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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从领命离去,刘琨与慕容廆也各自回返座席,正襟危坐,毕竟刘琨的处境虽然不妙,他继承的却是晋室江山,认为自已是正朔,自然要拿出正朔应有的气度。
“大倭国使臣木菟宿迩觐见!”随着公鸭嗓子响起,三条人影出现在了殿门。
刘琨与慕容廆探头望去,这三人,衣服破烂污秽,根本没个使节应有的气度,而且还身材矮小,领头的大约到寻常人的肩膀,整整矮一个头,后面两人仅及胸口,给人一种既猥琐又滑稽的感觉。
刘琨与慕容廆再度交换了个眼神,眼神里,满满的全是轻视,世上怎会有如此矮小的人?这么矮能做什么?看来汉光武帝赐名为倭,倒是没赐错啊!
情不自禁的,连同殿内殿外的黄门与随从在内,所有人的心头均是一股自毫感冉冉而生!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三万先登
木菟宿迩自从匆匆拜别了葛城长江袭津彦之后,当天便渡海去往中土,借着比较各方势力的机会,习惯性的观察起了中土的风土人情与四处打探技术文化,甚至还特意跑了趟长安,直到探得大后磐媛安然无恙的消息,这才放心离开。
时值秦赵大战,他想看一看结果,于是也不着急选择投靠对象,改为潜伏起来耐心等待,却不料,仅仅数月工夫,赵国已土崩瓦解,这令他惊骇欲绝,同时也意识到,葛城国再也没有选择,只能投靠刚刚立足于江东的楚国。
木菟宿迩日夜兼程,总算于今晚赶来建康,立刻便于宫门处道明了身份,起先他并不指望刘琨会接见自已,根据数百年来历次觐见中原皇帝的经验,其程序复杂繁琐至令人窒息,最少也要沐浴更衣,才能在中朝大殿正式接见,有时还需要焚香斋戒!
中原皇帝号为天子,是代表天管治天下,是天在人间的代表,在倭人的理解里,那是相当于神的存在!
令他意外的是,刘琨竟然同意接见,心里不由产生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毕竟那时的倭人还没自大至把自已的最高统治者称为天皇,于是赶紧跟着黄门向宫内走去,这一路,那高大的宫室、华贵的建筑无不使他羡慕万分,果然是大国上邦的气象啊!
怀揣着满腹的景仰,木菟宿迩被带至目的地,黄门的尖鸭嗓子让他回过神来,不由向殿内快速一看。两名中年男子。一居上首。一陪坐下首,这二人均是方面大耳,颌下三缕美髯,本应是不怒自威的面相,偏生目光柔和,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错觉。
木菟宿迩赶紧收回目光,趋步行至殿中,按中原礼节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大倭国使臣木菟宿迩参见大楚皇帝陛下!”
“呃?”刘琨却是一怔。不仅是那地道的洛阳腔,而且木菟宿迩的礼节,是臣僚朝见皇帝的礼节,与中原人士相比,不但分毫不差,甚至在某些细微处更标准,也更正规!
在刘琨的印象里,倭人是等同于野蛮人的代名词,然而,今天的木菟宿迩使他对倭人的印象稍有改观。
刘琨收起了几分轻视。挥了挥手:“倭国使臣,你连夜见朕。是为何事?”
木菟宿迩的脸面现出悲愤之色,从怀里取出国书,奉上道:“我大倭国远居海外,历来事中土为主,自后汉、曹魏,乃至前朝,从无半分不敬,然而,秦王前一阵子无端引兵来犯,杀害我家先王,又掳我臣民妻女,手段之狠毒,令人发指啊!
秦王虽暂时退去,但三五年后必来,我倭人力有不逮,哪能经得起如此折腾?只怕多来几次,就离亡族不远了啊,外臣代我家大王,求陛下看在我倭人历来恭顺的份上,请为我等作主!我大倭国愿事大楚为宗主,永为番属!”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这…”刘琨终于明白了云峰出海的去向,原来是去倭岛抓人,同时也清楚了木菟宿迩的来意,说实话,他对这半点都不感兴趣,于是为难道:“起来说话罢,你既然能来建康,想必也清楚中土现状,如今楚秦间大战一触即发,你倭人处境虽令人同情,只是…朕还如何有余力助你?”
