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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的,软薄轻暖。
凤三洗完披著外衫回来,章希烈睁著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正在发呆,见了凤三,微微一笑,便似黑夜里闪过一道温暖明亮的珠光,突然将昏沉的石洞照亮。凤三身子一偏,在他旁边轻轻躺下。希烈拉住凤三的外衣慢慢扯开。凤三脸色一阵惨白,下意识地拉住。章希烈低声道:〃怕什麽?〃凤三勉强一笑,放了手。
这样一具修长健美的身体,细腰窄臀,蜂腰猿背,却少了一条左臂,肩臂处的断口狞狞丑陋,像明珠上的一粒黑瘤。凤三本以为自己早已对这条断臂坦然,如今真赤裸裸地呈现在章希烈眼中,心底却因自惭形秽生出一缕灼痛般的羞愧。章希烈一笑,捧住凤三的脸深吻下去,手指握住凤三下面的性器温柔地套弄了一会儿,觉得那东西在手里坚硬了,艰难地爬起来,用手臂支撑著身子,将性器对准自己後穴慢慢坐下去。
太久没有被碰过的地方乾涩紧窒,才进了一点点,便觉得像是要从中将人劈作两半似的痛楚。章希烈狠了狠心,手臂放松,借著体重将自己沉下去。想像中的激痛并没有发生,凤三单臂抱著他的腰翻了个身,希烈後背贴著凤三的胸膛,以侧卧的姿势躺在床上。
凤三一边舔吻章希烈的後耳脖颈,一边揉搓他胸口两粒朱果,待那里肿大坚硬才往下抚去,技巧地抚弄敏感的地方,直到章希烈皮肤变成粉色,惊喘细吟,浑身因积聚的快感轻颤不已才慢慢顶弄起来。
两具身子早已契合,长久分离後的重逢带来悸动般的饥渴。长吻和抚摸温柔绵绵,接下来的动作却因焦灼而显得近似粗暴,薄汗水洗似的从身体里涌出,覆盖在两具消瘦的躯体上,很快又有新的汗水涌出来。偶然希烈的伤腿被弄疼,发出一声低沉沙哑的呼痛声,随即会被充满情欲的呻吟取代,急促的喘息、突然的惊喘、忽然一声尾音拉长的颤抖的呻吟。。。。。。深陷在情欲的深渊里,除了紧紧绞缠在一起的躯体,好像什麽都不剩了,朝野、江湖、刀光、剑影、恩怨情仇。。。。。。
什麽都不剩了。
云雾缭绕阻挡了光线的穿透,即使最好的天气里,谷中也没有阳光,而只有清亮的光辉。渐渐,山谷里升起薄薄的暮霭,草木的颜色由青翠转为苍翠,峭立的山岩化为浓重的乌色。暮色一点点加深,改变著每一样景物的色泽,如一重重稀释过的墨迹渲染下来,一层层,把清晰的一切变得模糊,最终埋进浓黑里。
不时有细微的呻吟从山洞里传出,在静夜里扩散出去,却在未到达山谷四壁前消失。有时候会静上一阵子,好像整座山谷都入睡了一般,然後,动情的呻吟声会在某个时候突然毫无徵兆地响起,低柔如掠过花蕊的轻风。
寒冷的冬夜,却仿佛,东风沉醉。
谷中的日子清閒自在,凤三和章希烈好像完全忘了外面还有一个世界。章希烈的腿恢复得很好,夹板拆除後,他们有时候在山谷里牵手游荡,有时候一起猎捕野味,有时候用简制的长枪蹲在冰冷的潭水边叉鱼。
这麽平静的日子,凤三已经多年没有尝过。他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很久,虽然他和希烈都竭力避免谈及以後。雄图霸业可以不要,但仇,不能不报。飞云的性命,铁琴的绝望,凤三的断臂,希烈的断腿,为光复光明教而追随在凤三身边的死去的人。。。。。。霸业如梦,一场笑谈,恩仇有尽,该有一个了结了。
两人都清楚谷中这段岁月是偷来的一个短暂的梦,因此格外珍惜。每一次拥抱都紧得像是诀别,开著轻松的玩笑,会突然有悲哀薄冰一样浮上水面,随即无声地沉潜下去,进入与占有常常在突然间爆发,缠绵而热烈,满足得让人感到绝望。
一个清晨,他们穿过谷底一条乾涸的河道,冒著风雪悄然离开。
为了行动的绝秘,凤三甚至没有和光明教的人联系,雇了一辆马车,与章希烈直入长安。
到长安的时候,正是上元灯节。火树银花,人流如织,他们买了两个昆仑奴的面具戴在头上,随著人流走在大唐的御道上。各色各式的灯挂满道路两侧,卖馄饨的、卖汤圆的、卖爆竹烟花的、卖糖人的大声吆喝叫卖著,女孩子们招呼著夥伴,青年男子怀抱儿女,笑著指灯给娇妻看。。。。。。凤三和章希烈坐在一个汤圆摊上等汤圆,衣袖挡住了底下悄悄握在一起的手。章希烈空著的手里拿著捏成小猪摸样的糖人,正看得有趣,忽觉凤三抓著自己的手一紧,朝凤三看去,只见凤三仰脸望天。
昆仑奴面具遮挡了凤三的表情。
章希烈也望向天空,天空被盛大的灯海映成暗红色,并没什麽特别之处。
〃怎麽了?〃章希烈低声问。
汤圆这时端上了桌。凤三取下昆仑奴面具放到桌子上,希烈也扯下了面具。昆仑奴面具下是两张更精巧的面具,精巧得无人能看出面具的存在。平凡的脸,像是天生就长成那样,谁也不会注意到人海里这两张平凡的面孔会是能搅动风云的流落皇子和光明教主。
等卖汤圆的老头儿离开,凤三朝章希烈笑了笑,〃有点後悔。〃
〃不是说好了吗?〃章希烈瞥了凤三一眼。
