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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紧紧捣住了嘴,一声不响。
灼热的泪从眼眶滚落,无声的滑过面颊,坠落无声。
明宇,明宇。
我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的声音,感觉到你的气息。
这一切我是多麽渴望,可又是多麽恐惧。
他为什麽死而复生,他为什麽会在此处,到底一切的谜底和答案应该到哪里去寻找,我一样也不想知道。
我只不想让他看到,听到,触到。
明宇,我们之间,隔得太远,太远,无法逾越。
这一切是谁的错?
“小竟?”他柔声唤:“你在哪里?”
我咬破了手上的皮肉,头深深低下去,恨不得把自己化作风,化作水,化作这无尽黑暗中的一点幽无。
“小竟?”他声音柔缓平和,带著……我曾经熟悉过的宠溺:“你和我捉迷藏麽?”
我觉得胸口剧痛得象要裂开,极力的忍住不发出任何声响。
“我看不到你啊,你也看不到我。”他语带笑意:“倒是很有意思。那你等一等,我很快就能找到你。”
想嘶喊,想痛哭,想捶地想撞墙──可我只能蜷起身,把自己缩的小小的,最好,能缩成一点不剩。
明宇,怎麽能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已经垂垂老矣,不堪入目。自己在水盆中照影,都会骇得难以成言。
全身都在痛,象是哪一个部位被生生的挖了出来,血淋淋甩在当眼之处。
那麽明目张胆的创痛,怎麽能忽略过去?
到底是谁的捉弄?命运背後那双手,带著嘲笑,冷眼看红尘起落。
仿佛可以看到命运在这条路途的尽头狰狞而笑,张开了口的黑幕,没有一点希望。
我已经滑下去了,再攀不上来。
明宇,明宇。
我们站在一条河的两端。河上无桥无舟,河水不能横渡。
时光……硬生生压成了薄缕的时光,象最尖锐的刀,划出了一条河,我们各据一端,只能遥遥相望。
我为什麽还要活著?我为什麽不在那个雷雨之夜和小陈一起死去?
如果一切结束在那时,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痛苦了?
明宇沿著墙周,慢慢的的移动。他速度很慢,可是与我却越来越近了。
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那股与别不同的温雅之气扑面而来,淡淡的,不名的清香。
他的声音也近了:“小竟,你在哪里呢?”
我只想现在从这世上消失掉,你永远也不要看到我,我不想……被你的双目再看到,哪里只一眼。
突然感谢起这片黑暗。
明宇他看不到我……
他的手摸索著,细微的已经接近了身旁。我拉著衣裳的边,慢慢的向墙角更缩进去。
“小竟,我找你好久。”他说,微微有些气喘,却满是愉悦得意:“我就快找到你了,对不对?”
不,不是那样。
你永远也别找到我。
你要找的,是二十来岁,清秀可爱的少年郎。
不是一个古稀老叟。
明宇,你要找的人不存在,你不要找。
忽然衣角一紧,他有些孩子气的得意:“找到你了。”
我尖叫痛呼,猛的伸手推开身前之人向一边闪躲。
“不──,不不,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你认错了人!放我出去!有没有人?放我出去,让我出去──”
手臂一紧,整个人被拉了回去跌坐在地,软厚的毡毯摔不痛人,我却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放开──放开放开!让我走!放开──啊啊──放开啊────啊──────”
绝望的象濒死的兽鸣,拼命厮打挣扎著,要离开他,不能让他看到,不能让他找到……
永远不要再见他,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老天,即使你一贯以人性为刑绳,用不可捉摸的变幻莫测使人经历苦辣辛酸……
请你慈悲这一次。
让我现在死去!
“啊啊──────”
无法挣脱的束缚,无法空越的黑暗。
无法逃脱的痛苦。
一手挣出来,一手却被紧紧的抓住。
反手乱挥,重重打中了那个抓住我的人。
很清亮的一声响,手掌隐隐的发麻,然後热痒扁布。
我有一瞬间的愣神,徒劳的在黑暗中举起手,但是看不到。
我打了……明宇。
那个我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想伤害的人。
如果只有一个生的机会,那麽一定要让他活下去的……明宇,我竟然打了他。
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小竟,别怕……别害怕。小竟,别怕,我在这里……”
我静了半晌,听到一个疲惫陌生的声音说:“明宇……我们,来不及了。”
141
他柔声道:“我没有死,你不欢喜麽?”
我不知道。
应该是欢喜吧。
只是我笑不出来。
“明宇,放开手吧,”我无力的低下头,肩膀垂著:“已经……晚了。”
他道:“怎麽会晚?你不喜欢我了麽?”
我摇摇头。
“总不能是为了你吃刹那芳华了吧?”
我身体僵直。
他知道……
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
他他,他怎麽……我用力向外挣了一下,脱口惊呼的声音似麋鹿哀啼:“你怎麽知道?你看过了!”
他轻声说:“就算你变成什麽样,也没关系。我不点灯烛,就是不想你闹这别扭。”
我已经石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汉武帝独宠李夫人,伊人将死时,怎麽也不肯与帝相见,为的不过是要留一个美丽的影子。
而我……
却已经什麽也留不下。
明宇已经看到了,现在这个……已经不能入目的我。
他还是风华正茂,我却日暮西山。
我们之间的距离,永远不能越过缩减。
被扭曲的时光,隔在了天涯的两端。
“小竟……换一个位置。今天若是我服了刹那芳华,你会不会弃我不顾。”
我闭了一下眼,说不出话来。
“这里黑成这样,我什麽也看不到你,你还怕成这样麽?”
