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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在!”祖约顿时产生了一丝不妙的预感,究竟是哪儿不妙他却说不上来,只得硬着头皮施礼应道。
使者正色道:“今日是二月初二,系师命你于二月十日率部启程攻打寿春,逐杀王敦所署淮南太守任台,另须放弃谯城及淮河以北所有地域,举全军退守淮南,而你本人驻留寿春,等待系师下令!”
“轰!”的一声,使者下达的命令有如一记惊雷在祖约头脑中蓦然炸响,令他当场呆若木鸡!他万万没有料到,系师竟会让放弃淮北,要知道,刚刚把玩大印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向祖逖的在天之灵发誓一定要坚守淮北呢!
好半晌。祖约才摇了摇脑袋。不敢置信道:“上使,系师怎会有此命令?淮北为先兄率部下经大小十余战才稳固下来,怎可轻言放弃?您再仔细想想?会不会漏掉了什么?”
使者顿时面色一寒,不悦道:“祖约你这是何意?莫非你还怀疑本使矫令不成?”
祖约一惊,连声分辩道:“不敢,不敢,约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实在想不明白系师为何有此命令啊!”
“哼!”使者毫不客气冷哼一声:“想不明白就别想,你不需要明白,只须依令行事即可。”
祖约心头不由得泛出一丝恼怒。好歹自已也是豫州刺史,手下拥有近五万部众,可是使者的态度分明在把自已当狗使啊,或许在他们的眼里。自已连狗都不如!一瞬间,祖约真想大喊一声“来人!把他推出去砍了!”可是他不敢,只能放心里想想而已。
强压下不快,祖约不死心道:“上使,如今羯赵已退至陈留,依兄长遗愿,这几天约将着手于濄水北岸修筑堡垒,军中已做好了准备,若突然弃守淮北,恐怕…难以向部下交待啊。更何况约新刺豫州,众将尚未完全归心,无端撤退,军中或有变故生出。约以为,攻打寿春与坚守淮北并不矛盾,任台部不过数千人而已,约可分兵两万进击寿春,留三万军驻守淮北,如此岂不是两头不误?还请使者转告系师,非是约不愿从命。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请系师见谅,并请考虑下约的提议,或许系师会更改主意也说不定啊。”
“桀桀桀!”使者突的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笑声阴森逼人。有如夜魈嚎叫,令祖约浑身毛骨耸然。正暗暗想着世上怎会有这么难听的笑声的时候,使者笑声骤止,啧啧赞道:“好你个祖士少啊,做上豫州刺史竟不把系师放眼里了。也罢,你即不愿,本使也不勉强,这便回返向系师禀告。对了,本使倒忘了提醒你,如今你除了与元皇帝夫人有私情外,又多了项轼兄罪名,只须开棺验尸,系师有法子证明令兄非是死于伤寒,而是中毒暴毙,届时只须核对令兄近期饮食,恐你万难把自已开脱出去,呵呵轼兄有如轼父,为千秋万世所不齿,言尽于此,好自为知!告辞!”说着,刷的站起来,大袖重重一挥,迈开大步就要向外走去。
祖约一瞬间冷汗涔涔,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懊悔!说起来,司马睿的过早亡故有一阵子令系师大为不安,在他原先的计划里,祖逖的死亡时间应该早于司马睿,然而,云峰与吴姓士族的意外冲突却令司马睿暴毙,如果那个时候祖约停止给祖逖下药,以祖逖的实力,可以逐渐把毒素驱除出去,祖约也将脱出系师的掌控,没办法,原先要挟祖约的滴血认亲将随着司马睿的下葬而变得不现实,至于拿祖约与那名幼童滴血认亲根本就不可能,皇子怎能因传言与臣属滴血认亲?如果传言涉及到更多的人呢?岂不是乱了套了?
可是,祖约或许是没意识到,也或许是意识到了却被贪欲蒙蔽了心志,总之是接着给祖逖下药,这才使系师暗松了口气,同时还能以轼兄的罪名继续要挟祖约,永远把他牢牢的控制握在手里!
