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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责备的口吻表明了支持,让封亦麟放松了心。
「师父……」苍白的脸色让他脸颊上尴尬的红鄢更加显目。
「换间房,师父帮你净个身,该做什么你可以一边说给师父听。」
封亦麒眨眨眼,露出愉快的笑容,靠在他肩侧,满足的闭上眼。
「师父,我好想你……」疲倦与安心让他说了几个字以后就睡着了。
没注意到柳煜扬的脚步顿了顿,以及温柔的轻喃回应。
三个多月过后——
他感觉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很久不曾有过的安心歇息。
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必担心,什么都不需害怕,就只要沉睡,怀抱着温暖的感觉。
如果醒来了,这种感觉就会消失吧?
如果失去那股温暖,他会遗忘所有感情吗?
他好累,也不想放开那份温暖,所以拒绝睁开眼,抗拒去回应。
可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某一天,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将他推回现实,他醒了过来。
吃力的睁开睡,久违的光线让他难过的闭眼,仅仅这样细微的动作就惊动了床边的人。
「凤儿。」卓洛宇惊喜地握住他的左手。
血魄楞愣的看着他憔悴的模样,有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
他最初的反射性思考是要宰了卓洛宇,但那声欣喜关切的呼唤与温柔眷恋的眼又让他以为自己还在假装舞伶雷鸣风……困惑间,已经被卓洛宇倾身抱住。
有些熟悉却更加陌生的体温,血魄没有反抗,静静将目光投向房内的桌案,看见桌上烛火闪烁的橘红色光芒。
火……大火……
血色的眼瞳睁大,停顿了很久的思绪终于开始运转,也想起了大火燃烧中的佛寺屋梁倾倒的瞬间,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深遽黑眸。
他与他……不是都应该死了吗?
一幕幕回忆在思绪间闪过脑海,血魄蹙眉,抬起左手,看不见手上原本该有的伤,只有淡淡的伤疤。
「我睡多久了?」
开口说话才发现嗓子没有预料中干涩,在卓洛宇松开手臂改扶他坐起后,血魄眼中的困惑更甚。
身上的伤几乎都没感觉了……依照他的伤口复原速度推断,如果那样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他至少也睡了半年?
「快四个月了,我找煜扬进来替你诊断一下。」
几个月的时间,足够卓洛宇和柳煜扬熟稔,其中卓洛宇比柳煜扬稍长几岁,因而直呼其名,柳煜扬则不改一惯作风的称呼声卓兄,至于天生爽朗的韩七,更是早以兄弟相称。
怎么可能才四个月?他的伤不应该好那么快……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等……」血魄反手拉住他,「云飞在这里吗?」
卓洛宇一愣,旋即会意。
「我先让他进来看你,因为他的伤势甚重,需要疗养,所以每到午后就会被韩七遣去午歇。」
血魄点头,看着卓洛宇离开的背影,眼中复杂光芒闪烁。
血魄的心计比常人深,换言之就是他思考周到、思虑深远,说难听点就是他想很多,总是喜欢把所有事情分析清楚。
知道自己没死成,忆起自己欠卓洛宇太多,还有现在未明的局势,不免又开始想弄清楚自身处境与环境,好做出下一个计划。
其中,最不可能欺瞒他任何事情的,或许只有云飞了。
卓洛宇离去没多久,房门口就传来他很熟悉的敲门节奏。
「主人。」
推开门,云飞走了进来,看见昏迷数个月的血魄终于醒了,忍不住哽咽的在床前跪下。
血魄用左手提起他的下巴,观察他的脸色与眼中神情,半晌,满意的露出笑容:
「给我杯水,坐下说话。」
「是,主人。」云飞连忙到了杯热茶侍奉血魄饮用,而后拿张椅子坐在床边,「主人,你要我说什么?」
「全部。」
「好的,火烧千佛寺的时候我没瞧见但听说是袭风与绝魂一路挖地道把您跟卓洛宇救出来的,所以武林中都以为你们已经死了。出计划的是柳三公子,现在袭风已经离开去陪白彦海在武林中善后,柳三公子则在等您两个月以后被绝魂带走,前些日子韩七的大师兄也说有事要先离开……」云飞边说边忍不住按照他当随侍的习惯,动手帮血魄将血红色的长发整理整齐,绑成一条最不碍事的长辫。
挖地道……血魄无奈闭眼片刻,他早料到这群家伙就算想插手做些什么,也一定是夸张到没有实力做不得的法子……但是挖地道?
