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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小越有安全感。
这车里也不大,要是平时我一下喜欢的很,巴不得窝进去打滚。现在只是小心翼翼的挨著车壁坐下,把本来应该垫在後背的靠垫推一推,隔在我和他中间。
他笑了笑,似乎不在意,但一手就把锦垫抽了,探身过来,轻轻扳住我的肩膀。
我身体一僵,很想挣脱他手。
握握拳,我忍……不能让他看出来我已经恢复了内力。
他也没有做什麽。只是把锦垫又垫在我背後,收回手的时候顺便捋了一下我肩上散碎的头发。
我的僵硬却在他收回手之後,还是没有缓下来。
大概是心虚,所以分外紧张。
他靠在另一边车壁上,我们中间隔著大概……五公分的距离。实在是车里太小,而且冬里的铺垫多了些,把人往一处兜。
“还记得你第一次去拜谒太後的时候,作的菊花诗麽?”
他忽然这麽说,我点一点头。
“再念一次。”
我看看他。
好吧,在他屋檐下,再低一下头也没什麽。
反正只忍到今天晚上。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我想一句念一句。好久了,都快忘记了。
他挑挑眉梢:“怎麽改了字,似陶家?哪一个陶家?”
我索性和他说开得了:“这些诗通共不是我作的,是前人所作,我抄来的。陶家……那是个生性淡泊之人,生平最爱菊,且以菊自比,以种菊爲乐。不肯爲五斗米折腰事权贵,愿求一心安乐。後人作诗赞菊,总要提起来此人。”
龙成天点了点头。
其实任何事说穿了,一点余地都没有了,也就没意思了。
比如,我和龙成天。
当初其实也是彼此都心知肚明是利用,不过他这个人合作起来还算愉快,团队精神还是不错,作戏不但骗别人,连我也差点被骗倒。
现在什麽都明白了,他也不肯再作戏哄骗,所以,连可以说的话也找不著。
一切就是这麽残酷。
“苏远生倒真有些手段。”他敲敲手指:“这样的天气弄穿船底,且补不起来。能爲一教之主,倒底也有些本事。”
我一怔:“你怎麽知道是他?也许是什麽反叛匪首呢。”
龙成天淡淡的道:“拿住了他一个手下。”
似是不想多谈。
嗯,我明白。
应该是爲我来的了,所以对我这个肉票也不用太和顔悦色了,因爲,估计龙成天也看明白了,我就是个爱招麻烦的体质。
在後宫里的时候,就时时有麻烦。
出来之後亦然。
原来苏远生也插了一手。
明宇呢?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会不会和我们的行动有冲突?
111
他垂下眼帘似是在养神,我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懒懒的抄著手靠著车壁。车轮辘辘的向前行,身体因爲
颠簸而左右微微晃动。
他擡起眼来看我,我全当他不存在。
不过他的手伸过来时,我还是一下子绷直了後背。
“白了……”他在我的鬓边轻轻抚了一下,手就放在那里没有移开:“你何时有白头发了。”
我摸摸头发,他不说我也不知道,很少注意。这里的镜子不算清晰。况且很久没有揽镜自照的心情了。
“嗯。”
“是思虑太重了吗?”他低声问:“还是生活清苦?”
我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麽。多半,不是因爲後一个原因。
生活其实不苦,我也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苦的人。
只是,从我在冷宫醒来,一直到今日,虽然才过了两年多一点,可是经历的事情,却迅速苍老了心境,再
想起在冷宫时和明宇那样简单清楚的生活,竟然有恍如隔世之感。明明时间并不太久的,放到漫长的生命
中看,只象是一页小小的书签的薄厚。可是,却让我如此疲惫,只想离去。
他的手向下滑,落在我肩上,轻轻把我揽入怀中,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象是一片雪花的飘落,没来及看清
来处,也猜不到会落到何处,那样短暂而轻微,我想,也许是我的错觉。
他没有说话。
我不能抵抗他,僵硬的任他抱著。
“和明宇在一起,快乐麽?”
不清楚他这样问是什麽意思,我却如实答:“很快乐。”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对这话表示出什麽情绪。
车帘被风撩起一角,细碎的落雪从缝隙中刮进来,清冷微潮的冷气,象是要浸湿现在的静默一样安然的弥
漫。
“曾经以爲……”他起了个头,我正听著,他却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觉得他身上有些与平时不同的感觉,可是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明宇对你很好吗?”
这个没什麽可瞒他:“很好。”
曾经迷惘过,怀疑过,绝望过,但是一切如秋叶纷纷从眼前闪过,最後留在视野里,留在心底深处的,还
是那抹在碧桐宫无数次看到过的月光。
和明宇在一起的日子,我煮水给他泡茶,虽然茶叶是旧年的,早就没有了香气,他只是好脾气的笑。
就是这样的茶叶,还是我特地找来的呢。
“雨前啊……”他敲敲杯边,那样温雅的笑:“不过是去年的雨前。”
我心里觉得对他不住。他身体始终不太好,又处处想著照顾我。可是我却没办法爲他多做些什麽。那些茶
叶……实在是,不是在那个地方,谁要喝它?
脸上有点热,我把费力找来的茶壶茶杯拿了要去泼掉。他伸手轻轻一挡:“嗳,不要紧。又不是不能喝。
再说,闻著气味,看看顔色,心里也舒服得多。”
我有些疑惑地看他。
这样已经没有茶味的茶,放著做什麽?