祖约的后悔正来自于此,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再后悔也没用了,祖约连忙上前拦住道:“上使请留步,约非是不愿,只是不知该如何向手下将士交待啊,请容约细细思量一番。”
使者的面容稍霁,点点头道:“你所虑不差,这样罢,本使提点你一下,其实也不难,朝庭不日将下诏讨伐逆贼王敦,你可推说先行接到密令兴师勤王,如此一来,可光明正大的移镇寿春,其余细节不须多说了罢?”
祖约略一寻思,也认为再无更好的借口,只得硬着头皮道:“多谢上使提点,约自会依令行事。”
使者满意的笑道:“这不就得了?系师怎会害你?你放心,系师会记住你的功绩,日后得了天下你自居首功!系师曾有言,祖氏出自于范阳逎县,当进你为赵王!届时执宰中枢,又或是出镇河北,任你选择!”
尽管祖约的潜意识告诉他使者的承诺极不靠谱,但心里仍生出了些许希望,毕竟他已无退路可走,只能强迫自已相信系师将来不至于卸磨杀驴。
祖约心头不由得闪过一丝恨意,他认为,落到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罪魁祸首就是系师,而自已则是无辜的,这一刻,他迫切想把系师找出来杀死为兄长报仇!为自已去除后患!当即试探道:“约谢过系师,只是,约对系师景仰已久,却从未当面拜谒过,不知上使可能安排约觐见系师?”
第三百章 苏峻来历
祖约偷偷抬眼观察着使者的神色变化,心里也暗捏着把冷汗,他害怕使者识破了他的意图,正当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哦?”完全出乎了祖约的意料,使者竟面现欢喜,赞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系师当会明白你的忠心,待平了王敦之乱,本使自会安排合适时机,你先候着便是,好了,本使也该回了,你果然没令系师失望,告辞!”说着,拱了拱手,正式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恭送上使!”祖约深深一躬到底,脸上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丝兴奋之色,系师有如附骨之蛆令他寝食难安,如今最想的,就是弄清楚系师究竟是谁,然后不惜一切代价灭杀之!不过,使者在转回身露出的些微诡黠笑容,却是祖约没看到的。
系师使者前脚刚走,位于东南方七百里外,苏峻的淮陵内史府上也迎来了另一位系师使者。与祖约不同的是,苏峻似乎与这位使者较为捻熟,二人在书房内寒喧了好一阵子,使者才摆了摆手,正色道:“子高,系师命老夫传话予你,让你至迟三日之内撤离淮陵,率全军在瓜步渡江,暂时听从朝庭号令。”
“呃?”苏峻倒是听出了另一层意味,连忙问道:“莫非师尊打算放弃淮陵?淮陵这处虽不是什么要地,却也土地肥沃,人口殷实,弃之可惜啊。”
使者郑重道:“系师得到可靠消息。王敦从凉州牧处交换来战马一万匹。大约两三日内便会奔袭淮陵,系师认为,虽不至怕了他,但暂避其锋较为妥当,淮陵即便让给王敦又能如何?”
苏峻转头看向了悬于墙上的一大幅建康附近的山川地形图,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使者也不催促,好半天,苏峻回过头问道:“王敦为何要攻打淮陵?虽说他曾为道中大祭酒,可峻与师尊关系十分隐秘。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他从何得知?莫非道中有人背叛了师尊?师尊可曾查出究是何人?”
使者摇摇头道:“隐伏于姑孰的暗哨经多方探询,又综合了总总异状,才推测出王敦即将兵发淮陵。对此,系师也是心生不解,通过对身边诸人仔细盘查,发现并无人与王敦暗通款曲。而王敦性格多疑,与曹孟德颇有几分相似,不但喜好孟德诗辞,其行事作风也类似孟德的‘宁我负人不人负我’,据系师想来,应是建康周边几支军队皆有来路,唯独你却来路不明。为防意外,先行出兵剿杀于你!”