刘琨摆出一幅和颜悦色的模样,一般来说,刘琨并不随意杀人,他只杀两种人,一是对他有威胁,二是身上有他看中的东西,显然,在刘琨的眼里,倭人两种都不是,因此也没必要算计他,心想随便安抚两句打发走得了。
木菟宿迩却是大为感动,抹了把眼泪,连忙道:“中土形势外臣自是明白,秦王虎狼成性,一旦取得天下,非但中土百姓遭殃,既便我外藩也是永无宁日,因此,我家大王于临行前有言,愿发举国之兵攘助陛下,只要能击溃秦王,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
“哦?”刘琨略有动容,不禁与慕容廆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这倒是个意外之喜啊!
虽然由木菟宿迩与他的两名随从来看,倭人身材矮小,战斗力相当有限,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当先登总可以吧?秦军有许多大杀伤力武器,便由倭人来挡好了。
刘琨现出了义愤填膺之色,捋须叹道:“赵秦间秋毫无犯,秦王却无端举兵攻打,虽师出无名,倒也能勉强理解为争夺天下,可你倭人何其无辜?数万民众竟被抓往汉中替秦国开凿运河!据线报探得,当真是饥不果腹,饿殍遍野啊,每日里,因毒打或饿病而死者不计其数,如此残暴之辈,若天下落于他手,百姓势必重蹈暴秦之苦!
朕观之闻之,满心愤怒,奈何这登基来的措手不及,至今还不满一年,也罢,朕不瞒你,眼下我楚国心存观望者多,诚心归附者寡,本打算用个三五年时间,以仁德感化,接下来便号召天下义士共讨秦王,不料,秦王竟不顾士卒疲惫,先下手为强!好!你来的正好!多余的话朕不多说,请转告你家大王,他日击破秦军,必与你主结为兄弟,永不背弃!”
“呜呜呜~~”刘琨如此贴心的话语,竟使得木菟宿迩伏地大哭,这才是真正的中土王朝啊,为弱小种族申张正义的中土王朝!
好半天,木菟宿迩才哽咽道:“陛下有此心意,我家大王必会誓死追随,外臣还敢断言,陛下以仁义待人,一旦取得天下,必将重现汉朝万邦觐见的盛况!外臣这便连夜回返,请我家大王尽出精兵,渡海前来共御暴秦!”
刘琨亲自起身,把木菟宿迩从地上扶起,亲切的说道:“你一路奔波劳苦,按理说,朕该于大朝会正式与你订立盟约文书,但如今形势紧迫,这样罢,今晚朕设私宴为你接风,明日一早你再离去也不为迟,而且朕也有时间筹备些礼物送与你家大王!”
“外臣…多谢陛下!”如今的木菟宿迩,心里满满的全是感激!
慕容廆却突然问道:“本将受陛下信任,被拜为大将军,陛下虽是心怀慈悲,本将却就事论事,请问你倭人能出兵多少?何时能来?陛下也好早做安排。”
木菟宿迩一口应道:“我大倭国国小民寡,又被秦军侵略,尽起全国精锐,应能凑足三万,请陛下与大将军放心,两个月之内,必能渡海前来!”
刘琨与慕容廆满意的相视一眼,三万先登,足够用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逼出来
第二天一早,木菟宿迩带着刘琨赏赐的厚礼,心情激荡的离开建康顺江而下,向着倭岛行去。
而荀崧府邸被围的消息传的很快,当天夜里便传到了京口,天刚放亮,曾大牛果然亲率两万骑往建康救援,说实话,郗鉴很不放心,却没法可想,这是个阳谋,他没法坐视荀崧的生死。
郗鉴只能严备全城,又在临行之前对曾大牛千叮咛万嘱咐,同时传信给海门,请桓温领水军攻打石头城,起围魏求赵的效果。
京口方面的军事安排完全在刘琨的预料之中,其实,领军作战就这么回事,受形势所迫,在战术的选择上并没有太大的随意性,所谓料敌机先,无非是利用自已一方掌握的主动权,给敌方下套子,使他不得不穿入,按自已的安排落子,在这方面,云峰与刘琨都是高手,至于出奇兵破敌,只能偶一为之,在互知根底的情况下,要做到很难!
