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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想孔丞相也不是故意。毕竟,北宫态度太明白了。」毋将隆不是随便把敏感的事到处说的人,却很自然地对他坦白心中看法。因为这个人虽是低级官吏,却能有如此从容的气度,表现得极有条理而且反应敏捷,不卑不亢,将来必然会成大器。毋将隆对他很有好感,那张脸是有著星辉般,不会出现阴翳的脸。
「北宫担心皇上病势,有时作法也太激烈了。」男子感慨地说。
「临时派使者来,分明是要干涉调查结果!中山太后行使巫蛊的事,根本就不能公正调查了!」
「负责明查暗访的御史大夫直属丞相府,应该和宫中无关吧……?」男子有点疑惑。
「查此案的人却是外戚,怎麽可能不理会北宫的意思?」
「啊!」男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欲言又止地思索著什麽,「也不见得,能水落石出是最好了……,其实,不被北宫影响的外戚也是有的,像大司马傅喜,下官一直很尊敬他。」
「傅喜只有一个呀!」毋将隆悻悻地道,「北宫的人贪赃枉法的事,层出不穷,令人检举得都快不耐烦了。这样的家族,能出一位傅喜,真是奇迹。」
「可是傅氏和丁氏,是不一样的。丁家目前为止……以後是不知道啦,但是直到目前,还没有违法之事吧?」
「这倒是……」毋将隆看了看那光明的面孔,忍不住问:「您对任何事,看法都这麽正面吗?」不好说出口的是:这种人是升不了官的,难怪和自己年龄相仿又容仪出众,却只是小吏。
他彷佛看出毋将隆的心事,处子般一笑,那笑容竟有种高贵的血统特有的优雅,奇异地与他的书卷气质融合著,越看越发觉是个美男子。
「这样的个性,不适合当官……,太后也这样说了我好几次,就是改不过来。」
毋将隆一怔:「太后?」
「啊,当然不是北宫,下官是指中安宫的那位太后。」
毋将隆一面思索,一面缓缓问道:「您……贵姓?」
「丁,」男子的态度依旧恭恭敬敬,「贱名玄,初仕为御史大夫。」
「噢……,是这样啊……?」
幸而府吏上来禀报丞相驾到,丁玄立刻退至下首,在毋将隆下座之际,微微对他一笑,自然地回以一笑,心中却有点混乱。好像……在看一支字都反过来写的竹简一样别扭。
当解光听完毋将隆报告在丞相府发生的事,简直笑得不能呼吸,後来还整整取笑了他一个月,直到下一次的调查结果呈进宫。
原本,丁玄单独前往中山国,带著皇上的诏命,暂时主持中山的掖庭狱,传见了冯太后及王府所有的相关人,也亲自到王府进行细密的搜索,找不到足够的罪证,心中已经有点起疑了;再调出张由的奏章副本来看,越看越觉得破绽百出,於是事先不通知任何人地,独自到御医那里问。御医是世袭之职,不见得每家的御医都有机会入宫,大多还是在民间行医。因此,一见到诏书,都吓得无法反应,丁玄问的事,也都老实地直接回答。
随张由赴中山国的御医们知道的不多,连怎麽提早返京的原因都不清楚,其中有几个医者都提到:张由有狂易病,不定时发病。
「狂易病?」丁玄诧异地听御医叙述此病的症状,不是疯癫,而是更糟糕的,平时很正常的人,发作起来就会做出自己也不知道的事。一名医者说有一次是在驿舍里,大家赶路一天了,都累得一倒就睡,半夜时,张由突然起来,随便穿上乱七八糟的衣服,走到马厩去,睡在草堆里,快天亮才又爬起来,回房间再睡。守夜的士兵看得一清二楚,第二天问他怎麽回事,他却茫然地否认了,要不是士兵指出他衣服上沾满的草,大家也会以为发疯的是士兵。
另一次大家都在场,本来张由是很客气的人,在吃饭时,只不过打不中一只苍蝇,他就好像中邪了似的,眼神凶暴地摔杂陶碗陶盘,破口大骂,口气粗鲁低俗得不像是个官。後来其中一位较大胆的御医判断是狂易病,叫人按住他,在神门穴下了一针,才稍微止住。炙完了之後,张由也想不起刚刚的事了。
难道这个足以毁掉一个封国的大案子,是一场狂易病发作的结果?
