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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并肩离去,虽然觉得背后三道视线扎人,却不回头看,生怕这一看了,节外生枝。其实,若他们此时回头,便可发现那三道视线之中,水然却是最平静的了,平静得……毫无波澜……
芙蓉满眼掩饰不住的焦虑,却在对上那双平静眸子的刹那全变成惊惧。
水然微微一笑,淡然道:“白玉堂这人……挺有意思。”
“公子!”潇湘一惊,慌忙道:“公子,白玉堂只是有一张月来的皮相而已……”
他急于辩解,却见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好笑的神情,柔声道:“怎么,你以为我看上了那白玉堂吗?”
潇湘一凛,乖乖闭嘴。芙蓉满面不忍。
——水然再温柔的笑容,对他们而言,能感受到的都只有彻骨的寒意……
水然此时却又想到了其他事,他心知这白玉堂倒是有几分心计,若不好生对付,只怕不好解决。只是……只是……若是月来对他已用情太深……除掉白玉堂后,他又会作何反应呢………………
……毕竟,是不愿伤到月来的,可若要不伤到他…………………………
水然静默半晌,轻轻一叹,随手将那壶茶喂了土地。“确是时辰不对,地方不对,人不对。”
“……白玉堂很有意思,可惜,我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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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开封府几十步远,白玉堂突然咕哝着闷声道:“你这死猫,打什么坏主意啦?”
展昭回首淡淡一笑:“我的心事毕竟是瞒不过你。”
“不是说好别让开封府与他们扯上太多关系的吗,你这一来,我在包大人面前编的那番什么江湖旧友拜访的话可就全白费了!”
“……嗯,我只是觉得这人城府太深,将他放于外面,我不放心。”
“那倒也是,当着面儿总是好防备些。不过话说回来,猫儿,你可有应付此人的完全之备?”
展昭听得此问,心知白玉堂是担心自己看不破与那水然之间的渊源,不过既已是过往云烟,何必再想?他缓缓答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玉堂,你不必忧虑。”
白玉堂听罢心中大喜,正欲扑上前好好嬉笑一番,却见展昭又是暖暖一笑:“说起来,我的心思倒从未把你瞒过,玉堂果是懂我之人。”
斜睨他一眼:“我不懂你,谁懂?”
展昭一怔,随即笑开。
是,这世上,若是白玉堂都不懂他,谁会懂?!
此时心中异常满足,只是想到肩负之责,又不得不抽身将公事放于第一。
“走吧!今日说不得要走好几个地方呢。”
“嗯!”
两人相顾一笑,儿女情长但且放下,快步向汴京花街走去。
20
风尘多怨女。
大宋无以计数的青楼花舫,花魁无数,苦命人亦无数。为爹娘卖了的,为逃荒误进的,被债主逼的,为情人捐的,那些面上巧笑嫣然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对夜含泪,满腹心酸?
花娘日子总如水过,白天黑夜皆是一般模样,灰的,没有彩色,唯一的盼头便是多多接客,尽早攒足了银子为自己赎身,再乐观一些,还会等着与情人双宿双栖,虽然出去了还是会遭人唾弃,但头上那片天终是蓝的了,能见着一片自由的蓝天,此愿足矣。
就连那些最为放浪风骚的花娘,一颗玲珑心中,谁又敢说她们没得一处柔软脆弱的地方?
人命本无贵贱,何来尊卑相碾?
展昭一直如此认为,也因自律甚严,他从不涉及风花雪月之地。
这并非轻视,而是对那些可怜女子们的尊重怜悯,事实上,见着了她们,他反而常常是恭恭敬敬的以大姐相称的。
这声“大姐”,没有寻常人的调笑意味,每一字都是再认真不过,常常使那些被他如此叫了的花娘眼眶一热,就要掉下泪来——发现他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里有着自己清晰无比的倒影后,谁不心动?
他执行公务四下巡视之时,又有多少双痴痴的美目在身后?
他不知道,也无人敢说破。
开封府的展大人,只能搁在心里,不能放在口中……
……未省、宴处能忘管弦,醉里不寻花柳。
岂知秦楼,玉箫声断,空遗恨,一饷消凝,泪沾襟袖……
不过,心上之人虽是求不得,但能见之,近之,甚至亲热,谁不心花怒放?就算是过眼烟云、黄粱美梦,能空欢喜一场却也值得!
走了一路,白玉堂嘻嘻笑道:“我说猫儿,你看那些姑娘见了你时个个高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姑娘们的老相好呢!”
展昭横他一眼,心道多半是你从中作怪,现下倒是笑起我来了!哼了一声,便对白玉堂的调侃避而不理。
他今日和白玉堂为了查案,一路将这条京城最有名的花街走下来,案子没见多少进展,倒是被那些花娘们热情似火的美目看得浑身不自在,被人硬拉着喝酒听曲也不在少数,弄得他手足无措!偏偏那小白鼠又心存不良,非要等他被人挑弄得面红耳赤才肯出手相助,真正其心该诛!
不过这老鼠又确是个中高手,他一出面几下便能帮他挡了,虽然每次都要被他笑个半死,却还是大大松了口气。只是……看他那付游刃有余的模样,心中隐隐地也不舒服。
一抬头,日头早已偏西,天边稀稀落落的星辰也爬了上来。看了看四周,这条街上只剩远处最为喧哗的朱槿轩未去了。
“玉堂,最后一间,去吧?”
“去!为什么不去?!”白玉堂嘿嘿一笑,拉着展昭的手便兴冲冲的往朱槿轩奔去。
不过他如此积极倒不是因为自己是那里的常客,而是因为展昭每到一处花楼都常常会被姑娘们捉弄得满脸尴尬,他最爱便是他脸红的模样,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
展昭瞄他一眼,心中愤愤又满心无奈。
他岂会看不出他那根花花肠子?只不过他向来少与人计较得失,更何况这小白鼠最爱作怪,若是与他计较,怕是三天三夜也得不出个结果来!懒得理他,由他一肚子坏水的去疯吧!
