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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没打他、没杀他,说什么打打杀杀的人,总会在他无瑕的身上留痕。
唯一的责罚是将他锁在床上,不许他擅自下床,不许他走动,不许他……为的是让他自然而然失去行走能力,再也逃不出去。
星流不是会往死胡同钻的人,被罚就被罚了,反正出入有人抬轿、有人服侍也不错,何况没说他不能看书、不能吟诗、不能下棋。
久了,他就变成日后人人眼中懒到最高点的星流。
认识那个人,是在他习惯不分昼夜想睡就睡之后。
相遇的那一天下着雨,霪雨霏霏像雾又像雨。
他被人放在荷池畔的长榻上,眸子半睁半闭,像是睡着又似醒着。
唯有星流知道,他清醒得很,只是懒得将眼睛完全睁开,何况眯着眼看雾中盛开的芙蓉别有一番趣味在。
那人缓缓走近,见到他斜躺像睡着的身影,停顿了一会儿,向后踏了一步准备走开。
“良辰美景共赏之如何?”星流轻轻开口,用他独特的柔软声调。
他感觉到那人浅浅地微笑了下,缓步走到长榻一侧坐下。
很奇妙,星流晓得他其实没有看见,但是他就是感觉那人笑了一下,他甚至感觉得到那个人有张温和的面庞,低垂的眉目,和善的笑容……
所以他睁开了眼,就为了证实他的想象。
那人果然笑着,也有张善良的脸,但眉极浓,不过粗而不乱,色浓而柔顺,像以画笔画出一般,浓淡适中。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那人开口说道。
那人的声音里听得出歉意,听得出他是真心怕打扰到星流。
他就是知道、说是知道,他就是读得到此人的心思。
星流安静地望着那个温柔的面容,没回应。
他用带着几分惊讶的目光,大刺刺地打量着此人,不能相信在这腐败的宫庭里,尚有如此一张温柔面庞,还有一颗真挚的心活着。
“我叫非雨,似雨非雨的非雨。”非雨低望着榻上的星流,笑得纯真。
星流没说话,看呆了。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出淤泥而不染,或者是负负得正的结果。
眼前纯净不带一丝杂质的人儿,竟然是变态皇帝和凶狠皇后的爱子,有九成机会坐上焰武国龙座的非雨。
但是……依照他身子上的薰香味,焰武皇室专用的薰香,此人真的是非雨——变态皇帝和凶残皇后的纯真儿子。
“你不好奇我怎么会在这里?”星流难免以小人之心度非雨之腹,害怕非雨的纯真是假装的,最后倒楣的人又是他自个儿。
“会在这里的,不是家里的兄弟就是堂兄弟、表兄弟,朝臣亦有这个可能,太监没那么大胆,还有的,就是父兄养的娈童。”
非雨说得淡然,让星流一时间摸不透他的真实心意,
所以星流静默着,缓缓以手肘支起身子,细细凝看非雨,渴望辨识出真伪。
“哪一种又有什么差别,良辰美景共赏之是你说的,我们在这里都只是赏花人。”非雨再度绽开笑容,轻柔纯洁的笑,有如佛座前的莲。
凝视着非雨真真实实的纯洁,星流静默了很久,感觉有一点东西注入心底,泛起涟漪……
“是啊,我们都只是赏花人。”星流也跟着笑了。
“其实,我是来采花的。”非雨接着说,眼底有着深深的歉意。
星流呆了半晌噗哧一声笑出来,软绵绵的身子倒在非雨怀中。
非雨仅是摸摸这个可爱的弟弟的头,表情十分无奈,完全搞不清楚,星流在笑什么。
那年星流初满十三岁,年纪很轻心却很苍老的十三岁,非雨成了他的及时雨。
那天之后,他们不时相见,最初是巧遇,这荷池虽美但位置较偏僻,宫中少有人来,只有他们在此享用花月。
夏日的荷谢尽,冬天池畔梅花初绽时,他和非雨的相聚成了一种默契。
星流因为美貌无双,常常被老皇帝召见,身为皇子的非雨事情也不少,但星流一旦有空,必定要人带他到池畔等候,如果不巧非雨没来,静静赏景也不错。
他总爱躺在榻上,半睁半闭地让风景掠过眼底,岁月很静,静到连花开的声音都能清楚见,当然,非雨的脚步声他更没错过。
梅开梅落、春雨绵绵,小小的芙蓉花苞冒出头来,一年过矣。
他们不时相见,下棋、品茗、画荷,甚至相对无言,一个半梦半醒,一个微笑着赏看芙蕖,已觉得满足。
星流不曾提及他自个儿的身分,非雨则偶尔会说上一、两句,但再严重的事情到了他口中,都能云淡风轻。
尽管如此,非雨仍不曾问过星流的名字,他是真的把星流当成赏花人,不在乎他的身份,不在乎他曾有什么过去又将如何。
星流很享受这种关系,非雨让他找回自尊自重的感觉。
岁月过去,星流知道他爱上了某人,即便从未品尝过爱情的味道,但他仍然了解……他爱上了非雨。
在芙蕖开得狂肆的日子,变太老皇帝到回老家了。
昔日被宠的娈童们一下子失去权势,宫里新得宠的太监宫女们,不时前来“关照”旧日主子,星流不是例外。
不过对于那些人的话他既不觉得痛,也感觉不到痒,他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终于脱离老皇帝的魔爪,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跟非雨见面了。
那个时候的的星流还不知道快乐将逝,应该不天真的星流,竟然忘了非雨是皇后之子,而他是先皇的娈童,什么光明正大的见面,他没被打死就很好罗!