这绝对不可能,张由也没有这种胆识。丁玄认为一定还有隐情,是谁安排告发,甚至那封奏章产生的原因,都必须再查。
然而,就在一个多月後的深夜,书房内的毋将隆匆匆随仆人赶出来,前厅的阴暗烛光中,那喘息未定,脸色青白的人,赫然是丁玄。
「怎麽回事?丁……」
丁玄颤抖地走上前一步,连站都站不稳似的,勉强开口发出不连贯的声音:「自……自尽了,夫人,和太后,都……还有,都死了……史立说,是我害的……」
「慢慢说!」毋将隆大喝,抓住丁玄,丁玄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软倒了下去。外面的工役禀报说,丁玄骑来的马也奔跑太快太久而刚刚倒地暴毙。
竟是一口气从中山国奔回京的,难怪会昏倒。毋将隆扶抱住丁玄,胸中也被一片凝重的黑暗所覆盖。
昏迷的丁玄,一直发出可怕的呻吟,被鬼魅所缠一般,挣扎於梦魇。毋将隆不知所措地握紧丁玄冰冷的手,却帮不了他分毫。
定县的通衢大街上,水泄不通,密压压的人群挤在一起,车马商旅都不得行进,卡挤在外围。几辆车轴互相撞碰的车歪歪倒倒,仆役马夫们争吵之声,震耳欲聋。
「怎麽回事?」一个青年下了马,张望著探头探脑的市民。
「公子您是外地人吧?连这个都不知道呀?中山太后一家,全被处斩呢!」一位妇人殷勤地说。
「太后被斩?」青年的剑眉微皱。
「不,太后自杀了,省了受辱,您看,今天要问斩的是宜乡侯。唉!一代豪华呀!」妇人喃喃念著。
老人接口道:「这位公子,您评评理,中山太后是何等方正刚毅,怎麽会使巫蛊谋害当今天子及太后?先帝时,咱们中山太后还曾经以身挡熊,救了圣驾,这麽英勇的女中豪杰,会阴人吗?」
「根本是冤枉嘛!」另一个男人说道,「冯太后的儿子若在,谋害天子,企图夺嫡,还有可能。而今中山王薨逝,剩下襁褓之子,太后再咒害天子,她图什麽?」
老妇人哽咽著:「可怜啊!金枝玉叶的冯夫人被拷打至死,连太后都自杀了,谁来主持公道?」
青年握紧了马缰,中心恻然,道:「世人皆知冤枉,何以还问斩呢?」
老人苦笑道:「天子脚下的案子,哪问冤不冤?」
时辰已至,地方县令及政府派来负责的官员监斩,十几名皇亲国戚,立即在刀斧下身首异处。市民们静悄悄地看著,隐约的哭声起起落落。
朱诩在人群之中,内心更凝重,宫廷幽深黑暗,那纯真的阿贤,能否平安无事?当初,董世伯来接阿贤回家,说要入宫当舍人,以为晋身之阶,自己就不放心,又没有立场劝阻,眼睁睁看著阿贤被带走……
现在,多麽想插翅飞往京中,和董贤相聚。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阿贤,当初说要娶你为妻,并不是玩笑。朱诩在客舍中,倚窗眺看这异乡的民情,孑然一身却不寂寞,昔日的回忆便够了。但是,若出现在你面前,我该说什麽?继续隐瞒心情,还是表白?你……又会如何回答我?
在禁军的引导下,司隶孙宝,解光直入司马门,一行人急急地往宫内面圣。
「大人,属下……有要事在身哪……」
一阵著急为难的声音,从对面宫殿的走廊传来。阴影下,傅迁拉著一个侍郎的手不放,硬要抱在怀中:
「不必耽心,嘿嘿,没啥要紧的事,有我在,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吗?」
「不行,大人请自重……」侍郎怀中抱著几卷公文,拼命想挣开,都快哭了。
「那我替你拿吧!」傅迁伸了另一手去拿公文,其实是趁机在侍郎身上乱摸,侍郎一急,猛然一巴掌打在傅迁脸上,解光暗自喝采。
「混帐!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吗?好你个董贤,我……」傅迁伸手,狠狠地也甩回董贤一巴掌。
解光和孙宝互视一眼。
「想为国捐躯,就去救吧!」
「孙大人,您还不是进宫来告傅家的?」
两人同声一叹,遂同时走了上前,傅迁一看有人,才放开手,董贤趁机逃走了。解光微笑道:
「傅侍中,您的脸上有手的型状呢!」
傅迁连忙按住脸,道:「侍::侍郎太没规矩了!哼!也不问问我是什麽人……」
解光闷哼了一声,冷笑道:「等您脸上有脚的型状,就知道您是什麽人了。」
「你!」傅迁脸色变了,拂袖道:「反了!我非禀报太后不可!只不过小小司隶,敢侮辱皇家!」
看著傅迁气呼呼地离去,孙宝长叹一声:「不简单,畜牲扮人能扮得这麽像。」
不过,那名侍郎确实美得惊人,匆忙逃逸的身姿,翩若惊鸿。两人均暗想难怪傅迁大白天就按纳不住。看到美人,不管是男是女,就想按倒,这种贵族多如牛毛。
由宋弘引见,孙宝及解光叩拜见驾。刘欣穿著平常的便服,命御医退下後,才道:
「平身。听说方才前殿稍有骚动,是怎麽回事?」
「回万岁,只不过是傅侍中调戏美貌侍郎。」
「又……」刘欣伤脑筋地按住额头。
「司隶有何事要面禀?」刘欣问回正题,孙宝是紧急要求面圣,不知为了什麽大事。
「启奏圣上,是为了中山太后的巫蛊一案,其中冤情似海,乞陛下重审。」孙宝稳重地道。
刘欣一怔:「中山太后的巫蛊案?朕不是命丁御史调查了吗?什麽冤情?」
孙宝迟疑片时,道:「原本调查此案者,御史大人所审结果,并无巫蛊之事,而是中郎谒者张由诬告。但後来太后降旨,命中谒者令史立接手此案,丁御史不得过问。」
刘欣没想到自己派去的贵戚也作不得主,反而是傅太后叫去的一个小官算数,心下已有三分不快,道:
「史立怎麽审的?」
「万岁明察,微臣敢不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