白玉堂拉着展昭一踏进朱槿轩,便扯着嗓子喊:“柳妈妈!”
“哎——————”老鸨慌慌张张从一堆客人中钻了出来,一见了门口的人,细眯眯的眼睛猛的一亮:“五爷?展大人?!哎呀,稀客呀稀客!玉蝶儿,瑾瑾,接客——”
白玉堂一手搁了:“行了行了,今儿接客就免了!”
“哎哟那怎么行?!五爷你好久都没来了,展大人又是第一次肯踏进我这门,怎么能让你们白白耗着!”她可还记得上次死缠烂打都没能把展昭给拉进来,“不管怎么样,尽心的伺候一定要有的!”
“……我们今天来查案的!”
“呵呵,查案和来两个姑娘伺候有什么关系,我这里的姑娘可是个个……等等等等,什么?查案?!”老鸨一下眼睛瞪得溜圆,脸色开始发青。
“五……五爷,你是常客,你知道的,我们朱槿轩可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你们可不能无缘无故查封我们呀!”
……这老鸨,倒是想得挺远!白玉堂朝天翻个白眼,找了身旁一个有茶水的地方坐下。
“柳妈妈不要误会,”展昭上前安慰她道:“我们今天来只是为了问点事。”
“问、问……问什么?”
“这几日,你们朱槿轩可接过一位将军的客?”
“将军?我们这里将军来得多,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要问哪位将军?”
“定远将军叶常峰。”
老鸨脸上肥肉立刻连抖好几下:“……没接过。”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
白玉堂冷笑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柳妈,接过就是接过,这可是开封府接下的案子,你可别藏着话不说呀!”
“我……我们真没接过!”
“……你知道这位叶将军怎么了吗?”
老鸨一怔,随即又猛的把头摇成拨浪鼓:“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跟他扯不上干系!”
白玉堂眼睛一瞪,刚想发火,又想到了什么,悄悄向展昭递了个眼色。
展昭微微一笑,
接口道:“柳妈妈,我们并不想难为你,只是叶将军死得离奇,我们必须知道他回京这段日子都去过哪里,见过哪些人,知道这些,我们才好决定从何入手。”
死?!
老鸨看上去是吃了一惊,不过看了展昭一眼,缩了缩身子却不言语。
白玉堂见状立刻哼道:“这可是公务,不是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可以不说的!”
展昭又安抚她道:“倒也不是因为只是公务的关系,柳妈妈你见多识广,也该知道上命难违,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将知道的都说出来。”
老鸨迟疑了下,一脸的难处,默默低了头去……
突然——“这可是皇命!!”白玉堂猛的一拍桌子,吓得她立马抬起头来!“你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你要知道,皇上直接下令查这案子,知道实情不说就是欺君!欺君是要灭九族的!!”
“我……我……”老鸨终是急了,泪水一下涌出流了满脸,混着水粉胭脂一塌糊涂的好不可怜!“我没法说呀~~”
展昭又和颜悦色的劝了她:“玉堂虽然话说得不好听,可道理是没错的。柳妈妈,你是聪明人,个中好坏自己能够分辨,不论你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总比不说的祸事小。”
“……这……”
“这这这什么这?!叫你说就说!”白玉堂大声喝道,恶狠狠的一付踢馆的模样,哪有平日来时风度翩翩的样子!
展昭见状心头暗笑,心想他这个恶人倒是扮得惟妙惟肖。
老鸨被白玉堂这么一吓,终于忍不住号哭起来:“哎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原以为是头肥羊,却没想到原来是个瘟神呀!!”
白玉堂一听这话眼睛刷亮:软硬皆施的效果果然不错,到底是把实话给讹了出来。
展昭眉间一皱:“这么说叶将军来过朱槿轩?”
老鸨呜呜的拧着鼻子,有气无力的点头:“大前日来的,随行跟了个侍卫,那侍卫给了我三百两黄金,叫我保密,所以我先前才没说呀!”
白玉堂嗤笑:“你倒是义气!”
展昭却问:“谁接的客?”
“清秋。”
“清秋?!”白玉堂霍的跳起,一脸震惊:“她不是清倌吗?!”
“将……将军来的那天开的苞……”
怎……怎么会?!不久前她不是还对他撒娇要他替她赎身,说只愿为他一个人弹一辈子的琴吗……
白玉堂一脸苍白,说不出现在心中是惊多些,还是痛惜多些。
“玉堂?”
白玉堂沉下脸色,厉声向老鸨令道:“清秋在吗?我们要见她!”
“在在在!她一人儿在楼上,两位大人要见便去吧,贱妇是万万不敢挡的……”
白玉堂哪里听得她这么罗嗦,只听到说在,便拉了展昭就往楼上去。
“玉堂……你没事吧?”
白玉堂深吸口气,转头对上展昭微忧的眼眸,强笑道:“没事!好不容易案子有些眉目了,兴奋都还来不及,能有什么事?”
展昭默默的看着他……他心里在难过,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心中一动,并非多想,只是隐约记起这个清秋……似乎是玉堂的红粉知己……
朱槿轩名声大,客人自然多,他们二人上了楼,却见到处莺莺语语,不堪入目的场景也有。展昭一身的官衣此时却显了用处,人人看了,不是躲就是闪,倒没碍着他们路。
白玉堂轻车熟路,带着展昭来到一处僻静厢房,一手刚放上门扉,却又有些踌躇。
进去吗?
不知为何,他此时竟然对即将到来的见面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