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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血……”完了,嗓子都哑了,“你活着的时候有没有人说过,你生成男人实在是可惜了?”
小腿胫骨一阵剧痛,我蹲下身呲牙咧嘴,背后刺着两道血红的凶狠目光。路边一位大娘朝我侧目,那眼神仿佛说:今儿什么日子,病院放假?
接下来几天,人鬼相安无事。我按照马定川吩咐紫金如意不离身,果然安宁了许多。照霁血的说法,那玩意儿是霸道,不管好坏一律消灭。灾是消了,好运气也没了。然而,老天要你倒霉,那是挡也挡不住的事情。
这天吃过晚饭,同马王堆回到寝室──我现在几乎生活在他们父子俩二十四小时监控下──就看到董小脚在那里眉飞色舞。以为他又在宣传哪家店新推出的特色菜值得一品,仔细一听,原来说的是最近褒贬不一的人体标本展。
这小子的嗜好真是奇了,食物和恶心的东西,矛盾中似乎没什么必然联系。我就嗯嗯啊啊应了两声,大概还不小心多看了他几眼。他第二天突然神秘兮兮凑到我边上,摸出两张票。
“猴子,瞧,内部搞到的,免费。我知道你胆子大,陪我一起去见识见识?回来请你吃顿好的。”
“免了,我怕我看完回来三天三夜吃不下东西。你那时候请我吃饭我不是亏了。”我兴致缺缺,挥手打发他,“去去去,找老大陪你。”
董小脚哼哼一笑:“那,别说哥们没照顾你,前些天外院的院花还向我打听你呢,我看你好像没什么意思,明天帮你回了人家吧。”
外院院花?我脑中浮起一道玲珑高挑的人影,记得好像是叫张璨。麻辣美人。
“好小子,什么时候跟人家院花勾搭上了?”我明显口气软了下来。
“这你甭管。我问你,去还是不去?”董小脚捏住我软档,立马不可一世起来。
我犹豫,他随即用鼻孔鄙视我。
“去就去,不就是看一堆死人摆造型么。说好了,不但要请我吃饭,还要附带人家院花作陪。”我拍案而起,豪言壮语。
看着董小脚奸计得逞的笑容,我没由来的脚底吹起一阵凉风。
霁血 (十)
原来董小脚的父亲是个自由摄影家,专门帮一些杂志拍拍风景人物什么的,在圈内小有名气。这次人体展览为了拉人气,就把脑筋动到这些艺术家身上,遍发邀请函参观券。董小脚的父亲没啥兴趣,就让他儿子代为过场,好死不死,他儿子又拉上了我。
远远看见展览馆银白的穹顶,我心里“滋”的凉了一下。虽然事先在网上找了不少展览会相关图片给自己打预防针,但临到亲身面对又是两码事。霁血说了,死气积聚的地方难保不会有奇奇怪怪的东西,虽不至于伤人,但大活人处在其中肯定会不舒服。
我看着边上蹦蹦跳跳的董小脚,兴奋的好像小学生去春游。叹,无知多好啊,换作之前无法无天无忧无虑的秦相侯,这会儿也该有猎奇的兴奋。
会馆前广场上人还挺多,有的跑来跑去递调查问卷,有的拉着大横幅,上书:反对玷污死者遗体,猥亵死者灵魂。还有小报记者在那里不停按快门。好像天安门集会似的。董小脚拽着脚步迟疑的我穿过人群,递过门票。我头顶一阵空调风吹过,一只脚就踏进了会场。
迎面两丛热带植物,遮遮掩掩看不清整个会场的情况。脚下一条小径延伸,通往神秘幽处。这展商是搞科普展还是恐怖展啊,把会场布置得跟鬼屋似的。
董小脚感叹一声:“这里还真有情调,比大剌剌的摆堆人体标本有看头多了。”
我无语,跟着他往前走。迎面踉踉跄跄走过两个人,一男一女,我赶紧侧身让开。那男的脸色铁青,女的面无人色脚下发软,全靠男人的支撑才没趴下,跌跌撞撞出去了。
“吓成这样,至于么。”董小脚朝我嘻嘻一笑,“猴子,你要成那样我可扛不动你,干脆把你丢在原地得了。”
这小子瞧不起我?再恶心的阵仗我都见识过了,何惧一堆不会动的臭皮囊!我鼻孔一排气,捶他一拳:“放心,我以德报怨,到时候一定把你背出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气势,抬头挺胸赶在他前头大踏步前进。
脚下陡转,眼前跳进一颗人头,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表情还算镇定。身后的董小脚“嗷”一声扑了上去,一根手指东戳西戳,转过头冲我咧嘴一笑:“小猴,你来摸摸,这里的皮肤还很有弹性诶!”
我怎么就觉得那颗头没了脸皮的那半边寒着牙床跟董小脚笑得如出一辙?恶寒。那另半边脸灰败的皮肤,无神前视的眼珠都让我感觉不好,并非生理上的不适,而是觉得──悲哀。
莫名其妙。
我拖着董小脚后领继续往前走,他嚷嚷着说要拍照,我指给他看到处可见的小方牌:严禁照相。再指指头顶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监视镜头,意思是偷拍也不成。他立刻有点焉了,大呼没劲。不过在看到下一个标本的时候又精神了,凑上去东摸摸西瞅瞅。我被他感染,先前许些不安抛开了,也开始研究起那些人体艺术。
那些死者被摆弄成各种造型,奔跑,跳跃,甚至还有模仿文艺复兴时期雕塑的。与雕塑腊像不同之处就是它们没有皮肤,红白相间的肌肉直接裸露在空气中,不同的造型可以清楚看见每块肌肉的运动拉伸。除了被剥皮,尸体的五官都还完好,灰暗的眼珠留在眼眶里,无焦距地注视前方。嘴角向下搭拉着,每张脸都是苦相。
“哇哇,原来人的胃这么小啊,我还以为胃是要占满整个肚子的呢!”董小脚整张脸贴在玻璃展柜上很没文化的大叫。
“别的人胃可能就这么个大小,不过你董麒的一定是占满整个肚子。”我忍不住损他,这家伙上辈子一定是饿死的。
边上有人“噗哧”一乐。我回头,看见一名工作人员正笑得一脸灿烂。穿着蓝衬衫黑背心的制服,胸前挂了牌,脸上却嫩得很,估计同我们岁数差不多。
“我在这儿工作了好几天,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兴致高昂的参观者呢。你们挺有意思。”他笑着说,“我来给你们当导游作解说吧?”
