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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卫军正好是驻守在这一边的城墙处的,今天叶滔便奉了兄长之命前往外面巡查,这一回来便看到了一大批人马出现在城门前。本来他的意思只是来看看,顺便摆下威风,却没想到一眼就认出了那些人中的那个害得自己兄弟沦落到如今的罪魁祸首。这便是所谓的冤家路窄了,许惊鸿怎么也不会想到才来定西城,在十万大军中,居然能当即就和叶滔见了面。
虽然叶滔和许惊鸿只见了一面,但是他却已经把这个人的长相深深地刻在了心里。正是因为他,自己才会从安逸的生活里被人发落到沙场上,兄长也因此被降为了都统,今生再难有所发展。试问,如此深仇大恨,怎么能让他不铭记在心呢?
“许惊鸿……”恨恨地将这个已经被自己念叨和诅咒了无数次的名字再次叫出之后,叶滔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来人哪,把他们给我围起来!”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那些随在叶滔身后的士兵便立刻跑了上来,将许惊鸿一干人等都围了起来。只可惜他们不过百多人,在面对两千来人的队伍时,还是有些捉襟见肘的。不过他们手上亮出来的刀枪却还是表明了他们的意图。
许惊鸿还没有说话,那边的几名队正已经开口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可是送粮来的,为何要对我们刀兵相向?”
“你们说自己是送粮的,可有凭证?蛮人狡猾多端,说不定你们就是伪装成送粮的想混进城来有所企图呢!”叶滔说着示威地朝许惊鸿瞥了一眼:“你们若是识相的,放下兵器就缚,便可少受些皮肉之苦,不然的话……”说着便嘿嘿地笑了起来,其中的威胁是不言自明了。
许惊鸿面色冷淡地看着这个得意的家伙,然后道:“叶滔你真是好大的排场啊?你可知道我们是哪里来的吗?我们是云州的兵马,奉了上面的命令给你们送的粮草,你竟敢半路拦截,就不怕我进城后告你一状吗?”
“我只是照规矩行事,即便你们是大梁来的,只要我怀疑你们是敌人,便有权力搜查你们!姓许的,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若不想受苦的话,就乖乖地丢下兵器受缚吧!”说着叶滔的手一挥,那些兵士又进了一步,手中的兵器已经指到了众人的身上了。
“你们明明认得我家队正,却还在那里说着什么怀疑,这分明就是没事找事了!”见这情形,大家都已经明白对方是在有意刁难了,这让兵士们如何能忍得下气,顿时就有人大声呵斥道:“你们想要羞辱我们,我们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嘿,虽然老子认得这个姓许的,但是谁能保证他不是蛮人安插在云州的奸细呢?不然他也不会在那次陷害云州都督了!”叶滔说着眼中闪着熊熊的怒意:“许惊鸿,你敢和我对抗,我可告诉你,咱们这里可都是地字营的精锐,就凭你们这点人手可不是对手。”
许惊鸿看着对方那几欲把自己一口给吞下去的表情,就知道眼前的叶滔这么做可不光是为了折辱自己,让自己在军中无法立足这么简单了。他可以猜想,一旦自己这些人真放下了武器,让对方把这几百人都缴械之后,那自己只怕就很有可能因为随便一个什么罪名就丢了性命。
即便叶滔没那个胆子对自己下手,只怕这苦头也要吃上不少,脸也就丢尽了。军中最敬的便是强者,如果今天低了头,那今后再遇到他叶滔,自己还拿什么让兄弟们与他去争呢?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受他摆布!
正当许惊鸿在暗自琢磨的时候,那边几个其他队伍的队正便看不下去了,那郑统更是上前一步道:“叶二爷,您怎么连咱们都不认得了?咱们是云州卫玄字营的人哪,可是与您相熟的,绝不是什么奸细。”
“哼,老子现在什么人都不认得!”叶滔对这些人根本就是不屑一顾,以往这些低级军官就不是他会拿正眼瞧上一眼的,自从兄弟两人受了这一番苦楚之后,他对云州那些关键时刻没有帮自己兄弟的人就更有很深的成见了,怎么可能给他们这个面子呢?何况这里还有一个自己志在必得的许惊鸿,他更不可能因为这些低下的人而放过他们了。
郑统等人听了他倨傲的话后,面上顿时就蒙上了一层严霜,他们也是热血男儿,也是有着自己的尊严的,叶滔这种态度明显就是在轻视他们的存在,这让他们心里也生出了不少的怨愤之意。
叶家兄弟以往高高在上,所以根本不可能知道底下那些兄弟究竟是怎么想的。就因为他们对兵士们的盘剥,让低级军官和兵士对他们全无任何的归属之感,所以在他们被王冲下令夺去一切兵权的时候,几万的云州军才会没有任何的举动。不然即便王冲的威望再大,拿掉叶浩一个都督也不会如此轻松的。
可惜,叶浩和叶滔都没有从自己方面去看问题,依然认为是玄字营的将士们背弃了自己。这让叶滔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却不知道这样一来已经彻底把这些将士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去了。
看着双方的交涉,看着郑统他们的表情后,许惊鸿的脸上反倒露出了笑容。他本来还在担心因为叶浩的关系,致使这些人不肯和自己站在一起与他们相抗呢,现在看来这已经不必担心了。但是有一点还是需要防备一二的,许惊鸿便把目光落在了数十步外的城门处。
那里驻扎着数百守军,他们有职责保持城门的肃静,不起什么冲突。可是这时候那里的守军却像压根就没有看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般,只是自顾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军服,许惊鸿就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了,因为这些人也都是云州卫的,自然不敢来趟这浑水了。
既然那边的守军不可能插手此事,许惊鸿的心里大定,他决定要为以前在矿场的不公待遇先拿回点利息来。想到这里,他便猛地抬起了头来,直看着叶滔道:“你说我们是蛮人的奸细,我还能说你们是蛮人派来劫粮的呢!来人,护住粮车!”
