。
这样的喻意不言而喻。
嘉鱼不信佛,虽然他常常觉得许多事情都是注定,但是他仍旧是不信,他始终固执的认为那仅仅是因果,自己做的事情便要自己来承受。
祖皇只是觉得他需要一样东西来宣告自己的成就吧。
嘉鱼答到,心不在焉。
多娇抿着唇,好笑似的看着嘉鱼,你这人便是如此,无趣的很。
嘉鱼哈哈一笑,那你来说。
大概,是许了个愿吧。
难道是要攀天不成?
多娇顿了顿,忽的站起身来,便要走,话只说到了一半,嘉鱼忙追问道,话只说到了一半而已。
这样多闹心。
多娇顽皮一笑,将垂在耳边的发丝在手指间绕着,回首道,酒斟七分,话说一半。身子微微的靠了过来,笑意盈盈,等一抹粉色的身影就飘飘然的消失在月亮门的后面,拎着嘉鱼的酒。
看着她的离去,嘉鱼只觉得心里平添了些什么,多娇是他的小妹妹,是谈的来的好友,他本以为这应该是一辈子的事情。
只是,总有一日,解语花是要被他人摘折的。
因为她只能是他的妹妹。
二.'佛光'
听说从永錾塔的塔顶往下看,佛光湖便是一圈一圈洋溢的七色光彩,是佛前孔雀的翎眼,赤橙黄绿青兰紫,流光溢彩,华贵如斯,孔雀是佛母,是佛的另一双眼睛,鸣叫尖锐,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佛光湖像孔雀的翎,所以晨间的时候便总会响起那声嘶力竭的鸣声。
嘉鱼倒是极讨厌这样的声音,他贪睡,一日一日睡不醒,旁人都是春困,唯他是秋困,冷手冷脚的攒成一团,弯腰驼背。
妇罗拿她没有办法,这大概也是天性定了下来的。
只是实在是难叫,可是又不能不叫,若是误了早课,被责罚下来就不是好玩的事情,林帝在这点上犹为严厉,嘉鱼受过一次罚,下着秋雨的时日里,跪在学堂的外面整整两个时辰,一身淡青衣淋漓成暗紫,等到林帝的气消了,人也站不起来了。
可是罚归罚,终究是小孩子脾性,好了伤疤便忘了痛,仍旧是蜷在被子里面,秋茧一般。
妇罗不想再守在他的床前,看着这孩子一口一口的吞着苦药,黄连的味道让他的脸都皱了起来,只是什么招术都试过,可是一身懒骨的猫,纵是天塌了下来,大底也只是当做被子厚了些罢了。
多娇偶尔有一次过来,他们向来亲厚,门口的侍卫自是不会,也是不敢去拦她。
没规没矩的便闯了进来,一盆水从头泼到脚,看嘉鱼是不是真的像鱼一般,可以在水漉漉的被子里怡然自得。
自然是不能。
嘉鱼恼了。
多娇却是笑了。
妇罗更是掩着嘴避了出去,说是为嘉鱼准备换洗的衣裳。
嘉鱼便是愈发的恼火,拂开落在额前的湿发,狠狠看着貌似敛住笑,眼里却仍是晶莹的多娇。
是谁教你这招?
咦?
多娇到底是公主,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失了仪态,自然也有这样的不许那样的不能,久而久之,磨的棱角圆润也是应当。
其实不说,嘉鱼也是明白,何人能够带给她这样的改变。
自然是我自己。
看看,连口气都变了。
嘉鱼见她这样说,便不再问了,只有凤眠吧。
他偶遇过凤眠,那样的机会其实并不算多,佛光湖畔,一个人立在那里,暗橙的衣外罩了层素白的苏纱,手指在秋海棠的树身之上,满头乌发随意挽着,垂落下几缕来,落了个满额暗影。
凤眠看到了他,便只是笑,淡淡的笑,可是嘉鱼却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有一张艳丽的脸,若不是他总是敛眉,便显得咄咄逼人了些。
嘉鱼有些为多娇难过,他听说妇罗说过,丑妻是宝,反过来说,若是夫君是艳丽的孔雀,那对于妻子来说,则应是大不幸了。
那个时候,嘉鱼从未曾怀疑过多娇的命运,反正凤眠是唯一能够破坏掉林帝的公平的人,而多娇也是林帝唯一的女儿,唯一与唯一,多么的相衬,而且多娇也一定是愿意的,因为她若肯与旁人分一斟酒,那便总会有些特别的意义在里面。
嘉鱼闻的出来,凤眠的身上有兰花酿成的味道,淡然,如雾。
凤眠突然开口道,始皇说,如果在佛光湖七彩流溢之时,由塔上许愿,便可夙愿成真。
真的吗。
嘉鱼的声音不咸不淡,凤眠倒是笑,若真是如此,祖皇大概也不失了他至生所爱了。
什么?