怎么倒像是我们被人参观了似的。我翻翻白眼刚想拒绝,董小脚这没节操的欢呼一声就扑了上去,拉着人家唧唧呱呱讨教起来。
“其实这些已经不是尸体了。组成人体的结构统统被高分子聚合物替代,它们只是用尸体这个模子浇注出来的模型而已,不过更逼真就是了。”叫做陈湘的新任导游给我们解说,然后忍不住抱怨,“但是大多数参观者还是把它们跟死亡联系在一起,弄得这几天经营惨淡。”
我撇撇嘴,人尸就是人尸,难道福尔马林里泡过的就不叫尸体了?管你说的多冠冕堂皇,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一眼看透本质。
陈湘见我不说话,忽然转了话题:“你们是学生吧?”
董小脚忙不迭揭自己老底:“是啊,我们是T大三年级生。”
陈湘朝我露齿一笑:“哟,那我还得叫你们一声师兄呢,我二年级,N大,来这里打零工的。”
他长得还算端正,笑起来的样子格外温顺,但落在我眼里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排斥感。我拿鼻子应了一下,对他的来历表示不感兴趣。
董小脚倒是显得很意外:“咦?可以到这里打工?好像很有意思啊,你们还缺不缺人?”
陈湘想了想,说:“晚上值班可能还少两个,要不我帮你们去问问。”
董小脚拍手叫好,我赏他一记响头:“你很有空么?有空也别把我拖下水,说好的我只是来陪你看展览。”
董小脚一脸谄媚:“晚上啊,小猴,难道你不期待关灯以后这些尸体会展现出不同的风韵么?就当陪我参观嘛!”
陈湘呵呵一笑:“主办商一直为人力发愁呢,所以工钱也很高,我就是被这个吸引来的。不过晚上就我一个,这几天闷得慌,你们肯来我真的很高兴。我帮你们争取。”
等等等等,这怎么回事?这两个人现在成了一伙的劝我晚上来这儿给一群死尸守灵?开什么玩笑!
“呃──请问洗手间怎么走?”我问陈湘。就算拒绝,我也敌不过董小脚的牛皮糖,三十六计走为上,尿遁。
陈湘愣了愣,抬手一指。
“啊──老大!”董小脚突然发出爆破音,两手臂上下挥动,“这边这边。”
我看过去──马王堆脸色黑黑的在内脏展厅的另一头站了小会儿,然后慢吞吞地朝这边走来。看样子他心里一定在骂董小脚眼尖。
“那什么,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有些幸灾乐祸地朝他笑,找到替死鬼了,“你来正好,小麒说他今晚……”
“老大,小猴说他今晚想来这里帮忙值夜班,你要不要一起来?”董小脚截了我话头。
哈?我下巴掉到胸前,恨不得扑上去把他那根乱鼓捣的舌头拔掉。一时气结,站在原地抖手指着董小脚鼻尖,说不出话来。
马王堆浓眉一皱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好啊,多个人多份照应。”
陈湘在一边发话:“这……其实晚上就巡夜什么的,可能用不着这么多人。”
马王堆看着他,语气有些冷:“没关系,我纯粹帮忙,不领工钱。”
陈湘点点头,也就没说什么。事情就在我毫无发言权的情况下拍板定案。
'自由自在'
霁血 (十一)
陪董小脚逛完会场,抬腕看表,四点半。马王堆说有事已经先走一步,陈湘顺理成章的邀请我和董小脚吃饭,当作相识一场。董小脚听到吃这个字立刻完全忘形,我误上贼船骑虎难下,也只好奉陪。陈湘建议说这附近有家挺出名的湘菜馆,要是我们不介意吃辣,他很希望用家乡菜招待我们。于是他与董小脚在前头开路,我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三个人呈品字形往湘菜馆进发。
半天不到,董小脚已经跟陈湘很热络了,嘻嘻哈哈完全遗忘我的存在。陈湘倒还不时回头看看,冲我笑笑。怕我丢了还是怎么?我仍然无法对他产生好感,只是牵动脸皮回应他。
他朝我眯起眼,意欲不明的眼神一闪而过,邃又转回去,继续与董小脚说笑。
我想,就是这种眼神让我产生反感。
霁血悄无声息出现,与我并肩而行。他现在很少在有我熟人的场合主动现身,主要是我不想让人误会有自言自语的毛病。
“小心那个陈湘。”他低声说。
前面走着的两个人已经跟我拉开了距离。
我挑眉:“你说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太帅,他看上我了?”
“也许是看上你了,不过可能不是因为你的皮相。”他笑了笑,轻轻敲我的头,“他身上有尸气。”
“尸气?在那种地方工作几天难免沾上吧?”我嘴上不以为意,心里暗暗吃惊。
“总之稍后不要吃他碰过的东西。”
走在前面的两人停了下来,董小脚怪我怎么走那么慢,我故意慢慢腾腾走过去,抱怨脚疼。
“已经到了,进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陈湘笑着,看我一眼,又是那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