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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错。可是,没想到,那个璨丝厂的掌柜因为气愤不过,居然把从那个宗族所在的乡里招收的工人全都解雇了。
这一下,那些被解雇的工人不干了。既然出来做工,当然是为了过日子了。而且,王家绳丝厂招的又大多数是穷困百姓。所以,一旦被解雇,就没有了生活来源,再加上向地主租地的日子也过了,那些地主的地已经都佃了出去,这些工人不知道以后怎么生活下去,只好聚在了起闹事。闹到强丝厂,那掌柜的已经给了遣散费,自认为没有了责任,便说是害怕那个宗族捣乱,所以不得以才将这些工人全体解雇的。于是乎,那些工人又找到了那个宗族的族长家里闹事,结果引起了冲突,最后,居然把那一家的祠堂给砸了。这下子祸可闯大了!要知道,这年头。砸人脑袋也不能砸人家的祠堂啊,这可是等于结下了深仇。于是,一场火并!这还不算,那个宗族的族长也因为祠堂被毁,又被乡人诋毁,结果一时气不过,竟然一头撞死了。后来,官府介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法不责众呀!而且,那些工人懂什么?可没有想到,那个主审官员居然把矛头对准了王家的缫丝厂,还把掌柜的给抓了起来。罪名就是:教唆工人闹事,致死朝廷告老官员。……这可是大罪!所以,无可奈何之下,王渭只好来找马德,希望这位总督大人能给个面子,给浙江地官场传个话。可没想到,马德居然袖手旁观。
“爹。我总觉得。总督大人好像是想收手,不想再跟咱们……”
马德的表现与往常不同,而王渭也是深知马德的支持对整个徽商总会代表着什么。所以,从总督府出来之后,立即就火速赶回家里,找王维和商量。
“树挪死,人挪活!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王维和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老了许多,但是,身为促进徽商总会大发展的一名重要人物,他的话在整个江南商人圈子里面,有着无可争议的份量。可以说,如果不是他的同意。马德他们地事情也休想轻易的就能展开,更加不可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可是,近一年多来,他发觉到了马德和罗欣似乎已经开始有意识的避开跟他们的交集。以前,就算不是双方合作的产业,如果有人找他们的麻烦,马德或者罗欣也会主动出面帮一帮他们,可是,现在。情况似乎已经有了一些改变。
“那咱们怎么办?爹,没了总督大人当咱们的后盾,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呀!”王渭急道。
“胡说!总督大人什么时候做过咱们的后盾?”王维和有些不满地看了王渭一眼,开口问道。
“爹……”不是后盾?怎么不是后盾了?这是明明就是事实呀!王渭不明所以地看着王维和,不知道老头子为什么突然会这么说。
“渭儿,咱们这做商人地,自古以来,就没有能传承超过百年的。
尤其是像咱们这样的大商家,往往就是一代或者两代之后,便即消逝地无影无踪。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王维和又朝王渭问道。
“这个……或许是因为经营不善,亦或是子孙不肖吧!”王渭答道。
“糊涂!”王维和冷哼了一声,“你以为那些走南闯北,最后创下偌大一份家业地,都是没什么见识的人吗?难道这些人全都不知道要培养出能够继承他们家业的后辈才能让子孙衣食无忧?”
“爹您说的对。那到底是为什么呢?”王渭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马德有可能不再会支持他们的事情,对这种探讨性的话题并没有多大兴趣,要不是提出这个问题的是他老子,他恐怕早就走开了。
“当年,于夫人给了我、亢嗣鼎、曹三喜……我们这一伙人每人两本书。这事儿,你想必还记得吧?”王维和又问道。
“儿子自然记得。那本讲述资产运作的书,儿子是时常拜读地,而且每每都从中受益匪浅。”王渭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另一本写的是什么?”王维和又问道。
“儿子不知!”王渭低头说道。莫睛当初送出的两本书并没有受到多少人的注意,除了获赠者之外,也没有人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后来,那本讲述资本运作的书被人传了出来,虽然传出的内容还不到全书的一半,可是,已经足以使得许多商家为之心动不已了,因为上面的许多内容都让人匪夷所思,虽然有些手段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一些。而当初获赠两书地那些人,在整个中国商界的地位也是极其重要的,而且这些人背后大多还有晋商和徽商的后台,所以,不知不觉间,那两本书竟然成了这些人在商界的地位的一种证明。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持神秘感,那些获赠者居然都只是将那本讲述资本运作的书拿了出来,另外一本的内容却从来没有泄漏出来过,甚至于,许多人都还不知道另外一本书的名字。
要不是因为他是王维和的儿子。恐怕也不知道当初莫睛送来的是两本书。不过,同样地,他也不知道另外一本书的情况。
“那本书叫《原富论》!讲得好啊!……”王维和叹了一口气,突然又住口不说了。
“爹……”什么讲得好?王渭不着边际的想道。
“于夫人是个好人,虽然我没见过那位于大将军,可是,从于夫人的表现,我敢相信。那位大将军也是个好人。……当然,马总督,还有总督夫人,他们也都是好人!……渭儿,你知道吗?于夫人早就在那本《原富论》里面给我们提过醒了。就算今天总督大人不收手,有朝一日,这个靠山也靠不住。更遑论人家从来没有做过咱们的靠山了!”王维和说道。
“爹……”王渭已经不明白王维和到底想说什么了,不过,他还是感觉得到,今天王维和要说的事情。肯定极为重要。所以。他的神情也变得愈加郑重起来。
“咱们的生意越做越大了。……渭儿,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者最贱。你知道为什么吗?有人说,那是因为咱们商人太过重利,所以,不讲情义,而且往往囤积居奇,祸害百姓。没错,这种事情是有。
可是,你我父子行商多年,总应该更加清楚,这种事情。做地最多的不是咱们商人,而是那些官员、地主……哼哼,连堂堂的衍圣公府,孔夫子的后人都在曲阜放高利贷、开酒楼,这些人凭什么瞧不起咱们商人?”王维和语气有些激愤,“自古以来,掌握国家权柄者,都是读过书的人,都是识文断字的人。也就是俗称的‘士,。
可是,咱们商人呢?咱们也读书,咱们识文断字。而且,咱们比那些‘士,更加懂得怎么算计才能挣到好处!……于夫人当年曾经对我们说过,不是我们商人下贱,而是因为我们容易掌握到国家的命脉,而且我们也比那些‘士,聪明,更加懂得进退之道,所以,不能做大呀!”
