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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冷哼一声,巨阙向左划一半弧,白芒怒张,突然人影顿失,剑气袭人,罡风以雷霆万钧之势旋倒!剑气锐啸刺耳,一步赶一步,一剑连一剑,银芒飞射,光华电闪,剑势如长河贯海滚滚而出,三枚七煞钉叮叮叮便都被弹了开去!
秦彪却不气馁,只见他飞出三枚,又飞三枚,一拨未去一拨又至,来来去去竟连发百十余枚,当真是绵绵不断来去不绝,只方到最后,手腕一翻,却换成了另种阴毒暗器元金镖。展昭心奇这人身上竟然能带如此之多的暗器,倒是稀罕!手下却不停,一剑荡开元金镖,突然听得又有嗤嗤的暗器破空之声骤然袭到,便以巨阙飞迎,挽起一片剑光周身不透。只是那暗器却不知是什么东西,一颗颗好似珍珠大小,亮晶晶的,被巨阙罡风一扫便猛的炸开,一股腥膻之气扑面而来!!
展昭暗叫一声不好!疾退数丈,脚下却还是一软跪倒在地。耳边听到秦彪一阵狂笑:“哈哈哈,我这手琉璃七星追可是从未失手过的,饶是你天下闻名的南侠展昭也难逃厄运!”
展昭单膝跪地冷冷看着他,面上神色丝毫不变,只是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已是微微泛青。他此刻丹田之中似若虫咬,疼痛麻痒不堪,胸口气血翻涌,喉咙里也已经尝到了血丝的甜腥——这毒……好是霸道!
突然剑光一闪,空中霎时一片赤红,鲜血夹杂体内热气喷涌而出溅得一地都是——原来是展昭自破手腕放血去毒!秦彪一怔,停下笑,瞪着他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他方才败在展昭剑下郁愤难平,此刻占了上风便巴不得展昭也能认输讨饶一番,不料却见了这一幕,心神不得不动。一面暗叹这展昭确是条汉子,另一面却想你就算放掉一身的血也未必能解了我这毒,他心下傲然,冷道:“展昭,你这般做无用。”
展昭冷冷一笑,也不理他,闭目不语。
他气极,青筋在太阳穴高高鼓起,心道我看你能硬成什么样子?!当下也不再开口,只作冷眼旁观。盏茶空当后,他见展昭唇已发黑,知道毒已入腑,便桀桀笑道:“这样吧,你若求饶,我便给你解药!”
展昭还是不理。
秦彪冷哼一声:“你看看周围!”他见展昭听了他这句话,剑眉一挑,缓缓张开眼睛……端是清冽难收!
展昭略略环视四周,见到方圆数丈内草木皆枯,被他体内溅出的毒血所沾上的东西竟然全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化为槁物!……嘴角微微一撇,却是拉出一抹嘲讽。
“你——”秦彪气得赶近几步,长剑相指:“不过一声讨饶,换的可是一条性命,你当真丝毫不留恋这人世吗?!”
展昭缓缓抬眼看向他,淡淡说道:“留恋又怎样?你本意是要展某的性命,就算展某开口,你却真会出手相救吗?”秦彪一时语塞,又听见展昭说道:“展某就算死,也决不做自取其辱,有辱气节之事。”
秦彪一窒,却被展昭无畏无欲的气势给生生压了下去!隔了半天,他才回过神,恼怒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吧!”说罢举剑便刺——
这时突然远远传来一声凌厉无比的清啸,他心神一震慌忙抬头,却见西边有两道白影风驰电掣而来!还未看清来人,一道白影突然冲到面前夹住他手中宝剑一震,剑身立时断为三截,且那人身形变幻间所鼓出的气流凶猛扩厉,震得他袂飘出身,上身微幌!他脸上猛然变色:竟然在眨眼间从数十丈处霍然眼前——这是见了鬼了么?!
他还在惊骇莫名,耳边突然炸开一声低吼:“你伤了他?!”眼前一花,只看得清一双狭长凤眼闪出凶光,“蓬”一声沉闷焦雷乍响,秦彪上身一仰,头一抬,硬生生飞出十丈有余,当下鲜血狂喷翻眼昏死了过去!来人还要下掌,身后有人颤巍巍的叫住他:“水……水兄!”
