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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他们也管不住我,他们只看成绩单……我们老师也管不了我,假模倒式的,只会照本宣科,肚里没货。这学校哪里是人呆的地界啊,只适合给傻子蹲。我这样的进去,出来也就成一傻子了。
这倒是,我点点头。
学校里也就学学做人呗。什么叫做人,就是让你打小就别有小脾气,上头让你干吗你就得干吗,树立和上头一致的世界观人生观。别的你还想学什么呀。知识这东西不就是先打个基础,完了各取所需,各人好的口又不一样,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谁不得先想明白了自己,然后该干吗干吗去呀。
没错,炮哥你说得太对了。这小子来劲了,要烟抽:我们那课本好家伙,有回我妈看了直纳闷,说怎么和她小时侯上的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呀,我一听都傻了,靠,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呀,怎么还没进博物馆啊?!
不过,也是一乐不是?
倒不是别的,你这段快活日子就这么长。你想有人养着伺候着,四体不勤,周围还没什么特别想算计你的人,耍点小心眼不算啊。除了上学放学,路上再没其他的坑坑洼洼了,还三不五时的来点青春期的骚动,天天有劲没处使……这日子过得多美啊。不可着劲的折腾,浪费了真是太可惜了,将来再想来这么一遭可真没地找了。体力上时间上心情上都不允许啊。
我想了想,按理说我不能让他这么小就太明白了,可转念又一想,我只是说我的观点,怎么判断那是他自己的事。孩子,都是被大人当出来了,你当他是,他就总是。你老帮他下判断,他就永远也没法自个下判断。中国的大人们就是自己打小老被当成孩子,才自己也长不大,有心理缺陷。完了有了小孩再继续玩这一套,就眼见着大部分孩子们一代比一代傻,一代比一代更把自己当小孩,延绵下去,祸害无穷。
我之所以不反对他跟着我去太平湖,也是因为我觉得这是他自己的意思,我得尊重他。
走的时候,我们就这么很随便地去拿了票。他先头正在教我玩滑板,摔得我晕三五四地,尾巴骨都快折了。什么也没带,就跟去看场电影是的。一路上,我把我这意思婉转地说了。
你听明白了吗?
那当然了。他笑,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焉状:炮哥,有的时候我可真喜欢你。
我揉了揉他脑袋,把头扭到车窗外头,看飞驶而过的风景抖动成一面旗帜。不去看他的小虎牙,心想,有的时候我也是。
你手机怎么一直关着?公司里打了很多电话给你,不通。没办法只好留信给秘书台。结果等了那么久,你还是没消息过来。你……我想你可能真的打算就再也不和……不和大家联系了……
呃,那什么,没电了,一直就忘了充……我找借口。
他打断我:你别说了。我……那天都是我,都是我……对不起。
没……没有的事,你生病了嘛。你……这要怪也得怪那小子呀。哎,你后来跟他解释了吗?
……恩。
呵呵,那就行啊,解释开了就好。这多好啊。也省得你们……喉咙里忽然发干,咽了半天:省得你们……嘿嘿。
你身体真没事吗?他问。
没。我想起在家躺着的那些日子,不干别的就看武侠小说,可这话就不用告他了吧。
你……王炮,我这段想了很多,以前好多事,我真是误会了……他的声音很闷,也很沉。
误会好啊,我下意识地就想逗他开心,耍着贫:你能误会我,那也给我长脸不是?荣幸来着。这换我我也会误会啊,换谁都会,要怪就得怪……恩,怪咱俩太有缘了,对吧?
我知道越是尴尬的时候你越凑上去把距离拉得过近反而会大家一笑就消解掉了。
不是……他说:我不光是说你,我……我还误会他了。
啊?
你知道吗?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他陪我在医院挂水,然后又跟着飞回香港办事,前后加起来有一个多礼拜,他一声没吭,他谁也没告诉,他……我……陈向阳有点语无伦次了。
你慢慢说。我安慰他,我都听糊涂了。
吸了口气,他说:王炮,他肋骨断了一根,他是绑了绷带打了止痛针咬牙挺着的……
脑子里一炸,我就呆住了,后面的话就没听进去,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看自己的手,摊开来,又握了握,四下里一转,心里一片空白,喃喃道:我……我使了这么大的劲?
74
王炮,王炮。
陈向阳的声音从电话里遥遥地传过来:你现在人在哪?电话里说不清,咱们当面谈好吗?
我在哪?
是啊,我在哪?湖面上微风荡漾,远处有丝竹之声。
我在太平湖。我说。
那边意外地轻轻啊了一声。
我没想到,太平湖竟然不是一下就能走得到的,我不知道我离它还有多远。地图上看也许只有一根指节不到,可心里却感觉远在天尽头。即使无限接近,却始终到达不了。
我咆哮起来:那后来呢?后来呢???
我不信他跟我比车的时候挺直的腰板里有一根被我打断的骨头。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没有!!!
……你别急,是封闭性的,没有移位,后来我死活让他在家静养了两个礼拜,我想过去找你告诉你的,可他拦着没让我去……现在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我颓然地松开握着的拳头,是啊,都过去那么久了。都……过去了。
离打架的那晚是整整三个月零二十三天。
离那天在游戏机厅看到他是整整十一天。
离第一次被他用小刀子顶着是整整八个半月。
俱往矣,人生能有几个俱往矣?