示意云飞继续说下去,血魄渐渐的再也无法保持无动于衷的平静表情。
听云飞说卓洛宇从清醒后就拖着伤重的身躯在床边守着他,更在他服用药方后却昏迷数日毫无转机时毫不犹豫说大不了再一起死;罗煞自愿饮下九天龙蛊的剧毒,亲手剜下心头肉当药引炼制丹药救他……每一件都让他知道,这条命能捡回来是费了多少人的心血。
连他自己都不想要的破命,在这些人的努力下从阎罗王手中抢回来了。
发现血魄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特,云飞关心的看着他。
「主人?您不舒服吗?我去找人帮您看看……」
「不用。」左手拉开云飞的衣襟,本应平坦光滑的胸膛烙印着怵目惊心的丑陋伤痕,虽然表面上看来伤口已经愈合了,只留下凹凸不平的伤疤,但这种伤到肺腑的重伤,后遗症会跟随云飞一辈子。
云飞看着他,眼神困惑而关心,指尖下感觉到的心跳没有任何变化。
「你继续说。」血魄发现云飞胸口的疤痕怎么看怎么碍眼,收回手让他自己把衣衫整理好。
「在主人你昏迷的时间,韩七他们师兄弟两人有帮卓洛宇作调养,不过因为当初他为了千佛山之约,服用了伤经脉的丹药增加内力,所以功力大打折扣……」
偷看了没什么表情的血魄一眼,云飞不敢迟疑却胆颤心惊的说出接下来的话:
「至于主人您……因为您服用过量的毒药伤身,加上体内毒蛊都被清除的关系,您的内功等于全废……」
他直接省略过程只留结果,不敢跟血魄说把它体内毒蛊清除干净的过程有多可怕,所有照顾血魄的人在那半个月都吧解毒丹当糖吃,当水喝,绝魂就是因为担心身体最为孱弱的柳熠歆被波及可就直接没救了,才毅然决定把人带走。
原来是因为体内那些小家伙不是被赶跑就是被杀光了,他的仿才会愈合的那么顺利吗?
若有所思的垂眸,血魄没什么大反应。
现在的他并不在乎能不能活下去,也因此不在意一身功力就这样付诸流水。
只是……小龙生来保护他,死了也还是救了他……
冰冰冷冷,会用硬角轻顶自己撒娇,依附在肩膀上忠心耿耿守护的重量,再也不存在了
「主人……」云飞担心的唤他。
血魄在瞬间收拾好心情,徐徐露出笑容,笑得不怀好意。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没了武功就不能杀人了吧?随便找座山待个十来天,我就能弄到足以在武林中横行的毒药。」只要他不曝露这人人喊打的身分。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飞慌张的想解释。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屋外的人也来一阵子了,你先出去帮我准备些食物。」
少了毒蛊在体内作用,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饥饿。
「呃?」
光看他那脸惊愕就知道他完全没注意到屋外的动静。
「警戒心太差了,云飞。」
「很抱歉。」云飞很是惭愧。
「只是提醒你以后要注意。」血魄轻笑,「我饿了,弄完食物给我你就去休息吧。」
「是:主人。」云飞替他拉妥棉被、整理好长辫,恭敬的退了出去。
云飞离去后,卓洛宇跟柳煜扬走了进来。
「罗煞呢?」血魄眯着眼笑,「真难得他会让你和我共处一间房呢。」
「他还在休息,我没告诉他你醒来了。」柳煜扬温和的道。
要剜下心头肉可以说是拿命在赌,就算只有小小的一钱,也让一向身体健壮的封亦麒在床上奄奄一息了半个多月,更别提他一能下床走动就又开始放血制药了。