我心里微微一松。
是呵,现在他看不到。
“你这麽介意外表的变化,为什麽服药之前不想清楚?”他把我的脸托住,手指抚上来,我猛的一偏头。他也不恼,轻轻拍抚我的肩膀:“不要恼,也不要哭。我们都活著,不好麽?”
我努力吸鼻子,可是不成功,拉起袖子来擤鼻涕,声音响亮丢脸也顾不得。
可是……擤完了,却发觉。我拉的,不是自己的袖子……
也不是自己的衣摆。
这里只有我和他,不是我,那就是……
我的天!
真真是无地自容。
明宇倒不以为意,好像以前那洁净爱洁的的脾气已经全忘记了:“别哭。哪,现在我们这里一团黑,你看不到我的伤,我也看不到你的脸。等我也服下刹那芳华,再催逼药力,快快的变老,我们就一样了,对不对?那时候啊,我们坐在门口晒太阳,再养只猫,好不好?”
我叫道:“不好!”
他道:“啊,那不养猫,养只狗儿,总成了吧?”
我连连摇头:“不成不成!你……你给我瞎扯,你不许吃那个药!”
明宇哼了一声:“你又不肯理我,我要和你在一起,吃药有什麽不行?我不吃药,你肯定耍小心眼儿,觉得我比你年轻了,不肯和我厮守。”
我只觉得头大如斗。
太久不见明宇,几乎忘了他唇锋舌利,无人能敌。
“啊,”他忽然抚掌一笑,欢快的说:“还有个办法,哪,我找针把眼睛都刺瞎了,这麽一来,我看不见东西,自然也看不到你。这样你可没得推托了。嗯,这主意好,我眼睛一看不到,你非得好好服侍我不可……”
我伸手去捂他嘴:“你都乱讲些……”
他拉著我手指去触摸他的眼睛。光滑的眼皮,眼珠微微颤动:“来,用些力,把它抠出来。”
我大骇缩手,哆嗦著说不成话:“你……你别,别乱……来。”
他哼了声:“你能躲这时,能躲下一时?能避今天,能不能避以後每天?说正经的,我要是瞎了,你也就不吵著要我走吧?”
我嘴唇颤抖,扑上去紧紧抱住他:“明宇明宇,你别犯傻!你武功好人品好,风流倜傥,想做什麽事都可以的,别再和我这个废人牵扯不清。我除了让你一次比一次倒霉,什麽好事也没做过……”
他笑著回抱住我:“好,大不了我们在这里过一辈子,再不出去。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老或不老,有什麽分别?你的心还是只有小小的一颗,喏,以後要撒娇也没关系,随便你了,反正,我也看不到,你也看不到,不会有什麽别扭之处。”
我悲从中来,却又哭不出声。
手握成拳狠狠捶了他肩膀。
“哎哎,轻些。”他握住我的拳头:“人就这麽一个,捶坏没处再买一个去,还是省著些用的好。”
我吸吸鼻子,又抬手擦眼。
“明宇……你不必的……”
他伸手在我脸上慢慢摸索:“唔,手感是不如以前好呢。”
我又恼又急,喝道:“闭嘴。”
他笑出声来:“好啦,不逗你了。还有个办法,当然不是什麽好办法了。我这里有瓶药,剧毒无比。你一半我一半,我们一齐吃了,生同寝死同穴,当一对恩爱不离的鬼。好不好?都变了鬼,可没有谁嫌弃谁的是非了吧?”
这个人……总是说这种话!
他忽然放开手,我怔了一下,听到拔开瓶塞的声音,接著便是吞咽声。
心里一抽,往前扑去胡乱抓抢:“明宇你别做……”
“已经吃了。”他云淡风清的说:“这个药一刻锺後就发作。小竟,你有什麽话想说想问,就趁现在吧。还有一粒药,要不要吃,随便你。”
“你……”我的手颤抖著摸上他的脸:“你,你骗我的是不是?你总这样……明宇,你可别,别……别骗我,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他淡淡说:“已经吃了,吐不出来了。你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我爆出一声尖叫:“你──你──”
浑身发抖,却气得说不出话来,摸到他手里果然有个瓶子,夺过来仰头便倒。一粒药丸滑进嘴里,和著唾液便咽进了肚。
“好,一起死就一起死!”
我把瓶子用力一掷,闷声轻响,不知道瓶子滚到了哪里去。
这几个连贯的动作象是耗尽了最後的力气,我一下子软倒,靠在他的怀中:“明宇……”
他把我紧紧抱住:“小竟,我只爱你,只爱你……我们永远也不会再离分。”
一切重负都已经不复存在,我笑出来:“是啊,马上都要死了,恐怕是再也分不开了。”
他环紧双臂,**在他胸口:“明宇,我真的很爱你。”
虽然觉得有点肉麻,不过到了这个时分,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时间说了:“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比爱这世上的一切,财富,名利,地位,权势……比爱自己的生命更爱你。”
他轻喟,气息柔柔的吹在耳旁:“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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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宇……你是怎麽没有死透的?难不成你怨灵不消,所以诈尸麽?”
他重重在我额上叩了一下:“什麽话!我原本已经被殓进棺材,姚钧他……漏夜将我偷出,另使一具尸首调换。流花溅玉……我当时功力尽失,寒气涌上来便人事不省,离鬼门关只一步之遥……姚钧绞尽心血为我续命,足足一百七十多天的功夫,我才重又睁开眼……”
我又是心疼又是怜惜,但是姚钧的心血终究白花,我们现在……还是要一起死了。
“那,那个伍钱,是姚先生找来看我的?”我恍悟:“你那时已经知道我服了药了。”
明宇叹息:“是啊……我情知不妙,可想不到你会服那种歹毒东西。你这笨蛋……”
我急忙讨饶:“好啦好啦,不管当时吃什麽,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