这句话一出,身边的所有兵士都把兵器给端了起来,和叶滔的百多人形成了对峙。这下却是大出叶滔的预料之外了,他们兄弟因为许惊鸿而受到了重罚,对这个仇人自然是格外关注,也知道他最近已经进了云州军中,成了一名队正。所以这次在这里遇到许惊鸿时,叶滔认为自己手下的百来人是足够压住他的,虽然这里一共有几百名兵士,可他一个队正怎么可能指挥这许多人来和自己作对呢?
但是他们都轻视了许惊鸿的能力,他的确依然只是个小小的队正,但他却还是云州玄字营都统楼关海亲定的此次押送粮草来定西的军队首领。这还不算,一路上的所说所为,以及在对敌蛮人的袭粮队伍时,他更是展现出了过人的本领,这让整支押粮的队伍已经对他佩服得心悦诚服了。
现在大家冒着如此恶劣的环境给定西城送来粮食,一路上更是遭到了蛮人的袭击,可到了这里后却被人如此轻视和羞辱,这让兵士们早就心生不忿了。不过因为知道对方的身份不一般,寻常兵士才没有人站出来反抗,可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反抗的勇气,只是差一个领头的而已。如今许惊鸿发了命令,有了带头之人,兵士们便也不再犹豫,立刻就做出了自己的应答,用手中的兵器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至于这些兵士们的直接上司,那些队正们,更是不会给叶滔留任何情面了,谁叫他刚才不给大家面子呢?而且他们也已经想通了,叶浩都已经不可能再有所进步了,他一个靠着兄长才谋取一点地位的叶滔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们竟敢反抗……”这下叶滔有些退缩了,他们在人数上明显就不如对方,而且看他们的模样,似乎也自不弱,如果一旦真动起了手来,吃亏的反倒会是自己了。而且,在几百兵士后面,那些民夫也都拿起了一些棍棒,这就让他们更感压力了。
他们着实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化,在他们想来,只要自己这边一声令下,这些运粮的队伍立刻就会把兵器丢了,然后老老实实地受他们摆布。可谁想对方完全无惧自己的威吓,这也太让人震惊了吧?
而更震惊的还在后面呢,随着许惊鸿下令,那些弓手也动了起来。他们在与蛮人的作战里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弓手,在转眼间他们已经把一张张强弓拉满了,上面货真价实地搭着一支支利箭。闪烁着寒光的利箭,正对着眼前的“敌人”。
眼看着对方士气如虹,还拿出了战场上的大杀器对着自己,那些巡城兵已经感到全身都有冷汗冒出来了,更有不少人浑身都在发抖。他们从未真正上过沙场与敌人交过手,所以在面对已经从血战里走出来的兵士时,气势上便已弱了不止一截。
看着对方的表情和表现,许惊鸿反倒是笑了,他知道自己的强硬态度已经能让对方感到退缩了,但这明显还是不够的。以叶滔对自己的愤恨,即便受到一些威胁,也是会坚持一下的。而在这城门前,如此与他对峙,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为了彻底压倒对方,许惊鸿便要用更厉害的威慑了。
他冲身边的熊庚一点头,对方当即就知道了他的意思,立刻来到了后面的一辆牛车之前,一伸手便掀起了覆盖在那里的一层草席,而许惊鸿也适时地道:“这便是在半道上想要拦截我们粮队的蛮人的下场!难道你们也想步他们的后尘吗?”
惊呼声和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顿时就充斥了整支叶滔的队伍,因为他们看到了一幕让他们心惊不已的场面:在那辆粮车上放的不是满满的粮食,而是一大串的人头首级,那是才刚割下来没有多久,还能分辨出首级主人长相的人头。
这些兵士虽然已经来到了定西城,随时准备与蛮人一战,但是毕竟是从未真正上过沙场的新兵,骤然见到这么多的人头,顿时就有些无法适应了。不少人更是苍白了一张脸愣在那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许惊鸿冷冷地扫过这些已经被首级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兵士:“你们若敢动手,下场便是这样的!我想便是把官司打到了王大帅那边去,我们为了保护粮草杀人也是说得通的!”
“许惊鸿……”叶滔从牙齿缝里迸出了这三个字,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但却也不敢真的下令让人动手。他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能以目光和神态来表明自己的愤怒了。他的畏惧已经从心里升起,为了不让人瞧出自己的恐惧,他只有用愤怒来加以掩盖。
迎着对方那几欲把自己切碎成片的目光,许惊鸿笑得很是坦然:“现在你们还想要我们放下武器吗?”
叶滔什么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只是愣愣地呆在那里,显然已经不敢再为难这支队伍了。但是许惊鸿却没有打算就这么算了:“来人,把他们的武器给我下了!”他要还击,要让叶浩,以及其他那些想要为难自己的人看看,自己和这支队伍是有仇必报,而且是立刻就报的!
在强弓围绕之下,在数百名带着嗜血目光的兵士盯逼之下,那些人不敢再生任何的异动,老实地就把手中的武器丢在了地上。他们很清楚,如果自己现在有任何的反抗的话,这些身上透着丝丝杀机的人说不定真会往身上招呼的,那就真是死得太冤枉了。
许惊鸿更是亲自来到到了叶滔的面前,一把就将他从马背上给拉了下来:“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如此耀武扬威!”说着顺手还把他的佩剑也给摘除了。