“国家命脉!?……爹,您,您今天这是怎么了?”王渭有些怕了。国家命脉?怎么他听这话有些不祥的感觉?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商人罢了。这四个字对他来讲太有高度,两者本不应该有所交集才对。
“渭儿,你是咱们王家以后地掌舵人,所以,你今天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王维和瞪着王渭,硬梆梆地说道。多年地经验,使得他从马德的表现预料到了日后有可能会出现的事情,所以,他不得不先给自己地儿子打个预防针。
“是,是……”完了。今天老头子要发疯。王渭暗暗想道。
“那几年组建银行的时候,于夫人就曾经告诉过我们。此事若是大成,那就是等于是在户部之外,又建了一个集天下财政大权于一身的庞然大物。她曾经告诉过我们,要三思而后行,也警告过我们,银行有大利,也可能会有大害。可是,当时我们都对此不以为然,只知道银行如果成功,以我们徽商和晋商联手的实力,必然可以一扫天下钱庄,汇通万邦!可是,渭儿,你知道现在汇丰银行有多大的力量吗?”王维和又向王渭问道。
“孩儿不知,请爹教诲!”你又没把这方面的业务交给我。王渭暗道。相比起其他的各项产业,王家在银行方面的业务才是整个家族事业中最大的一头。身为既定的王家掌门人,王渭一直对王维和死把着这块业务不放手而感到不满,倒不是说他觉得王维和怎么样,只是觉得王维和小觑了他地能力。
“哼哼,就算朝廷准备充分,如果汇丰倒闭,全天下也至少得乱上三年!”王维和冷冷地说道。
“……三年?”全天下乱上三年?王渭的喉头一阵蠕动。现在大清国有名的银行不下十几家,这还不算那些小规模的银行、钱庄。可是,王渭也知道,虽然那些大银行都是各有名号,可是,实际上这些银行大多都是在汇丰的名下的。也就是说,汇丰是所有大银行的源头。
这也是当被王维和答应让那些晋商入股汇丰而提出的条件。汇丰是总行,那些各有名号的银行都是分行,这就是说,这些银行地钱。实际是由汇丰统一调拨的。可是,他依然没有想到,汇丰居然有这么大地力量。
“我们当时也没有想到银行的力量居然有这么大。自打银行这玩意儿出现,官员、商人、书生、大夫……凡是有点儿闲钱的,几乎都把钱存到那里。而且,随着咱大清疆域不断扩大,银行也开得到处都是。本来,我们这些东家都很高兴。因为,这些闲钱都集中起来,我们能做的生意可就海了去,大了去了,而且,只要是太平盛世,咱们就几乎不必担心家业败落。咱有银行啊!可是,渭儿,你知道吗?如今咱们汇丰只要一句话,日本的天皇和将军就得讨饭去。那里的百姓就得有半数去跳海;朝鲜的国王就得去喝稀汤;这大清朝的宗室官员。至少也得有一半立即就会变成穷光蛋;天下地商人,至少有四成得重头做起;几百万人从此衣食无着,天下的粮价必然大涨。
差不多半个大清国的人得开始饿肚子……”王维和的脸色有此狰狞,“银行啊,这就是银行的力量!渭儿,我们都很精明,可是,还是都被那个莫睛给绕到银行这个圈子里来了!”
“爹……您说的都是真的?”王渭已经起了一头的冷汗。
汇丰银行如果真有王维和所说的那么大的力量,他本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不知道怎么搞地,听着王维地的话,他只是觉得越来越害怕。一种掉进了无底深渊的恐惧感已经笼罩了他地全身。
“我凭什么说假话?”王维和狞笑着,“渭儿,你是不是怕了?”
“是……是的。爹,这……这会出事的!”王渭结结巴巴地说道。
“是啊。害怕!不仅你怕,我也怕!还有亢嗣鼎那老家伙也怕,曹三喜怕,王谦和兄弟俩怕……嘿嘿,凡是知道咱们汇丰到底有多大实力的,又有谁敢不说一个‘怕,字?可是。明明害怕,我们却是一直都不敢把这些事情宣诸于口,甚至连自己的亲人也不敢轻易相告……哈哈哈!”王维和有些神经质的笑道。
“那您还……”王渭已经不愿去想为什么王维和总不是愿意将银行这一块的生意交到他的手中了,老头子难道还会骗他吗?他现在只想着离那东西越远越好,甚至于,他都想到放弃王家在汇丰银行股份的可能性了。
“为什么我明知道事情到了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还要接着往下做,是吗?”王维和地脸色恢复了过来,听到王渭的问话后,他只是发出了一阵苦笑,“孩子,事已至此,我们想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