即便是问,嘉鱼仍是那般的平静,祖皇与皇后相携至老,何至于说是失了至生所爱。
只是看着凤眠的表情,微微笑着的眼,狐狸一般。
只是狐狸永远都装不出诚挚的表情,而凤眠则是诚挚的狐狸。
直至他离开,嘉鱼才涌上这样一种自知,被骗了吧。
头微微的疼了。
多娇见他发呆,便走上前来拉了拉他,今日下了早课便去佛光湖罢。
为什么?
你但管来便是了。
妇罗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多娇回眸笑了笑,一撩帘子便走了出去。
嘉鱼又发呆,这个多娇,害得他一上午都没上好课。
他实在是讨厌死了说话只说一半的习惯,只是,似乎大家都是这么说话,林帝,谨妃,霄皇后,夫子,左相,御史台,六部九卿,都是如此,所有的意思都揉碎了散散的搁在话语的外面,听弦不听音。
可是当他回过头时,却没有看到多娇的身影。
谁也不敢随意的逃掉早课,纵然是多娇也是一样。
看着那个空下来的位置,嘉鱼觉得心里猛然空了许多,夫子在前面咳了两声,嘉鱼埋着头吐吐舌头,又重新回去之乎者也。
彼蓼萧佤,零露兮湑。既见君子,我心写兮。
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蓼彼萧兮,零露瀼瀼。即见君子,为龙为光。
其德不爽,寿考不忘。
多娇站在湖边,若秋海棠下的月色,好像转瞬便可不见,嘉鱼心里颤了颤。
她见到嘉鱼过来的身影,回过脸来朝他笑,香溢四处,淡如白兰。
有事么。
本来是有,但是现在没有了。
那本来的事是什么事?
都已经没有了,再提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多娇将脸掩在书后,微眯的眼,看不出来是笑还是其它什么。
嘉鱼转身便走,他心里终是有些气恼,多娇却不曾拦他,只是缓缓说道,嘉鱼,你可曾知道从永錾塔上便可看到佛眼么。
那又如何?
多娇回眸一笑,见了佛眼,佛便许你一个愿。
嘉鱼皱眉,若是要什么,我帮你,实在不行,父皇会应你的。
生在帝王家,坐拥所有,何必去找那不在所踪的佛,佛自高高在上,佛自笑看众生,佛自然不会去管那红尘俗世琐碎微末。
多娇垂下头,不答。
裙搭在草丛之上,慢慢的踱开,发出唏嗦的声音,嘉鱼看着她的身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满眼的佛光水色,粼粼,幽幽,阳光之下拖出紫醉金迷。
好生刺眼。
嘉鱼眯起眼来。
妇罗将针掩下,见他那飘飘乎乎的心思,魂不守舍的模样,便笑了笑,知道了吗。
什么?
嘉鱼一愣,妇罗垂下去,拉出一丝天青的线来,陛下给凤眠指婚了。
原来如此啊,嘉鱼心道,难怪多娇今天没有来上早课,也难怪她今日会如此反常,心里略略叹着,嘴角却是勾起笑意来,半卧在榻上,笑道,这下可有得忙了。
帝王家嫁女儿,自然繁复隆重,其它不谈,独有一点却非得出嫁新嫁娘自己动手,绣出红盖头,半手不得借旁人的力,公主也是不例外的,想到绷布挽丝穿针的多娇,那副光景,嘉鱼又眯眼笑着。
不过这些都难不了多娇,她学女红比学文章还早一年。
妇罗垂首,将鬓间发丝挽了回去,大家都在恭喜誉王爷,得此佳婿。
誉王爷,林帝唯一的弟弟,膝下独有一女。
也是唯一,可是这个唯一却是不同。
嘉鱼的笑瞬间便敛了回去,愣住,许久之后才出声,声嘶,喉间慢慢的挤出来,凤眠应了?