〃不一定非用这个方法。〃凤三声音中有一丝自己不觉察的担忧和怅然。刚才,天空中划过一道暗红的流星。赤星殒落,非是祥兆。
〃这是能够彻底击败他的方法。〃平凡的人皮面具上,章希烈的眼睛深沉动人,凝视著凤三,〃要他死虽然难,却难不倒你,可是太便宜他,想想心里就不痛快。而且。。。。。。〃眼睛中亮光一闪,含了笑意,〃你若是翱翔九天的火凤,我便要做凌驾云霄的金龙,不然在你面前总觉得矮了一头,这种感觉很讨厌啊。〃
〃孩子气,〃凤三有点烦躁,放下筷子,〃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
〃已经决定的事就不要再犹豫不决了,这不是你的作风。〃章希烈打断凤三,咬了个汤圆,被烫到,把汤圆吐到勺子里,舌头噝噝著伸到上元夜的寒冷空气里。
〃你变得任性了。〃凤三无奈地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教过我的。〃章希烈笑笑,声音低下去,〃你当然知道,我舍命救琉璃和宝卷,是为了你。但你不明白,那不是真心的,只是算计:求你爱我,不如让我更值得你爱。我做得很好,是不是?你心疼我,对我感到愧疚,所以对我好,是不是?〃
疼痛和茫然席卷凤三的心。他对希烈当然心疼,当然愧疚,心疼得想把他含到嘴里,愧疚得想让时间倒流,回到相遇的那晚,一切重新来过。
〃可这一次,无关算计,什麽也不为,只为我的心。〃凤三放在桌子底下的手被温柔地包裹住,章希烈口气轻松,含笑说:〃他断你一臂,我就断他两臂。没有办法啊,我是个小气的人,要是做不到,晚上会生气气得连觉都睡不著。〃他调皮地眨了眨眼,像是在开玩笑,凤三却知道没有任何事能动摇这个倔强又脆弱的孩子的决心。孩子。。。。。。是啊,还是个孩子,才十七岁,让人心疼的孩子。
一名戴著相同款式昆仑面具的青衣文士迎面走来,在他们对面坐下,含笑摘下面具,露了一张同样平凡的脸。两粒深邃澄亮的睛眸嵌在平凡的脸上,最璀璨的明珠也会在这双眼睛前失色。
已无退路。
凤三心底泛起一丝苦笑。
第 32 章 末路长安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随著夜色加深,更多的灯盏亮起来,将本已灯火通明的长安街照得明如白昼。低笑招呼声远远响著,涌动的灯海人潮里,能挑动时局翻覆的三人在一株巨树的阴影里抱膝对坐,围成一个小小的空间。
汤还热著,雪白的汤圆静静卧在青瓷碗中。褚连城把昆仑奴面具放到桌子上,吃了一个汤圆,放下汤匙,慢慢把双手笼进袖中,淡淡道:〃上一阵,是我们输了。今夜一过,新局再开,又是一番气象。〃
〃江湖野人,不懂局、势,只知恩仇快意。〃凤三淡淡一笑。
〃凤公子过谦了。〃褚连城笑笑,瞥了章希烈一眼,〃有褚连城在一天,便保他一天周全。〃
话至此,便尽了。凤三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朝局翻覆多变,但无论褚连城为大局或别的任何利益交换将希烈当成牺牲品,凤三绝不会放过他。褚连城的意思也很明白,只要褚连城有命在,章希烈就有命在。
光明教虽受一击,转入地下,但人脉财势皆在,龙骨山一役,中原武林受创极重,江湖最大的力量仍掌握在凤三手中。朝堂之上,荣王一党与保皇一党斗争多年,中间还搅和著太後外戚一党,三方互为制衡,多年经营,手里都掌握著不容小觑的力量。章希烈若能顺利入朝,保皇党与光明教朝野联手,清除太後一族的後戚势力与荣王一党便指日可待。章希烈所说将李诩彻底击败指的便是这个。
罗网已张,只待将敌手一网打尽。
朝堂、江湖之上的逐鹿,不到最後一步,不到生死决出,是没有胜负的。谁能活到最後,谁才是胜利者。
双方都在算计布局,谁才是最後的胜利者?
凤三、褚连城都是敏锐多智之人,三言两语间将後路算清,以茶代酒,三人举杯作别。看著褚连城携著章希烈的手走进人流中,一股激痛忽然窜过凤三心头,少年时读过的一道诗掠过心头:〃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正驻足凝望,忽见一条人影分开人流奔了回来,脚步慌乱急切。
凤三心中一荡,搂著扑过来的人影躲到树後。
月光灯光照不过来,只看见平凡至极的面孔上一双漆黑的眼眸,亮如星,明如水。真想搂住手边这一具身体按到自己体内再不分开!凤三这念头刚一动,唇已被吻住,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颤栗般的轻颤从皮肤漫延至骨髓。
〃要离开你。。。。。。我忽然也有点後悔了。〃章希烈低声说著,笑了笑,推开凤三含笑凝望。那种看人的法子,像是要把人吞进肚子里去。凤三被他看得全身都要热起来,他却一步步後退,离开一步,眼神就狂热一分,毒入骨髓般的爱恋仰慕,每看一眼都是饮鸩止渴,越饮越渴,却忍不住不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