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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扔进了床底下的箱子里。
每天看完书再腿过去还了,然后再拎一摞回来。到最后,附近几个书摊武侠类的架上已经找不出生名了,天天让老板进新货。把老板催急了,就说:王胖子,你丫怎么看这么快啊,不用上班了你?
谁说的?兜里都快断炊了。
我把这几天收集的报纸上的广告排了个秩序,等到人才交流中心我这类人才开市那天,就直奔目的地。
谈了几个,都让我回去等消息,没利马拍板的。因为我手上没原单位的辞职书,资料不全。
得得了一大堆手续,弄得我直抓头。
没咒念,在一个根本没摊位只在院子里打了个牌子发小传单的黑户那找了份临时工。什么手续都不要,有驾照就行,论天给钱。是帮一家编辑部送书。
我一看挂靠的单位还挺大,心里就有底了。临时工就临时工吧。这年头谁不是临时工啊。那有什么长久的事。
谈好了价钱,对方要我先交押金,我说没这条,理直气壮地给丫搪回去了。开玩笑,好歹在事务部呆了半年多,这点再不知道了,说出去不让黄姐小储他们笑话。
我再也没打过电话给他们,不想去想,想了就觉得烦。人干吗要给自个找不痛快啊。
偶尔有时候会有冲动,想打个电话问问陈向阳后来好没好,他那天晚上的样子可真吓人。可这念头一起来,就压下去了,心里笑话自己事妈,有高力强在怎么的还不得伺候好了?再说了,你跟他们说什么呀。
新工作贼累人。就一间五个人一个的小办公室,一辆旧昌河。到处都堆的书,期刊和资料。
我本来以为编辑部,都文化人,那多该让人肃然起敬啊。合着不是这么回事。一帮人每天排出几个行业的价格信息来,汇编成册,印上内部发行,完了就抄着黄页逐张翻篇的到处打电话。一张嘴都是先报出系统主管厅局的大名,也不说自己是干嘛的,就说上面号召的,各家企业公司都要订我们这刊物,价格多少,本系统内的打八折等等。口气大派派的很强硬,那话说起来都跟训孙子是的,搁谁脾气大点,非吵起来不可。
因为就指着这些破皮烂纸的家伙什吃饭呢,派不下去或者见天地老碰钉子,这几个也没一个好脸。
管事的一老太太,六十多岁了,毛稀眼吊,还天天寒着个脸。听说都是从机关里内退了下来的,甭管男的女的,每位都不象阴阳调和的正常人。
就我一个最年轻,完了还是个临时工。我一过来,大家就全成领导了,有时候为了争夺这唯一一个碎催的使用权,老哥几个能阴阳怪气地抠着杯子里的茶叶吵起来。
我就不愿意多呆,好在书得不停地送。连搬带运地到处跑,除了使点傻力气,和以前开出租拉活倒也没太大区别。就是到人家那也是吃屁多过呼气。
淡了八鸡地让你找一地一堆就算态度好的了。大部分是直接给脸子,上门送水的还能有杯茶喝呢,到我这塞了钱收了发票就直接撵人:天天上门打电话来骚扰我们经理,有你们这样的吗?谁知道你们哪个野鸡编辑部的,几个人拍脑袋折腾几本垃圾出来过期资料到处献宝的,指望我们不知道呢!还抬出厅里局里的名号,吓唬谁啊,吃着皇粮拿着退休金,还要来榨我们的血汗钱,天底下的便宜全让这帮老不死的给占光了!回去告诉你们头,我们这是花钱买清净,下回要再打电话来,甭怪我们联名到厅里打报告端了你们老巢!
那我放哪啊?
拿回去拿回去,谁要啊,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当柴烧当擦屁股纸卖给收破烂的自己赚个辛苦钱就完了。
再抱回去,往车上一堆,躺在上面抽根烟,真想把它们都给点了。
当柴烧,我听说这多少山区的小孩们还收着烟壳当本子呢。
当擦屁股纸,纸太硬不说,就这分量,得拉多少屎才能擦得完啊。
得,最后我还是给拖废品站去了。
换了钱出来,捏在手里,想着,等回头攒成了整的,再一齐交公。
抽着烟站在阴影里,心里有点慌。
刚有一中年男子,过来跟我借了个火,看了我好几眼,才走。
大晚上的,这泥岗公园里好象每个角落都人影绰绰的。捏着烟的手都有点抖。D5A0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娜姐那天问我:你怎么会喜欢上男的了你?
我就张口结舌地说不上来。
看我那个样,她就冷笑,说:你自个琢磨清楚没有啊?这方面站错了队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我也想知道啊。我揪着脑袋不说话,这叫一个烦那。
最后问:那……那怎么才能站对了呢?
娜姐正在削梨,都给我气乐了:你两边都试试不就完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人教?就说这梨吧,有人说母梨甜,有人说公梨好吃,端看你自己好哪口了。噢,你不吃你怎么知道?一个哒不出味来,你就吃上两,两不行,就三,多吃几个不就知道了嘛?
娜姐报了几个地界。这几天,晚上要是不太累,我就轮流过来蹲点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呆着抽闷烟而已。秋老虎上来了,宿舍里也热,出来滋当是乘凉。只有一样,树太多的地方招蚊子。
不早了,把烟头扔在地上拿脚踩了踩。手插裤袋里,溜达出来。刚拐进一条小巷子,就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个黑影在厮打。
干什么呢?!我暴了一嗓子。
回过脸来,是一帮小孩,看着我愣了一下,继续拿拳脚招呼着下面那人。喝,几个打一个啊。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最恨的就是以多欺少,我打小吃这亏吃大发了。
还有一个过来撵我:滚开,当没看见吧你,甭上这来找事!