来人正是水然!他冷脸转过头,却见展昭被芙蓉扶起,吐出一口血对他道:“留他……一条性命!”
水然凤眼一眯,杀气横生:“理由?”
展昭无奈叹口气,道:“他毕竟是刺客,我要留他做人证。”说完,他转头对扶着他的芙蓉道:“我身上的血里有毒,莫沾上了。”水然一听他中毒,便想去秦彪身上搜解药,展昭又道:“他是非要我死不可,不会将解药放在身上的。”水然脚下一停,只得片刻便转了回来,一言不发的将展昭打横抱起。
展昭想提醒他,却听他哼道:“这点儿毒伤不了我。”当下也不再说。其实他体内气血早已是翻江倒海,方才还能硬撑,现在却连说话都勉强了。
“……莫……莫送我回开封府……”身上突然一紧,却是水然加重了抱他的力道。他心下觉得不妥,却又再也无力计较什么,缓缓合眼昏了过去,因此而错过了耳畔一声复杂难解的喃喃——你……是怕白玉堂担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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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水然抱着展昭匆匆赶向先前关押凌风的小房,一路心急如焚,只觉得怀中昏迷的人气息愈渐低落,有时片刻之间竟闻不到丝毫喘息之声。心中一紧,也顾不得以前小心翼翼不让天上察觉自身法力所在之地的良苦用心,当下施展缩地掠空之法,只几个起落便到了小屋之前,一脚踹开门旋进屋内,轻轻将展昭置于屋内唯一的一张石床上。
长袖一挥又幻出床帐被褥,转身向刚赶到门口的芙蓉喝道:“过来帮手!”芙蓉应了一声便欲将挟着的秦彪放下,却听水然森然道——“给我丢出去!”
不杀他已是送给了展昭天大的面子,但要他日后还得时时见着这混帐却是决然不可!芙蓉抬头见他脸上怒意嫌恶齐生,哪里还有平日温和无害的样子?虽是怔了一怔,却真听命的将那半死不活气息奄奄的秦彪丢出了门去。
水然伸手探了探展昭鼻息,微弱轻缓,若有若无,似是随时便会如雾散烟邈杳杳而去,心不禁痛得如针刺一般。那年突闻月来自毁肉身而去,便也是如这时一样的心如刀绞,伤痛难忍。若是往常,他必大开杀戒以消心头之恨,只是此时他若如此做,却怕展昭醒来后更不愿亲近于他!长叹一声,便移下手解开展昭身上衣物。
蓝衣上血迹斑斑,久经时刻已成黑紫颜色,水然抚过他手腕上凝成血痂的伤口,心叹怎会有如此硬性之人,宁愿自破手腕也不软语相求,这凛然自尊的一面倒是和月来冰冷孤傲的性子颇有神似之处。
一面想着,他亦将展昭上衣尽数剥下弃之地上,扶起他已无力的身子,手掌所及之处却多是凹凸不平,想是多年来受伤所积下的疤痕。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张昏迷不醒的苍白容颜,咬咬牙,从袖筒中掏出一个香炉和净瓶。两物皆是小巧之极,莹白如雪,似以玉雕而成。
芙蓉乍见惊呼一声:“公子,那是赤松子送你的祛瘴之物……”
“住口!闲话休提!”
他瞪过芙蓉一眼,施法将那香炉点上,少顷时刻一缕青烟冉冉而升,也不知是何异香,香气夙氰,一嗅之下,便令人气爽神清,心胸宁静。水然双掌贴于展昭背上,助他调息运气行走数个周天。
这一来便花了近两个时辰,不过炉烟袅袅、满室清香之中眼见展昭脸色渐渐转好,他却觉得哪怕是等上再久也值得了。又过一柱香的时间,方才收功,吐纳片刻,又让芙蓉取出一枚金针,在展昭左手中指之尖一剁,血立时飞溅而出,落在地上滋滋作响,腾起股股白烟。将余下毒血挤出,几乎注满了那个净瓶,这才向芙蓉吩咐道:“将这净瓶埋了,那些沾血的衣物全烧掉……”说到这里又瞥了眼地上:“沾血的这几块砖也凿出来一并埋了吧,切记要埋得深些,还有,不可靠近山泉。”
芙蓉骇然道:“这毒如此厉害?”