闭了闭眼,……没事了。大家都没事了。
王炮,陈向阳在那边说:我……我所以说误会他,就是因为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把以前的事在脑子里滤了一遍,我想……嘿嘿,他苦笑:很多事原来真的是失之一念就会谬以千里。
陈向阳……我脑子一热,舌头都大了:我,我,我上次讲那话是打急了眼乱说的,你……你别放在心上。
不,王炮,他都告诉我了……以前搞不清的,我现在都很清楚了。为什么你们俩一直互相不对劲,我还以为是……为了我,我以为他看出来我对你……,呵呵,原来不是……
我说不出话来。7E2B26C69E6A8D572A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你们两个是怎么样的性子,我都很了解。其实再明显不过了,高力强是个对外人从不手下留情的人,而你,你正相反,除了自己人你对谁都会礼让三分。所以我才要问你受伤没有。他叹了口气:你……你一说你没事,我就都明白了。你们俩……唉,你们俩还真……
你……我觉得自己声音都颤了:你说……什么?
一个人躺在招待所的床上,对着窗户。
月轮皎皎,提醒我身在在孤独的异乡。
四仰八叉地躺着,抽着烟。
终于可以没人和我挤在一块了。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翻身,乱动,打呼噜,放屁了。
高兴,是不是该仰天长啸一下?
我摊平了四肢,一会摆个九字,一会摆个飞字。折腾来折腾去地……壮怀激烈……欲罢不能。
妈的!那小王八蛋现在多半正和他那专灭林肯爬客得意洋洋地快活呢,把我这专灭林肯加长一人甩这……
他……他一定想不到,这专灭林肯加长会因为他,因为想到了他,想到了昨晚,又……又他妈自己加长了几公分。
是啊,终于如我所愿,让这小子滚蛋了。也终于如他所愿,把我这火给撩上来了。
势如焚山,状若燎原。自内而外,从心到身。
唉,我也真是个废物,非得等到贼跑了,这贼心贼胆才敢肆无忌惮地原形毕露出来。
独自在黑暗里把自己当成70岁的孔老二,从心所欲不逾矩着。
把枕头抽出来,放在旁边,揽住了,就象揽住小哲一样。
和他在一起,可以依偎在淡淡的肥皂香里,手上有肌肤紧实而富弹性的触感。耳朵里听着孩子式的撒娇,感受到一些毫无理由的被依赖。
一切,都让心里很柔软。
我想我后来几乎有些陷落了。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为了唤醒那晚上的记忆,把醉后的碎片拼接完整。
然而试图把跟小哲在一起的感觉嫁接到那人身上,其实完全行不通。尽管记忆有差,但感觉总是无误。
那不是静态的,不是平面的,是活的,动的,多维的,更是撕咬的,狂乱的,痴迷的,暴默的……
言语无法形容的……
不知身在何地的……
我们……分开了。
啊?我张大了嘴:这……你开什么玩笑?
……唉。
陈向阳,哈哈哈哈,我大笑:你别傻了,他……他就告诉你,那也是逗着你玩呢。这你都听不出来?有什么呀,我都不在乎,你还放在心上?根本没有的事,就是嘴上互相开了那么一涮。
不,王炮,你别拿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听了心里会更难受。我……我和他,也不是……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自己体内一直都藏着一个定时炸弹,耳朵里一直听到走针滴答滴答的响声。到了现在,已时间无多。咱们只争朝夕吧,腔子里埋得无数团乱麻,相互缠绕,理不清,道不明……红线绿线到底该剪断哪根?
我只想问问你,你……你喜欢他吗?
什么?
陈向阳你怎么还能在这个时候毛手毛脚地乱碰?你不怕我炸得粉身碎骨?还是说你也要顺带捎上你自己?
……你喜欢他吗?喜欢吗?
天晕地眩,胸口一窒,眼前一黑。
我喜欢他吗?喜欢吗?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忽然之间,娜姐的话就象一个猛回头惊世钟的提示冲上脑来:高力强哄了他三年了,跟孙子是的,有屁用啊?
如同横空出世的一道闪,劈开黑暗。带出几个焦雷,轰隆隆轰隆隆的,乌云密卷的天上跑着火车。
别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
你敢动我的人?!!
谢谢你那天救了他。
我的压力主要是由我们公司的陈向阳同志带给我的……
陈向阳,你少这给我贫,我品位还没那么差!
陈向阳说你这鞋好看。
王胖子,你行啊你,你真是我的大福星啊。
手机已经贴着耳朵边滚烫了,那里面传来一叠声地喊:喂,喂?王炮……王炮,你还在听吗?
剪了!管他红线绿线,他妈的我剪了!反正也来不及了,一回头已是百年身。就让它在我心中爆成一团火吧,炸出一圈蘑菇云,把所有的念头全轰成灰吧,翻开地层,陷入岩浆,气化成一片无迹可寻。
在听,当然在听。哈哈哈哈。
我把你的骨头都能打断,你说,惹急了我,还有什么豁不出去?
陈向阳,你真是太他妈搞笑了。我要喜欢也该喜欢你,不会喜欢他啊!你耍我玩是吧?跟哥们上这来逗嗑来了。
王炮……
你别打断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