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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露出愤恨神情,随即抱起一块木板跳入河中。落水的一刹那,他告诉自己,必须要活下去,活着到杭州,去见大小姐!
大货船沉没了,在河面上形成了偌大的漩涡,许多的船工都没来得及逃出去。全部被吸了进去,哀嚎着,挣扎着,瞬间便没了踪影。
倒霉的并非只有孟家的船工,那艘朝廷的驿船轻舟疾行,速度太快,初时并未察觉到货船的异常。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偏生货船沉没的很快,根本逃不开,直接便卷入漩涡之中,如此一来,沉船事故又多了几个受害者!
货船与驿船都沉没了,过了一会,河面上偶尔泛起一些浮木,布袋,尸体……还有一些书本模样的东西,如果凑近了看,兴许能认出来,是官员们给皇帝的奏章!
没过多久,一个个的浪头打过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者沉入河底,亦或者被冲到了远方……
第一四九章各有所
秋雨淅淅沥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潮湿与阴冷让人很不舒服。
钱塘县城南的一所宅院里,广济米行的东家张子恒的风湿病又犯了。早年间闯岭南,往北疆,东奔西跑,好不容易攒下了一份家业,却也积劳成疾患上了风湿病。
一遇到阴雨天,两条腿便难受的紧,这会一边吃药,一边用热水泡了脚。米行的掌柜老汪站在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直到东家泡完脚,裹上了毯子。
“东家!”
张子恒舒舒服服地倚在榻上,问道:“粮市怎么样了?”
汪掌柜沉声回答:“除了孟家正常价格出售外,其他粮市全部关门停业!”
“哦!”张子恒应了一声,叹道:“还是孟家小姐有魄力啊,比老头子我强多了!”
“东家不必介怀,孟家身后若非有林县令,未必敢与庆和那些人对着干!”
“唉!”张子恒叹息一声,问道:“我们粮行的存货怎样?”
“全钱塘县,我们仅次于庆和与赵家。”
“要不我们也开门售粮吧!”张子恒迟疑了一会,如是说道。
汪掌柜一震,急忙劝阻道:“东家仁善,小的知道,可我们没有后台,斗不过庆和啊!最近有传言说,庆和背后的人物大有来头,我们惹不起。”
“唉,想想真是窝囊,我张子恒只想本分经营,奈何有人欺行霸市,被迫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东家,其实……”汪掌柜吞吞吐吐道:“其实……这也是个好机会,我们也可以跟着大赚一笔的。”
“老汪。你怎么能这也想……那都是不义之财,如何能心安理得!”
汪掌柜见东家严正言辞地反对,当即改口道:“是是,东家说的是!只是现在杭州的粮市被庆和与赵家所掌控,我们若是不谨慎。东家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只怕要毁于一旦啊!”
一句话戳中了张子恒的软肋,一声长叹道:“算了,还是静观其变吧!”
张子恒是个仁善之人,做生意一直本分厚道,像此次杭州受灾,很多人囤积居奇。想要趁机大赚一笔。这位张东主却并未有此想法,本打算正常营业,广济百姓的。奈何有人欺行霸市,若是不从,辛苦攒下的家业就会付之东流,无奈只能被迫同流合污。
“嗯!”汪掌柜这才道:“对了。林县令邀请东家明日去县衙赴宴!”
“林县令,赴宴?”张子恒有些惊诧。
“是邀请钱塘县所有的粮商!”
张子恒马上了然于心,林县令这是要有所动作啊,旋即心中似乎有些期许,笑道:“好,明日我准时出席!”
汪掌柜告辞离去,出门之后不经连连摇头。大赚一笔不好吗?真是的!摊上这么一位泥古不化的东家真是恼火!
刚出张家宅子没多久,汪掌柜正在埋头走路,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这不是汪掌柜吗?”
“秦兄!”汪掌柜一回头,瞧见相熟的丝绸店铺老板秦五!
“难得偶遇,走,一起去吃两杯,去去寒气!”两人本就熟稔,秦五表现的很是热情。
“呃……”
不等汪掌柜说话,秦五便道:“怎么,又要推辞?不给面子?平日里忙得不可开交。这几日你广济粮行关门歇业,你总该有空吗?”不由分说,便拉起了汪掌柜,一起离开。
庆和粮行是钱塘县,乃至整个两浙路。甚至是浙闽一代最大的粮行。自然而然便成为杭州粮市的霸主,欺行霸市,操控市场对他们而言很容易。因为杭州第二大粮行赵记的规模只有它的一半,第三大的广济可能只有庆和的三分之一不到,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庆和粮行后院,庆和堂!
“大兄,县令林昭邀请全县的粮商赴宴,这其中怕是不简单吧!”
庆和粮行的东家吕吉,四十多岁,身形消瘦,个子也不高,看着却很精明,尤其是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能坐上浙闽第一粮商的交椅,足矣证明此人在经商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吕吉道:“那是自然,这个时候,粮食的意义不言而喻,看来县令老爷也是着急了。”
“那我们……”说话的是吕吉的二弟吕善!
“不必担心,我们正常做生意,他不能把我们怎么着!”吕吉对此很是自信。
吕善想想了想自家背景,也便轻松了,淡淡一笑道:“也是,现在为难的反倒是粮市!孟家那个小妮子像是纯心和我们作对,还有张子恒那个老不死的,只要他们乖乖的,那杭州的粮市就是我们说了算。”
“孟家在杭州有多少存粮,你知道吗?”吕吉不动声色地反问。
吕善道:“孟家在城中存粮并不多,除了城南的一处粮仓有五千石,其他的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听说孟家又从江宁运送了一船粮食来,为数不少,怕是会影响到我们的大计!”
