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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让杨文默一说出来思路马上清明起来,可也想到了新州的处境,不可再掉以轻心,于是虽然精神已经顶不住了,也勉强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看着他怎么往下说。
“其次,就是处理不明。只说了军法处置,可是,具体到底是谁犯了错,那个人究竟是新州当地的驻军,还是朝廷派过去跟随陆风毅的兵?引起朝野震动的新州哗变,不可能就用一句‘军法处治了’就搪塞过去。还有,究竟是怎样的军法处置,是斩首,还是腰斩?这些都未说明。”
“最后,事情都没有说明,朝廷也未对这事做什么处理,前方局势我们一无所知,新州闭门两天,连郑王和内阁的诸位大人都两天没有休息,如此紧急情况并没有平息,此时新州请战,这本身也不稳妥。”
我想拿起身边的一杯茶,而我忽然发现,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我可以在这里气势压人,但是面对杨文默句句真言,我却无力回击。这些都是真的,陆风毅的确存在这些方面的疏忽,不,也许,就是这方面的问题。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静下来想想,究竟风毅为什么如此急的要请战?按理说,他应该知道新州闭了两天的城门,而今天一道折子就要和封国决战,的确不合常理,也不符他一贯做事的方法。俗话讲,反常即妖,而今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糟杂。
不想让大家看见我这样,于是放弃了要喝茶的念头,手拂了茶碗的边际,缓缓的转着圈。
子蹊的眉紧皱着,想了想,问,“文默,这些都是你按照这折子想的,还是前方军中有什么邸报传来?”
“是臣想的,也许新州的局势不至于如此。臣刚到这里来,新州的局势并不明了,按理不应该讲这些东西,可是见郑王问起,又不想搪塞过去。如果臣的话太过危言耸听,恳请郑王降罪。”
杨文默的一席话说的很恳切,并且真情实在,也说明了他只是猜测,可我却无法释怀。着其中无关什么人品,只不过生死攸关,无法放弃而已。陆风毅的一条命就在这上面。
“文默说哪里话,朕也不是如此不通情理之人。知道你为公不为私,朕很是欣慰。”
子蹊这样说的时候,我看了他一眼,从他的眼底,我看出来一点什么。他到底还是不信任陆风毅,不,他信任陆风毅的能力和决心,可是,却不喜欢他这个人而已。不然,他也不会单凭借陆风毅的一道折子就决定攻打封国了。
“那,这事该如何处理?”
子蹊问了一句。
杨文默想了想,说,“郑王,陆风毅是难得将才,他既然上了这道折子必是有道理的。我相信陆大人。不若这样,先定下了是否要在开春作战,而现在已经是隆冬季节了,如此时节,京里,各部院开始准备,同时再派一名官员到新州,看看情景如何,就算给朝廷一个交代。反正不费什么功夫,到了明年,大军到新州,这样一切就解决了。”
“子蹊听完点了点头,不错,派什么人去合适呢?”
“此人须对郑王忠心不二贰,不可有私心,并且在朝堂之上也要有很高的威望,这样,他说的话,方可以威镇百官,不至于使官员对他带回来的什么消息产生怀疑,以安民心。”
杨文默还真是个人才,我暗暗想,怎么原来就没有注意到他呢?
那要谁去呢?我们同样被这个问题困扰,大家都在低头想,可这个时候,文鼎鸶说话了。
“郑王,徐相,朝廷重臣,为人耿直,忠心不二,并且朝野官员多是他的门生故吏。徐相,可以吗?”
徐肃看了他一下,点了点头。
“如果郑王认为老臣堪当此任,老臣愿往。”
“恩,……”
杨文默在旁边沉吟了一下,说,“臣以为,徐相不合适,徐相朝廷重臣,如此时刻,京师重地需要徐相这样的人,新州再重要也不如京师重要。”
“可是,徐相不用去很长时间,只要看明新州事物就可以回来。”
文鼎鸶并不相让。
“这个时间也是京里最重要的时刻,不可缺少朝廷肱骨之臣。文相,再说,徐相他,……此时天冻地寒,舟车劳顿,……如此重要时刻,要是徐相不在京师,不好。”
他转了三个弯,也没有转出去,其实他想说,徐肃老了,如今天气实在太差,他要是去这一趟,就怕他病了。可在这里,说什么病呀,灾呀什么的实在不好,可又找不到什么替代的词,所以说起来吞吞吐吐。
“那杨大人的意思是,徐相老了,不能当此任?”
文鼎鸶闲闲的接了一句,惹的杨文默很是着急。
“你,……文相,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
“好了。”
子蹊适当的时候止住了他们的争论。
“这样好了,这些天大家都累了,先回府休息,这事情明日朝会上再议。散了吧。”
他们也自知君前失仪,听子蹊这样一说,忙站起来,跪了一下就出去了。我也是,看了子蹊一眼,他微微点了点头,我也就出来了。
如此其实是最好的,因为互不相让,再这样下去会真的在这里争吵起来的,那样就有失体统了。其实这样也给了我们一个缓冲,让我们想想,到底这事情要如何处理。
挑了帘子,外面是一片冰雪天地,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好冷,于是紧裹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可抬头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了文鼎鸶站在我的面前。一身白色的狐裘,玉白色的脸,在这样的天气下显出了几分的晶气。文潞廷的好样貌一半来自文鼎鸶,虽比他更加的洒脱和贵气,可少了一种出尘的感觉。这个人,如果不是和我意见相左,成为好友该多好。
“周大人,……”
我看了看周围,徐肃和杨文默已经走了,就我们两个人,站在这里,显的有些形单影只。
“周大人,可否一同走走?”