短暂的宫庭斗争后,拥有御林军支持的皇后,将非雨推上龙椅,非雨以依旧温和的脸,看着娘亲诛杀朝庭众臣,没有阻止的力气。
他们两人最后一次在荷池畔见面时,非雨曾如此说道:“想着她以前的委屈,我就开不了口要求放过他们。再想想那些人也不全是善良之辈,何况历朝历代天子的宝座不都是用血堆出来的,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仁慈。”
明明是冷血残酷的话,非雨说时面上始终有着薄愁。
星流好似懂得非雨心底的烦忧,面对挚爱至亲的人,天大的孝字压在头上,难怪非雨翻不了身。
望着非雨,沉浮在星流心底已久的情丝淌了出来,惹得星流胸口一阵紧窒。
躺在长榻上的他,缓缓支起身靠近非雨……
非雨薄厚适中的唇瓣近在咫尺,星流只消抬高螓首即能触碰到,他闭上双眸等待接触的那瞬间。
他能想像得出非雨的嘴唇是什么味道,温暖触觉是绝对,非雨的唇必然柔软,池畔花香会随着轻风窜入他们俩身体……
非雨却在此时说了一句话,让星流丧失亲吻时机的话,直到多年后才得以如愿。
“我有喜欢的人。”
星流闭着眸子,依然能感觉到非雨轻柔的笑了,笑得十分开怀,感觉之鲜明与他们初遇时不相上下,该死的鲜明!
再睁开眸子时,两行泪由星流眸中流下,他都快忘了他爱哭的人。
“怎么了?”非雨讶异地问着。
“为你高兴。”星流绽开甜美的笑容,泪又落了一行。
“谢谢。”非雨由衷感谢道,眼眸里依然盛满温和。
他抚着星流的面庞,轻轻在星流颊上印下一吻,友好得像兄长轻吻他可爱的弟弟。
星流蓦然一颤,有一点东西由非雨的唇瓣流入他体内,他很熟悉又不曾熟悉的东西……与这前不同,他不只是猜到非雨的外在反应,而是窥见非雨内心深处,可能连非雨自己都不解的情感。
不会吧?非雨喜欢他?喜欢着别人的同时也爱着他?
他想错了吧?怎么可能?他不可能看得到非雨的内心世界,他不是异能人士,一切都是他的幻想吧!
“你……喜欢我吗?”星流沙哑嗓音,万分困难地问道。
非雨却快速地偏过头,拉出有如一座沙漠般遥远的距离。
“我当了焰武皇。”良久后,非雨在长长叹息后说道:“无论想不想都会见到朝臣皇亲国戚,你不在其中……
如果换成别人听到这一席话,怕不哭得梨花带泪才怪,但是听见这话的人是星流,对事物绝不钻牛角尖的星流。
“如果我不是奴隶身份,你就会喜欢我了吗?如果没有你姐姐娘亲深切的妒恨,你就会爱我了吗?”星流笑着,灿烂一如天边星子。
他知道非雨的娘亲,也就是先前的皇后娘娘、当今太后娘娘,异常怨恨他们这群吸引先皇注意力的娈童,认定没有他们狐媚先皇,先皇的宠爱必然还在她身上,非雨就能顺利登上太子之位,毋需辛辛苦苦靠着御林军的帮助登基。
对于这些想法,星流曾下过评论,评论只有三个字——傻女人。
不过,后宫千万人里聪明保身的又有几个,她倒也不是真的太傻,至少她把非雨推上王位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非雨别开脸后说道。
星流的笑容又加大了,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非雨的思绪,很奇妙的感觉。
非雨把爱他的心埋得那么深,是因为爱他爱得比较深吧!
比爱上那个人更早爱上他,因为早预知结果,所以宁愿否定感感情,任爱恋沉入心底,幽深不可见天日。
星流越来越觉得非雨可爱,难道他不晓得命运这种东西能自己创造,什么是预知的结局?不都是人走出来的路。
轻轻地,星流闭眸靠向前去,吻上非雨微冷的面颊。
非雨没有动静,非雨却由他微微的颤动得知他有多激动,放弃一个深爱的人,对非雨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从来都不是。
轻吻结束后,星流重新躺回榻上,池畔依然安静,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
唯一的不同是非雨狂跳的心,和星流在心底许下的誓言。
如果奴隶身份是非雨不敢要他的理由,如果太后的妒恨是非雨不敢爱他的原因,那么他在太后死后,在脱离奴隶身份后,得到非雨。
他要让非雨知道,世上的一切,只要努力与坚持都能得到。
当然方法也很重要,而他不巧、非常不巧,聪明得知道该怎么得到所想要的一切。
“每一个人都有存在的理由,每一个人都有他的价值,每一个人都值得被尊重。”非雨如梦呓般说道。
星流沉静地听着,没有言语,他了解非雨想说什么,真的了解。
“你是,娘是,我爹也是;我没办法为了你背叛她。”非雨满是歉意的说着。
“没关系,我说喜欢你这点。”星流又笑了,笑得有点小奸小邪。
该怎么做,他早就有底了,非雨怎么说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定。
* * *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所以他耗尽所有在宫中存下的银两买下默言,所以他逃到“昭阳国”,成了盼荣楼里最美的一朵花。
在逃至昭阳国后,他辗转听到非雨的消息。
说什么非雨对一名文臣表达爱意,巫山云雨后文臣回到家中,留书自尽。
说什么不愿受辱以死明志,希望焰武皇非雨不要伤害他的族人。
非雨终究是温和但性格执拗的非雨,他在文臣之死闹得满城风雨时,宣布将为其守丧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