由京口至建康,仅一百五十里,其间地势平坦,多为缓坡丘陵,曾大牛并不是沿江西行。
在大江南岸,有江乘、摄山(今南京栖霞山)、直渎戊、幕府山等多个战略节点,尤其慕府山乃是慕容部的大本营,一旦被围住,非但救不了荀崧,自已还可能陷入灭顶之灾。
同时,曾大牛也不能跑的太快,必须要配合桓温攻打石头城,如果海门水军不至,他仅率两万骑突入建康,很容易孤立无援,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据他估算,海门水军会在次日的清晨至正午之间攻打石头城,综合以上因素,曾大牛先南下至高骊山,再折向西行。
高骊山是宁镇山脉东部山峰,长约十二里。山脊浑圆,顶部被侧形成峭壁,南坡多灌丛,为设伏阻击的好地点。
曾大牛半点都不敢大意,但令他虚惊一场的是,高骊山不见敌军半点行踪,这使他把目光向西南方投去。
西南方向四十里有一座百丈左右的山头。高度虽不如高骊山,地形却颇为类似,名为华山,过了华山,则是一片坦途,再无任何战略性要地。他不相信刘琨会不在华山阻击。
一名将领也跟着望了望,不由问道:“曾将军,您是否怀疑刘琨会在华山设伏?”
曾大牛嘿嘿一笑:“他若放任老子去救荀公,他便不是刘琨,但咱们也不着急,大王留下的一千亲卫,最少挡个三五日不成问题。来,全军原地休息,傍晚用了膳再走也不为迟!”
四下里轰然应诺,将士们除少部分散开负担警戒任务,其余人全都下马,享受起了冬末那和煦的暖阳。
时间缓缓流逝,当太阳渐渐没入地平线之时,两万秦军由高骊山开拨。向着华山行去,按正常马速,四十里的距离最多一个时辰,而秦军走的很慢,直到亥时(晚上九点),华山还在前方十里呢!
出于一贯的谨慎性格,曾大牛挥手止住全军。向前眺望,在清冷的月光下,华山朦朦胧胧有如一只巨虎横亘于正前方,尽管这只是一座山头。但在所有秦军将士的眼里,它不吝于一只真的老虎。
谁都明白,在山脚,甚至山坡上会有数之不尽的敌军,令人头痛的是,敌军的数量不得而知,前方有哪些布置也不清楚,而且绕道而行也几乎没可能,一来被会断了后路,二来向北饶,只会被逼向刘琨的幕府山大营,假如向南饶,又将离建康越来越远,同时地形也不利于骑兵大范围拉开作战,在建康以南,有方山、牛首山与土山三座约百丈不到的山头呈品字形夹峙!
刘琨必会以重兵驻扎这三座山头,曾大牛不会蠢的自陷绝境,换句话说,今晚这华山,是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他没有第二个选择,只是,该如何过呢?
曾大牛紧紧锁着眉头,他清楚,前方三五里处,或许会有楚军的暗哨潜伏,观察着自已这方的一举一动,也很可能设有绊马索、陷阱之类的小布置。
西南方向的华山,真的成为了一只拦虎路。
秦军的每个人都在凝神思索,在敌情不明,地形不利之下,这一战不能力敌,只能巧取。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将领拱了拱手,不确定道:“曾将军,前些年大王下益州时,韩将军于汉复退去甘卓与魏乂,乃是积薪施放浓烟退却,如今正值冬未,末将观了下风向,仍是北风,咱们不如也依样画瓢,您看如何?”
“好!”曾大牛猛叫一声好:“果然是妙计!破了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