柳煜扬在心疼之馀也稍微有点动怒了,他气恼徒弟过于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看出他的心疼与担心,封亦麒很识相的每天喝药午歇,努力把消掉的体重与肌肉养回来,自然无法阻止柳煜扬前来「找死」。
血魄耸肩,把左手伸结柳煜扬让他把脉,随后报出一堆药名和数帖药方。
「记起来了吗?袭风跟卓洛宇都可以用,用来修补受损经脉和增加内力的药方,当然,也给我弄几份来吧。」云飞需要。
似笑非笑的说完,他接过卓洛宇手中的药碗。合作的把药汁喝完。
又浓又稠的苦涩药汁他喝得面不改色,喝完后忽然笑脸一收,面无表情的直接倒头准备睡觉。
梆煜扬微怔,将关心的视线投给卓洛宇。
他是听说血魄喜怒无常,但这样毫无预警的情绪转交也太突然了。
盯着血魄难掩僵硬的背影半响,卓洛宇摇摇头,只是默默上前替血魄吧有些滑落的被子拉好,比比门口示意柳煜扬出去谈。
房门开了又关,血魄松了口气。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卓洛宇。
自从想起自己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以后,沉重的心痛与愧疚就让他沉闷到快无法呼吸,所以尽管想对他好,却无法正视他的双眼,又担心自己的态度再伤到他……干脆把人全部赶走算了。
接下来的几天,血魄一直表现得很「正常」——只是睡觉的时间多了点。
不过,只要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只有云飞能在房内停留超过一刻钟,其他人进房约莫两炷香时间,他就会准备歇息了。
「卓老大,这是怎么着?」韩七坐在院子里,看着不知道第几次从屋内走出来的卓洛宇,茫然的问。
虽然血魄表现上不动声色,但疏远的举动也太明显了吧?
结果柳煜扬若有所思,封亦麒咕哝了一声胆小鬼,云飞闭嘴不谈,卓洛宇毫不在意,只有他愈来愈不安。
就是因为有某种答案呼之欲出,他只好每天从早到晚抓了要处理的草药在看得见血魄房间的走廊上边吹冷风边抓药……还可以看雪花满天飞舞。
真命苦,竟然得顶着风雪有屋进不得,就算他从北方来的比较不怕冷,也不该被这样摧残吧?
「没关系,再等等……」随手挥去肩膀上的雪,卓洛宇平静的道。
他大概也知道血魄在想什么,只是他对风儿一向很包容,并不介意他需要更多时间去想清楚,倒是另一个问题……
「我又不是混山寨的,叫什么卓老大?」
把他叫得跟山寨大王一样……
「因为你是老大。」
「……」
跟韩七熟稔后才会发现他在武林前辈面前那正经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真正的他活泼开朗而且孩子气重,怪不得他家大师兄动不动就想挥巴掌给他,离去前还很汗颜的说师弟没教好请多包涵……
「算了,这边拜托你看着,我去练功。」自从柳煜扬按照血魄说的药方每日煎药给他喝,他就忙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样他才有办法陪凤儿去所有想去的地方。
韩七重重点头,咬着草根,随手处理药材,一边看着在卓洛宇离去没多久后,端着托盘走向血魄房里的云飞。
注意到他的目光,云飞稍微颌首当作礼貌上的招呼,韩七露出愉快的笑容。
他看过很多因为发色眼色与中原人迥异而受到歧视的异族人,也看过很多在困苦中求生存的人,但没有一个像云飞这样,拥有一双温和而包容的眼睛……
云飞走进房间。看着明显在发闷的主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