“……快些去做事。”
芙蓉凝着脸色将那些沾毒的东西依照吩咐拿去处理,只是走到门口又想到一件事:“公子,展昭的衣物……”刚说了半句,却见水然不耐烦的横了她一眼,当下不敢再说,默默的出去办事了。
水然这才将展昭重新扶回床榻上,只是一双手……却无论如何也离不了他身。
这人怎能如此牵动他心神?哪怕知道他一颗心不在自己身上,也舍不得,放不下。
……他这一生从未尝过侍侯在他人病榻旁心焦似火、忧心忡忡的滋味,以往就算他受伤,也未让自己一颗心如此七上八下过,今天算得破天头一遭。默默注视那张俊颜,见他睡梦之中犹不安稳,一双剑眉紧蹙,似锁着了天下无尽的烦心事,不禁也为他把心思沉重了几分……
尚记得,多年前为博月来欢心曾问他最想要何物,他却说,想要爱一人。
……我想知道,刻骨铭心爱一人,究竟,是苦,是甜?
多少年了,当年那令他无言以对的答案似于耳边回响依旧……
往生几多浮梦,缘尽一场成空。
他也想爱一人,可惜到如今,他如此执着寻寻觅觅爱着的人,却绝情如昔。也许只是自作多情时的黄粱一梦吧,当年那个忽然间对他百般温顺的人儿,也不过是水中一捧倒影,掬之,便碎。
……月来……幽魂虽在,人面全非…………这天下,已没了那个清高倨傲清冷无欲的可人儿,天下只有一个展昭,一个天下为怀入世而不染的展昭!
——不会属于他的展昭。
……那日白玉堂跌下山崖时,展昭口吐鲜血,何尝不是痛在他的心上?!刹那间只觉灵台空明,顷刻便已明白那一抹芳魂终不会为自己所得了……可叹世间缘分便是如此,愈爱愈求不得,愈求愈苦得多……
只是不甘,不甘那许多年前怀中冷漠却柔顺的人儿,为何能如此轻易向他人展露温柔笑靥……更不甘,那无欲而清高的人儿,竟欲为人洒泪啼血………犹记得自己以往费尽多少心力也求不到的深情一笑,就如此简单的……被他人攫入怀………………
……百余年前他曾遇着伤病未愈的赤松子,告慰之言一句没有,还被赤松子笑骂道:好个心狠的人…………
……我心狠吗?我若心狠,就应将你强掳到他人都寻不到的世外之地,就你我二人,不听你拒绝,只要你生生世世陪我!我若心狠,就该断了你所有尘世俗念,让你除我之外无物可得!
……我若心狠……又何必如此苦恼矛盾,左右为难…………………
“……我该如何,你说,我该如何………………”
水然将脸颊置于那饱满冰凉的额头上缓缓摩挲,心中越想越是长叹宿命为何总是这般折磨于他,莫非他一腔情意终只能若流水飞花,久无归宿?这时又垂眼见到一排扇面样的睫毛在他温热的鼻息下微微颤动,如蝶儿轻盈扑翅,安静无知的睡颜全无平日疏离,惹人怜爱。
心中不禁一动,悄无声息的移近那双苍白微薄的唇瓣,便想轻轻印下去…………
“公子……”
水然眼光倏地一敛,顿了顿,半晌,方才抬头回首。
他不是不知道芙蓉已经赶回多时,只是情欲所使,强作不理,可是偏偏一直莫不做声的芙蓉却在此时出声打扰,当真是败坏兴致。只冷冷瞥她一眼,便吩咐:“将门外那个混帐东西押回开封府。”
“是。”
“……还有,拿件干净衣物来。”
芙蓉抬头看了一眼只覆了层被褥的展昭:“是。”说罢也不再多言,出门拎起秦彪便走。
水然眼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