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重炎与突厥国书,邀约突厥汗王七月长安共赏牡丹。
突厥王率五万大军南下。朝野人心惶惶,谣言四起。重炎却令沿路官军不得为难,径直放突厥大军直至中原腹地,近逼长安。
我却知他已暗调兵马屯于咸阳城内。御林军更是时刻待命。但我却猜不出,他为何要放他们进关,不知又有什么玄机。
圣德五年七月,突厥汗王纳利带五万精兵驻进长安左翼重镇扶风县。
重炎率文武百官亲至城门,迎纳利及其亲信入城。
十日之后,突厥王献上五色土仪,与大唐再结盟约,定永世之好,自此年年朝奉。
朝中人对此纷纷猜测,不知他们的帝王如何驯服了自高自大的突厥王。
斜阳殿那一幕戏,大概只有我和重炎这两个做戏的人明了。
那一日,夏夜初凉,重炎在斜阳殿设宴延请突厥王,别无他人,唯我陪伴在侧。
纳利看着我,半晌不语,问重炎这位美人可是大唐皇后。
我回答他,我的封号是静妃。
纳利和重炎酒至半酣,突然推翻面前条案,将腰畔弯刀插在地上,语出惊人,若是大唐皇帝将静妃送我,我便将突厥一半国土相让。
重炎失笑,目光柔柔望住我,静妃是朕除了大唐社稷之外唯一的想念,是不准任何人染指的。
纳利颓然坐倒,我笑着替他斟满酒,难道突厥就没有美人吗?
那一夜纳利醉倒斜阳殿,重炎令人扶他去附近的永春宫歇息,又命人收拾残酒,挂起突厥地图,与我细细评论突厥形势。
说到酣处,重炎命人唤了几位当朝武将前来,演习准备对付突厥人用的火炮火器。
巨大的假山石在火炮的攻击之下,轰然化为粉末。
重炎踌躇满志,若是以此对付突厥人,别说五万大军,就是五十万也有来无回。等杀了纳利,灭了五万精兵,再挥军南上横扫突厥,这可比太宗皇帝当年的功绩还要大。
一众武官纷纷称是,几人笑称,应该尽快寻个理由对纳利下手才是。
重炎笑而不语,让众人退下,来锦塌之上将我抱在怀里道,“等朕灭了突厥,就带爱妃去看关外草原风光。”
我伏在他怀里,一时间忘记是在做戏给窗外的那人听,悠悠道,“风吹草低,落日长烟,正好可以信马行去,慢慢观赏。”
重炎年岁渐长,威势日重,举手投足间无不尽显君王之势,可这样深夜相拥夜半私语,我仍觉他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在华山上,目光灼灼的望着我说,我想要比玉儿还要厉害。
纳利第二日便恭谨异常,处处看着重炎脸色行事。众人大奇。我知那一夜他诈醉之后偷潜在斜阳殿外,听去了重炎特意为他做的一场戏。
几日后重炎找理由带他去了咸阳阅兵。再回来,纳利已献上请求缔结盟约的国书,相约百世之好。
其实火器火炮还在试用之中,难以正式使用,而且威力也不是那样惊人,那日斜阳殿上轰开山石的却是我一缕指风。只是纳利不知,只道大唐已有如此厉害的兵器,他的骑兵断难抵挡,等再见咸阳守军浩浩汤汤,便再无争胜之意,乖乖领兵回去,再不敢滋扰边境。
重炎笑曰,十年之内,可保边疆安宁。
朝事日渐繁重,他常批阅奏折至深夜,再蹑手蹑脚走进内殿,悄无声息上得床来在我身边睡下。他不知我每夜要等他回来,方安心合眼睡去。有时也觉奇怪,我们竟变成今日这般样子。重炎有时也喟叹,以前读史书,也读过龙阳故事,分桃断袖典故,可我和玉儿这般情形却是千古未有。
机缘巧合罢了。若明珠不是爱上敏之逃婚而去,若我不是黯然神伤自愿进宫,若他不是这般寂寞委屈抓住我再不肯放手,一切将全不是这般模样。
重炎有时问我明珠的事情,我便讲给他听,若是当初明珠进宫,她必定是你的珍爱。他思量许久,笑笑,不会,朕想不出还能象对玉儿一般喜欢一个人。
来年春草绿时,我去了一次扬州。拿着重炎赐的九龙玉佩,冒充我的大哥当朝御史的身份,将贪污治理运河银两的河运总督与扬州守备一同下了牢狱。