妇罗好生奇怪的抬起脸,看到嘉鱼脸色后便是一顿,许久之后才道,这是皇命。
嘉鱼颓然,好像被从骨子里面抽开了什么似的,皇命不可违,这五个字纵是不是帝王家的人,也应当明白,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什么时候收回过,他甚至没有必要去求证什么,因为自那日之后,多娇就病了。
病的很重,隔着帐子就只能看到瘦骨粼粼。
月白色的帐子好像吸干了她所有的生命一般,看着她虚虚的挂在嘴角的笑意,碎了,碎了一地。
她垂首,笑着,再笑,好似除了笑便就没有什么其它的表情了,等到嘉鱼忍不住想开口的时候,才掩面说道,我看不到,看不到佛眼。
一粒眼泪,终是砸在了的嘉鱼的心里。
御医将他婉言劝了出去,走出皓澜宫,嘉鱼想要去找那个人,他想知道,知道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可是正如他再也没有看到多娇,他也没有能找到凤眠,旁人告诉他凤眠被林帝勒令在斋宫之中沐浴斋戒。
就此,嘉鱼知道,他无能为力。
他只能更加颓然的看着,回首不见烟雨,却是看到了那透过烟雨的红艳,誉王府的张灯结彩,红绸飘舞,以及凤眠的御赐府第,同样的红,如呕出的鲜血。
嘉鱼在上早课的时候没有再回头,他知道,回过头,也是一片虚无,空了就是空了,他就这样沉默着,沉默与惯性的进行着他的生活,兰花酿出来的味道,渐渐的变的苦了起来,越来越苦,终于与黄连无异。
拿着那一捧苦意盎然的清酿,嘉鱼还是将它喝了下去。
没有回味,只是一醉不起。
但愿此生能长醉。
醉了,便能忘记很多事情,哭的,笑的,哀的,恼的,想看的,不想看的,什么都不用想起来,唯有那一抹兰香,萦萦,绕绕,不消,不散。
只是醉了,便总会醒过来。
嘉鱼被一片灯火通明,喧哗纷乱所惊醒,暗夜中的佛光湖,一圈一圈的涟漪,宫灯照在那里萤火点点,围湖而绕,重重复重重,若不是吵闹不休,大抵便是如元宵灯节,归兮来兮。
匆匆披衣而起,连发都未曾束起,嘉鱼赶到那里的时候,只看到林帝,他的父亲,缓缓的闭上眼睛,一个名字从他的嘴里逸出。
多娇……
嘉鱼骇然,回眼,佛光湖,由湖心而起,久未散开的涟漪,果然是如佛眼一般,她终是寻到了佛眼,不知道她许的什么样的愿,竟是可以让她拖着病入膏肓的身体爬上永錾塔,坠入佛光湖。
佛,你可有应了她的愿么。
嘉鱼想要冲到岸旁,却被随后跟来的妇罗紧紧拽住,她泪眼婆婆,手指冰凉,那份凉意浸到嘉鱼的心里,让他前刻还被酒意侵扰的心思慢慢的沉了下来,可是愈沉,便让他愈觉得心也沉了下去。
多娇,他的小妹妹,不见了。
三. '茧蝶'
嘉鱼跪在林帝寝宫前面,一天一夜。
林帝不曾召见任何人,他将自己关在这座重重的宫内,掩紧了门,雕花的纹式在青石板上留下浓重的影子,那影子划到嘉鱼的身上,一次,然后再一次。
嘉鱼只觉得身子已经麻木,摇摇欲坠,抬眼的这个宫殿,他不过是想问个为什么而已,他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