我抢上几步,让开他挥过来的背包,一个小擒拿把丫手反拧到后面了:我扭你去派出所!
他是便衣!被我扭住的小子大喊一声。
剩下的几个抬脚就跑。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地上的小子冲上来就给了这小子一巴掌,一个窝心脚,劲大得连我都给踹旁边去了。手一松,放了人,撑住了墙。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骑在倒地葫芦上,被欺负的又变成了欺负人的,没头没脸的巴掌抡了上去,那叫一个狠。
哎!住手!我上去钳住举起来的腕子,他一回头,路灯下,挂着鼻血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几乎是同时,我和他喊道:是你!
68
我一怔,是上次的小偷。
一拧眉毛,下意识手上使劲,瞪眼喝道:你是不是又偷……
这小子也与此同时弹跳而起,就势撞上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手捂住了我的嘴,一手抓着我的衣服。
恩?话被堵回去了,我伸手就去卸他的手。
滚!我新哥是雷子,下次再惹我,就让你们吃黑枣!!!
他朝地上刚爬起来的身影踢了个老飞脚,对方捂着屁股哎呦了一声飞快地跑了。
我把丫一把搡开,脚下一使绊,就把他撂地上了,二话不说,上去一手按住了,就搜兜。
你找什么你?我没偷东西!这小子挣扎着喊。
你以为我会信你?
身上没有,我就捏住他的后领,拽起来,拉到刚才他被殴的地方,一弯腰拣起他的背包,递给他:你打开!
他看着我,胸口起伏,然后接过来把拉链一拉,倒了个底朝天。哗啦一声,笔盒书本泻了一地。
我拿脚划拉了两下,正借助着路灯仔细辨认呢。
这小子已经炸了窝了,手脚并使地招呼到我身上:你冤枉我!你冤枉我!是他们欺负我,几个打我一个,还抢了我的钱,你还要冤枉我!!!
你冤枉我,四个字一冲进脑里,我呆了呆。
松开了手,把他一推。这小子就哭了,一边哭还一边拿袖子抹着眼。
我蹲下去,把地上的东西又给他拾回包里,完了拉上拉链递给他。
见他不接,我就说:那没办法,谁让你上次让我逮住了呢。
我……我看一钱包放桌上,我知道那谁的呀。不拿白不拿。
喝,你还有理了你!我气得一时没找出话来,顿了一顿才想出一句一点都没讲到点上的,说:噢,那我跟你后面紧追,你还跑?
你追我还不跑啊?!这小子没好气地说:我傻子啊。
完了又噗嗤笑了:可我没再也想到能被一只鸡给追上。
得得,去擤擤你那鼻涕,都能吹出花来了,我把书包往他胸口上一按,刚才看到了里面有包纸巾:小子,下次手脚干净点,年轻轻地别走歪路!
掉脸走人。
没走几步呢,后面哎了一声。
我一扭头,这小子一瘸一拐地过来了,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扑着一张纸巾在鼻子上。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我提防着他。
你有钱吗?我……没钱坐车了。他不当回事地说,一边用力一擤。
要多少?我手刚伸进兜里,就看见白棉纸上迅速被染成了红色,然后就是手,血如泉涌。
他一呆,都吓傻了。
仰头!我把他脑门扒向后,抽出他手上的纸,就往血冒出来的地方按。一边捏住他的鼻子,一边说:赶紧,自己掐住左手中指。掐紧了啊。
他又把头放下来了。
干吗你?
流喉咙里了。吐了一口血出来,又把头仰上去。
过了会,血还是没止住,塞进去的绵纸一会就全潮了,这小子头晕了,脚有点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胸口的白衬衫上全是血,我手上也不少些。
我让他自己捏紧鼻子,把丫拖墙根靠着,然后就动手把他脚上的球鞋带给拆了下来。在每只手的中指第一个指节上使着大劲勒住了,扎好。
把他掉地上的背包也拎到墙根,我也坐下来,点根烟抽着。
我小时侯也老打架,一流鼻血我妈就用橡皮筋给我扎起来,应该管用吧……要再止不住,我就送你上医院。
他仰着头点点头。
没什么话说,我没跟半大的小子打交道的经验,只好拿出哄小小孩的那套:恩,那什么……几岁了?
15。
奥,看着不象啊,上几年级拉?
初三。
啊,那不是要考高中了吗?那还能这么吊二锒铛的?我看着烟头出神,我象他这么大的时候,我在干吗呢?
小子,学好习才能在社会上混得开,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我学习不好?他口气挺冲。
啊?
告你,现在越是学习好的才越能出来闹事呢,这年头人多精啊,什么事不得靠脑子,学习算什么,小菜!
喝,口气挺大啊。我抓抓头:这么说你还是一好学生拉?
你骂谁呢你?!这小子差点没跳起来:这不侮辱人吗!
我眨巴了半天眼,现在怎么什么事都倒过来了。早两年兴喊小姐,后来小姐多了,你要再喊小姐那就是骂人,然后又流行逢人就喊老师,表示尊重,肚里有文化啊,可没过多久你喊谁谁跟你急。当然最经典的还是那句,你是党员吗?你他妈才是党员呢!也许这再往下就该论到同志这个词了吧。
就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