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柑苔绿 +后传玫瑰的名字-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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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过来,温迪。”我向他伸出右手。 

不解地眨眨眼睛,他还是走了过来,把手放在了我的手心。 

我轻轻地拥住他,他的身体热乎乎的,平滑的肌理,埋藏在下面的温热脉动,我就像怀抱住一个小太阳。替他摘掉那两道贴上去的白眉毛,我望进他深邃的黑眼睛,有微微的光芒在里面流淌,碧绿的青草,墨绿的枝桠,太阳的碎片在叶尖和叶梗处不停闪烁,清澈而温暖。 

我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我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 

我笑了。尽管不知道原因,可他似乎被我蛊惑了,嘴角也扬起柔柔的微笑,他低下头亲吻我的脸,小而细碎,白胡子弄得我有些痒,但还可以忍受。 

“温迪……”我不禁揽紧他,“我的专辑差不多完成了,接下来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什么意思?”他正专心吻我,声音闷闷的。 

“我们去度假吧。” 

 

 

4 

 

我们预定了去英格兰的飞机票,温迪把他的杰斯珀和花园托付给了邻居加布里太太。那是一个温和亲切的胖妇人,听温迪宣扬,她的小熊松饼是整个意大利最美味的。 

圣诞前后是英超联赛最如火如荼的时期,温迪怕错过比赛,索性订了一张时间表,计算好各队的赛程。他拉着我在各个城市间穿梭,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指给我看场上哪个是戴维·贝克汉姆,哪个是欧文。 

并非刻意回避戴安的话,只是希望事情或许会自然过去,对温迪也比以往要留心。 

结果却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发现。 

他和球迷格外极容易打成一片,搭着肩昂首阔步,站在粗壮的手臂和啤酒肚间若无其事地大喝白兰地,这的确出乎我的意料,尤其他的酒量好得惊人。至于那些英格兰女孩,那些火辣的目光,他会亲吻她们的脸颊,彬彬有礼地说再见,他的沉稳和自制足以令她们放弃轻佻的念头。他并不需要任何人,他完全可以做得比谁都好。但当他回到我的身边,他自然而然地就是一个小小少年。 

为了看热刺和阿森纳的北伦敦德比,我们乘火车从曼彻斯特赶到了伦敦。 

淡灰色的天空,一年四季都是雾蒙蒙的天气,哥特式的古老建筑矗立在街头,青石板小路穿过一条条狭窄的小巷,抵达低地公园。红色的邮筒和双层巴士随处可见。 

对于伦敦我并不陌生,年轻的时候从罗马飞到这里,向伦敦音乐学院的杨教授请教过一段日子,接下来就在泰晤士河畔邂逅了我的前妻琼。她是一个摄影师,那天下着小雨,她穿了一件晴雨衣,正在拍摄伦敦铁桥。我骑着自行车经过,偶然瞥见了她的侧影,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就像瓷像。 

我和她的结合让家人和朋友都震惊了,他们不希望我娶一个外国女人,最终他们如愿以偿,我们的婚姻只维持了三年。我太年轻了,对工作充满了野心,根本没有剩余的时间去维持一段婚姻,那让我感到非常非常疲惫。 

 

比赛在四点开始,还有三个小时。气温较之前日又下降几度,寒风扑面而来,温迪呼出的白雾也瞬间消散在空气里。我没有同意他提前进场的建议,而是拉着他径直走向街口的下午茶餐厅。 

对门口的侍者做了〃两位〃的手势。我脱掉大衣挂在手臂上,温迪摘下了围巾和毛帽子,他向我打了声招呼,跟着侍者先去了洗手间。 

我点了两份伯爵红茶,还给温迪要了一份兰姆酒蛋糕。端过来的是英国骨瓷壶杯,上面绘有典雅的蔷薇花纹,同款瓷盘上盛蛋糕,兰姆酒的气味同红茶香融合,馥郁而醉人。 

我啜饮了一小口,淡淡的佛手柑香味透过舌尖在嘴里扩散,然后顺着喉咙缓缓流下,顿时驱散了滞留在体内的严寒。 

“乔什?” 

背后传来不确定的疑问,我转过头。厚厚的牛仔裤,蓬松的金发扎在颈后,女性的脚步轻盈,一眼看过去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琼。”非常意外,除了过节时几个礼节性问候的电话,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我可以坐下吗?” 

“当然。”我走到对面替她拉开椅子。 

即使在这样出乎意料的情况下相遇,也不具有任何冲击性了。真不可思议,曾经连相对而坐都觉得生硬尴尬的两个人,分手后却能相处得如此自然。 

“你看上去真漂亮。”我赞美她。这是实话,我记得我们分手时她的那双眼睛,里面有深不可测的感伤。我甚至是有点后悔的,也许不该如此快地同意离婚,她的事业正处于低谷,婚姻的失败影响了她,那让她感到自卑,她再也拍不出好的照片。 

“谢谢。”她笑得很明媚,没有一点阴霾。 

“你要去工作吗?”我注意到她搁在桌上的照相机。 

“我准备和同事前往中东,我想拍摄一些有关战争题材的照片。” 

“你一直擅长的不是风景吗?”不能不说是有点惊讶。 

“那些已经不可能再有突破了,这次的机会难得,我很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她莞尔一笑,平淡的面容蓦然之间变得晶莹异常。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身上增加了自信和精干的气质。我不觉感慨万千,离开了我,她完全有资格也有能力给自己更好的生活。 

“你和别人来度假吗?”她倏地问,眼光流连于桌子上的两份餐具。 

“是的。”在她面前没有隐瞒的必要。 

她淡淡地笑了,“你一定很喜欢那个人,你现在的感觉要比过去柔和多了。”她歪头,耳环晶亮一闪,衬得后颈优美雪白,“过去我们太天真,对彼此也太苛刻了,所以才会分开。”旋即她摆摆手,“尽管我们谁都没有错。” 