我微微一笑,走到了他的身边。
“文相,在此等永离吗?”
“对,有些话想和周大人说,就是一直错过。小儿潞廷得大人爱重,这是他的福气,鼎鸶一直想谢过大人的关照。”
走在禁宫的回廊上,外面时不时还飘进来的雪花,可这里的景色却是独有的迷人韵致。
“文相言重了,永离和令公子是知交,不是什么关照不关照。”
他一笑。
“这些年,我感觉心境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的我,做什么都要最好,要最拔尖的,可现在,我忽然发现,很多事情,这样就这样了,也许有很多事情不喜欢,可那些事情存在了很多年,也就习惯了。”
我说,“还是文相豁达。”
“周大人取笑了。鼎鸶想让徐相到新州,估计周相也不是十分愿意吧。……我也知道,现在天寒地冻的,徐相身体毕竟不如以前了,可这次的新州之行,非他莫属。”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到了现在,我也就不藏着什么话,索性都说了出来。潞廷在新州,这大人都应该知道才是。虽说潞廷为了朝廷埋名到的新州,都是为朝廷传递消息,可一直和家里没有断了联系,文家的信鸽可是百里挑一的。郑王这次不急下决定,也是为了等这个消息。虽然,刚开始的时候,郑王想进兵,可只要前方的消息没有传来,郑王是不会做任何决定的。前方局势不好,破绽太多,这些都是潞廷传回来的消息。新州的耳目众多,除了潞廷一定还有其他的人,所以消息根本无法隐瞒。”
“潞廷说,单就新州而言,惟有一战,才可以缓解新州的局势,如果一直拖着或不战则后果将无法预料。并且,如果要战,必须快,争取明年开春就可以出兵。因为,封国最脆弱的时期其实很有限。”
我看了看他,然后我们继续走,我回了一句。
“徐肃铮铮君子,不可能行回旋之事。如果新州真的如此,则陷徐相和陆风毅于两难。陆风毅毕竟是徐肃最得意的门生。”
他想了想,说道。
“……新州的问题,……这些杨文默都说了出来,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有些事可大可小,不过,重要的是,那里是个旋涡,谁去都会陷下去的,惟有徐相,才可以摆脱这些,只因为他的耿直和誉满天下的人格。再者,他虽然为人耿直,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可他比另找一个什么人去要好的多,他是陆大人的老师,怎么也不会节外生枝的,……”
节外生枝?这四个字重棰一样,敲在我的心上。是呀,如今世上,节外生枝生出的祸事还少吗,……徐肃是否也因为看到这一点,所以同意文鼎鸶的说法的。
文鼎鸶接着说,“徐相顾虑的太多,他不想打,但具体为什么一定要打又更他无法说清楚,所以刚才在郑王面前顶撞徐相失礼了。”
我一笑,“既然这样,徐相不想打,他大可以说新州局势的问题,让郑王不要进攻封国。”
“只要郑王下定了决心要打,徐肃是不会为了自己的意图而做一些危害朝廷的事的。”
我忽然站定了,他也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到了宫门。
“周大人?”
“文相,永离想问大人一句话,请大人相告。”
“什么?他的面色也很严肃。”
“新州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听了,抿住嘴唇摇了摇头。“信鸽传递的只是短小的消息,这个潞廷没有说,也说不清楚。”
我想,他还是不能和我开诚布公。其实,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毕竟他还是他,我也还是我,我们不是朋友。
“文相,您说到这里,永离也明白了。可永离要说的是,徐相真的不能去。杨尚书说的极是,京师重地,不可有失。徐肃犹如百官的定心针,朝廷的柱石,他要是到新州,那京师人心会动摇的。”
“……周相,说徐相是京师的柱石,那你将郑王至于何地?”
“这不是什么权位的问题,郑王稳定的万民,是朝廷,是天下;而徐肃则是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有他在,可以使我们的精神有所依托,不至于惶然。有人说他太道学了,可这又有什么不好,至少,我们还有一个心中真正的经典活生生在我们身边,……”
我顿了顿,转而看这天上落下的雪花,冰凉冰凉的。
“文大人,我了解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心境,其实,我们站在同样的位置上,我们都不希望新州有任何闪失。因为作为朝臣,那里是郑的壁垒,作为个人来说,那里有你的儿子,也有,我的两位挚友,……”
自始至终,我没有答应他任何事情,但我听懂了他的意思,也了解他的心境。要使子蹊下定决心对封作战,这是我们共同的目的,可除此之外,则各有各的不同。回到家中的时候,我一下子躺在床上,再也没有起来。两天来没有睡觉,也没有休息,脑子一直都在为了这事而算计,十分的疲惫。凤玉见我这样,只是给我盖了盖被子,就走了出去,迷糊中,好象又看见她进得门来,问了一句,“怎么了?”
“大人,刚才门上的小厮说,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南边的亲戚来给大人带点乡下的特产的,我去看了一下,只是一个箱子,他也没有进来,就走了,然后我就让人把箱子抬了进来。”
“哦,是什么?”
胡乱答了一句。
“……这个,……”
“犹豫什么呀,是什么东西?要是什么瓜果之类的,留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