苏峻细细一想,很可能还真这么回事,不禁苦笑道:“峻自幼随师尊修行,行事低调,从不为外人知晓,及永嘉五年,受命领部曲数百户南迁广陵,被时为琅琊王的元皇帝任为鹰扬将军,再后来。协助平定彭城周坚叛乱,因功迁为淮陵内史,自此行事愈加小心,唯恐暴露出与师尊的关系,却不料。王敦倒利落的很,果然是枭雄心性啊。”
使者也很无奈。碰上王敦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陪着苦笑了一阵子,继续道:“子高,总之这一次行动于系师来说至关重要,对你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成功剿灭王敦,系师会为你于朝中谋取历阳内史之职,历阳当江淮水陆之冲,左挟长江,右控昭关,梁山峙其东,濠滁环其北,为淮南之藩维,江表之保障,对岸即为采石,凡自淮西来者,必趋渡江,进取京陵。南略北地,亦由采石渡江而西。南北起事发难,历阳首当要冲,将来系师起事,由历阳顺流而下,可于一日内兵至石头城!”
苏峻的面色亦是变得严肃,离席起身,端端正正的朝正北方向叩拜道:“请师尊放心,弟子必会尽全力剿灭王敦叛贼!”
使者现出了满意之色,抬手道:“子高快请起罢,系师所能器重的唯有你我不多数人而已,将来皆可得以封候拜相。”
苏峻依言起身,重新入席后,使者接着道:“对了,系师还特意交待了三人,望你留意下。其一为王导,据确切消息,王导已决定置身于事外,今次王敦之乱恐难波及于他,系师虽恼恨王导背叛,却不方便行暗杀手段,只能暂时留他一命,不过,王导与温峤、庾亮素来不和,你可寻机配合温庾二人,至不济也要把王导投闲置散。
王导又有郗鉴庇护,这郗鉴就是系师要你关注的第二人,他与系师有几分旧情,却若即若离,对我道中大事不大热衷,系师本应亲自劝说于他,然因身处北国分身乏术,故而希望你能拉拢住郗鉴,诱其转投我天师道麾下,并放弃对王导的支持!据闻郗鉴虽于京口新立水军,可囊中颇为羞涩,你应从这方便着手。当然了,系师也明白说降此人绝非易事。”说着,神秘的笑了笑,才接着道:“系师无子嗣你是知道的,今次本使来前,系师曾当三官帝君面立下重誓,若你能成功说服郗鉴,当会立你为嗣!”
一瞬间,苏峻浑身热血沸腾,如果系师坐了天下,他就是太子!要知道,他与祖约可不一样,祖约就是一条狗!苏峻却是真正的天师道高层,大致相当于温峤、庾亮、陶侃、甘卓等人在华仙门的地位,是系师引以为重的左膀右臂,既然放出话来,绝不会食言。
苏峻当即应道:“请转告师尊,弟子自会效死!那么,第三人又是谁?”
使者面色沉了下来,冷哼道:“凉州牧云峰!系师断言,此人将来必为我天师道于北方的最大敌手,远甚于石勒石虎之辈!是以传令,无论如何也要在清剿王敦的同时,趁他孤军陷于南方之际,全力灭杀!北中郎将刘遐会助你行事。而朝庭,尤其是司马绍与此人颇有龌龊,当会行个方便。”
苏峻不屑道:“此事倒不难,云峰不过仅众五千骑罢了,吴姓士族都是废物,一触即溃不足为奇,而峻与刘师兄所部皆为精锐之师,我师兄弟当把此人头颅作成酒器献上师尊!”
使者也觉得剿杀云峰轻而易举,他对苏峻与刘遐所部的流民武装还是挺有信心的,于是捋须笑道:“好了,系师就交待了这么多,另外还特意叮嘱你尽量约束军纪,勿要若来公愤,其他有突发事件你可便宜行事,此事暂告一段落。呵呵,听说你新搞来了几对歌舞姬,其中还有两对姊妹花,不知可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