江南碧水犹寒,柳絮蒙蒙,在我眼底却统统失了丰采。马车辚辚一路回长安来,遥望宫城重檐掩映,我怅然自觉我已失了自由,天地再大我却只能回到此处了。
圣德六年九月。我父亲六十华诞。
三位兄长皆告了假回杭州祝寿。不日大哥飞鹰告诉我,小苍和锦园已在辽东成婚,也赶回杭州为父亲祝寿。
有人兴高采烈的将朝中事托付给了七王爷,随我一同下了江南。
一路之上我不时回想起当日带皇帝出太庙游玩华山的事情。转眼之间,这些年已过去。他不再是那个半大的孩子,我目睹着他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威严的帝王。我看着他渐渐褪去我熟悉的样子,变成这世间至高的存在,却始终抓紧了我手不肯松开。
我被他紧握着,身不由己,随着他飞快的改变。
杭州城里熙熙攘攘,沈府门前依旧车水马龙,红灯盏盏。老爹和各位兄长惊见重炎,以朝堂大礼参见,却被他拦住。小婿前来为岳父祝寿,朝廷上的礼节就免了。
明珠和敏之带了儿子见过重炎。他一切不知,称赞颜齐这个名字取的实在不错。明珠快人快语与重炎细数我这个弟弟的诸多不是,言下之意是重炎肯收下实在是阿弥托佛。我和敏之相视一笑,前尘往事尽消散在不言间。只有那个齐字,依然清晰明白的记录着往事。
小苍和锦园很没良心的在辽东成了亲。我们都很气这一点,嚷着让他们重摆酒席。
门外却有笛子清越响起,愁似天边新月。大哥脸色遽变,我已闪身出去。月下,玉海棠坐在门前容树枝上,横吹着玉笛。他见我出来,明艳脸上现出一丝笑容,一曲吹罢,飘然而去。
我呆立门前,重炎从身后抱住我,“海棠怎么不进来。”
“他走了,不会回来了。”我惨然道,他与大哥始终没有结果。
重炎抱住我,“别伤心了。他自有他的去处。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我只握了他绕在身前的手,不语,还好他在身边。
是夜,重炎寻了画舫,与我游西湖。
潋滟湖水,如烟往事,我醉倒在他怀里,泪影涟涟。不知为何,这般的情意日深,却让我只觉得,我和重炎的缘分已要到尽头。心里只有慌乱无数。
他轻吻我面上泪光,爱怜无限,念着昔日明皇贵妃的故词,“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玉儿,天上人间,我终究不会负你便是了。”
我含泪笑看他,“若我死了,你将斜阳殿年年种满芍药,就算是念着我了。”
不是无由来说这话,与明珠龙凤双生的我,自出娘胎便虚弱。习武后好了些,却改不了天生虚弱的体质。近日,越来越觉得疲惫不堪。想来,该是我没有多少时日了。
重炎只牢牢抱住我,似要将我揉进骨肉之中。
西湖新月正万籁寂静。
我只尽了全身力气拥抱着这个与我注定纠缠至死的人。此时此刻,沈明玉私心只愿时光停顿,让我们相拥着直至变为化石。
食言……要到二十一才结束:)
大家将就看吧,偶已经不知所云了,长篇真是噩梦的说,结尾真是难写的说……
(二十)
回长安后;我开始编纂大唐药典。
《灵殊》,《素问》,《黄帝内经》,各个典籍均有对医理用药的论述,却从未有过全国统一的关于药量标准的医典。太医院已奉皇命着手制定。我每日闲着无事,便常到太医院去和御医们一起研究讨论,兴致好的时候,常会因为“砒霜的用量可不可多过二钱”之类的问题争执起来。
我心里渐渐害怕见到重炎。心里有恍惚不安的感觉。仿佛向上天借来一瞬,让我们阴差阳错彼此相遇,不该得的幸福握在手中,于是惴惴着何时便要归还。
每夜斜阳殿,他却必定守着红烛等我回来。深宫中一点灯火,伴着年少的君王,映入眼帘,我只有淡淡笑起来,他说过我是大唐社稷之外,他心中唯一的牵念,不知我沈明玉何德何能,值得这般错爱。