我用温和的眼光望着她,揉进了一股笑意,“琼,你真的变了……”话音没落,就有人叫她的名字,“琼!”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伫立在门口,参差的浅栗头发,直直垂在肩头。 

“抱歉,我的搭档来了,我先走了。” 

她起身,走到我的身边吻我的脸颊,“祝你幸福。”她轻轻说着,再次亲吻我,然后背起她的照相机,朝我微笑,“再见,乔什,再见。” 

她向青年走去,几缕金发落在脸颊,流光粼粼,仿佛每走一步便有阳光溅在上面。再见,我沉思着,同样祝你幸福。 

“那是?”温迪的声音,他看见了刚才的情景。 

“我的前妻。”没有回头。 

“真漂亮,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让她离开。”我笑了笑,侧过头想如往常一般摸摸他的头,却被他很快闪开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睛黑得出奇,“乔什,乔什……”他缓缓说着,几乎是不动声色的,“有些时候,不要把我当小孩。” 

 

我们在伦敦多停留了几天。这是一个无比疲劳的假期,对我而言已经到了非休息不可的时候。 

下午,我们沿泰晤士河散步,并肩而行的温迪忽然咯咯地笑。我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有几个苏格兰少年坐在铁栏杆上,他们穿着苏格兰裙,珊瑚红的格子花纹,其中一个吹风笛,其他人面对伦敦铁桥轻快地歌唱。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my fair lady。” 

我把视线转回来,仔细打量温迪,“你穿那个肯定不错。” 

“啊?”疑惑的神情。 

“苏格兰裙,也许墨绿的比较适合你。”我想象着温迪穿起来别扭的样子。 

他扬扬眉毛,投过来有点凌厉的一眼,“乔什,你的坏心眼真令人讨厌。” 

于是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和他这样开着玩笑已经成了生活的一种习惯,并且令人如此愉悦。 

河畔有几家小店,铺面很小,却卖许多稀奇的玩艺。其中一家的墙壁上挂有一套英格兰古堡的画盘,一个个鉴赏过来,淡绿的色调,清浅的光线,将森林中古堡的浓重感整个凸显出来,足以令我爱不释手。 

在我为画盘的瑰丽着迷的同时,温迪和店主在一旁闲扯,没有几句就熟稔了,他还挑选了约翰蓝侬的老唱片要求店主播放。 

“是《beautiful boy》吗?” 

我微笑了一下,这是蓝侬献给他儿子的曲子。 

没有带足现金,我和店主约定明天来取。在哼唱的旋律中推开店门,一大片冰冷的风花迎面而来,整个伦敦城已然成了雪的世界。 

白色的妖精们飘飘扬杨从天而降,传达天空对大地的亲吻,落在枝桠,落在屋顶,落在行人的眉间和肩头,静悄悄地融化,纯净又魅惑。 

我想起了少年时代说过的,不会再有国家能像英格兰一样令雪下得如此动人了。 

温迪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不知不觉绽放开笑容,“真漂亮。”他惊喜地赞叹着,在雪地里飞奔起来,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凹陷。他的心情感染了我,这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同时也把自己留在了我的心里。 

“唱歌吧,乔什,唱歌吧。”他挥手,扯开嗓子冲我大喊。 

我笑了笑,如果是平日,这种街头艺人一样的行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可当一个你喜爱的大男孩在你面前天真烂漫地微笑时,你会抛弃所有关于复杂和深邃的爱好。 

“Oíche chiúin; oíche Mhic Dé; 

Cách 'na suan dís araon。 

Dís is dílse 'faire le spéis 

Naíon beag; leanbh ceansa 'gus caomh。 

Críost; 'na chodladh go sámh。 

Críost; 'na chodladh go sámh。 

Oíche chiúin; oíche Mhic Dé; 

Aoirí ar dtús chuala 'n scéal。 

Allelúia aingeal ag glaoch。 

Cantain suairc i ngar is i gcéin。 

Críost an Slánaitheoir Féin。 

Críost an Slánaitheoir Féin。” 

(白色的圣诞夜,宁静的圣诞夜,我的孩子啊,愿主垂怜,愿主垂怜。) 

这是一首古居尔特语的民谣。 

他愣愣地失神了,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他的背后是无数的雪白莹光,一闪一闪,隔绝出一个寂静的空间。 

周围的事物模糊了,他的剪影却无法形容地清晰,和平时不太一样,羽毛般的头发,纤细的淡蓝血管,漆黑的眼睛沉静且敏感,不可思议地展现着令人心痛的味道。 

我想到了一幅肖像,一幅什么地方画展里曾见过的古代肖像,被挂在角落,光线幽暗柔和,布满尘埃,给人一份遥远的距离感。 

一瞬间,我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焦躁,我似乎有点难以自拔了。 

“温迪……” 

“什么?”他从那个空间里骤然惊醒过来,目光茫然。 

“难道你的人生没有其他值得快乐值得期待的事情吗?” 

“难道你什么都不想要吗?” 

“难道你没有足球就不行吗?” 

(难道……我真的无能为力……真的无法改变什么吗……) 

我不清楚我为什么要追问这些,我说得太直太急了,这不是一个好办法,一开口我便后悔了。 

他的笑容顿时僵硬了,脸色苍白,仿若有一把刀扎在他柔软的心里。我知道我伤害了他,同时也伤害了我自己。 

他无语地凝视我,眼睛越来越亮,我们四目交接,他终于勉强地一笑,那种缓慢攒起来的亮东西顺着脸颊流下来,无声无息的,他没用手去擦,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一直是如此好强不服输。 

左胸微微地痛了,我以为我这样的年纪已经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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