他淡淡一笑:“嗯……喝茶其实是件太平安乐的事,虽然现在不是在什麽太平安乐的所在,可是茶还是要
有的。”
我恍然,又不是十分明白。
明宇好象,是喜欢这种氛围。
让他可以暂时忘记冷宫冰冷的茶的顔色,茶的气味。
是啊……
让人暂时忘记,我们是在一个什麽样的地方。
龙成天的手细细的在我唇角描摹,指尖划了一圈又一圈,微痒。我偏过头,轻声说:“别把我当女人。”
他微微怔住,手停在半空。
那个掌心微微凹下去的手势,手指微屈,似乎要抓住什麽又无力去得到。
一个让人看了觉得心中微微一酸的手势。
我静静的注视他,我不清楚,我和他之间到底算什麽。
我是个现代世界来的人,我不会对他有什麽忠君的思想。
我是个男子,他也是个男子,而且是用暴力权势逼迫过我的男子,曾经视我爲工具爲利器,把我的生命看
做草芥的男子。
但是我和他之间却没有仇敌的感觉。
当然,也绝没有朋友和情人的感觉。
这是一种奇怪的体验,我从未试过仔细思考我和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这个人和我恩怨难分,有一段交错的过往。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洁净干燥。
没有什麽累赘之物。
我所想要的,想追求的,是和明宇在一起的,那样的生活。
他虽然是暗宫之主,眼睛里却没有野心和欲望。
和他对视的时候,有一种不用言传,心里自然明白流动的温情。
他完全了解我,我全心的爱著他。
龙成天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不属于我的梦想,我不适应他的世界。
他静了半晌,道:“你真的那样不喜欢宫中的生活吗?”
何止不喜欢呢。
我深吸一口气:“那种吃人的地方,只有强人才可以生存,可以过得好。我没有那样坚硬的外壳,也没有
长久的耐心和恒心,我没有野心,也没权欲,那种地方我得不到任何快乐,只有痛苦和压抑。”
他眼神震动,没有再说话。
我转头看向车外头。
车帘一角被风吹得翻翻覆覆,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满眼全是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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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女人,把我关在一群女人待的後宫,只让我觉得窒息。
那里没有朋友,没有开怀,没有真正让人喜欢的一切。
锦衣美食显得异常空洞,虚幻的尊荣象是镜花水月。
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离开那里,我怎麽可能自己再回去?
更何况,这个人如此贪婪,我隐隐的知道,他不肯放脱明宇,可是也不愿意让我走。
他想要什麽呢?要我象以前一样爲他所用?要明宇对他倾心相爱?
人怎麽能如此贪婪?
既得陇,又望蜀,欲望没有止境。
总想伸出手去攫取。
我看著龙成天。
他和我完全不同,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
对于自己爱的人,只愿他幸福。所以,当初在暗道坍塌的一瞬间,我将明宇推了出去。
我希望他可以活下去,可以得到幸福。
而龙成天,爲了自己的独占的欲望,让明宇吃苦,让他失去武功任人欺凌,任他栖身冷宫凄风苦雨。
到现在也还是想要他回到身边。
爲什麽呢?
难道只是因爲他是皇帝,所以就可以如此的爲所欲爲吗?
那时候我以爲明宇是受了风寒,现在却已经知道了是他体内阴寒之气反扑。
这一切的苦,都是龙成天这给他的。
一个人,可以对自己喜欢的人如此残酷?
这样的爱,太可怕。
爱尚且如此,更何况……
我愣了一下。
更何况什麽?
我在想什麽?
正在迷惘的一瞬间,忽然车身震了一下,又是一下,并不明显。
我坐正了身体,忽然车子向一边倾侧过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呵!
是明宇?还是苏远生?
眼间有一瞬间的昏黑,靠垫锦褥乱纷纷的压下来,龙成天的重量让我份外的不舒服,一边推拒一边试图从车窗里钻出去。
忽然手在黑暗中被一把握住,滚烫的吻落下来,毫无偏差的,重重烙在我的唇上。
有瞬间的愕然,然後回过神想推开,就算是被他发现有武功也不顾不得了。可是就在我刚刚要动弹的时候,他的唇又倏的离去,除了唇上那一点热的麻痛,没有什麽别的感觉。
好象刚才那一个突发的吻是我的错觉一样。
112
从变了形的车门挤出去,我立在当地,怔忡作不得声。
大雪纷飞中,前面的队伍已经看不到,向後却也只见一片腾腾的白雾雪团,有人打斗呼喝,满地的积雪被劲风鼓荡,乱飞旋舞,远望只见一片茫茫的白,不见人形。
龙成天站在我身後,道:“你小心些。”
我不作声,只顾著寻找明宇的踪影。这些人是谁的人呢?是暗宫还是魔教?我认不出来,完全没有头绪。
杨简呢?在和人动手麽?
我眼珠转了一转,他不在^皇帝的功夫虽然不错,但是我不和他动手,只逃跑的话他应该是追不上我!
只不过,如果明宇回来再来找我,我们不是又错开了麽?我对江湖事一窍不通,要是这样失散了,我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再去找他。
心里乱绪纷纷,打不定主意。
可是现在真是好机会,回来杨简如果回来,就不知道能不能轻易脱身了。而且明宇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被什麽人牵绊住,我若是还在等著他来相救……平白给他添了累赘。况且我一逃,消息他以刘童的身份也肯定能得到。
暗暗拿定了主意。
我深吸一口气,清冷的潮意涌进喉咙和胸口,精神为之一振 。
龙成天手搭在我肩上,我闭上了眼,默默回想。
忽然一指向後点去,正正戳在他的身上。
心里惶恐难当,不知道这一下能不能点中。
苏远生曾经和我讲过,人的血脉运行大有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