西湖那夜过后,似乎两个人的感情开始泛滥起来。寝宫重帘之后,白玉温泉边,他似要时时不停的将我拥在怀里才算安心。夜深人静,情意浓重之时,重炎有时会低下头来,亲吻着我的耳垂,喃喃道,如果这样就能让你怀上我的孩子有多好。悲哀袭来,我们是不可能有任何子嗣的,无人会继承我们共同的血脉与生命,无人在我们化为黄土之后依然在世间证明我们曾深深爱过。我在眩晕之中更加缠住他,让他更深重的进入我的体内。温热的肌肤,交缠的身体,迷乱的喘息,仿佛我们如此便可抵挡这漫漫长夜里波波袭来的浮生悲凉。
那样的夜里,我便在心里一次次的说着我爱你重炎,我爱你。清晨醒来,解开彼此纠缠的发丝,我再悄悄离开,到那几重深院相隔的太医院去打发整个白天悠长的时光。我怕我凝视着他会忍不住哭泣,我害怕被他看到我软弱的样子,那是我万万不想被他见到的。
突厥第三年进贡来的礼品之中,有四位罕见的美人,其实尤其出色的一位在文华殿上旋然做舞,那美丽的样子,仿佛清晨时分草叶上的露珠泠然滴落,几乎让我在那一瞬间也摒住了呼吸。重炎当场赐之千金。更有大臣上前贺喜,请重炎效仿隋文帝为这善舞的美人做玉露琼台。
四周嫔妃轻声议论,王皇后向我这边投来得意的目光。我看着遥远龙椅上重炎面上悦然的笑意但觉意兴阑珊。为何我会坐在这里?坐在他的女人们中间看着他如何封赏新来的美人。就因为我也算是他的人吗?我失笑出声,站起身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转身出了文华殿。
太液池芙蓉未央柳。我站在池水之前,想起数年前进宫的那个柳絮翻飞的闷热午后。转眼已是这么多年。有人将我轻拉回来,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耳边传来重炎轻声叹息,“只是多看了她几眼而已。玉儿就生气了。”
我抬起头来看他,惊觉他竟已比我略高了那么一点,何时的事情,我都不察觉。
“她是很漂亮。”我诚实说道。
重炎拉我转身,“有道是,除却巫山不是云,玉儿总读过这句诗吧。”
我点点头笑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向柳叶深处走去,“我自己四处走走。你别跟过来。”
柳叶迷离处,我盘膝坐下,看着一湖烟波荡漾的池水,归意已决。
侧首,碧绿柳叶掩映处,重炎依然凝立在方才池水边。他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已渐渐不对,但他固执的不肯承认,而我则逃避不回答。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曾依恋过我,迷恋过我,在哭泣的时候紧紧的拥抱着我,可是他已慢慢长大,他已不需要任何的人保护,不需要我再看着他。就象孩子小时候珍惜的玩具,长大了就会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一般。我早已觉得,我已无存在的必要。一直装做不察觉的微笑着,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将天下玩弄股掌之间,看他如何逐权臣戏突厥,如何天机莫测城府渐深,终于,我装的累了,再也笑不下去,只好睁开双眼正视坚硬的现实。
或许,我爱过的重炎,只是许久前那个深宫中寂寞无助的孩子,那个在宫门前哭泣着向我奔来的少年。
然而日月悠长,那一瞬,终成过去。
这一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