“哼,孟家的粮食怕是运不到了!”吕吉冷哼一声,阴鸷的目光有些渗人。
“大兄的意思是……”吕善明显察觉到什么,他们兄弟俩是有分工的,他负责在外面打理事情。大兄则负责掌控全局,谋而后动,不经意间很多事情都妥当了,至于方法可能就比较多样化了。
吕吉摆手道:“不必多问了,你继续安排人收粮就是了,哪怕价格高点都无所谓,只要手上有存货,就能应付他们。”
“那张子恒那呢?他家伙顽固不化,会不会不知轻重?”吕善似乎有些担心,这厮虽然取名叫“善”,可骨子里却没有半分仁善。
“张子恒泥古不化不假,不过他没那个胆子。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吕吉颇为不屑道:“他不买账,不代表他手下的人不动心!至于孟家小妮子,到底是个年轻女子,不知世事险恶啊!她不知道,好人得当到底才行啊!”说完。眼睛里阴鸷的冷笑更加渗人了。
“一切都在大兄掌握中就好!”吕善心中有数便放心多了,旋即又问道:“对了,明日的宴会,大兄准备如何应对?”
“这个……”吕吉沉吟道:“不着急,我再想想!”
最近一段时间,杭州最为紧俏的就是粮食。最让人发愁的也是粮食。
寻常百姓家是担忧家无存粮,粮商们也不得安宁,心思就比较复杂了!
孟若颖这几日就有些坐立不安,忧心忡忡。孙师傅冒着大雨与洪水,从江宁押送一船粮食过来,想想航程艰难。即便船工们都经验老道,孟若颖还是心悬不已。什么时候,货船安然到了杭州,她这颗心才能平静下来。
“若颖姐,不会有事情的,你放心好了!”顾月伦见状也只好连声安慰,秋雨连绵。江南居在的西湖开分店的事情也被搁置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成熟稳重的孟若颖这次格外的不淡定。
“唉,大雨下了这么久,河里肯定涨水了,早知道该让孙师傅他们等几天再来的!”
孟若颖摇头道:“等不了,粮市的店铺大都关张了,百姓们买不到粮食就该饿肚子了,我们的存粮也不多了!”
“那些人真是可恶,囤积居奇。大发不义之财,没有一点仁德之心,伤天害理啊!”顾月伦的心思相对比较单纯,对这等不义行径很是恼怒!
“算了,没办法。有些人就是这样唯利是图……只是如此一来,他的压力就大了!”出身书香门第的孟若颖,很清楚林昭现在面临的压力。也正是因此,她才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分忧。
顾月伦情窦初开,孟若颖对表哥的心思她了若指掌,知道若颖姐这么做都是为了帮助表哥。小姑娘心里很是感激,同时也很是羡慕,她有些懊恼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一时间,顾月伦心中迫切想要为林昭做点什么,至于出发点,除了他是表哥,似乎隐约还有些其他的情愫。
说来也巧,她心里正在这么想,沐思虹便给他带来一个任务。
现在算是一家人,彼此之间走动多也是应该的。沐思虹是个心思灵巧的女子,她终究只能是林昭的妾室,至于将来的正室夫人,孟若颖的可能性很大,至少目前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所以平日里一直与孟若颖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之前的误会解开了,彼此之间又有林昭这个纽带在,一来二去彼此更加熟悉,渐渐成为闺中好友。
“嫂子来了!”沐思虹虽然尚未得到顾七夫妇点头,顾月伦却已经认可了,两人关系不错。
“月伦!”沐思虹笑道:“明日怕是有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嫂子尽管说就是了!”顾月伦一副义不容辞的架势,颇为可爱。
沐思虹道:“明日你表哥要在府上宴客,厨艺方面,我手艺有限,怕是要劳动你去帮帮忙!”
“没问题!”终于有机会能为表哥出力,何况是自己的看家本领,顾月伦求之不得。
见过了顾月伦,沐思虹又去见了孟若颖,说道:“若颖,粮市的事情多谢你了!”
“我只是本分经营而已,何来言谢?”当着沐思虹的面,孟若颖掩耳盗铃,似乎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动机。
沐思虹心知肚明,笑道:“是林郎让我代为转达谢意的,他还说,粮市的事情你不必太忧心,他有办法应对!”
孟若颖心中顿时有些小甜蜜,林昭几时变得这么体贴?只是,这话要是他亲口说出来就更好了。
第一五零章试探
熙宁二年十月初,深秋已至,加之雨水绵延甚久,江南格外的阴冷潮湿。
今日的情况还好些,房檐上滴滴答答,终于不再是珠帘一般的雨幕,几乎绵延两月的秋雨终于结束了。
杭州的百姓见到了久违的阳光,见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许多人忍不住开怀大笑,拍手欢呼。可是欢呼之后,依旧是愁眉苦脸的叹息,为生计发愁。
许多人家中米缸已经见底,纷纷拿上布袋与铜钱出卖购粮,却发现诸多的粮行都关门歇业了。给出的理由,要么是店铺修缮,要么是没货,相比昨日,又都多出了一个理由,东家或者掌柜不在。
唯独城南的孟氏粮行照常营业,店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陆续赶来的人络绎不绝。因为人太多,街道被占用了大半,过往的行人车马只能缓慢通行。
一家驽马车经过时,车窗挑起,露出两双眼睛,隐约可见是吕吉与吕善两兄弟,注视着孟氏粮行门口涌动的人潮。
“大兄,孟家这边还在继续!”吕善道:“他们这样继续闹下去,我们的生意就没法开张啊!”
“着什么急啊!”吕吉摇头道:“你更应该注意到的是有这么多人着急着买粮食!”
“呃……”
“孟家有那么多粮食吗?”吕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